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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应慎打电话来的时候,蒹葭正睡得欢畅,搅着被子一会神龙摆尾,一会仙人指路,眯着眼,懒洋洋地在床上左翻右滚。如果是因为疲惫睡觉,她会睡得很安静;如果疲惫消去了,为了享受而赖在床上不起来,她就会闭着眼,神志混沌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自从看了《蜡笔小新》以后还多加了句台词:“棉花糖,滚来滚去。棉花糖,滚啊……”昨天不幸被元应慎看到,差点没把他给乐死。
“棉花糖,还在睡觉啊?上午没课吗?”元应慎在电话里笑着问,神清气爽得令人牙痒痒。昨天早上被他看到她赖床后,那句一叫唤就令人毛骨悚然的“小葭”换成了“棉花糖”。她抗议过,但是她的抗议在元大公子听来如秋虫唧唧,没有重视的必要。
“是啊。有事吗?”蒹葭没有睁开眼,说梦话一样的低吟。
元应慎在听筒那边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他完全能想象到她闭着眼,满脸痛苦,还把空调被卷在身上,像一条巨大的菜青虫在床上不耐烦地蠕动。
“可以过来一下吗?帮我送一份资料,三十分钟后开会就要用到。”
“哦。”蒹葭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外面这么炎热,她不想去,但是同住屋檐下,这点小忙不帮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也该起来了,今天晚上你不是有同学会吗?睡肿了脸去不太好吧?”他笑着说。不管怎么样,先把她骗出来。
蒹葭心里咯噔一下,同学会?那就是说,他也去呢。虽然高中毕业后一直也没有联系过,但是也不经意间,断断续续从其他同学口里听问他的消息。高中毕业他考上了外省的大学,毕业后也没有把工作找回来。听说在外企工作,公司调配,去了澳洲,一直到现在,昨天才刚回来。有点好奇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当年那个翩翩提琴少年吗?或者身材更高了?气质更温文了?还是秃头凸肚,一脸油烟?已经有不少同学开始发福了。如果这样,相见即幻灭,也太惨了。不过,嗯……联想太丰富了。
蒹葭匆匆忙忙洗漱,抓起发梳刷刷刷两三下整理好头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总经理夫人第一次在公司露面呢,套起T恤,牛仔裤就往外跑。包括找文件的时间,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
下了计程车,到了公司大门口有点小麻烦。因为没有本公司的工作证件,保安拦住不许外人进入。
“我是送资料过来的。”蒹葭解释道,又补充一句,“是元应慎,呃,你们总经理让我来的。”
保安怀疑地上下打量她,那种眼光还真让她没有自信,忍不住垂头检查自己:T恤,很干净啊;牛仔裤,呃,方才着急,随便拿了条,上面有几个人造的破洞。等等,这个破洞是人为的,故意制造的,不是自然穿破的好不好?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进去问问。”保安收回视线,毫无表情地说。
蒹葭松了口气,这些保安都是优秀退伍军人,那眼神,精亮精亮,逼人得紧,明明自己很无辜,却像作奸犯科之徒一样心虚,害得她都想配上一句台词,“赛虎,上,抓住他!”
“对不起。前台小姐说没有人说要送资料。”优秀退伍军人硬邦邦地说。心里却在想,还说是总经理让来的呢,真敢说。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照规定来的。
“是吗?”靠在门柱上闭目养神的蒹葭张开眼,皱了皱眉头,正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糟糕!出来太匆忙,手机忘了拿。虽说可以借传达室的电话一用,但是她把元应慎的手机号存在手机里了,却根本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怎么办?
受人之事,忠人所托,蒹葭背心飕飕地冒凉气,还是硬着头皮请求一脸正气凛然的保安,“那个,麻烦你们再让问问好不好?这份文件很着急的。”
保安看了看她,“我不是刚刚已经打电话进去问过了吗?”
