江玉寒看着她想了一会儿,微微低头,有些失望,“好吧。”
原本是想再好好收拾他一顿,再出出气的,现在看来泡汤了。
“小寒真乖!”褚灵梦笑着拍拍他。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江玉寒的名誉,所以杨雪空和褚灵梦还是决定先和江逸帆打声招呼,这件事最好还是由江逸帆处理。
因为这种事可大可小,一个不注意就可能给江玉寒的名誉造成伤害。
虽然那个老师并没有侮辱到江玉寒,但是人言可畏,将来这件事传到外面去,将会传成无数个版本,甚至被编成江玉寒已经被那个老混蛋侮辱糟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闹不好,以后江玉寒就会活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中。
江玉寒是很聪明、很坚强,但是不管他怎么聪明、怎么坚强,他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而已,杨雪空和褚灵梦都害怕这件事会给他的人生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因为昨晚褚灵梦给江玉寒上了做好的活血化瘀的药,江玉寒脸上的指痕已经看不清楚,只是还多少有点红肿,于是杨雪空和褚灵梦带着江玉寒回了江家。
三个人一致同意,这件事情只告诉江逸帆,瞒着萧幻幻,怕萧幻幻生气担心。
回到江家之后,褚灵梦带着江玉寒去见萧幻幻,而杨雪空去江逸帆的书房找江逸帆。
江逸帆坐在书桌后面,听完杨雪空讲完昨天的事,他用右手中指轻轻的叩击桌面,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杨雪空却觉得屋子里的气压低的喘不过气来,他家老大的目光明明很淡,他却觉得他眼中射出来的都是冰刀雪剑,让他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凉气。
过了好久,他受不了这种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压迫,低声问:“老大,我们是私底下解决,还是报警。”
“私底下解决!这件事绝对不可以报警,更不可以让媒体知道!”江逸帆抬眼看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小寒转校过去没几天就被那个人渣盯上了,可见他不是初犯,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被他欺负,男孩儿还好一些,如果警方调查出来的还有女孩儿,那些女孩儿长大之后怎么办?成长中间会遭受多少舆论和非议?那些舆论和非议也许可以毁了她们一生。”
“嗯,”杨雪空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江逸帆沉吟了一下,“你先派人去暗地里去调查他的罪证,等确切掌握了他们的罪证,我们再根据他情节的轻重,决定如何惩罚他。”
“好,我这就派人去查。”杨雪空转身出去。
江逸帆仍看着窗外,黑玉般明亮的眸子里寒光闪烁。
呵!
居然敢动他的儿子!
先看他够不够死罪吧!
如果够死罪就要他死。
如果不够死罪……呵!
这世上其实最痛苦的其实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下午,杨雪空铁青着脸色冲进江逸帆的书房,“老大!”
“怎么样?”江逸帆一看冷情如杨雪空情绪都如此失控,就知道那个人渣绝对是做出了人神共愤的事。
“畜生!败类!人渣!我派人暗地里搜查了他的家里,结果在他床头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杨雪空脸色铁青的把几张照片甩在书桌上,“那个人渣不但威逼那些孩子,还拍下照片供自己翻看享乐,我真恨不得立刻千刀万剐了他!”
几张照片都是差不多的内容,都是五六岁的孩子跪在那个男人的脚下,被他抓着头发……江逸帆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唰唰几下将照片撕得粉碎,柔美唇角弯出的弧度比刀光还要森寒。
想到昨天他的儿子也是被那双肮脏的手抓住了头发,他心里狂涌起从未有过的震怒。
畜生、人渣、败类都不足以形容那个人的卑鄙龌龊,他已经恶心到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地步!
他扫了一眼被他扔在垃圾桶里的碎屑,“确定只有这些。”
“不是只有这几张,厚厚的一大摞,”杨雪空压抑着心中的狂怒,低声说:“其他的我都放进碎纸机里毁掉了,这几张是我特地带回来给你看的。”
“做的好,”江逸帆点头,“绝对不能让这些照片暴露在阳光下,更不能让警察和媒体知道!”
“我明白,”杨雪空看着他,“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江逸帆轻哼了声,眼中闪过一抹让人心惊胆寒的冷芒,“我会让他尝遍所有世上最悲惨的事情,然后在最悲惨的时候死去!”
杨雪空了然,道别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的门,他才惊觉脊背全被冷汗打湿了。
他家老大发怒时,气势真是太吓人了。
如果说他的目光是一柄冷的冒寒气的剑,那他家老大就是淬了毒的暴雨梨花针,太可怕了!
……
从这一天起,那个猥亵幼童的人渣开始莫名的走背运。
先是抓到他老婆红杏出墙,他老婆臭骂了他一顿,果断和他离婚。
他喝醉了去找他老婆晦气,被那个男人在大街上剥光了衣服,用皮带狠狠抽了一顿。
那个男人被拘留罚钱,而他被他所在的学校除名,从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师,一下子成了一名名声扫地的无业游民。
后来,他迷上了赌博,输的倾家荡产,只剩下祖宗留下的一座老宅。
实在没钱再赌,也为了躲那一屁股赌债,他回了乡下老家,打算守着家里的祖宅,缩头过日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沾上了毒瘾,没钱吸毒,他只得将祖宅卖掉,流落街头。
毒瘾发作,他在路上抢劫,却不幸遇到了街头的混混,那些混混把他打的半死,他一边跑一边逃,精神恍惚中,一脚跌进郊外的化粪池,在化粪池里被活活淹死……
一个大活人被淹死在化粪池里算是件新鲜事,警方派人打捞的时候,月光城派记者去现场直播。
江逸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腿优雅的交叠,手中拿着几份文件,低头翻看。
电视上长相甜美的女主持人,拿着话筒介绍死于化粪池的男人,是原月光城私立小学优等教师杨某时,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眼中闪过几分不屑。
果然是连骨头里都渣透的人,不过是抛了几个诱饵而已,他就以正常人想不到的速度身败名裂,以最悲惨的方式死去。
褚灵梦看这档电视节目时,正在杨雪空里家里和杨雪空一起准备烛光晚餐,看到主持人以一种沉痛的表情,介绍了教师杨某怎样从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师,沦为一个一无所有的抢劫犯的落拓史时,狠狠打了个冷颤,对同样在关注电视节目的杨雪空说:“你们家老大太可怕了,我发誓我这辈子都要离他远远的,绝对不敢得罪他!”
