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子,韩苍才让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
他的明眸微微颤动,心中惊奇道:“这、这里是?——“
他只记得自己之前抓紧青铜门上的门环,猛地一拉,从门中射出一道强光将自己吞没,却不想强光过后,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难不成——这里便是青云阁的最顶层?“韩苍环顾周围,与之前那个幽暗封闭的空间完全不同,这里到处都很敞亮,漫无边际的云海,以及触手可及的苍穹,脚底下感觉软绵绵的,脚踝没入了云海里,温暖的气流在暗中涌动,轻拂着自己的脚踝。
“简直就跟上了天界似的——“韩苍在心中感叹道。
他左顾右盼,又回身看了看,可是除了一望无垠的云海什么都没有,连自己之前打开的那道大门也消失不见了。
“这、这搞什么?我待会儿怎么出去?“韩苍有点慌了神,而就在此时,从正前方吹来了一缕异样的清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发丝。
韩苍的神经一下子变得警觉起来,他朝前方戒备地望去,恰好发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向自己缓缓走来。
“是——是那个人?“韩苍见到了那头飞扬的姜黄色长发,以及一袭洒脱的白衣披风,之前出现在青铜门前的那个白色幽灵,此刻就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大约四十岁上下,给人一种正当年的壮丽感觉,有着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睛,眉宇间散发出一种帝王般的气质,尽显其高贵的身份。
他见了韩苍,嘴角露出了微笑,这一笑反倒让他显得有点平易近人了:“苍儿,你终于来了——“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包含了太多沉淀已久的情感,尽管此时的韩苍还并不能够体会。
“你、你叫我什么?你——你认识我?你是谁?“韩苍感到有点受宠若惊,对方一身仙风道骨的装扮,怎么会认识自己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毛头小鬼呢?
那人似乎看出了韩苍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以一种时光荏苒的口吻感叹道:“我最后一次见你时,你也才十一、二岁呢——“
韩苍怀疑地挑了挑眉毛,心想道:“我真的见过这个人么?要是十一、二岁,我多少也该有点印象才对——“然而他对眼前这人唯一的印象,就是透过那柄蛇纹短剑
所看到的他跟地之琉璃对峙时的场景。
韩苍的脑海中恍然一悟,试探性地问道:“你、你认识地之琉璃么?“
那人微微一怔,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旋即乐道:“当然,琉璃跟我熟着呢!每次比剑,输的人都是他,要论喝酒,他也不是我对手,十八年的女儿红,我一口气可以喝两大坛子!“
“呃——“韩苍的表情略显尴尬,心想这样的家伙真的认识自己么?
那人忽又笑着摇摇头,说:“你看我都差点忘了说我自己是谁了,唉——“
他偏头望向别处,神情略显黯淡地说:“我的灵魂被锁在这青云阁中到底有多久,连我自己都记不太清了,不过现如今,终于要解脱了——“
他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注视着韩苍,一字字道:“我名叫天河,苍之天河。“
话音刚落,韩苍的耳畔有如洪钟激荡般,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柳玲珑曾经提到过的三大仙人,苍之天河,海之碧水,地之琉璃,其中掌控雷电、纵横苍穹的天河,他即是所有天启者的祖先,天英石的持有者。
天河望着韩苍惊愕的表情,淡淡地笑道:“看来,你还是听说过我的。“
韩苍愕然地点了点头,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天河说道:“那么你来这青云阁里,可是为了我的‘青云古剑‘?“
韩苍又愕然地摇了摇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天河笑了笑,道:“既然你不是为了‘青云古剑‘而来,又为何要冒险打开‘佛陀的四门‘呢?你难道不知道,一旦开错了机关,连同你的那些同伴都会遭殃的?“
韩苍稍稍恢复了镇定,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我那么做就是为了救朋友,而且当时不是你让我打开那道门的么?否则我也肯定不会冒这种风险。“
天河微微点了点头,说:“然而当一个人选择不去冒险的时候,这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韩苍不置可否,选择了沉默。
天河笑了笑,接着说:“不论怎样,你现在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我就问一句:你是否要接受我的‘青云古剑‘?“
韩苍缓缓抬起额头,目光直视着天河,略显凝重地说:“我根本就不想要什么‘青云古剑‘,我只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安全离开这青云阁。“
天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可就算你不想得到‘青云古剑‘,别人也会想方设法将它据为己有,之前我也都看到跟听到了,跟你一同站在四门外的那几个人就是为了‘青云古剑‘来的,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落入坏人的手里么?“
听到这里,韩苍忽然冷笑了一声,有点恼火地说:“坏人?如果你真的是苍之天河,那么你知不知道那些想要得到‘青云古剑‘的人就是天启者,是因为你的天英石才获得了力量,而现在他们正在利用这种力量为所欲为,难道感到惭愧的人不应该是你么?“
天河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的确背负着不可推卸的罪责,而当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已经太迟了,我只能亡羊补牢,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比如将‘青云古剑‘藏起来——“
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抹难以名状的悲伤。
“天英石原本寄宿在我的体内,后来被人用法术强行夺走,那个时候我身负重伤,已是奄奄一息了,临死前把遗愿托付给了琉璃,由他完成之后的事情,所以——“
天河凝视着韩苍,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依托与期望。
“苍儿,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维持住了现在这样一个不算稳定的天下,然而混乱的火种仍在燃烧,有人想要破坏平衡,就必须有人来守护平衡。你说你不想要‘青云古剑‘,只想自己的朋友平平安安,我活着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我只想守住碧水跟琉璃,守住我们的存在,可是世事难料,我还是为自己的自私与懦弱付出了代价,不仅牺牲了碧水,也葬送了琉璃的心血——“
天河的目光变得沉重,渐渐落到了脚下。
韩苍做了一个深呼吸,倍感压力地问:“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接受‘青云古剑‘么?就算我拿到它又能怎样?我又不是你,何况外面的那个天启者拥有五雷的力量,我根本不是对手。“
天河又抬眼看了看韩苍,一字字道:“等你能够拿到‘青云古剑‘再说吧。“
韩苍微微一怔,道:“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对方回答,他便从眼角的余光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附近。
韩苍警觉地转头望去,茫茫云海中,一片平静。
突然,从不远处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云海里迅速游动着,像蛇一般蜿蜒着朝韩苍逼近。
与此同时,天河的身体漂浮着,逐渐远离了韩苍。
“喂!喂!你什么意思?!“韩苍伸手想要去抓天河,可他已经飘远了。
那道黑色的如蛇般的影子围绕着韩苍,在云海里不断游动着。
某一个瞬间,它忽然一个翻身,自云海中露出了半截身子:乳白色的光滑皮肤,
蛇一般的体形,青色的尾鳍,这东西的体长大概在六到七米左右。
“这、这什么鬼东西?!“盯着那条尾巴又迅速地没入了云海里,韩苍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