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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那个声音的名字

这个举动是禁忌,它唤起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

金色的戒指在空中划过,歌剧魅影出现,他黑色的披风展开,让他看起来像只展翅的鹏鸟。

他一把抓住戒指,落在了天台上。

“克莉丝汀,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他的白色面具此时看起来特别阴森。

“我没忘,没忘……”克莉丝汀惊惧地说。

“那么你怎么能让他把它从你的手上摘掉?”他举起手中的戒指。

“我、我……”她往拉乌尔背后躲去。

“你这个责备女人的懦夫!”拉乌尔挡在克莉丝汀的前面。

他扯动嘴唇,冷笑,“愚勇的人。”

拉乌尔狂怒地冲他大喊大叫。

魅影冷冷地看着失去理智的男人疯狂地叫嚣,却只是沉默着。

南丁格尔皱着眉,不想再忍受无礼的谩骂——虽然并不是骂她。她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听见拉乌尔说出了不该说出的话。

“你为什么不把面具拿下来?是因为你有张令人恶心的脸吗?”

瞬间,天地变色。滚滚的云聚集,铺天盖地。夜的气息躁动起来,狂风飞卷,嗜血的因子正在觉醒,银色的眼眸泛着不祥的红光。

“你再说一遍。”这是致命的威胁,严肃的警告。

拉乌尔看着眼前银发飞舞的黑衣死神,恐惧扼住了他的心,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别说了,拉乌尔。”克莉丝汀以为他还要挑战极限,哭着恳求他。

拉乌尔被情人的眼泪惊醒了神志,反而激起了一股勇气。

“如果我说的是错误的,你为什么不将面具拿下来纠正呢?”

一旦触碰了禁忌,就会得到惩罚。

黑色的气流在魅影手中聚集,同时闪电在空中发出“噼啪”的响声,刺眼的白光使戴着面具的面孔更加恐怖。

激荡的魔力让空间震动。

那是黑精灵系的高等攻击魔法。

如果我们的子爵被击中的话,会灰飞烟灭的。南丁格尔判断着。她不知道以她现在卑微的力量能不能抵挡,但她不能看着拉乌尔死在克莉丝汀面前。

这不是她所乐见的。

她影子一闪,就挡在了拉乌尔面前。

“走开。”他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冷静些,先生。”她规劝道。

“我要杀了这个人类。”这个宣告让克莉丝汀眩晕。

“你在恼羞成怒,先生。”南丁格尔冷静地指出。

这句话让魅影有了片刻的怔忡。就在这时,克莉丝汀从南丁格尔和拉乌尔的身后冲出,扑向魅影,凄厉地哭着:“不要杀他!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然后,她一把撕下紧密贴在他脸上的面具。

就像传说中的潘多拉,打开了罪恶的盒子,绝望蔓延开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推开她。拉乌尔接住了她,她的手里拿着他的面具,让她觉得手指好像被火烧了一般的灼痛。

“怪物……”她抖动的双唇说出最残酷的话语。

他像被禁咒击中了一般,只有还在闪动的闪电照亮了他狰狞的脸。

他朝着南丁格尔的方向看了一眼,却看见她正垂着眼,不去正视他。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沉没了,他绝望地捂着丑恶的脸,心中满是悲愤,他的声音充满了控诉:“我究竟想从你那得到什么!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自由!你才是束缚我的诅咒!”

说完,他就消失了。

遗留下的夜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克莉丝汀手里的面具提示着刚才那一幕不是幻影。

南丁格尔从克莉丝汀手里拿过面具,凝视它,无声自语:“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眼里又是愤恨又是悲伤,“太残忍了,诸神之王,太残忍了。”

霍普剧院。

以往那辉煌的剧院,此刻如死一般的寂静。水晶的吊灯孤傲地在天花板上,却发不出一丝光亮。

夜的寒气刺入骨髓,阴暗的低等魔物兴奋地抽搐,发出迷乱的音色。高贵的暗夜精灵从北之海归还,大声斥责魔物的污秽。

这些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尽数落入南丁格尔的耳里。她坐在观众席的座椅上,把头搁在靠背上,看着头顶的彩绘。