“嗯,”杨雪空收回落在电视上的视线,回眸看她,“不但不能得罪我们老大,更不能得罪我们老大的老婆孩子,那是他的死穴,也是他的逆鳞,谁要是碰了……”
“我知道……”褚灵梦好学生一样举手发言,“谁要是敢得罪他的老婆孩子,就会像他一样惨……”
她伸手指电视里刚刚被警察从化粪池打捞出来的,浑身都是屎尿的那个臭烘烘的人渣的尸体。
“没错,不过……”杨雪空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将她揽进怀里,垂眸看她,轻轻抚她的发,“你要是嫁给我就不用怕了,我们老大对自家人最好了……”
褚灵梦看着他眨眨眼,“你这是求婚吗?这不算!太不浪漫了,我要鲜花、烛光、戒指、跪地求婚……”
“三分钟之后,全部满足你……”杨雪空打了响指,屋子瞬间变得一片漆黑,烛台上的蜡烛忽然亮了。
烛光摇曳中,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如杨雪空所说,一通长吻后,鲜花、烛光、戒指、跪地求婚。
第二天,褚灵梦的中指上戴上了美丽的钻戒,正式成为杨家的准少夫人。
三个月后,杨家为杨雪空和褚灵梦举行了轰动全城的盛大婚礼,连hk集团久居国外的那位豪门贵少,都盛装出席。
那晚,杨家上方烟花璀璨,庭院中贵客如云,一片花海,杨家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见牙不见眼,逢人便说,江家别墅里住着桃花娘娘,谁家的儿孙要是找不到老婆,到江家住上几个月,包准可以娶得美人归。
孙媳妇有了,重孙子还会远吗?
他们杨家马上就要四世同堂了!
哈哈哈!
终于圆满了啊!
___________________
若干年后。
江家老二江玉寒,忽然从邻市捡了个小女生回来。
话说这几年,江家老二的脾气越来越让萧幻幻汗颜,她不知道多少次揪着江逸帆的衣服埋怨,当初一定是他抱错孩子了,她这么美丽婉约善良可爱的妈妈怎么可能生的出那种脾气的儿子?
可是说抱错孩子了吧,那眉眼那口鼻,又全都继承了她和江逸帆的优点,俊美妖孽的不像话。
自从一上学,学校里就不知道多少小女生向他表白,然后被他瞪哭了吓哭了吼哭了。唉!
真是造孽啊!
那熊孩子的性子又冷又暴躁,除了家人别人都甭想靠近他一米之内,谁要是敢惹了他,轻者一顿揍,重者就缺胳膊断腿。
幸好老大江玉暖是他天生的克星,他生来最服这个大哥,江玉暖瞪他一眼,不管他当时正在发多大的脾气也得蔫了,要不然他还不定给她闯多少祸!
可自从他从街上捡回这个小女生以后,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会对那个小女生嘘寒问暖,会逗人家笑,还会送人家小礼物。
萧幻幻又躲到丈夫怀里抹眼泪。
那是她生的儿子啊,都没见他对她那么上心过,结果被一个从街上捡回来的小女孩儿,轻而易举的就给收服了。
唉!
原来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那小女生也挺可怜的,才十几岁而已,就家破人亡在街上流浪,还是个结巴,江玉寒费了老大心思才打开小女生的心扉,让小女生把她的故事说给大家听。
那是一个平安夜,小女生在江玉寒的呵护下,已经融进了这个温馨和睦的大家庭,她长的很漂亮又聪明懂礼,江家人都很喜欢她,江玉寒的心思更不用多说,向来生人勿近,看见女生就皱眉头的他,对这个小女生专注的喜爱,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女生就是江家的二儿媳了,萧幻幻失落之余,又很庆幸,当初她是很担心二儿子那臭脾气没人要的,就算他们强给他娶个媳妇也能被他给打残了。
结果没想到,四个儿子里面,恰恰是这个让他们最操心的二儿子先有了着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晚窗外飘着大雪,气氛很融洽,也许是想起家人了,小女生坐在江玉寒身边,把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叫艾冰蓝,是日光城的格雅斯贵族学院的学生。
就在不多日子前,她还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就在她向一个喜欢了很久的男生表白的那一天,她的世界全变了。
那是在格雅斯贵族学院的千人会场,她手捧大把鲜艳玫瑰,一步步缓缓上台,对着话筒羞涩垂眸,“安、安之翼,我、我喜、喜欢你,你、你、可以和、和我、交、交往吗?”
