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枭以前也接受过狄锋给他的按摩,那是梳理,起到运动前后预防伤病的作用,现在杨枭已经有了肌肉痉挛、筋骨错位的症状,只能用捏拿法强行让肌肉和筋骨恢复原状,安大夫必须用手指的力量,杨枭享受到的当然不是舒服的按摩,不过每“啊”一声,他能感觉到局部的痛感减轻了很多。
“别洗澡,今天你就呆在房间里休息,我替你向郑教练请病假。”
杨枭答应了一声,看着安大夫离去的背影,他没敢叮嘱安大夫别把自己打球的事儿告诉教练,他心理怀揣着忐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小子,泡病号呐!落枕的感觉很舒服吧!哈哈”,傅博上午训练回来就开起了杨枭的玩笑,看见杨枭没理睬他,自顾自地说道,“今天终于看见了一群美女,可惜,这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没想到国家级别的女子乒乓球队竟然跟我们同住一个宾馆,早知道的话我怎么的也要认识一两个才行。”
“你刚才说什么?”
“哎!不对啊!按理说你小子打乒乓球也是一个好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们也住这个宾馆!晚上偷偷摸摸出去回来还一身汗,还有来的那天就有美女跟你搭讪。对啊!嘿嘿!老实交代。”傅博凑近杨枭,死盯着杨枭的眼睛。
“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我是说国家女子乒乓球队跟我们同住一个宾馆,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有个女的,一见钟情,绝对是一见钟情,她叫什么?”
“你说谁?我也不认识国家女队的队员,那天找我搭讪的那个认错人了。”
“真的?你可不是个能说谎的孩子哦!我上网找找。”
“你说什么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哦!她们的大巴车刚刚离开基地。”
“走了?”
“走了!找不到,难道她不是国家队的?”傅博支着下巴看着眼前笔记本上所显示的带有图片的国家女队成员名单的网页发呆。
“真的走了?”
杨枭突然有种很强烈的失落感和被抛弃感,这种感觉不比当初离开晨川俱乐部时小多少。自己刚刚找回点打球的感觉,现在陪练的对手走了,他心仪的邱酋走了,他真的没心思拿起球拍打球了。摸了模枕头低下的Vooding球拍,杨枭发呆地看向窗外。
杨枭的手机适时响起了短信提示的声音:
“杨枭,我们提前撤了,跟你说一声,怕你去乒羽馆看不到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跟你打球,萧炀哥没看错,你真是个打球的天才,旁边的何晴让我转告你,你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球员,就这样,88。”
“你们这么夸我,我容易飘啊!飘的!还是预祝你比赛成功。”
“比赛取消了,要不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地离开高原基地。”
“哦!那你们这是回北京咯!”
“嗯!”
“真希望我也能在北京,那样就又能见到你了。”
“:-),你会有机会来北京的。”
“呵呵!”杨枭知道这是邱酋安慰他的话语,他只能用“呵呵”代表他此时的傻笑。
短信的交流到此为止,邱酋没有说明的是他们的薛教练有意向要把杨枭推荐给国家男子乒乓球队的教练,到底能不能成邱酋也不敢打包票,所以短信中虽然只字未提却也释放出了一个信号。
又是新的一年,元旦那天,放假的杨枭溜达着来到乒羽馆,场地上的球台已经被羽毛球网所替代,没有人训练,冷清空旷的场馆,放大着杨枭那踢踏的脚步声。自从邱酋他们走后,杨枭就没再打球,怕自己受伤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没有了邱酋她们这样强劲的对手杨枭也真的提不起精神去跟那些没章法的初学者较量,只有在每天的睡觉前神游遐想他跟邱酋的比赛时才摸摸枕头底下的Vooding球拍,少年的情窦初开,回忆那第一次跟邱酋的相识以及她那出电梯后的回眸一笑,都让杨枭的心理充满了甜蜜。
“这叫什么事儿,国家乒乓球男队向我们田径队要人去试训,杨枭这小子搭得哪根线?一下子捅鼓到国家队去了,放还是不放?这马上就要比赛了。”省田径队的领队拿着传真件跟主教练郑恩东商量着。
“他是我们田径队的,凭什么给他乒乓球队,就是国家队也不行,发传真拒绝。我们主管部门都不一样,他们凭什么管我们要人,要人也是国家田径队,只要是乒乓球队就不行。”郑教练的火气也挺大。
“还是问一下杨枭吧!他真要是有线往上搭,你阻挠也没用啊!”
“比赛完了再说,让他们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成为田径的新飞人。”
“他要是消极比赛怎么办?”