“谢谢。我知道。还是再让问问吧。可能,可能上面忘了交代下来。总之,麻烦你了,拜托再试试吧。”蒹葭温和地请求。保安无奈,又见她态度温和,谈吐文雅,一脸斯文,也不像奸险凶诈之徒。不过话又说回来,坏人若不是长了一张好人脸,又怎会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
蒹葭正与保安纠缠之际,一辆黑色的宾利无声无息地从大门里面开出来,如鱼在水中游动一般平滑地溜出五十米远,又戛然停住。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长腿一迈,出了车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小葭,你怎么在这里?”那人正是元应慎。
“我给你送资料啊。你不是急要吗?喏。”蒹葭递过文件夹。
元应接过资料看也没看。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我过来都十分钟了。简直比召唤术还快。”蒹葭懒洋洋地说,此刻只想快点寒暄完毕,可以打道回府。
“那你怎么没进去?我打你手机是关机,打家里电话也没人接,还以为你路上出什么事了!你可真是的。”他忍不住大声说。即使努力压抑,还是恼怒不已。
那个时候,怎么打电话都接不通,担心死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是办公室里的地毯磨损率最高的一天。一会想到她出车祸了,正倒在地上,躺在血泊里等着营救;一会想到她坐黑车了,被司机载到荒郊野外。到后来都开始在等待绑架勒索的电话打来了。心神不定的什么也干不了,到最后干脆让秘书通知下去,会议延期。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蛮悲观的人,还把这辈子的悲观想象力都花费光了。可她,却在公司大门口,和保安不紧不慢地磨蹭!那个保安长得还挺帅的……
“我到这里了进不去。手机放在家里忘了拿。”既然见到他,任务就完成了。蒹葭当下也不着急,不慌不忙,一条一条地回答。
“为什么不让她进去?”元应慎拧起眉头问保安。脸色阴沉得比山寨的土匪头子还坏。
“我打电话问了前台文员,她说没有交代下来有人会送资料过来。”保安一五一十地作答。这个女孩说的都是真的啊。不禁又看了蒹葭一眼,T恤,牛仔裤,身材纤瘦,像个小女孩,和公司里那些穿着精致入时的套装,一脸心高气傲的高学历女性完全不同。应该是总经理家的保姆吧。原来经理家的小保姆是这个样子的?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小保姆啊,仔细看看,其实还挺漂亮的,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明亮有神,和一般怯生生的小保姆有点不一样的气质。以后记住了。
“哦。对不起,我忘了告诉秘书让你送资料来。但是,”他的眉毛又拧起来,“你可以借传达室的电话打我手机啊。”
“这个……呵呵。”蒹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记得你的电话号码。”
“什么?你说什么?你不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元应慎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因为存在手机里嘛,根本不用记啊。你也记不住的手机里的所有号码对不对?”她理直气壮地说。
“但是我就能记住你的手机号!”元应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蒹葭明显不相信地看着他。你说能记住就能记住啊?兵不厌诈呢!
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眼神一敛,飞快地报出一串十一位的数字,将她的怀疑如阳光下的阴影,无所遁形。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去以后马上记,好不好?”蒹葭的确觉得有点惭愧了,连忙哄着他道。
“好啦,资料给你了。我回去睡美容觉了。”
“你睡过头了,睡成了毁容觉。看你的眼睛和脸肿的。”看着她雪白粉嫩的肌肤,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
“看吧看吧,为自己的妄言妄语制造伪证了。”蒹葭揉了揉脸颊。其实元应慎也没用多大力气,但是她要用苦肉计表示反对意见嘛,万一保持沉默被人家误认为默认,后患无穷。
“好啦好啦,资料给你了,不是要开会吗?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蒹葭摆摆手,正要离去,又被元应慎拉住了。
“怎么啦?”
“会议取消了。”
“哦。”
“为了你。”
“哦……嗄?”
“怎么也联系不上你,担心你出事了。正要出去找你呢。”
“哦,对不起。本来是想好心帮你送资料,却因为忘了拿手机,以至于某人会议取消了。”三言两语将事情道来,嘴巴上说要道歉,却避重就轻婉转地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那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哦。”那怎么办?要向我索赔啊?不会吧?唉,上午的太阳好烈啊,白花花的阳光晃得头晕眼花。
“那,再把人员召集起来去开会啊。”不然要怎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程安排。不是随便说开会就开会,散会就散会的。不过放心,会议延期了。”
“哦。”那解决好了就好了。没事了,大爷,小的可以走了吧?
“所以,今天的时间都空下来了。”
“哦。”天气真热啊。我要回家,回到有空调的房间,然后,睡觉!