她平日就有口吃的毛病,那天一紧张,口吃越发厉害,一句话说完,她娇俏的小脸涨红的似乎能滴下血来,额头沁出薄汗,瑰丽娇艳犹胜她手中玫瑰。
几千人的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娇羞却勇敢的小姑娘。
安之翼从第一排中间的贵宾座上起身,单手插兜,走到她面前。
他个子高,即使她站在主席台上还要矮他一截,感觉到他强势压迫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羞涩的将头垂的更低了些。
“艾冰蓝!你喜欢我?”安之翼邪邪勾唇,冷魅的眼盯在她身上,透着轻蔑冰冷的光芒,逼的人不敢直视。
“嗯!”她轻柔却坚定的点了下头,将头垂的更低,黑发散落,露出她白皙优美的脖颈。
“呵!”安之翼发出一声讥嘲的嗤笑,猛然发力夺过她手中的玫瑰,用力甩在她娇嫩的颊上。
“啪”的一声,玫瑰应声飞落几片花瓣,她晶莹如玉的右颊被玫瑰花刺勾破,细小的伤痕由白到红,最后渗出妖艳的血珠,一滴又一滴顺着她优美的脖颈滴落。
她捂脸猛然抬头,望着她对面俊美无俦却又阴冷邪肆的安之翼,浑身都在颤抖,“为……为什么?”
为什么?
不是他亲口说的吗?
只要她十五岁生日这天,在这座千人会场,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他表白,他就会一辈子对她好!
这是他亲口说的啊!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哈!”他又是一声讥嘲的笑,轻蔑的看着她,手臂却向后伸。
他身后不远处的姚金儿,娇媚又得意的一笑,身姿摇曳的走到他身边,将白皙柔嫩的手轻巧的放入他的掌心。
“看到没?”安之翼看一眼身侧的姚金儿,又用更轻蔑鄙夷的目光去看艾冰蓝,“仔细看好!这才是我安之翼爱的女孩儿!温柔、漂亮、高贵!你呢?”
他冰冷如刀锋般的目光一刀一刀划在她的脸上,“你不过是个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废物!居然还有脸向我表白!真是恬不知耻!”
她的头轰然一声炸开,台下几千人的眼睛在瞬间全部变成可以吞噬自尊与灵魂的黑洞,只是瞬息之间,她便被伤的体无完肤。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已经不记得她怎么离开的会场,她浑身都冷,仿佛赤脚行走在腊月寒冬的冰天雪地里,地上铺满她亲手挑选的血色玫瑰,每走一步,尖刺入骨,痛意入心,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这辈子她也不想再去体会。
深一脚浅一脚的冲进家门,往日宁和平静的家里,今日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嚎哭声:“老爷,太太你们醒一醒啊!你们不能就这么去了,你们这么走了,冰蓝小姐该怎么办啊?”
她以为自己已经痛到麻木不可能再痛了,可是屋内声声的嚎哭声,就像一把又一把尖锐的刀,将她的身体无情剥开,又塞进一把又一把冰冷的雪,又疼又冷。
不!
不可能!
早晨上学时爸爸妈妈还有说有笑,好好的呢,怎么可能一天之间全都没了?
她踉踉跄跄的冲进去,身体里的氧气在看到客厅里爸爸妈妈的尸体时,全部被抽空。
身子剧烈晃了下,她摔进老管家的怀里。
老管家抱着她放声大哭:“冰蓝小姐,我们家的公司被安家收购了,老爷气的吐血,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太太被要债的人逼的跳了楼,冰蓝小姐,你快逃吧,他们说要用你抵债啊……”
她浑浑噩噩的被老管家推出了家门,在街上疯狂的跑疯狂的跑,直到在街上晕过去,被江玉寒捡到。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她打听过,她的父母已经被老管家安葬,她艾家的家产被法院查封变卖,她现在孑然一身身无分文,什么都没了。
江玉寒紧紧揽着她,冰冷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蓝,你放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安家欠你的,我会一点一点帮你讨回来!”
三年后。
又是一个清冷却妖娆妩媚的深秋,枫叶嫣红似火,飞舞着这个季节最绚烂迷人的颜色。
日光城最豪华的希尔酒店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香车美女俯首皆是。
因为今晚,是日光城望族安家次子安之翼,与地产大亨姚安的独生爱女姚金儿订婚的日子,日光城所有的社会名流几乎悉数到场,庆祝又一场强强联合的盛宴。
酒店内,安之翼旁若无人的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妖冶如枫的唇边勾着一丝无所谓的嘲讽。
是的,无所谓。
他和谁订婚无所谓,以后他会娶谁也无所谓,因为他的人生就是一场无所谓的闹剧。
与他慵懒无谓的态度不同,姚金儿兴奋的像是打了兴奋剂,她今晚穿了一袭白色紧身晚礼,头上戴了顶晶莹夺目的公主冠,一身价值连城的衣服珠宝衬的她公主一般高雅尊贵。
能与安之翼订婚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梦想成真,她又怎能不兴奋?
就在她激动兴奋,双颊透红的畅想她美好未来的时候,酒店外忽然一阵喧哗,一辆莲花跑车箭一般疾驰而来,在它后面,六辆加长悍马只差半个车身,护驾随行,浩浩荡荡的气势超过每一个来场的贵宾,引起酒店门口所有人的注目。
莲花跑车在酒店门口戛然而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车上却无人下来。
最先打开车门的是紧随其后的悍马,六辆车上下来十几个身姿笔挺的少年,分列酒店两侧,当先一个少年走过去,绅士的弯腰,恭恭敬敬打开车门,伸出一只手臂。
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肌肤雪白,柔若无骨,紧接着是半截皓腕,弧度优美的双肩,如瀑布般黑亮飞扬的发丝,最后是一张美到足以倾国倾城的脸。
在场所有的贵宾都看呆了!
