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学洒脱斋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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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血光之灾》自序

用现代语言写中国文字狱,写得通俗易懂,专门奉献给普通老百姓,从前似乎没有人干过。我有幸填此空白,并首先写出了《中国文字狱纪实》的第一部分——《清代文字狱纪实》,居然出人意料地在海内外引起一定反响。这本由中国青年出版社推出的《血光之灾》,乃是它的精华本。

上初中开始系统地读鲁迅的着作,才真正知道了文字狱。先生指出一个目标是:对于中国文字狱,“倘有有心人加以收集,一一钩稽……分别排比,辑成一书,我想我们不但可以看见那策略的博大恶辣,并且还能够明白我们怎样受异族主子的训拢,以及遗留至今的奴性的由来罢”。当时,我对文字狱还一知半解,但少年气盛,很想做一做老先生称赞的“有心人”,便从此留意起来。

在结识古代文字狱的过程中,我发现它们大都以文言文载于史籍。这对大多数现代读者来说,无疑不同程度地存在着阅读障碍。而研究文字狱的专家学者也许太忙,谁也顾不上写一种关于文字狱的大众读物。这不能不说是造成中国老百姓至今对文字狱仍然不甚了解的主要原因之一。能不能由我来执笔写作,搞一套上下3000年的《中国文字狱纪实》呢?宏愿早立,只是总也没抓住实现它的契机。

早几年,我曾钻研过一段“戊戌政变”,对6位甘洒碧血舍身求法的烈士心仪神往,崇敬得紧。那年冬天,我忽然难奈一腔“杞人忧天”式的悲愤心情,极想远离尘嚣,与诸多先烈的英灵私下会会。“戊戌六君子”之一的杨深秀,乃是我们山西河东人氏,彼此相距最近,遂决意南行往访之。谁知到那里一看,不仅英雄故宅残垣断壁,荒草凄迷,难辨门楣,就连烈士安息之所也早被夷为平地,连个洒酒致祭的方寸之地都没有。又听说曾有当地无知之人,认定义士下葬之首级乃用黄金代为铸就,于是不顾死活地乱挖乱掘,一片狼藉……面对此情此景,我扼腕荒野,天低云暗,冷风呼号,不禁悲从中来,却是欲哭无泪。想那深秀志士名扬中外,彪炳史册,身后尚且如此凄凉,可想那些血溅文字狱的历代一般知识分子,更会有谁去怀念痛悼呢?倘不及早为他们留几行文字,只怕用不着再过百年,一切都将灰飞烟灭,留一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块国产文化盐碱滩!思及此,心头那久已冷却的写作宏愿又呼呼燃烧起来,并立即化作实际行动了。我决心抱着“不虚构,不夸张,不歪曲”的虔诚态度,用发自内心的如火炽情,把一页页血染的文字狱历史描绘给普通老百姓,即便粗通文墨者也读有所得。

这便是我的写作目的。当然能否实现,能达到什么程度,那就但凭社会和历史的公断了。

(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