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三世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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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个熟悉的身影现出在眼前,我抹去模糊了视线的水泽,辨认了许久,才看出是银狮。

他哀声喊道:“弹歌,你怎么在这?”

我无神地抬眼看他,哽咽道:“今日遥止大婚。”

银狮急忙道:“从昨晚起,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方才那雷鸣看见没有?白衡偷偷地与天帝打了一架?他说天帝心狠手辣,天帝说他妇人心肠。这不,刚结束。”

我堵着喉咙:“天帝当真狠心。”

银狮叹了声道:“今日这一战,并非只是为了你和遥止。白衡早就想与天帝一绝高下了。当年,四海四荒还未成形,天地相连,世间一派荒芜,能胜任天帝之位的便只有白衡和如今的天帝二人,可白衡无心任位,天帝才得以坐上宝座。众仙都曰是白衡让给天帝的,天帝心中岂能没有想法?因为你的事,白衡已经三番四次让他吃了瘪,他心中也不痛快。再者,遥止算来也是他的手中宝,佛主曾想收回这颗遗落的念珠,天帝一求再求才罢了佛主的念头。恐是他算准今后天界还有一难,才如此执着遥止,再者天帝本就是要风要雨的角色,他的棋子岂能容别人破坏。”

银狮沉声继续道:“白衡与天帝说,你如此执念遥止,何不让你重返天庭,十全十美。但你却是万万回不得天庭的。你若回去,王母恐怕就得要了你的命。娆玉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了点。作为天帝,这也是对你的惩罚了。今日这一战,自然是白衡占了上风,天帝无奈之下,也只得应了白衡,和盘托出,也答应不再插手。可白衡却是受了不少的伤。”

我紧张问道:“他没事么?”

“无妨,你也不用内疚,他们这一战,是迟早的。如今也成全了你和遥止,是好事。”银狮解释着。

我拽了他的袖子,望着他道:“可遥止已经娶了那个月儿。”

银狮看了我一眼:“遥止哪里娶了那个月儿啊。昨晚上白衡给他喝了梦回饮,我全然不知,还给他下了催情香,可反而是这催情香救了他。应该说是你救了他。我们进入遥止房间时,只有他一人,可那之前,白衡已经给了他梦回镜。前尘往事,他都已经看得明明了了。那天帝不是给他下咒了么。他本应头痛至极,可催情香反而消减了他的头痛。所以……也亏得有你。”

我猛地想起地上的那面破碎的镜子,怪不得眼熟,原来那是梦回镜。

“可今早,他醒来后,又是一阵撕裂的头疼。他办妥了事,便将自己关在一个小屋子内,忍受痛苦。唉,也不知那痛到底有多痛,遥止这身子骨,也真是难为他了。”银狮急急述说着。

“可我明明看到月儿去拜堂了。”我委屈道。

“那月儿去拜堂是没错,可她嫁的是苏大公子啊。昨晚遥止恐怕已经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他醒来的第一件便是让新娘子转嫁苏大公子,对其父来说,也是冲喜。可天帝下的咒,在清醒时刻何其难受痛苦,他只得先把自己关进屋子里,熬着。”银狮如是言。

我怔怔地听着,原来月儿当时是去和苏大公子拜堂。那丫鬟不与我说,恐怕也是不知道。

我慌忙扶着银狮起身问道:“那遥止呢?遥止呢?他没事吗?”

“我本想早点告知你,可白衡与天帝又临时添了麻烦。我不得不去走一趟。我不如带一句他的原话,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忍不了这点头痛?遥止他人,你到时亲自看看。”银狮扶着不稳地我说道。

亲自看看?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着急道:“他到底在哪?绿芜山庄?”

我迈开步子欲往绿芜山庄方向奔去。

银狮却一把拉住我,笑道:“莫急莫急。”

花开了。

如雪的梅花漫天飘落,足下是铺了一层的粉雾,树上玉花,枝上朵朵。

我立在那望着花瓣上停着的赤蝶,目不转睛。

日升霞染,光的氤氲染了这一片梅林。

我轻轻靠过去,欲折了梅枝回去,却惊动了赤蝶,红翅微振,翩翩而去。

我转头去寻师父,穿过一棵又一棵的梅树,望眼每一个角落,却看不到他。

“师父!”我喊着,足下不停地跑着。

没有回应。

我失落地停在树下,泪水蓄势待发,师父呢,他不要我了么。

几片梅花在眼前划过,淡香扑鼻。

头顶上覆来一只宽大的手掌,我惊喜的转身。

紫色的身影微微俯身,温雅的笑容看着我,周围的梅花都失了颜色。

我扑进师父的怀里,委屈地嘤嘤。

我的手被握进宽厚的手掌里,一阵暖意,不安变得安心。

他牵起我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去,我小步子紧紧跟着,抬头是绚烂的阳光。

“我们回家。”

