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之血是红紫色,魔物的血则是晶莹剔透的暮紫色。
当瞧见犹若液化宝石的暮紫色血液从浑身漆黑,狰狞且嗜血的戮魔体内喷溅而出之际,那种丑恶与美丽的极端对比,足令一般人无法消受,却能使艺术家们疯狂歌颂,称其是突兀美感与讽刺艺术的精华呈现。
换句话说,让不同的职业,以不同角度看待,战争也可以是一门艺术──畸形且令人费解的艺术。
战后的普罗斯城外,举目望去尽是尸山尸海,暮紫与殷红渲染了整块大地,铁锈的腥味浓烈到足以飘扬百里,纵使身在城内,鼻腔中依旧是无法散去的纯厚血味。
伤残骑士、战马的呻吟嘶鸣,微弱却不间断,骑士们光亮的盔甲、锋利的枪剑也已经变了色,或是干了又湿、湿了再干,层层交叠让殷红变成漆黑;或者让魔物紫血溅了又溅,灿银变成暮紫,晶亮得彷彿水晶打造。
雪再纯净,也无法洗去骑士的血污、净化大地的怨恨,它唯有安静的、不断不断地下,以美丽的纯白,逐步掩去战后的悲伤。
城门开了,吊桥缓缓放下。
身上同样带伤,却明显没有骑士们严重,气色尚且算不错的城卫队士兵出了城来,接手打扫战场、救援伤者、补刀……等等大战的善后工作。
所有人都沉默着,尤其是各大队长收到自己队上轻、重伤与阵亡人数报告时,每个表情都阴沉到彷彿即将降下雷雨的天空。
毕竟刚结束一场惨烈程度却足以媲美国战的普罗斯城前即时混战,许多人经历了生离死别,亦有人必须从此退出军旅,又有谁的心情能够好得起来?
「稍晚,你们各自递交战后报告上来。」卡洛姆疲乏地叹口气,吩咐简单扼要,似乎也不愿多言只字片语。
众位大队长默然不语。
他们出生至今,还是首次体验魔物的耐命与残忍,以及那种「只要还剩一口气,就非得拖你下地狱」的暴虐。
骑士团今日一战产生的伤亡更让他们不得不忧虑,传说只存在魔界的魔物为何出现人间?又,魔物炮灰兵尚且如此悍勇,真正的魔族又是何等可怕?这样一支力量和神族不分轩轾的种族,是否觊觎上人界的繁华?
听说,魔界土地贫瘠,穷山恶水遍布,生存环境分外艰险。
听说,魔族所以强大,除了天赋,更多是他们的生存环境使然。为了适应那样的世界,他们唯有进化、进化、再进化;变强、变强、再变强!
相较下,他们这些自认律己甚严,高强度训练一日不曾间断的骑士团大队长,或许是魔族眼中不知外界险恶的温室花朵吧?
骑士团士气,第二度下跌。
如此颓然、委靡不振的氛围,看得洛特额角青筋一跳一跳,拳头缓慢有力地握紧,骂道:「一群混蛋!知道技不如人就该奋起训练,耍忧郁难道敌人会手下留情?嗯?」
天知道骑士团有多久没听见洛特咆哮,过去一个月最忧郁沉默的就属他,严格说起来,现在其他人顶多算步上他的后尘,哪里轮得到他来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