“你是不是在说梦话啊?怎么我说这么多,你都一个字回答我?”元应慎皱起眉头,仔细看着她。果然像做梦,一脸梦游似的表情。
“哦……没有啊。”才不会做这种奔波劳累的噩梦呢。即使是做梦也要做一个正在睡觉做梦的梦!那才叫美梦呢!
“算了。”他两眼一翻,“接下来的时间你都要陪我。”
“哦……为什么?”她无意识地哼道,突然张大眼睛。
“因为我身为公司的负责人,不想在同事眼中显得无所事事的样子。所以要和更加无所事事的你去无所事事的地方无所事事。”他小声说。
这是什么绕口令?
“我没有无所事事。只是今天放假。而且晚上有同学会,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抗议!你这样说,严重有辱在鄙人为人师表的光辉形象好不好?在下那些芬芳满天下的桃李们听到了,多砸金光闪闪的金字招牌啊。
突然,元应慎看看蒹葭渴睡的脸,心中微微一动,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好吧。我想去海边吹吹风,你也是吧?”
“不,我要睡觉。”
“对,今天天气晴和,温度还蛮高的。去海边正好凉快。”
“不,在卧室里吹空调更凉快!”
“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去海边。”
“不,我不喜欢,我要睡觉!”
“对,你说得对极了。去海边,清爽的海风一吹,睡意全消。”
“不,我不要睡意全消,我要酝酿睡意,好好睡觉。”
“啊,泳衣。你说去海边买还是现在去超市买?”
“不用!我穿睡衣美美的睡觉就好了。”
“你说去海边买?那好吧。虽然质量没有超市的好,但是方便。”
“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只除了要睡觉。”
“对了,我们吃什么呢?在海边烧烤?还是去超市买了带过去?”
“我要睡觉,呜呜呜。”
“在海边烧烤啊?嗯,我也觉得在海边烧烤比较有情趣。咱们果然心有灵犀。”
“呜呜呜……”晚上还有同学会,所以白天要养足精神啊。
“今天有空,真的想要好好轻松一下。陪我好不好?”
那真诚的目光,那柔和的语言,那微带恳求的声音……蒹葭无法说不。她怎么能拒绝他的要求呢?在他帮了那么多忙以后。
就这样,蒹葭被某人软硬兼施,塞到车上,载到海边。
在车上,她卧倒在后座,抓紧时间睡觉。
“醒醒,醒醒。棉花糖,我们到了。”
蒹葭听而不闻,继续睡大觉。
“嘿嘿嘿。”
蒹葭偷偷睁开眼,元应慎冲着她阴险地微笑。
“想不到棉花糖喜欢《睡美人》的童话啊。那我就勉为其难,扮演个吻醒公主的王子算了。”那个“吻”字,咬得特别重,明显是警告。
“啊。到了,好快啊。”蒹葭一个鲤鱼打挺,飞快地坐起来。
“是啊,才开了两个小时。肚子饿不饿?”
“有点。”
“先吃点面包垫垫。一会就烧烤做饭吃。”
“哦。”蒹葭嘟起嘴巴。
刚睡醒的她有着平常不多见的小女儿娇态,十分可爱。这点是元应慎早就知道的。
看着元应慎一袋一袋的菜从车尾箱拎出来,很是吃了一惊。
“都是刚才买的吗?”
“是啊。路上经过超市,就顺便买了。还有你的泳衣,也买了。”
元应慎拎着一大包食物走在前面,蒹葭苦着脸,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
“快点,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吃饱了就下海玩去。”元应慎转过头笑着说,明晃晃的阳光下一口整齐的白牙耀眼得很。看到她无精打采的脸,心不由微微一软,柔声慰道:“生命在于运动。你老是睡觉对身体也不好。”
“谁说的。生命在于静止。你看乌龟没事就趴在那里睡觉,所以乌龟才那么长寿嘛。你再看蜜蜂,没事就拍着翅膀飞。结果,只有短短六个月寿命。”
“那你看蜜蜂不是比乌龟漂亮多了吗?还招人喜爱。连美女的纤腰都会说成蜂腰。所以,大凡美女都是要适当运动的。”“所以人家才说嘛,红颜薄命。还是睡觉好,睡到寿与天齐。”
“有个名人说,运动一日可得一晚安眠,运动一生可得幸福长眠。”
“那个名人是你吧。”鄙视你!伪造名人名言!
