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杨枭可能会对晨川有一定的影响，但是那么多队伍，我们不可能因为一个杨枭而破例，要怪就怪他们没有仔细研究注册章程。他们可能看到专业运动员这行文字，因为是乒乓球比赛而不自主地加入了他们的理解变为专业乒乓球运动员，这应该算我们工作的疏忽，明年我们一定完善，不让这样容易产生歧义的事情发生。”
“就算是专业运动员，他恐怕都没有可能来参加这么业余性质的比赛，他想来，教练都不能答应，对不对。”
“也是，但不得不说你说杨枭就不是专业的乒乓球运动员？刘局长看过他的比赛么？那小子完全没有业余爱好者那么多小动作，打球非常大气干净，一看就是专业教练训练出来的，没个三五年都达不到他那样的水平，但晨川俱乐部给我们的注册信息显示他的球龄才是一年，业余的玩命训练也不可能进步这么神速吧！”
“所以处罚背后你们也是怀疑的”
“我们当然怀疑了，为了让我们的处罚更有说服力，毕竟因为专业运动员这跟乒乓球边都挨不上的理由给与一个球员禁赛怎么都有些牵强，可是我们除了知道杨枭是一个多月前才在田管中心注册为专业运动员之外，别的跟乒乓球有关的只有一个可以说明他曾经很专业地学习过乒乓球，那就是今年五月份奉川市运动会上，杨枭除了在短跑上囊括多枚金牌更在乒乓球男子单打上进入过前八，但也不能证明他就是乒乓球运动员，反而更证明田径才是他的主业，而乒乓球真是他业余跟那个萧炀学的。我是真的很费解，一个在田管中心注册的短跑天才怎么就打起了乒乓球，而且打得那么好。”
“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师傅，萧炀，你们俩进来吧！”
“原来是你们，我心理还嘀咕怎么刘局长关心起杨枭来了，是你们跑这儿告状来了。”
“谁让你躲着我们不见，我们不找你们的上级领导找谁？”
“萧炀，你来说说杨枭怎么就不去跑步却跟着你来打球了呢？”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当然也可能有她妈妈的那一句话在帮他做出选择。。”萧炀把他在支教期间跟杨枭的交往，以及后来入选县体校师从狄锋教练业余跟自己学球，到市运会赛场夺冠后被省队相中都娓娓道来，他因为筹备晨川俱乐部的事宜，杨枭当然是他首先要网罗的球员，面对省队的调令和他的邀请，杨枭很自然作出了他的选择，但对于杨枭被注册一事儿包括狄锋这个直管教练都不知情，萧炀有理由怀疑这种注册专业运动员的说辞是伪造的，目的就是除去他们晨川最有实力的选手，变相压低他们对冠军的竞争实力。
“杨枭的注册信息是真实的，给他注册的单位正是你们的省田径队。”
“什么？”
“你要是不相信，请刘副局长用您的电脑登陆一下局里的网络，搜一下杨枭这个名字就清楚了。”
“还真是，你看看这个照片是不是杨枭？”刘副局长把显示器转个方向，上面显示的正是杨枭的头像。
“是杨枭，没错，难道省队发调令的同时已经给杨枭注册了？”
“应该是这样，底下的一些体工大队，看好的苗子都像是挖到了宝贝，先注册再说，不过只要没跟他们签合同，这样的注册信息充其量只是起到一个宣布所有权的意义，三个月后自动失效。你确定杨枭没跟省队签合同么？”
“应该是没有，但是杨枭可是跟我们签合同了，你们组委会都应该有合同的影印本。”
“那也说明不了问题，虽然杨枭没跟发给他调令的省队签署合同或是协议，但是被抢先注册的杨枭也应该算专业运动员，哪怕他都没在那里呆上一秒钟，如果你们想让杨枭参赛，那就等三个月以后，但那时巡回赛也结束了。”
“我们能申请省队的注册无效么？”
“杨枭拿到调令了么？”
“拿到了”
“那就没办法了，调令送达之日起，杨枭也有三个月时间寻找其他的他想加盟的能给他注册的专业运动队把之前的注册信息顶掉，如果没找到，他依然不想去给他注册的那个运动队，注册也自然取消。”
“我们的合同不行么？”
“你们做为业余性质的俱乐部。合同只是参加比赛注册的附属审核之一，没办法让省队的专业注册失效。如果杨枭真的想打球，不想去省队的话，三个月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只能按照他是专业运动员的身份做出禁赛处理。”
“三个月，我就不懂了，他抢先注册他们还有理了？”
