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翠娱阁评选十六名家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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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灯花赋 【 有引】

与茂之夜坐累夕。灯盛华。异而赋之。刻花烬为限时庚戌九月廿日。

夫何连卷离奇之绛萼兮乃从寒焰而擢跗惟青莲之寄生于火中兮故锡以佳名曰夜舒托银缸以为盎兮泻兰膏而作渠干寸藁之柔心兮俨碧筒之挺夫红芙于是初苞蕾以荧荧稍吐瓣之簇簇巨轮囷以象华苹细纷累其若金粟微晕匪风而荡曳轻光如雨而新浴虽蘂珠之流曜兮或结繁而翳乎太清。乃忍微霭以养照兮。抱晨星其犹未明。戒佳人之误挑兮愳警条而落英背棂隙之商飕兮虑乍定而忽惊俄睨苏而哉生兮终然华熚熚以敷荣愚彼寒蛾之贪明而搴芳兮斆游蜂之营营乃有余映残氛匪青匪绿中边萦带上下委属乍蔽乍亏若离若读疑矞云之承夫桂轮兮类明霞之濯夫若枝散幽蘤而结孤秀兮宛翠眊与金支缀春花于火树兮。岂若独茎之秋恃。燃青藜于杖头兮。焉见夫夕秀之垂垂餐解语以献笑兮怪夫烛胡悲而泪滋重曰微辉吐欱。台以楼兮。寸宵荣谢。春而秋兮。油花可卜告我繇兮曰有远期。晤言遒兮。

摇摇美焰飞奇采。的的囗红吐异光。

写物着则痴。离则远。似此可云奇肖。

秦淮灯船赋 【 有序】

小舫可四五十只。周以雕槛覆以翠帷每舫载二十许人。人习鼓吹皆少年场中人也悬羊角灯于两傍。畧如舫中人数。流苏缀之。用绳联舟。令其衔尾。有若一舫。火举伎作如烛龙焉已散之又如鳬雁盘跚波间望之皆出于火。直得一赋耳。

集众舫而为水兮。乃秦淮之所观。借万炬以为舟兮。纵水嬉之更端。波内外之化为火兮水欲热而火欲寒联则虬龙之蠢动兮首尾腹之无故而交攒散则鹳鹅之作陈兮羗左右上下于其间观其蜿蜒与喋唼兮载万光而往还俄箫鼓怒生于鳞羽之内兮楼台沸而虫鱼欢彼舟中人之惘怳而不知兮乃居高者之悉其回环嗟景光之流而不居兮羣动去而一水自安重曰火水沓兮生星月兮声光杂兮。晴澜压兮。照幽泬兮。潜怪怛兮。晦明达兮。作津筏兮彼楚魄兮冤滞豁兮

灯船金陵一奇也。此赋摹索亦无语不奇观者领之。观者不能言之读此觉笙歌灯烛。交呈于耳目。

鹊巢赋 【 有序】

系舟西凉山下。有垂杨数树童然。而其一鹊巢其上者。柔条独起春发其色土人云以鹊巢之故。得免剪伐。感鸟能庇木。而氓之蚩蚩。并育之意。憯然着于动植。充类识端。可以见天心焉。爰作斯赋。

维鸟与木之偶然。初何心而相附。虽灵鹊之择木。乃枯杨兮其焉慕。方夫牖户绸缪。飞鸣拮据。倦形声之相喧。恐桑土之我污。尔其冬余春初。烧荒刋路。众林童然。偏何独茂葢已烟日之向新。胡止条枚之如故。彼樵者之蚩蚩兮。何秉心之独恕、曰覩巢卵之相为命兮。羗更意而怀顾。曰子曰室。匪木曷据。曰叶曰枝。匪鹊焉护。此风雨蛇鼠之无虞。彼斧斤樵薪之不虑辟彼伯鸾之借枝于庑下兮暴客过而反步匪伊门庭之有光兮。亦外每之克御。夫既或惠我以美阴兮胡不报之以雨露乃人心之动于物类兮独并存而同豫。重曰有柳依依。有鹊栖栖。畴导善气。畴遏杀机。生杀感应。唯危唯微。充类循本灵惷同归。人天沙界。佛土王畿。永无戕和。探鷇折枝。