上流社会从不乏美女,但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美丽美到可以夺走人的呼吸。
那是一种冰冷而圣洁的美丽,仿佛雪山之巅从未受尘世污染过的天山雪莲,她的肌肤白到几乎透明,颊上却隐隐透着粉红的色泽,像池中莲花粉嫩的颜色,长长的眼睫像展翅欲飞的蝴蝶,眼珠像晶莹的玛瑙,透着一股诱人的色泽,想让人更深的看下去,却又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可以有女孩儿美丽到这种程度,未施脂粉,未佩戴任何首饰,那是因为她粉嫩玉白的肌肤娇艳欲滴的红唇已经不需要任何脂粉,而她飘扬如瀑的长发,是她最美的修饰。
少女走出跑车,脖颈修长,脊背挺直,目不斜视的朝酒店大厅走过去,那样尊贵圣洁的荣光逼得人不敢直视,所经之处,所有贵宾都情不自禁的微微低下头去。一路畅通无阻,她径直走到安之翼的面前,嫣红欲滴的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百灵鸟歌唱般动听的声音却覆盖着一层冰雪般冰冷,“安之翼,我们又见面了!”
安之翼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似漫不经心的抬头,微微眯眸,仍掩不住妖冶的面容上微微震惊的神色,“艾冰蓝?”
“如你所见!”艾冰蓝唇角的弧度更加的冷凝讥讽,漂亮的眼眸晶亮,像无数把泛着寒光的利刃。
“呵!真没想到呢!”安之翼缓缓站直了身体,上下打量她,依旧懒洋洋的神色,“只是几年不见,脱胎换骨了啊,小结巴变成白天鹅了!”
艾冰蓝哧的轻笑,“安之翼,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朝后一伸手,她身后的少年恭敬弯腰,将一叠文件恭敬的放入她白嫩的掌心之中,她手一扬,文件飘飘洒洒落在安之翼的脚下,她下巴微昂,天使一般的面容说出口的却是将安家堕入地狱的字句。
“安之翼!安氏财团已经被我收购,你们安家现在已经负债累累,连祖宅、现住的别墅都已经归我所有,所以……”她微微扬唇,唇角弯起的弧度愉悦而讥诮,“你现在已经是一条流浪狗了!”
安之翼的瞳孔骤然一缩。
怎么?
前些日子一直在背地里打压安氏财团,大量收购安氏财团股份的,竟是她吗?
不!
怎么可能?
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而已,怎么可能有那么雄厚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不可能!
安之翼的父亲安启明缓缓走过来,虽然他已年过四十,但是因为保养得当,依旧英俊迷人,他是上流社会出了名的纨绔少爷,吃喝嫖赌玩五毒俱全,这个安家若不是一直有他的父亲、安之翼的祖父安四海撑着,早就被他败光了。
他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页一页捡起,保养的极好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等他把文件一页一页看完,他绝望了。
这个少女说的是真的!
安家完了!
从亿万富翁骤然变成负债累累的穷光蛋,他的公司、名车、豪宅,甚至连安家的祖宅都没了!
“为什么?”他颤抖着双唇看着艾冰蓝,“为什么要针对安家?”
他虽然花心无情,但不代表他愚蠢,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收购,而且这场收购费尽心思蓄谋已久,从一年之前就开始了。
因为对方强大的物力财力势力,才让安氏最终在今日走向了灭亡。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商战,因为商战没有这么狠绝,在这中间,他嗅到了仇恨的气息。
他想知道,安家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可怕的对手。
如果知道原因之后,安家的忏悔、补偿,是不是可以让对方手软,放安家一条生路。
他从呱呱落地就是含着金汤匙的豪门阔少,如果让他骤然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那还不如让他干脆一点死了!
“为什么?”艾冰蓝讥诮不屑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安之翼的脸上,“这个问题,要问你的宝贝儿子啊!”
安启明愣了一下,回头看了安之翼一眼,迷茫惊恐的目光忽然变得狠绝暴戾,他骤然回身,狠狠一巴掌掴在安之翼的脸上,“你这个不孝子,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这位小姐,让整个安家跟着你受累,还不过去给我道歉!”
他这一巴掌用足了十成的力气,安之翼的右脸立刻高高的肿起,一抹妖冶的红从他唇角缓缓溢出来。
安之翼看了他的父亲一眼,眼中散漫无所谓的神色竟变也没变。
“畜生!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滚过去道歉!”他扬起手掌又要打,手腕却被人在半空中抓住,他回头,抓住他手腕的是和安之翼有着一模一样一张脸的一个优雅少年。
这是他另一个儿子,安之洛。
安之洛是安之翼的双胞胎哥哥,他们两个长的一模一样,却从来没有人将他们认错。
安之翼孤冷邪佞。
安之洛优雅尊贵。
气质是很玄的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却可以让人分辨出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安启明的瞳孔竟胆怯的缩了一下,安之洛一向温文尔雅,善良无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儿子面前,他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害怕。
“小洛,你……”他的手掌颤抖,目光闪躲,竟不敢直视安之洛的眼睛。
“父亲,你累了,去楼上休息一下好吗,下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安之洛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温柔雅致,阳光般和煦,却让安启明吞了口口水,干咳了一声。
“咳,我是有点累了,小洛,那辛苦你了。”
他竟真的转身上楼了,艾冰蓝微微惊讶的看着眼前长的和安之翼一模一样的少年,她只知道安之翼有一个在国外上学的哥哥,却从来不知道他们竟然是双胞胎兄弟!