“他们还确实有理，他们也没想到杨枭能脱离跑道跑到你们那儿去打乒乓球，按照正常的培养顺序，他现在就应该在省队进行训练和比赛，而不是帮你们打全国巡回挑战赛，如果以后杨枭都不打算回省队报到及签合同，那么你们可能还要面临被追讨培养费的可能，杨枭毕竟是县体校的学生，面对上一级的单位有输送苗子的义务和责任，在这点上，你们是中间硬插进来的，撬走了人家省队辛苦培养的苗子，三个月以后，如果注册失效省队依然可以要求你们晨川俱乐部作为接收杨枭的一方支付给他们高额的培养费用。明白了么？”
萧炀和马晓芸都有些傻眼，他们没想到杨枭的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所属权。确实，调令一开，省队那边已经率先拿到了杨枭的档案，杨枭现在实际的单位就是省田径队，这是萧炀想不到的，他还以为杨枭的关系在县体校呢！看来想让组委会收回禁赛处罚是完全不可能的了，萧炀有些想明白了是谁举报杨枭是专业运动员了，这是省田径队在变相地向他们晨川俱乐部索要杨枭。想到这里，萧炀的底气有点儿不足，现在他们可真是完全处于了被动，杨枭的注册问题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所以他更没了理由要求组委会解除对杨枭的禁赛处罚。马晓芸想的则是奉川晨报对杨枭这件事儿的报道，这已经不是他们晨川俱乐部和赛事组委会的问题，还有杨枭和省田径队关系的问题，杨枭不服从调动私自加盟乒乓球队的行为只能是给杨枭本人和他们晨川俱乐部带来负面的影响，毕竟他们晨川俱乐部是以借用杨枭和狄锋的名义跟川江县体校签的合作意向书，无疑说明杨枭真的是专业运动员，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成为报道中执理的那一方，更何况一旦报道出去，她能想象到要求取消他们冠军成绩的呼声有多高，也能想像到支持杨枭的呼声又有多高，但毕竟这是业余的比赛，关注度还不够大，又有杨枭那特殊的身份，除了能引起争论以外，他们想利用民声来呼吁取消杨枭的禁赛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马晓芸知道他们这篇报道应该这么写：杨枭因专业运动员身份遭遇禁赛处罚，我们对赛事组委会的决定表示遗憾。这已经不是一开始接到处罚传真时那冒着火的质疑，现在是平和地接受，委婉地表达不满，间接透露出对乒乓球三个遗缺文字的无奈。
杨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禁赛，三天的训练结束，马上就要飞去天津打天津站的挑战赛了，下午全队的训练刚结束，已经返回队里的萧炀和马晓芸一起在全队的面前宣读了组委会对杨枭的禁赛处罚，原本还笑嘻嘻的杨枭立刻面容僵硬地楞在了那里，其他队员更是齐声表达他们的质疑，萧炀虽然也深有同感但解释完杨枭的身份问题，余佑业他们也都沉默了，当宣布队伍解散都回去收拾行囊，所有人都默默地来到杨枭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是去省田径队报到吧！也许跑道上的你更出色。”萧炀真的很不舍，不过为了杨枭的未来他不得不这么说。他想起了昨天冯主任的一席话：杨枭这小子跑的真是快，他在奉川的运动会上打破了全国中学生的百米记录，依我看，他的潜力不在乒乓球上，我们国家的跑道上更需要他这样有潜力的年轻人，再说，他还是打削球，业余的，哪儿有专业的田径队有发展呐。言外之意，已经没落的削球技术再怎么革新也脱离不了颓势，杨要在乒乓球上出人头地恐怕很难。
“我打不了球了么？”
“你业余时间还可以打。”
“跑步太累太枯燥了，我不想去，我想打球，我想打比赛。”
“狄教练”
“交给我吧！我劝劝他”
狄锋以前就没少给他们这些小孩讲些国际上有名的那些长短跑高手的趣事和辉煌时刻，借以激发小孩子们对跑步的兴趣，也讲我们国家短跑项目上的劣势，崛起的希望可能需要他们这一代的人去实现，让他们对前程有个很好的展望，今天这个场合，狄锋又讲起了相同的故事，只不过他把他知道的他们那一代的乒乓球世界冠军的艰辛和辉煌也婉婉道来，狄锋不去说书真有些屈才，跑步其实跟乒乓球没有冲突，跑步还能促进人体的机能，就算杨枭放弃短跑专门打乒乓球，身体的训练也是不可避免的，跑步更是训练的一个环节，那些世界冠军可不是业余训练那么轻松能够支撑起的，专业乒乓球运动员其实一点儿都不比短跑的运动员差，杨枭在省田径队可以在专业训练的课余继续打他喜欢的乒乓球，就像在川江中学一样，“那时我不还和你一起打球呢么！”。