夜的眼睛让她清楚地看清天花板上的每一条纹路。

她紧紧盯着弥赛亚,狄雅斯,还有诸神之王。

“被污染的救世主,疯狂的邪神以及没有自由的王……”她眼里看到的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

她一直想着那张残酷的的脸。

不知为什么,那张脸让她想起了那场战争,那场遥远而忧伤的战争,或许是因为他们都一样残酷。

她闭上眼,仿佛又听见了濒死者的哀嚎,利剑出鞘的声音。还有那最后的最后,她的主人堕入黑暗的时刻。

那一刻……那一刻……

弥赛亚将光芒刺进狄雅斯的胸膛……邪神坠落……他的长发纠结了黑暗……

弥赛亚将光芒掷出……

而邪神落进了夜之门……落入了永夜世界……

南丁格尔突然睁开眼。是谁?是谁打开了夜之门?是谁救了吾主?

是谁将吾主纳入黑夜的羽翼,让他躲过弥赛亚的最后一击,让他可以安静地沉睡?

远处,传来暗夜精灵的歌声:“我们的王……我们伟大的王……”

她倏地站起,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

是他,是他!她的心里充满喜悦,像是喝了甘醇的酒,那么飘飘然。她提起长裙,在黑夜里奔跑,像个轻翅的仙灵。

她来到休息室,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她放慢脚步,怕打扰了休息着的灵魂。她轻轻地悄悄地走向那面魔镜,在它面前站定。

她踌躇着,彷徨着,不敢再踏出一步。她答应过主人,没有他的允许她是不会闯入的。

突然,镜子发出了柔和的光,好像在邀请她。她有些激动,以询问的目光打量镜子:我真的可以吗?

镜子的光芒更强烈了。

南丁格尔小心翼翼地走到镜中的世界。

这里没有了她第一次来时的火把,幽暗如坟墓。湿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寒颤,立刻,走廊亮了起来。主人为她点燃了温暖的火焰。

走廊和以前一模一样,漆金的浮雕仍然神秘而富丽堂皇。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一面湖水。纹丝不动的湖水绵延无尽,在远处化为一片黑暗。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湖畔,她看见岸边用铁环挂着一条小船。

她撩起裙摆,上了船。

小船自动地离开了湖畔。黑裙,白衣,南丁格尔孑然独立在船上,内心在微微颤动。

当小船抵达了湖的另一边后,她马上就跳了下来。

湖水直接连接着一个山洞,说是山洞,其实更像是中世纪城堡的内部。打磨了的石壁,壁炉,地毯,烛台,还有高于地面的床。

然后,鲜花、火把、书籍、钢琴,这些让人温暖的东西也有。

魅影正坐在钢琴旁,将头埋在修长的手臂里。

南丁格尔轻轻走向他,她跪在他的前面,仰视着他。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他没有抬起头。

她轻轻地摇摇头,可是他没看见。

她伸出手,想把他的头从他的手臂里抬起。

可他拂开了她的手,扭过头。她执着地把他的头捧住,让他的脸对着她。

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梭巡。

她无声地叹息。

这张脸是如此的扭曲,肌肉凸凹不平,永远愈合不了的血红的伤痕在脸颊蔓延,好像马上就会滴出血来。

“你觉得想吐吗?看见了我这怪物。”他轻轻地问。

“不。我是为你惋惜。”她直视他的脸,“你曾经是那么俊美,宛如夜空最绚丽的星辰,连美神也忍不住在帘幕后窥视你,咬着指甲嫉妒你的英俊。”

他的身体强烈地震动了一下,沙哑地问:“你知道我是谁?”