“虽然我也算小有名气,但是这不是我说的。是达·芬奇说的。”
“是啊,我也不能说不是他说的。难道我还能穿越时空去求证不成?”
“你真多疑。”
“啊。”蒹葭迷迷糊糊走路,碰到了路边旁逸出来的树枝。
“看吧。老天都在惩罚你那颗多疑的心了。”元应慎说是这么说,赶紧又走回来,仔细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只是脸颊的肌肤有点淡红痕迹。
正是周六,天气炎热,海边的人特别多。白炽的阳光照在金黄的沙滩上,十分耀眼。来来回回穿着色彩艳丽的泳装走动的女人,好像一朵朵热热闹闹的盛放在阳光下花朵。
到了烧烤的时候,闻到烤玉米的香味,蒹葭的精神好多了,脸不再皱得跟包子一样。
“玉米,烤玉米……”她坐在凳子上,直愣愣地看着火红的炭火上翻滚玉米,散发出一阵浓郁的焦香。
“熟了吧?”
“还没。”
“应该熟了吧?”
“还要再等一下。”
她吃玉米的样子真可爱。双手捧着,先深深地吸一口气,低着头吭吭地咬起来,好像小松鼠一样。元应慎着迷地看着。作为回报,蒹葭也帮他烤牛肉。刷上一层油,撒点盐,八分熟了后再刷一点酱油,最后撒点胡椒粉、五香粉、葱花。空气中弥漫着肉的焦香。
“还没下水干吗就把泳裤穿上?”蒹葭撇过眼,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往他身上漂移。
“让你欣赏一下。怎么样?我的身材性感吗?”元应慎披着浴巾遮挡火辣辣的阳光,一边翻着烤肉,一边笑着说。
“没注意。”她保持平静的语气回答。明白让自己窘态百出正是他的不良嗜好。
“哦?那我就让你看清楚一点。”元应慎一边说一边作势将浴巾扯下来。
“不用了。没兴趣。”她咬着牙说。又不是圣斗士紫龙,怎么那么喜欢表演脱衣秀,随时随地展现肉体美?
“看看嘛,看看也许就有兴趣了。不看怎么知道呢?”他的语气好像方才兜售珍珠项链的小贩。
“不用看了,快吃饭吧。”
“有道理,难怪你没兴趣,饱暖才能思****嘛。”
闻言她脑门青筋爆跳。
“小葭,帮帮忙。帮我在背后擦一下防晒油。”
他很细致周到。在商场里买菜的时候连泳衣、防晒霜一并全买齐了。
“啊?”蒹葭有些为难。
“不好吗?”他微笑地看着她,那种笑容,又亲切又纯善,似乎没什么坏心眼。而且又、又出现了这……这……这种声音,低醇温厚,柔和之极,听得她手软脚软。他的声音很好听,低醇的男低音好像大提琴的吟哦。
“哦。”她乖乖地接过防晒霜挤出一大滴倒在手上,双手合起来稍微搓两下,慢慢地放下手,贴在他背后。一触到温热光滑的肌肤,像触电般又迅速抬起来。
等待已久的元应慎转过头来,看着滚烫火红的脸,故意忽视。装出不解的样子,“背后实在擦不到,拜托你了。”
“哦,哦。”蒹葭垂下头低喃。
努力做好心理暗示,以一种豁出去的勇气,将手放在他背上,从脖后顺着背脊轻轻地往下滑动。他的背很厚实,但完全没有赘肉,十分健美。宽肩,窄腰身,正是标准的倒三角形身材。
待手滑到腰部,他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元应慎伸手到背后,握住她的手。
“怎么啦?”她歪着头问。他的手心十分灼热。
“没什么。”他笑了笑,“接下来的我自己来。你快去换衣服吧。”
“哦。”蒹葭耸耸肩,慢慢地走到沙滩的另一边,那里有洗浴室可以更换衣服。
她穿的是一套分体式的泳衣,天空般的蔚蓝是底色,粉色的花朵,棕色的椰子树,很浓郁的夏威夷风味。腰间要有同图案配套的细网眼薄纱,斜斜地轻系在腰间,更显得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潮湿的海风徐徐吹来,薄纱轻轻飘动,偶尔露出白皙光洁的大腿。
“蓝色很适合你。”元应慎眯着眼笑道。他知道蒹葭一定很适合这套泳衣。
亚洲人肤色发黄,适合穿蓝色。但是像这样的蔚蓝,却不见得人人都适合穿。蒹葭穿上,更显得肤白如雪。
蒹葭低头看了看。沙滩上大家都穿着泳装,再加上方才在更衣室里待了许久调适心理,她已经慢慢接受自己这身打扮了。于是她很大方地接受他的欣赏,“挺漂亮的,谢谢,哦,我是说衣服。”
“我来帮你擦防晒油。”他很自然地说。