“那你还是我的教练么？”
杨枭的这一问可把狄锋给问住了，狄锋知道他们的师徒之间的名份也许就要在今天划上一个句号，狄锋知道只要对杨枭的训练得法，他或许就是一个能撑起中国短跑的天才，他真的不想放，狄锋知道杨枭在他手里会很安全，他不放心别人对他的训练方法。但他也知道他没办法跟着杨枭，帮着他进入顶尖短跑选手的行列，他只能说“我会一直关注你，只要你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永远都是你的教练”作为他的回答。
“狄教练，你还是亲自送他去一趟省田径队，怎么说那边的教练也是你的师兄弟，给他们解释一下。”
“我不去，我要打球！”杨枭几乎是冲着萧炀狂吼着。
“艾雄，你来陪杨枭打场球，五局三胜，全力以赴。”萧炀很深意的眼神看着杨枭收拾起他的眼泪，亲手把球拍递到了他的手上“你赢了，留下，输了，走人”。
心已经乱了的杨枭球台上已经找不到感觉了，显然萧炀许诺他赢了就可以留下这句话给了他极大动力，杨枭充分发挥了他积极主动进攻的能力，但是明显这是属于他的软板，没进攻机会的球也强行上手，应该防守的时候也不退台削球，更诡异的是能进攻的球他却手软放弃了，防守的削球更是频频失误，艾雄有意让了几个球，不过立刻被萧炀叫停把他叫到了身边耳语“你输了，你也给我离队”严肃的面孔丝毫没有一点儿玩笑的成分。萧炀是不想让杨枭的内心再对乒乓球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艾雄虽然不明白教练为什么想让杨枭拿着一场完败离开球队，但为了他自己不会被开也不得不全力以赴打败杨枭。
萧炀自己也反思这一路的支教经历，他也许真的是想把自己当年的踌躇满志让这些弟子们去实现，当杨枭展现他天分的那一刻，萧炀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尽全力去培养杨枭，但全中国的乒乓球基础可以用雄厚来形容，杨枭充其量只是那一粒看不见的沙子，但在跑道上他则是鹤立鸡群凤毛麟角的人物，杨枭被自己拉来打球虽然有杨枭自己的意愿在里面，但萧炀也承认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在作祟，他就是想让杨枭、艾雄他们有一个非常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他认为艾雄和杨枭都有打职业联赛的实力。他看着杨枭含泪打丢他最后一个球的时候，萧炀的心理也充满了愧疚，他原本不想让杨枭带着遗憾和失败离队，但是他也只能这样，他不想让杨枭再在乒乓球上浪费他的天赋了，那样也许会毁了杨枭的未来，他也知道省田径队一直没有人亲自来兴师问罪就是冲着他们跟县体校有一份合作意向，狄锋依然是杨枭的主管教练在履行督教的权利，但杨枭现已打不上球就必须要去到省田径队报道，难道杨枭又是另一个狄锋么？狄锋头晚在电话中跟他交流的时候也表达了这份担心“杨枭这孩子太喜欢乒乓球了，跟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要去省队，他偷偷练球有伤不报告，他这个天才真的会球也荒了、人也跑废了”。狄锋的担心不是多余，杨枭就有着那么一股劲，没什么能阻止他的爱好，当初杨枭也是偷偷跑到后山练习萧炀教给他的步伐和动作被狄锋看到后才思想动摇要陪杨枭一起正大光明地到球馆练球，即满足了杨枭的兴趣爱好也能监督他的运动量防止受伤。所以，杨枭带着惨败离队也是萧炀和狄锋共同商量的结果。原本萧炀想要自己亲自上场陪杨枭打这场有点儿残酷的比赛，但他也很不忍心，只能是临时把这份重担压给了艾雄，他一本正经地警告艾雄别放水，其实艾雄就是放水输了比赛他也不可能让艾雄离队，已经没了杨枭这个左膀，艾雄这个右臂确实有些形单影只，但却真是他们晨川队内最后的希望了。在其他队员收拾起行囊准备去飞机场的时候，杨枭也背着包跟在了队伍后面，倔强地表情，渴望地眼神，嘟着的嘴唇，最后还是狄锋死死拉着杨枭，才把杨枭最后登车的努力给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