“是的,我知道。你是埃利克,暗夜精灵王埃利克。”

这是被掩藏的名字。他因为这丑恶的面孔,建造了这个剧院,又将自己埋在昏暗不见天日的镜中世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都恐惧地呼唤他为歌剧魅影,而他的子民暗夜精灵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在他要放弃了的时候,一个人说出了他的名字。

埃利克。

这个熟悉的名字,大地的母亲给予他的名字,带着温暖的名字,也是被遗忘的名字。

她知道,她知道最真实的他是谁。

他为克莉丝汀付出,希望她可以回应他。可是她怕他,她并不爱他。虽然心伤,但他可以谅解,他不能勉强她爱他。

可是,她说他是“怪物”。

他教导她,亦师亦父,但到头来,她还是无法尊重他。

他觉得失落,深深的失落,还有更深的失望。

而在他被深深伤害的现在,她呼唤了他的名字,这是他最深的救赎。

他呢喃着:“谢谢你。”

“我多么想让你听听我呼唤你的声音,可是,很抱歉,我无法说话。”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南丁格尔。”他的眼眸里是感激……与美丽的温柔。

这也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的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可是她知道,他对她温柔只是因为他和她同样有缺陷。

他是基于同病相怜才对她展现善意。

她的神色如此复杂,猛然间,她想赌一把,赌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她对他说:“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说吧。”

“你能为我唱你唱给克莉丝汀的歌吗?”

此话一出,他立刻将她推开。他离开钢琴,双唇颤抖着拒绝:“不行。”他现在最不想提起关于克莉丝汀的一切,这会让他更加阴厉。

是吗?她被他推得坐倒地上。那是他为克莉丝汀所作的歌曲,他只为克莉丝汀一人歌唱,即使克莉丝汀伤害了他,她还是他心中不可亵渎的天使。

她不该这么不自量力,她是谁?她怎么能和克莉丝汀比?她只不过是个不安分的路人,妄想可以插进一腿,结果证明她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拍拍裙子,站起来,“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她的脊背挺直,冷漠而高傲。她深深地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有着坚定的光。

“看着你,我又坚定了我的信仰,暗夜之王。所有那场战争的受害者都应得到救赎,就让我们一同寻求补偿吧。”

说完,她消失了踪影。

他怔忡地看着刚才她在的地方,喃喃地问道:“她究竟是谁?”

克莉丝汀趴在床上,哭泣。

她已经这么哭泣好几天了,茶饭不思。

南丁格尔走到她身后,已经不知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了。她太单纯,所以可以无谓地说出残忍的话,想到这点,她有点恨她;但就是因为她这么无知到纯洁,她又很羡慕她。

可她终究要被自己利用,她开始怜悯她。

南丁格尔抚摸她的头发,她转而扑向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

“南丁格尔小姐,我该怎么办?”

你不是早已做出决定了吗?南丁格尔在心里问她。

“我是不是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个恶魔了?他是那么邪恶,让我的心如此难受!”她哽咽着,“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受?好像要撕裂了一样……”

无知的孩子,你没有意识到他在你心里的重要性就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克莉丝汀在南丁格尔的怀里痛哭失声,后者冷漠地看着天花板,手却不停抚摸着前者的头。

等克莉丝汀哭声渐弱的时候,南丁格尔撑起她,递给她一张纸。

她用红肿的眼睛看着这张纸,惊讶道:“这是曲谱?”

南丁格尔点点头。

“这是你作的?”

她好像不自在地又点点头。

“你要我唱?”

“对。”她在纸上写,“我写它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安宁,我想通过歌唱把这份宁静传达给你。”

克莉丝汀感谢她的好意,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唱歌,一唱歌我就想起他,我所有的歌唱技巧都是他教给我的。而且我现在的嗓音这么沙哑……”

“尝试尝试吧,你是第一个看这个的人,我希望它由你来唱。”她热切地看着她。

她眼中的狂热吓着了克莉丝汀。她吞着口水,拿起曲谱,轻声哼唱了起来。

克莉丝汀好像看到了月光流泻,溪水清潺的密境。似乎传说中的精灵在她身边萦绕,她看见了他们透明的翅膀,薄如轻纱。又好像母亲温柔的吻,羽毛般落在她的额上,让她的心田涌起汩汩的清泉。

她唱完最后一个音符,还有些依依不舍,“真是太棒了,南丁格尔小姐!好美的曲子!你真是个天才!”“心情有没有变好一点?”