“杨枭,你来我这儿一趟”,郑教练拿出手机拨通杨枭的号码,然后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让杨枭到他房间。
杨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从乒羽馆出来,跑着小碎步回到了宾馆,敲开了教练的房门。一进屋,杨枭明显觉得气氛不对,郑教练瞅他的眼神都带着些怨恨。
“杨枭,再过一星期就要比赛了,你现在给我来这出!”郑恩东把传真往桌子上一拍。“啪”一声,杨枭顿时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我装傻是不是!我不知道你搭上哪个大神,你要走也要给我把比赛比完了再走。”
“教练,我怎么了?”杨枭那个委屈,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还是领队察言观色,心头猛然回味,‘别不是杨枭这小子不知道吧!’,打圆场地说道:“没事儿,教练希望你在比赛中能赛出个好成绩,他对你昨天的训练成绩很不满意,你要是在比赛中不能取得好成绩,田径队可能就要清算削减人员了,教练在气头上,他认为你不认真训练,正生气呢!我们杨枭还是很懂事儿听话的好孩子”。
到底是小孩,杨枭很轻易地就相信了是因为昨天自己训练的不努力让教练很生气,赶紧打保票,“教练我以后一定努力训练,比赛一定全力以赴,昨天是因为没吃饱,早上突然感觉没胃口,所以训练起来没什么力气”。
“是么!”郑教练此刻也回过神来了,语气也大大地缓解,“下次注意啊!身体不舒服早点报告,这是在高原,不是平时的训练”。郑恩东反而担心起杨枭的身体,其实他从心底里是喜欢杨枭的,杨枭可是他执教这么多年来最看好的一个有发展前途的队员。
那张拍在桌子上的传真信函也在杨枭离开房间后,被郑恩东拿在手中撕成了碎片。杨枭没看到这份国家青年队调他试训的传真,否则真的会让杨枭心猿意马,什么短跑,什么比赛,他一定会痛快地打包飞去北京。但不知内情的杨枭确实被领队说的什么削减人员吓了一跳,他要是被清减下去,那他在田径队的稳定收入就没了,自己乒乓球的底气也不足他还能指望萧炀收留他么!不过真要是把自己清减下去也挺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杨枭的思想在左右游移着。
“怎么了?耷拉着一张苦脸!”傅博依旧玩他的电脑,只不过他特意把他的摄像机当作摄像头来使用,因此在他电脑上收录进的杨枭那变了形的面孔更显得是愁眉苦脸。
“你听说我们队要清减人员么?”
“没!你听谁说的?”
“领队说的,说这次比赛要是没拿好成绩,我就要被清减出去了。”
“吓唬你呢吧!你水平在那儿摆着呢!他不放一百个心也要放二百个心啊!清减?别不是指其他人吧!每年我们都有一些上调过来后又退回去的,还别说,你们这拨没发配回去的就剩你了,可能还真是说你”,傅博把电脑一合,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杨枭。
“清减掉也好”
“别啊!领队一定是跟你开玩笑呢!清掉你?我们四乘一百谁能顶替你跑第四棒?一定是激将法!呵呵!习惯就好,每次比赛前教练总是拿话吓唬人,说不定明天就要许诺跑出好成绩给什么什么好处呐!”。果然,第二天的训练前,教练真的就下周比赛抛出了三倍奖金的诱惑,并且许诺谁要是入选了国家田径队,除了国家田径队给的津贴外,这边还要加倍奖励。傅博看着杨枭挤了挤眼,那意思在说,“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别的不管,冲着三倍奖金我们也要拼了”,傅博的嚷嚷引起了所有人的哄笑。
“其他省的田径队也不弱,有些是老对手,不过今年我们有杨枭,大家的底气也足了些,是不是,杨枭!”
“我一定努力”
“大点声,没听到。”
“我一定努力”
“我们也努力”傅博在旁边跟着烘托气氛。
那是怎样的一种蓬勃气息,在队员们之间来回跳跃着,今天的训练没人偷懒,倒是一个比一个认真,尤其是杨枭,奔跑起来后整个人显得是那么轻快灵动。
“不错,杨枭,你这最后一棒可破了你的最好成绩,不错,不错。”
杨枭今天可是付出最多的一次训练,不过晚上杨枭就知道这么玩命地跑带给他的是什么,高原缺氧的症状慢慢侵袭着杨枭,晚饭几乎就难以下咽,是伴着恶心硬撑着把饭扔到了胃里面。
第二天的训练,杨枭一下子就不行了,安大夫紧急输氧才把呕吐到已经胃痉挛导致呼吸困难的杨枭的身体体征给稳定住。看到这种情形,郑恩东也吓了一跳,杨枭怎么说发病就发病,昨天还好好的,成绩那么优秀,今天一下子又是呕吐又是呼吸困难,这可不像是装的,再说呕吐到呼吸困难想装也装不来的,安排杨枭休息,整个训练也就此打住。再给杨枭详细检查以后,安大夫提议撤离高原基地,因为杨枭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糟糕,杨枭的身体对营养的吸收几乎停滞,血色素也异常地低,几乎就是白血病的症状了,虽然安大夫不敢肯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高原一定是杨枭发病的重要原因。
“你先带着杨枭撤吧!我们随后回去”,郑教练也万般无奈,这么小的杨枭怎么一下就得了这么重的病?他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间都崩塌瓦解了。
杨枭被第一时间送到了省医院,医院经过连续三天的救治检查,杨枭的病情一次又一次地减轻,【急性贫血】,这是医院最终形成的结论。
“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前来看望杨枭的队友看到杨枭没事儿无不长舒了一口气。
“急性贫血!这不相当于把他的短跑生涯划上了一个终止符、一个句号。”安大夫拿着杨枭的病例,旁边是田径队的教练和领队。
“没那么严重吧!他以后还能不能跑步了?”郑恩东教练问询着杨枭的主治医生。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修养两三天看看,但是最好还是少跑。”
“也就是说他还能跑咯!”
“当然!这个小孩身体情况不错,可能营养突然没跟上,才导致他身体的强烈反应,多注意就好。运动还是应该多运动,你们都是专业人士,比我懂得多。”
杨枭难得地在医院里泡了五天的病号,他出院的那天也正是他们比赛的日子,杨枭在医院的这五天,浑身躺得都难受死了,尤其想到磨合了好几个月的接力因为他而不能参赛或是因为他的缺席而名落孙山,他有些对不起那三个队友,对不起他同寝室的朋友傅博,他无论如何也要上,郑恩东看杨枭这么坚持也默许了,但还是一再让安大夫确认杨枭的情况,会不会出问题。他的心中也确实忐忑着,他也明白只有杨枭在场上他们才有把握取得好的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