那么,难道八年前的阿尔卑斯雪山上,救她的人……是他吗?
三年前,她之所以喜欢上安之翼,并鼓足了所有勇气在会场向他表白,是因为八年前,她在阿尔卑斯雪山上滑雪时,操作失误,整个人从雪山顶上跌落下来,幸亏一个少年斜刺里冲出来将她抱住,阻止了她下坠的速度,才救了她一条小命,而那个少年却被她撞成重伤,被他的家人抬到了车上疾驰而去。
她当年只有八岁,而那个救了她性命浑身是血的少年,却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回到酒店之后,她立刻让她的爸妈帮她调查救了她性命的人是谁,因为大部分豪门贵族家的孩子出门都是隐藏身份的,所以她的调查很艰难,只查出那家的保镖管那家的少年叫安少。
安少,安家的少爷。
凭着这一点线索,艾冰蓝锲而不舍的查了七年,才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终于查出当年在阿尔卑斯雪山救了她的少年,是安氏财团的二少爷,安之翼。
安之翼,这三个字,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上。
那个勇敢善良的少年,每次想起来,她的心里又甜蜜又温暖,所以她才转学去了格雅斯贵族学院,有安之翼在的贵族学院。
她小心翼翼的接近他,可是因为在阿尔卑斯雪山的那次惊吓,她一紧张就会结巴,她唯恐他会嫌弃她。
他却告诉她,只要她可以在千人会场向他表白,他就会接受她。
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她鼓足了所有勇气向安之翼表白,安之翼却那样羞辱了她。
如果只是羞辱了她,因为他的救命之恩,她可以原谅,可是不可原谅的是,他竟逼死了她的父母!
每当想起往事,就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她心上来回的切割,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看着眼前的安之洛,调查回来的人说救她的人是安之翼,可是那么善良勇敢的少年,怎么会有安之翼那样阴险狠毒的心肠呢?
难道……
难道是调查的人弄错了,当年在阿尔卑斯雪山上救她的人不是安之翼,而是眼前和安之翼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安之洛?
她心海澎湃,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想法转了千万遍,表面上,却依然是那张比冰雪还晶莹也比冰雪还清冷的俏脸。
“艾小姐你好,我是安之翼的哥哥,安之洛。”安之洛将目光转向她,和煦的眸光,暖如春风,旭如朝阳。
这个少年,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被他看上一眼,就如同泡在温泉水中一样温暖愉悦。
“艾冰蓝!”抛开脑海中纷杂的思绪,艾冰蓝冰冷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安之洛微微颔首,“我知道艾小姐的名字,我不知道的是,艾小姐为什么针对安家,想置安家与死地,安家有什么对不住艾小姐的地方吗?”
艾冰蓝看了安之翼一眼,讥诮的弯唇,“这个问题,我想你弟弟可以回答你。”
安之洛侧眸看身边的安之翼,眸光依旧温雅,“翼?”
安之翼站直了身子,落在艾冰蓝身上的眸光忽然由慵懒变的犀利,“艾冰蓝!即使到这一刻,我也从没后悔我一年前所做的一切,如果说我还稍稍有点遗憾的话,那就是我当年还不够狠,不该只逼死了你父母,我应该斩草除根,让你也去地下陪他们才对!”
“翼!”安之洛的声音依旧温雅,语气却重了很多。
“艾冰蓝,相信我,无论今天你想做什么,你只会失望而归,”安之翼眼中犀利的光芒只是一闪而过,又变成那种慵懒无所谓的态度,他唇角弯起妖异的弧度甚至比艾冰蓝还要讥诮很多,“因为,安家是死是活,我从来都不在乎!你想用安家威胁我羞辱我,呵!你真是太爱做梦了!”
“哦?安家不可以威胁你羞辱你?那……你母亲的墓地呢?”艾冰蓝轻笑出声,只是那笑亦如冰雪一般寒冷,“安之翼!你最好看一眼收购文件,我连你母亲的墓园一起收购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在那里盖一家最大的商场。”“安之翼,你可以想一想,”艾冰蓝柔美的唇角弯起冰冷却愉悦的弧度,“商场盖好之后,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个人在你母亲的尸体上方走来走去,你……有何感想?”
“艾冰蓝,你敢!”安之翼的眸子瞬间变得血红,他像被激怒的野兽一样,半长的棕发无风自舞,昭示着它的主人狂躁到何种程度。
“安之翼!我敢!”她高昂起头,傲然如站在冰雪之巅的女王。
是的!
她敢!
她已经不是一年之前,只会哭泣流泪胆怯懦弱的艾冰蓝!
她要让安家欠的一切都还给她。
父亲死了,再也回不来,但是她要把安家给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加倍讨回来!
“艾冰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安之翼的眼睛血红,一字一字都是从齿缝逼出来。
如果这世上他还有什么让他留恋,还有什么让他珍惜,只有他的母亲。
他那么温柔,那么可怜的母亲……
“我要你做我身边,最下等的……”她的目光冷如冰剑,一点一点缓慢的刺入安之翼的胸膛,“奴仆!”