蒹葭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用擦了。出来的时候就擦过了。”
她说谎,出来的时候那么匆忙,她连手机都忘了拿,怎么会有时间擦防晒霜?而且她本以为一送到文件就可以立刻回去睡大觉的。
“再擦一点。你的肌肤敏感,很容易晒伤。”
“我自己来吧。”
“我只帮你擦背后。”知道她不习惯被人碰触,元应慎退而求次。
她的肌肤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柔软,触感十分光滑,还有些冰凉。尽管现在是暑天晌午,但是海边有风,再加上蒹葭本身属于寒型体质,常年手脚难以发热,因此现在依然浑身沁凉,冰玉人儿似的。
“好了吗?”蒹葭压抑地问道。天哪,本以为只是友情帮助擦个防晒霜,但是他的大手游移在背后,像一块烙铁烫着她敏感的神经,每一个碰触都叫她心跳加速,到最后简直要晕眩过去了。
“好。”他在喉咙里含糊地咕噜一声,声音有丝沙哑。
他本来也只是心疼她雪白的肌肤在炽烈的阳光下会晒伤才说要帮她擦防晒霜的。没想到自己,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青春期的小毛头的自己,帮蒹葭擦个防晒霜竟然也会难以自持。虽然他有时候不免用语言挑逗蒹葭,但是除非得到她的允许,他的行为还是很有发乎情,止乎礼的绅士风度。是不会做出那种小偷小摸的揩油行为。现在这种状况在意料之外。
蒹葭坐在沙滩上,将白玉似的双足放在清凉的海水里浸泡。海浪一拨一拨拍打过来,她盘腿静坐在沙滩上,任浪花将她打个湿透。
“像个小修女一样。”元应慎陪着她坐在沙滩上,看着蔚蓝的天空,飘流的云彩。
“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做修女。”
“为什么?”
“修女一身白色的衣服,带着慈爱的笑容,举着烛光摇曳的蜡烛在黑暗的教堂里走动,周围很安静,只有布料摩擦的声,很向往。”
“真奇怪。不过,记住,你已经结婚了。”说完,他吁了口气。
“是啊。世上不如意的事十常八九。”她装模作样地叹气,不过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不如意吗?嫁给我还不如意吗?”他不满地说。他可是本市妙龄女子翘首企盼的热门夫婿人选呢!
“觉得做修女的话,与世隔绝。心就会很静很静。”
“奇怪的想法!若真做修女,爸妈会伤心的。”
“是啊。也只是想想嘛。思想是自由的,胡思乱想也是允许的嘛。”
“不行!我不能允许!”他下意识断然地说。
蒹葭笑着看看他,没有说话。笑话,思想还能控制吗?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霸道严厉的表情好酷哦。
“你是我老婆,我老婆怎么可以去做修女呢?这样的话,八卦杂志上又回谣言满天飞,元应慎的老婆情愿做修女也不愿和他共同生活!为什么?”
“嗯。这其中的内情确实错综复杂,引人探究。若是写成剧本拍电视肯定能拍成拍一百集的豪门恩怨剧,而且前传、正传、后传,要拍三部!”蒹葭点点头,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如果真发生了,这都是谁害的啊?”
“身为公众人物,不仅要努力工作,为国民生产总值作贡献,还要贡献自己的私生活娱乐大众嘛。这叫物尽其用!”
元应慎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突然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前面两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男孩。
“怎么回事?”蒹葭侧过身,仰起头来看着他。平日在她面前一向显得温和有耐心的他现在严厉得可怕。嘴角紧抿着,眼睛死瞪着,幽黑的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面部的线条僵硬得像大理石雕刻的般。好像薄薄的冰雪下覆盖着快要喷发熔浆的火山。
他握着拳,大步走过去,伸出双手,“交出来!”