“有。我觉得轻松了许多,真的很感谢你。”克莉丝汀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我还想为这个曲子写词,到时候你愿意成为第一个唱它的人吗?”

“当然!这是我无上的荣幸!”克莉丝汀激动地说,“不过,我现在感觉有些头晕……好想睡觉……”

下一刻,她就睡着了。

南丁格尔把她移到床上,盖好被子,脸上阴晴不明。

拉乌尔喝了一口酒,“这是什么酒啊,真难喝!”说着,他就把整瓶酒扔在了地上。

这样的事已在这个晚上循环好久了。

地上满是破碎的酒瓶,各种各样的酒混杂在一起,空气中有一种呛人的气味。

拉乌尔颓废地起身去拿另一瓶酒,可刚跨一步,就跌倒在地。

潮湿的地面贴着他的脸颊,冰冷的酒水刺激着他的皮肤,他舒服地叹息。然后,怒吼:“该死!那个男人!即使长得那么丑还能控制克莉丝汀的心!”他愤怒着,叫喊着。

他感到那么无助,他的对手是个恶魔,充满着邪恶的力量,可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即使他是众人艳羡的贵族,可他还是一个人,人又怎么能和恶魔相抗衡?

他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反而每次都是她帮他解围。他是这样的男人,这样没用的男人!

他痛苦地想爬起,可手脚不听使唤。他暴怒地捶着地面,直到精疲力竭。

朦胧中,远方传来神圣的音乐,好像许多人唱着赞美诗。一个温和的声音对他说:“你在渴望力量吗?”

谁?是谁?这里是他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没人可以进来,那这是谁的声音?难道他在做梦?

“我是引导你的光。你需要力量与黑夜抗衡,不是吗?”

我要怎么得到力量?

“我可以给你力量。”

拉乌尔感觉自己好像被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一般,浑身温暖、舒畅。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全心全意地相信我,相信你的引导者。”

你值得我相信吗?

“是的。我是神遗留下来的神识,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因为神的旨意。”

那好吧,我给你你想要的,你给我我想要的。

“很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早晨,鸟儿清脆的叫声唤醒了在地板上睡着的拉乌尔。他眨着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好像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又想不太清楚。

他从地上站起来。奇怪的是,他没有宿醉的感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他看看地上破碎的酒瓶,突然有种羞耻心。

这样糜烂是不对的,酒会混乱人的心志。他皱着眉,叫人进来打扫,并决心以后都不喝酒了。

剧院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克莉丝汀虽然还有些憔悴,可她已经能加入练习了。拉乌尔也继续往剧院砸钱,而且他比以前更加阳光,更加神采奕奕。他与克莉丝汀还是保持着恋人关系,他们仍在约会。虽然克莉丝汀总是不安。

歌剧魅影没有再出现。南丁格尔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五号包厢观看演出,因为她已经不会去那了。

现在,她只想心无旁骛地做好眼前的事。她又回复了她刚来时的状态,整日坐在观众席,盯着克莉丝汀。

就快了,等她完成唱词,一切就有了结局。

“卡明雅小姐。”拉乌尔出现在她的旁边,跟她打招呼。

她瞪大了眼看着他:怎么回事?她居然没有感觉到他的接近。

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南丁格尔仔细地端详他。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焕然一新般。他的脸更加俊俏,眼神也热烈得灼人。

他好像越来越不像个人类,而给南丁格尔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这样的熟悉感让她很不自在,甚至有些厌恶。

拉乌尔递给南丁格尔一张请帖,她一挑眉。

“这是新年化装舞会的请帖。”他解释道,“我希望能在剧院举行一场化装舞会。”

南丁格尔继续瞪着他:他在向她要求剧院作为场所之前就印好了请帖。

“如果我说不怎么办?”他未免太有自信了。

“你一定会同意的。”

“给我个理由。”

“那将是我和克莉丝汀的订婚晚会。”他含着笑意地看着她。

她惊讶了,然后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