安之翼死死盯着她,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从他紧攥的拳头里滴落,在雪白的地砖上溅开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花。
“艾冰蓝,你够狠!”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艾冰蓝已经在他的目光中死了千遍万遍。
艾冰蓝讥诮的扬唇,“谢谢夸奖,拜你所赐!”
他们两个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的碰撞,一个狂烈如火,一个冷凝如冰。
“安之翼,做我身边最下等的奴仆,还是让我在你母亲的墓地上建起最大的商场,你只有三十秒的考虑时间。”艾冰蓝唇边漾开一抹笑容,绝美如天山之巅怒放的雪莲。
“你……”这是安之翼生平第二次体会这种凌迟一般的怒与痛,第一次,是母亲坠楼而死,离他而去的时候。
那种痛如影随形,与呼吸同在,每呼吸一次心上的伤痕就多增添了一分。
胸膛里疼的似乎要碎裂开,比起做艾冰蓝的奴仆,他更愿意去死。
可是此刻,似乎他连选择死亡的权利的也没有。
“艾冰蓝,恨我是不是?我可以赔你一条命,解剖、凌迟、五马分尸,我可以自己去死,你依然干净,不用背负上人命。”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他依然想试一试。
“呵,你比我更明白,有时候死比活容易,我那么恨你,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你死了?”艾冰蓝的笑容依然美丽却冰冷。
“艾小姐,我愿意代替我弟弟,”一直沉默不语的安之洛忽然说:“弟弟做错了事情,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教导不利,如果艾小姐肯放过安家,我愿意代替我弟弟,做艾小姐身边最低等的奴仆。”
那么不堪的话,他却用那么优雅的声音说出,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肌肤莹白笑容美好,干净如天使。
“洛!”安之翼轻呼出声。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艾冰蓝那么恨他,如果他到她身边去做最低等的奴仆,等待他的不仅是痛苦,更多的是耻辱!
安之洛越过安之翼,把安之翼挡在自己的身后。
作为同胞孪生的兄弟,他当然知道安之翼有多骄傲,他宁可死、宁可被五马分尸,被千刀万剐的凌迟,也不愿意被人轻贱。
他当然也不愿意被人轻贱,但是他肩上有责任。
让弟弟好好的、有尊严的活下去,就是他最大的责任!
所以,他选择替安之翼还债。
“艾小姐,安家欠你的,我替安家还,可以放过安家吗?”他的笑容如明月,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上泛起一层微薄的光晕,美好如月光。
“你?”艾冰蓝黑瞳旖旎,闪过几抹粼光。
安之洛!
和安之翼长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的安之洛!
八年前,救她的人会是他吗?
仿佛被一种奇异的魔力牵引,明明知道她不该如此轻易放过安之翼,她还是朝身后伸出了右手。
一张泛着清香的薄笺被恭敬的放在她的掌心,她将薄笺扔在安之洛的脚下,清越的声音冰雪般冰冷,“签了它!”
纸笺上方清晰的三个字“卖身契”。
安之洛身后有人过来,将纸笺捡起恭恭敬敬的弯腰,双手奉上,安之洛将纸笺拿在手中,柔美的唇角优雅玩味的笑意。
卖身契!
他知道,这种东西是没有法律效力的,艾冰蓝要的,不过是从形式上羞辱他。
“洛!”安之翼不甘的叫出声,狭长的双眸仿佛染着炽火,随时可以把身边的人烧的粉身碎骨。
“没关系!”安之洛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签字笔,在纸笺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唇角依然是优雅柔美的笑意,“成王败寇,很公平!”
他将纸笺签好,递到艾冰蓝眼前,艾冰蓝却并不接过,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她一身素洁的白裙,没有任何装饰,却依然孤高如云,圣洁美丽到让人只能昂望不可攀附。
安之洛举着纸笺的手停在半空,艾冰蓝清丽如冷泉的眸子始终一瞬不眨的望着他,没有一丝表情,亦没有一丝温度。
僵持了一会儿,安之洛忽然一笑,优美的笑容如昙花初绽,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眼前的光芒瞬间又亮了几亮。
“我懂了,”他点头,轻笑着俯下笔挺的腰身,将纸笺双手捧过头顶,“小姐,属下已经将卖身契签好,请小姐检查。”
他的动作优美流畅,明明是躬身低头的姿势,却不见一丝卑微,素白的纸笺停在他乌黑的发顶,只见一种绅士的美。
在场所有人都瞠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安家大少,上流社会最优雅最尊贵的少年,此刻竟向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躬下高贵的腰身,卖身为奴!
安家,完了!
属于安家的时代已经过去,而属于艾家的时代即将来临!
过了好久,久到安之翼几乎将拳头攥破,将牙齿咬碎,艾冰蓝才伸出纤长的双指,将卖身契轻轻夹过,随手往身后一扔,她身后的保镖接住收好。
安之洛幻幻直起腰身,莹白如美玉的面容上染了几分潮红,美丽诱人的让四周的豪门千金不禁脸红心跳。
暗自可惜,设下今日这局的不是自己,不然这尊贵美丽的少年,就成了她们身边的人。
然而这些也只能想想而已,商场上一向纵横驰骋的安家,岂是这么好算计?
直到现在她们还觉得,安家居然会倒,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我有叫你起来吗?”艾冰蓝微微启唇,冷幽的目光如海,海般深沉,也海般美丽。
安之洛一愣,微微攥了一下拳,唇边优美的笑容微僵了一下,随即很快的俯身道歉,“小姐,对不起,我错了!”