那两个男生的脸霎时通红通红,尴尬地将数码相机放到他的手掌里。
元应慎按下按钮,将他们方才偷拍蒹葭的照片一一删掉。删一张瞪他们一眼。如果眼睛可以杀人,估计这两个倒霉的男孩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对不起。”两个年轻的男生啜嚅着。这个男人的杀气相当高!
蒹葭这时也走过来,看了看情形,明白大约是怎么回事。再看看这两个男孩暴露在元应慎目光里窘迫不安的样子,令人不忍。
“不要再有下次了。最起码也要跟人家招呼一声。”蒹葭平静地说道,为了表示友好,她嫣然一笑。
两个大男孩脸又红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走吧。”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企图让他能平息怒意。
低头看着她请求的表情,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那么平和自持,像一汪清泉缓缓流过他的心里。心中的恼怒稍稍消退了一些。
“他们偷拍你。”他看着她说,没有发现自己一副酸溜溜的嘴脸。
“这都怪你,买的泳衣太漂亮了。可能人家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正好用作参考。”这个借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
“研究服装需要用那种色迷迷的眼光吗?”元应慎冷哼道。
“人家还是小男孩。”
“小男孩?”他的声音蓦地提高,像是为她的无知感到怜悯。他大笑起来,“看来你真是不懂男人。我高中的时候晚上想玉女明星,早上想梦中情人。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蒹葭的脸红了红,现在资讯发达,对于异性的某些知识也不是全然懵懂未知。但是乍听他这么说出来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不是被你发现了吗,不要介意了。”
“如果没发现呢?”自己老婆的泳装照片被人偷拍下来躺在床上欣赏,即使只是存在想象中,他就气不打一处出来。
“既然没发现,我们都不知道被人偷拍又怎么有机会生气?”蒹葭耸耸肩(她错了,她和元应慎来海边游玩已经被狗仔队盯上了。第二天报纸上就出现了让元应慎暴跳不已的照片:她的泳装照!)。
可真想得开。元应慎笑着揉揉她的头,“会游泳吗?”
“会。不过只在游泳池游过。”
“那咱们就下去游泳吧。我不听你的歪理了。一向那么多,总结起来都能成异端邪说了。”
“与其被你洗脑,我更想被大海洗涤肉体。”他又接着说。
为安全起见,元应慎还是帮蒹葭买了个泳圈。
虽然蒹葭会游泳,但是套着泳圈漂浮在海上,任海浪轻轻地推移,更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好舒服好舒服。因为清凉的海水柔和地裹着身体,所以热烈的阳光洒在肌肤上也只有令人倍感舒适的温度。还有清风徐来,拂面而吹。实在是太舒服了!
元应慎看着蒹葭,闭着眼,嘴角抿着笑,十分惬意的模样。这家伙真懒惰,有了泳圈就套在身上,再也不游一下。
悄悄地游近了,双手搭在泳圈上。她还没有睁开眼。雪白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竟有一种透明的晶莹感。
啊,怎么回事?她突然从泳圈中掉了下去,好像是有点迷糊了。
元应慎心中一紧,好像突然抽干了浑身的血液似的,浑身冰凉。惊骇地看着她沉入碧蓝的海面。连忙松开泳圈,快速地踩水潜下水底,搂着她的腰将人捞起来,又赶紧游回岸。
因为猝不及防,蒹葭喝了好几口水。按着她的肚子,将水逼出来。
“怎么样?好点了吗?”元应慎关切地问道。看着她慢慢恢复血色的脸,松了一口气。
“嗯。你的行动很及时。”
“还难受吗?”
“不,一点也不。”蒹葭躺在他怀里,两人的目光胶着,周围的空气分子似乎都变得敏感起来,传递着某种陌生的信息。“小葭……”他轻柔的声音好像从肺腑发出的深深叹息。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从结婚那天起,他就一直压抑着自己。
紧紧搂着她,慢慢地低下头,唇齿间亲密辗转。仿若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仿若置身某种魔力的结界。四周热热闹闹的嬉笑声被阻隔在外,只有不远处的海水不时地漫上沙滩又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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