“好。”

又是这个梦,我睁开双眼怔怔地望着帐幔,已经不知道多少回入了这个梦。

只不过是午后小憩一会罢了。

我起身出了屋。

村落里的戏台子又开始唱戏了,这次粉妆戏子生的那个标致,比从前来的戏子都要好看,还会翻跟头劈叉。

村子里的九娃跑来与我说这些话时,我在院子里浇花,这孩子能用标致这个词已十分让我惊讶,他最近总是与我十分亲近,许是从前送他糖炒栗子吃的缘故,便一直记得我,时不时地跑来玩。

此刻他拽着我的衣角撒着娇要我陪他一同去,我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我不能去。”

他那两眼立马水汪汪的,与头上的两髻相辉映,倒也可爱,他委屈道:“我娘亲陪我的小妹妹,都不陪我了,姐姐你也不愿陪我去么?”

我掏出颗糖递给他,安慰道:“不是我不愿陪你,是我不能去。”

他小脸怒怒的:“你骗人,你为什么不能去,你就是不愿陪我去。”

我掰开他的小手,将他手里的糖挖了出来,他一百个不情愿的样子,我笑着将糖塞进他的嘴里:

“姐姐在等一个人。要是姐姐走开了,他找不到我怎么办?”

他吃着糖适时停住快崩下来的泪,眨巴着大眼睛问:“等谁?”

我摘了两朵粉色的雏菊,别到了九娃的两个髻上,一本正经地对他说:“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瘪嘴不高兴地大喊,说他不是女孩子。气呼呼地跑出院子去了。

我笑。

我透过树枝望着墙边的夕颜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自那日后,已整整过了五日。我掐算着时辰,算着星辰,算着时日。

每日都过得极慢,度日如年,就是这个滋味。

可我心里一点也不难过,反而从没过的欢喜,因为我在等一个人,等着他的到来,等着与他相见。

银狮说天帝下的咒不是那么容易熬过,那日关在屋子里的遥止竟痛得昏死过去。银狮将他急急送至天界,便先赶来告知我那些实情。

他说,等遥止解了咒,身子好了,便来找我,让我等着他。

所以我一直在家里等着,寸步不离家,我知道遥止定会来找我的。

我相信,只要他一好,他便会马上来找我的。

即便我们现在不在一处,我们的心也总是在一块的。

银狮走之前,交给了我一个金丝荷包,竟是我最早时缝给遥止的,没想到他竟然保存了那么久。

我问银狮,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说,这是遥止的定情信物。

他将我送他的荷包又回送给我当定情信物,真是占了大便宜。

他这个人,总是这般,爱欺负我。

我收了花浇,摆了一盘棋,这样,我才能打发着这时间。

一阵鼓乐声若隐若现地传了过来,看来那戏已经开始唱了。听着倒像是喜庆的戏段。

院子外头又是一阵脚步声,我想也不想便知道是九娃。这几日除了他也没人会来看我。

九娃跑进来冲着我喊:“姐姐,快来,快来看。”

他直拉着我往外走,我故意坐着不动逗他。

他急道:“姐姐!外头有个戏子,就在你家门外!长得可英俊可好看了!”

戏子?英俊好看?

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戏子怎么会跑到我家门口来。

九娃见我一脸不信,硬拽着我往外走,我哄着他说:“好,等我摆好棋子就去。”

九娃终于松了手,睁着乌黑的双眼埋怨:“怪不得姐姐不去看戏,原来是请了戏子在自家院子里唱呢!”

这孩子,哪里来的戏子,那唱戏的鼓乐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是怪了,就好似在我家门口似的。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戏子?英俊好看?

那鼓乐敲得我心头一震,我猛地回过神,一个起身,顾不得碰翻了棋盘,跌跌撞撞地跑出门,扶着门框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匹健壮的马儿,马头上是红色的绣球,像燃烧的焰火,通红通红。

浩浩荡荡的红鸾轿子排成了一条长长的线,望不到边。

日光透过繁盛的凤凰树,照在马背上的俊朗身影上,在大红吉服上印出几缕绯色的流霞。

他纵身跳下马,对着我浅浅一笑。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眼前的他,是我梦中无数次梦过的模样。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我等到他了。

红色的丝带随着他的墨发在风中微动,大红吉服飘起一袂,朱色如火,恍了我的心。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可笑容极其温暖。

那是遥止,是我的遥止。

他缓缓地行过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我一步一步地迎了上去。直到一心之隔。

他望着我,冰凉的手指穿过我的长发,将我拥入怀中,我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绽出一个最甜的笑来,紧紧地抱着他。

他轻声说:“弹歌,我来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