“艾冰蓝,你够了!”安之翼将安之洛大力扯开,力气大的几乎将安之洛掼倒在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像注满了鲜血,额头青筋暴露,浑身颤抖。
他就站在艾冰蓝对面,艾冰蓝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有多么怒、有多么痛。
好!
很好!
看来折磨安之洛比折磨他自己让他更让他痛苦!
这正是她想要的!
他当初让她有多痛,今日她会百倍千倍还给他!
“安之洛,过来。”她轻佻却微微爱宠的语气,像唤自己身边一条宠物狗,充满不屑与鄙夷。
安之洛刚刚走到她身边,她便一个耳光狠狠的甩在他脸上,他玉白的脸上顿时浮起几道红痕,让安之翼泛着血光的眼睛更红了几分。
“艾冰蓝!”他从齿缝中逼出这几个字,如果有可能,他拼着被千刀万剐、乱刃分尸,他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我耳朵很好,听的见,”她弯起樱唇,示意身后手下将安之洛五花大绑,下巴微昂看着安之翼,“安之翼,以后他所受的,定比今日凄惨百倍千倍,这是你欠我的,由他替你来还,你不用受苦,不用受辱,是你赚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不!”安之翼血红着眼睛爆吼:“你放开我哥哥,我愿意跟你走!放开他!”
艾冰蓝讥诮的望着她,柔美如花瓣的红唇,吐出的却是冰冷无情的字眼,“现在想通了?晚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哥哥!”
“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哥哥!”安之翼的邪魅懒散全都不见,有的只是失控的疯狂。
艾冰蓝微微一笑,昂了昂精致的下巴,优雅转身,“带他走!”
她转身向外走,安之翼发了狂一样想跟过去,却被十几个黑衣人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这十几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迅捷如风,鬼魅一般,身上冷肃邪佞的杀气,几乎让整个大厅里的人都一动都敢动,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坐在水晶桌旁的椅子上悠闲的嗑着瓜子,大厅里的气疯紧张的仿佛要爆炸一样,所有人都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只有那个小女孩儿悠闲自在的嗑着瓜子。
咔吧咔吧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脆,惹人注意。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她身上,她坐在椅子上,双腿还够不到地,双腿悠悠荡荡的晃悠着,小小的脚丫上穿了一双镶满碎钻的水晶鞋。
无论是那双精致至极的鞋子,还是她身上做工精细的公主裙,亦或是她头上光华闪耀的公主冠,都昭示了她无比尊贵的身份。
此刻,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上的水晶一般明亮的双眸,正诧异的四下张望着,似乎不明白,原本都在看好戏的人,为什么都在看她了。
不过,这并没有阻挡她继续嗑她的瓜子,她依旧用玉白的小手将瓜子放进口中,咔嘣一声,香喷喷的瓜子仁就跳进了她的口中,她愉快的眯起眸子,咔嚓咔嚓嚼着。
姚金儿就站在女孩儿身边,好端端的一场订婚宴被艾冰蓝给毁了,她一身华丽的盛装,此刻俨然成了笑话,她满肚子是火,被女孩儿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扰的心烦,她想也没想,端起桌上一壶茶水就朝女孩儿泼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茶水虽然已经沏了一会儿,但也足有七八十度的温度,已经有人不忍的闭了眼,那么可爱的女孩儿,被烫伤了头脸该多可惜?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闪过,一个少年合身扑在女孩儿身上,七八十度的茶水烫在他的背上,泛起一股热气,他却连吭也吭一声。
“小乖!”门口一声惊喊,艾冰蓝去而复返,惊慌失措的奔到女孩儿身边,将女孩儿从少年身下拽到自己怀中,上上下下的打量,满脸惊惶,“小乖,告诉姐姐,伤到哪儿了没?啊?痛不痛?”
艾冰蓝,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儿,今天是一直是冰冷孤傲,高高在上的,此刻,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应有表情和柔弱。
她绝美倾城的俏脸上都是惊慌和心疼,一双玉白纤细的手摸遍了小女孩儿全身,生怕小女孩儿受一点点的伤。
“我没事!”小女孩儿甜甜的笑,晶亮的眸子弯成细长的月牙儿,可爱的让人疼到心坎儿里。
“啊!小乖,你吓死我了!”艾冰蓝将小女孩儿紧紧揽在怀中,清泉一般的眸子里竟隐隐盈了泪。
出门之后,手下才向她报告,小乖也来了,进去就没出来,她急慌慌往回来寻,还没进门就看到姚金儿一壶茶水朝小乖泼了下去。
如果小乖真的被烫伤,她自己心疼不说,她怎么和江家的人交代?
小乖可是江家乃至hk集团都最最宠爱的小公主,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里,可是连根头发丝都没被人伤到过!
“姐姐,小乖没事。”小乖皱皱眉,推开艾冰蓝,走到刚刚因为护住她,而被茶水烫到的少年身边。
她昂起小脸,看着少年,皱着小小的眉头问:“哥哥,你疼吗?”
少年漠然摇头。
此时已是深秋,他却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t恤虽然没破,但是已经洗的发白,可以看出已经穿了很久,下身也是一件洗的发白的休闲裤,如此寒酸的装束,和满堂金贵华服的贵宾简直格格不入,就连这酒店的服务生都比他穿的好得多,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的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由左眉下延伸至右唇角,让他原本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看起来分外狰狞。
姚金儿看到他,忽然尖叫出来,“痕?怎么是你?你这个扫把星!难怪我的订婚仪式被毁了,一定都是你招来的!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敢来这里!”
