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宇气候一向偏低,即便是入夏时节也不过是个没有飞雪依旧冷清的天气。一大清早我便梳洗一番,好整以待的出门而去,开了门果然见到不知等候了多久的马车,平凡不突兀,直让人想起它的表里不一。驾马车的车夫我自然也是见过,一张木头脸,不见表情。
“姑娘有请!”长天开口,尽忠尽职,“公子让我来接你。”
点头上车,发现雨择还跟着。无奈的撇撇嘴,只好让他先跟着吧。
马车开得很稳,车内高雅洁净,让人难以想象其主人的风流放浪。闭眼小憩半刻,感觉马车左转右转,半柱香后终于停住。
下了马车,稍稍伸展一番僵硬的身体,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情景。
黑边加框,不大不小的府邸。牌子上赫然写着“白府”二字。
一个小小的江湖人物既然有钱有势到让人羡慕的地步!我想若是让白霏去经商,想必会更符合那狐狸狡猾的身份。摇摇头,好不容易打发雨择回去后,向大门走去。
庭院幽深,花草迷离,想必这府邸的人有太多的秘密,除了守门的老伯,和一个带路的丫头,一路上也不见其他人侍候,院子倒是被映衬得越发冷清高雅起来。
“你家公子呢?”问着带路的小丫头,貌似是刚才那守门老伯的孙女,懂礼活泼,长得也是一脸的单纯可爱。真让人忍不住怀疑,把人家小姑娘放白霏身边是不是太过糟蹋。
“公子在内院的正房里等候姑娘。”小姑娘一脸害羞的表情对我躲躲闪闪,也不知道她在害羞个什么。在一道院子的小门前停住,“公子平时都不让下人们进内院,我就送到这里了。”
思索着望向这深闺庭院,心下疑惑,这个白霏这又在搞什么鬼?但还是迈步向院子北边走去。
在紧闭的房门前停住,既然是房子的主人,自然是住在正房,方位没错的话,那就该是这间了。犹豫着是直接进去还是先敲门,里面便适时的传来某人的慵懒声,“言儿,进来吧。”
推门而入,一一打量与常人无异的布房格局,却不见白霏其人,直到隔了屏风有稀疏的声响传来,这才意识到人该是在屏风之后了。可笑我对他的防范之心,竟到了这种处处小心翼翼的地步。
水雾弥漫,烟雾缭绕,空气中充满了一股说不清的药香味。白霏身泡在木桶之中,头枕浴桶边沿,黑丝乌秀如同飞流瀑布在边缘泄了一地,双目闭合,一脸说不出的慵懒享受。而那浴桶中伸长的脖子,半露的香肩,更是白皙圆润,诱惑十足。
才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香艳的美人沐浴图。总算弄明白刚才那带路的小姑娘为何那般害羞了,感情是知道这里面的人是在沐浴!闭眼大大的吸了口气,避免血气上涌的尴尬场面,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找了张凳子,安心坐下。
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送,不知这人是要搞什么架子。放松一想,反正这一天的时间还早,白大公子要是乐意泡他个一天的澡,对于我来说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美人就是美人,平时便可以看出白霏的身材不错,今天算是大饱眼福了,除去他那身飘逸得全是风流之气的白袍,才知道此人并非想象中的那般身子轻韧柔弱,反倒是匀称而不显突兀的结实健美。他武功又不弱,只是大多数人都被他异常美貌的外表欺骗,才会觉得此人更像个文弱书生。
可能是感觉到我打量他的目光,他懒懒的睁开眼睛,略带朦胧,着实迷人。
性感的红唇轻启,十足像只妖精蛊惑道:“好看嘛?”眼中不时闪烁着不明所以的皎洁。
“闭月羞花,倾城绝色。”毫无保留的赞美,用的却是形容女子之词,心中难免不平,更多的自然是挑衅。他倒是不怒,反而觉得那话格外动听,轻笑出声,开口竟是吩咐我去给他净身。
见我一副咬牙切齿之状,他别有用意的瞥了眼我那身衣服,反问道:“你这身打扮不就是来当丫头使唤的?”
闭嘴不答,算是认了。
小心的将他那披散的黑发捞起,手上的触感是极好的顺滑。边替他束好挽到一边,边毫无肆忌的打量着那细腻肌肤,实在是忍不住嗤之以鼻,懂点医术的人就是不一样,养生之道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将毛巾侵湿了水为他擦背,力道是极轻,倒不是我对他“怜香惜玉”,而是实在不想得罪了眼前这了不起的主,让他好找准机会存心报复。
“言儿从小到大还没有干过这种事吧,搓个背像挠痒痒似的,我可以理解成这是变相的挑逗吗?”和白霏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他的品行,尽管是极力忍耐,还是觉地此人的恶劣品性非常人能及,我深吸了口气,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若和他斗嘴,只会让他占尽便宜,现下也只求这人少些折腾。
许是被我搓得有些疼了,他一把抓住我横行霸道的手,眉尾稍提,“算了,我泡得差不多了,你出去让秋水进来给我更衣吧。”疑惑,感情这人还能良心发现的放我一马?
