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穆亚顺着雇主的视线望出去,一愣之下,顿时明白了什么叫作「幻阵」──旅馆之外,竟然不是从窗户看出去时,能够见着的热闹街道,而是一片杳无人烟的广阔荒原。
原来如此,难怪跳窗后他就觉得有哪边不太对劲。
和噪音时起、人气鼎盛的旅馆比起来,荒原太安静、太冷清,万籁俱寂的萧瑟氛围一旦静心体会,立刻心底便会萌生了无生趣的死意……
「啊!」
打了个激灵,穆亚生生警醒。
金眸中略带茫然地四顾,他忽然感到身体有些冷,自然的运行起斗气。然后,他才注意到从自己肩膀上缓缓收回的手掌,以及手掌的主人,他的雇主。
聪明如穆亚,马上明白自己方才肯定是中招了。
救他的人也无庸置疑,自然是此时唯一能见到的另一个人。穆亚盯着冷淡的雇主看了几秒,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
「别远离我,至少得在晦黯大地笼罩范围内。」冰冷的嗓音,言简意赅地交代。
「晦黯大地」四个字,被穆亚敏感的捕捉住,随即他才注意到自己和雇主周围多了一层暗色的保护罩。从罩子里往外看,所有景物全无意外,都彷彿被一块漆黑的薄纱覆盖住,显得更是黯淡且了无生机。
往前几步,穆亚伸手欲触,可在不知道性质的情况下,他不免犹豫,回头一看,雇主也仅仅是眼神随意从他身上掠过,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没有阻止,那就是安全囉?
穆亚实在难以控制好奇心的散发,一触之下,灰暗的保护罩波纹荡漾,宛如被扰乱了平静的一池清水。除此之外,指尖传递回来的,只有阻隔的感觉,灰暗的保护罩终究没有水变幻自如的无形特质。
不过很新奇,他一时没忍住又多戳了几下。
趁着这会工夫,魔界元帅也不浪费的思量起破阵之策,观察环境,从平淡无奇的景物中,寻找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倒是穆亚玩了一会后,这才想到接下来不晓得有多久时间,他必须和雇主单独相处,总不可能让他一直雇主雇主的叫不是?即使是个意图隐藏身分的雇主,好歹也会给个假名或代号,不至于连个称谓都没有吧?
听见穆亚关于名字的要求,魔界元帅的确沉默了会。
「洛特。」不知何故,他屈服在那双温润的金色眼眸之中,又停顿一下,他补充:「你知道就好……日记也别写。」
穆亚自然没有二话的答应。
「走这里。」
晦黯大地是以施术者为中心,既然洛特迈开步伐,它自然跟着移动。穆亚见状,当然没有留在原地的道理,他现在可是连晦黯大地的范围都出不去。
「我们要去哪里?」
他尽量跟上洛特全无烟火气,偏又莫名迅速的步伐,嘴上不忘提问,以求弄清楚状况,避免毫无准备举止失当。
「我带你走过最初这段,后续的路,必须依靠你的直觉。」洛特答非所问,但勉强也算是一个答案。
至少穆亚弄懂了他何时有用武之地,能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届时,境况最差也可以做到忙而不乱,好歹不会坏事。
前路茫茫啊!
在旅馆内尚不觉得如何,踏进来,穆亚一下子感到肩上背负的压力变大了……
当初在旅馆房间商议时,他尽管没有插入话题,耳朵却也没闲下来,很专心聆听着,自然心知肚明这次破阵的关键在自己身上。
如果自己这边出错,困在里面的人倒还罢了,顶多继续困着,倒是在这个幻阵加杀阵组合的世界里,他的小命多半会不保;而他的雇主即使有能耐坚持较长时间,他们携带的补给也有用尽之时,终归逃不过殒命一途。
自己也就算了,穆亚的骑士精神,决不允许他把别人拖下水的。说穿了,穆亚背负的压力有很大程度上,全是他给自己添上了。
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在面临难题时,特别容易精神疲乏不是没有原因。穆亚还不晓得,洛特其实有本事强行破解的,他完全没必要给自己太多精神负担,因为魔族的天性注定了他们不会轻易去做有生命危险,又缺乏把握的事情。
当然,这招后手和身分的秘密一样,洛特定然不会脱口。毕竟事情一旦由暗转明,可就坏了他带上两名属下潜入人界的初衷。
黑暗的宠儿无论何时,都最适合潜伏在黑暗里。
何况,破阵最忌惊动布阵者,万一被察觉,对方又有能耐临时变阵,那么,事情可就大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