她尖叫着,狠狠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脸上,少年不闪不避,目光依旧漠然,如古井无波,泛不起一丝风浪。
“你这个扫把星,我打死你!打死你!”姚金儿将满腔嫉恨与恼怒都发泄在痕的身上,拳打脚踢,一掌又一掌的掴在痕的脸上。
“住手!”小乖瞪圆了晶亮的眸子,朝姚金儿大喊。
她的声音软嚅娇美,甜到发腻的童音,没有一丝的威慑力,可是粉妆玉琢的小脸上是与生俱来的尊贵,让人觉得,这样的女孩儿,生来就是发号施令的。
她的话音刚落,人们眼前人影一晃,两个少年鬼魅般出现在姚金儿的身边,将她的双手反扭到身后。
痕的唇边已经溢出了血,小乖一张秀美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哥哥,是不是很痛?”她从身边的桌上拿了一张纸巾,踮起脚尖儿伸长了手臂,想给少年擦一擦唇角的血,可是她个子太矮,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够不着少年的唇角。
痕身姿笔挺,漠然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如同暗夜的星空,孤寂而悠远。
女孩儿急的清秀的鼻尖渗出了汗,站在痕身后的保镖眼中浮现心疼的神色,悄无声息的伸手从痕身后制住他的手臂,往上用力一扭。
正常人的反应都会疼的弯下腰去,小乖就可以给他擦去唇角的血渍,而痕却只是额上的青筋猛然暴突了一下,依然挺立如竹,修长的身躯不见一丝弯曲。
保镖眉头一皱,暗暗较劲,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气,痕的臂骨嘎嘎直响,额上冒出大颗的汗滴,他笔直的身躯却依旧修竹一般傲然挺立。
小乖看着痕越来越青白的面容,觉得哪里不对,探头往痕身后望了望,皱起秀气的眉,瞪了痕身后的保镖一眼。
保镖立刻松开痕的手臂,恭敬垂下眸,往后退了几步。
小乖转了转眼珠,搬过一把椅子站到上面去,然后用手中的纸巾把痕唇角的血渍轻轻拭去。
“小乖,下来,当心摔了。”艾冰蓝拉着小乖的手把她抱下来,紧紧抱在怀中,紧张的仿佛怀中的小乖是个玻璃人一样。
“姐姐,小乖想要这个哥哥!”小乖拉着艾冰蓝的手,昂头看着痕说。
艾冰蓝微微一蹙,蹲下身子拍拍她的头,“小乖,乖了,我们家有好多哥哥,我们不要这个哥哥好不好?”
“不好!小乖就要这个哥哥嘛!就要这个哥哥!”小乖嘟唇,那委屈的皱成一团的小脸让人心疼极了。
“好好好,要这个哥哥!要这个哥哥!”艾冰蓝无奈,只能高举白旗投降。
别说是她,就算是江家的家主,hk集团的各位家主,在这个可爱的小公主面前也只有投降的份儿,谁让江家的少夫人生到第五胎才生了这么一个小公主来呢!
艾冰蓝无奈的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痕。
站在她对面的痕,虽然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却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尊贵傲气,她有种直觉,这样的少年并不是谁想要就要的。
她能对安家不择手段,那是因为安家欠了她,但她不能对一个无辜的少年下手,可是小乖……
唉!
她有些后悔带着个小公主出来了!
她正踌躇着该怎样开口,痕忽然望着她说:“艾小姐,我可以跟你走,但是请你撕掉洛少的卖身契,放洛少回来。”
艾冰蓝一愣,“你是安家的人?”
痕的薄唇轻轻抿了抿,淡淡说:“我不是安家的人,我是洛少的人。”
艾冰蓝有些无奈,她好容易才有这个复仇的机会,就这么放手真不甘心,可是,她垂眸看看她怀中小乖,正用充满期望的眼神看着她。
她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尽管不甘,她还是咬了咬下唇,坚定的说:“好!我放了安之洛,你和小乖走。”
满堂宾客睁大眼睛,看着这神奇的转折。
安之洛的卖身契撕了,换成这个神秘的少年痕签了另一份卖身契,契约却是签给那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小乖的。
安之洛被放了回去,而痕则站在了小乖的身边,小乖目的达到,喜气洋洋的牵着痕的手。
她只有七岁,并不明白契约的含义,她只知道,她身边这个哥哥在那张纸上签了字之后,他就是她的了。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离开她。
所以,她很开心,虽然这个哥哥脸上的疤痕很吓人,但是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痕,你……”安之洛看着痕,心疼、不舍、焦急、忧虑,眼中各种复杂的颜色变幻,交织在一起,欲言又止。
“洛少放心,我命硬,死不了。”他的声音也很冷,如幽潭中浮在水面上相互撞击的冰块,有种透骨的寒凉。
艾冰蓝叹了口气,抚了抚小乖的头,“小公主,这下满意了?我们能回家了吧?”
“嗯!”小乖用力点了点头,牵着痕的手愉快的转身,在走到门口时却忽然转身,声音清脆的说:“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她骂我的痕哥哥,我讨厌她!”
她葱白的食指落在姚金儿身上,明明软嚅甜腻的声音,却让姚金儿四肢发软,她没再说什么,牵着痕的手走出大厅。
很快,身后响起姚金儿的惨叫声。
让江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讨厌的人,下场自然会凄惨无比。
安之翼的订婚典礼变成了一出传奇一般的闹剧,安家先是从天堂跌入地狱,又从地狱跃上天堂,最后的结局是,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一个叫痕的十四五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