出门唤来秋水,不理会刚才那人的情绪转变,趁秋水给他净身更衣,我也尽忠尽职的跑去给他端饭上菜。
四菜一汤,菜色上好,还算丰盛,白霏换好了他那身白色长袍,便径直入座。面无愠色,安安静静的吃饭,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二人,一时总感觉有点尴尬。我无事可做,只好候着一边看那人安静的吃饭,举止斯文。想起就算是雨择守着我吃饭也没有如此的不适过。
白霏不说话,除去了他那过美的面貌,真是一个出尘的仙人般,全身上下透着清新脱俗的气质。
这种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午后,他看书时,我安安静静的端茶送水,他写字时,我便在一旁磨岩。午后小憩,他也仅仅是要求我弹首轻缓的小曲供他催眠。这会儿,做起丫头的活来是越来越顺手。
直到长天不禀自入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顿时笑得像只狐狸般,才心情大好的说要出门逛街。
陪白霏逛街,纯属无奈,只因那人从来只会逛一条街——烟花柳巷。
“哟,白公子,今儿来得真早。”老鸨向来是最热情的,直到打量到跟在他身后的我,她才疑惑的问出口,“白公子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个女伴?”
白霏意味深长的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一脸笑呵呵的冲老鸨道:“妈妈放心,在下什么时候来砸过你们这儿的招牌?相反,我这是给你招揽生意来了。”
“这……”老鸨一时拿不定注意,不知道白霏想干什么。
唯独我一人警铃作响,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本以为这人安静了半天已经打消了折磨我的念头,这会儿居然恢复正常了!准没好事!心中愤愤不平。
“妈妈,这人我今晚就交给你了,你带她下去排练排练,今晚就由她来你这儿领舞。”白霏无视我瞪大的双眼,起步上楼前还不忘吩咐,“这会儿,我先上去听素素的小曲儿,好好学,争取晚上为妈妈这儿多吸引点客人。呵呵!”
“白大公子,我记得约定里没有这一条吧?”终于忍之不住,我质问开口。当初交易,我的确是答应要来供他使唤他一天,可没说还要负责替别人招揽生意!
白霏从楼道上转身,居高临下的俯视我道:“主子想看下人表演表演有何不对之处?”轻挑的态度让人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巴掌。当然,这只是妄想!我能做的只能是情不甘意不愿的随老鸨到后台排练。
苍宇舞蹈讲究柔中带刚,像我这种身材,虽经不起大的折腾,好在柔软有度,正是跳舞的最好选择,唯独要跳出那种刚柔迸迹的感觉让我吃尽了苦头。光是一个踢腿踏空便把我折磨了好几柱香才学会。心里面也不闲着的将白霏十八代主宗给问候了一遍。
直到晚上天已尽黑,跳完一舞,负责指导我排练的妈妈这才点头说能过了。我如获赦免般的跑去找白霏,一看他和某白衣女子浓情意惬的有说有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在下边累得腰酸背痛的,这人却在这边享受!
想着便用恶狠狠的瞪着那两人,拍桌而坐,“我饿了!”直差没把人也给炖了吃下去的饿狼样。
“呵呵,真是辛苦言儿了!我这就吩咐人备饭食去。”白霏挑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安抚着我想冲过去拍死他的冲动。
“原来这位就是言儿姑娘,果真如公子所说与众不同!”白衣女子倒是大方和气。
“让素素见笑了,平日里太宠她,难免有些刁蛮倒是。不像素素这般……”
见那边又开始上演的不良场面,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好饭菜也摆了上来,便不客气的一个人先开动,无视耳边的背景音乐。直到我吃饱喝足,眯着眼睛一脸享受,那边的浓情意惬才算告一段落,想来白大公子风流得忘了时间也是常事。
看着走过来准备吃饭的两人一脸的目瞪口呆,我突然恶劣的感觉到了报复的快感。果真和白霏呆久了,人也变得低俗起来。
“看来言儿真是饿坏了。”白霏轻笑出声,眼中竟带了丝宠溺的神情。“又让素素看笑话了。”惹得那叫素素的女子掩面轻笑,口中说着不见怪的客套话,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想来,我的行为的确是粗鄙了些。
至于她眼中的得意之色嘛,呵,是个女人都懂得起其中的暗潮汹涌,可惜她找错了对象,该让她担心的人多了去,却唯独没有一个我。本来打算留他二人继续风流快活的,见那女子神色,我打算再粗鄙一些,好让那女子再高兴一会儿。
趁我思索之间,白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雪白色的手绢,极致呵护的擦着我的嘴唇,眼中噙满笑意:“瞧你,吃个饭还弄得满嘴都是。”擦完还不忘问道,“眼睛跟天上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的,又在打什么好主意?”
我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眼见边上的女子已经收起了得意之色,垂下眼睫不见神色,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子怨气,明显的生起了嫉妒之意。我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再搀和进来,白霏这厮太奸诈,即便是知道别人对他是真情实意,也只会玩弄人心。顿时,觉得那女子反而更可怜了些,自然也收起了作弄之心。
反正自己也大吃了他一顿,也实在和白霏这种人没什么好干较劲的,我开口:“上来的时候,妈妈让我时间抓紧点,下去还要化好一阵子的妆,歌舞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是先下去为好。”不待白霏点头,我便转身而去,留下两人,算是临阵脱逃了。
洗漱一番,画好妆,换好舞裙,感觉铜镜中的人儿陌生得厉害。除了眼睛还是自己原来的模样,脸上其他地方都是陌生的。这张陌生的脸现在被画上了妖艳的妆也算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还真有青楼女子卖弄风姿的媚样。而身上那件精细的舞衣轻盈飘逸,袖口和裙摆都比平时的衣服宽大很多,轻纱外还拖了个长长的白色绫绸,这绫绸自然便是舞蹈的主要道具。
镜中女子突然间明媚一笑,好,今晚我便让这里好好的生意兴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