向有燕巢赋。已极形容后来难踞其巅。此却另出一意。争伯一方。

二十一史皆正史也。正之为言贵信也。奇则传疑。故无取焉。听其散见于梦史稗官之属而已。然而有关于妖祥之数。为国家兴亡之征。君臣劝警之资者。千百中亦或录其一二。非好奇也。势也。惟其藏一二于千百之中。非心目之灵而。笔舌之警而裁。时日之闲而宽者。常过而失焉。余同年李心石。左官无事天与人俱若私之以读书之日而出其心目佐以笔舌。纵观二十一史。节取其事辞之可喜可愕者。选言简章。命其书曰樶奇。人见以为二十一史中之事与辞而不知一经心石弃取则李氏之书而非诸史氏之书也夫采缉之难于自运也久矣未可为俗学读书作文者道也自运者局势机格吾得自主之若夫采缉古人之辞事。勒成一书要使览者忘其事辞之出于古若我所自着之书而原文又无所删润寻常口耳忽成异观此合述作为一心联古今为一人者也余所谓采缉者饾饤而已乌能成书乎士大夫居世运之江河当人情之风雨。无论身不必居要津。即幸之一而操之时义未易言也

侯鲭固佳味。不出易牙亦骨董羮而已人可易言采缉哉。作述之苦。言之最快。

先师雷何思太史集序

先生有先生之人不得以诗人文人待之选其诗文不得不以诗人文人待之也先生没。惺于先生诗文。逸于集外者。心诚求之。不遗余力。乃集中所存反有毅然去之不谋于人者葢犹以诗人文人待先生也至其全出干志气之中而散处于笔墨之间者则先生所尝自云不泥古学不蹈前良自然之性一往奔诣其识力卓而突能超世其才力大而沉鸷能维世其胆力坚忍而神能持世其骨力重而不软媚能振世其气宇间而其肝肠热其心在眉睫而其舌在肺腑居然有一圣贤豪杰之神悠悠忽忽疏疏落落然流于诗文者一集有之。一篇有之。一句有之虽已之笔与腕不能留之使不往而隔之使不相通者是何物也非诗文也而其人也

叙致不唯可传何思诗文于不朽。并传其人于不朽。

诗归序

选古人诗而命曰诗归。非谓古人之诗。以吾所选为归。庶几见吾所选者。以古人为归也引古人之精神以接后人之心耳使其心目有所止焉如是而已矣昭明选古诗。人遂以其所选者为古诗。因面名古诗日选体。唐人之古诗日唐选。呜呼。非惟古诗亡。几并古诗之名而亡之矣。何者人归之也。选者之权力能使人归又能使古诗之名与实俱痻之吾其敢易言选哉。尝试论之。诗文气运不能不代趋而下。而作诗者之意兴虑无不代求其高高者取异干途径耳夫途径者不能不异者也然其变有竆也精神者不能不同者也然其变无竆也操其有竆者以求变而欲以其异与气运争吾以为能为异而终不能为高其究途径竆而异者与之俱竆不亦愈劳而愈远乎此不求古人真诗之过也今非无学古者大要取古人之极肤极狭极熟便于口手者以为古人在是使捷者矫之必于古人外自为一人之诗以为异要其异又皆同乎古人之险且僻者不则其俚者也则何以服学古者之心无以服其心。而又坚其说。以告人曰。千变万化。不出古人问其所为古人则又向之极肤极狭极熟者也世真不知有古人矣惺与同邑谭子元春忧之。内省诸心。不敢先有所谓学古。不学古者而苐求古人真诗所在真诗者精神所为也察其幽情单绪。孤行静寄于喧杂之中。而乃以其虚怀定力。独往冥游于寥廓之外如访者之几于一逢求者之幸于一惬入者之欣于一至不敢谓吾之说非即向者千变万化不出古人之说而特不敢以肤者狭者熟者塞之也书成自古逸至隋凡十五卷曰古诗归。初唐五卷盛唐十九卷。中唐八卷。晚唐四卷。凡三十六卷日唐诗归。取而覆之。见古人诗久传者。反若今人新作诗见已所评古人语如看他人语仓卒中古今人我心目为之一易。而茫无所止者。其故何也。正吾与古人之精神远近前后于此中。而若使人不得不有所止者也。

去肤以真。矫狭宜远。易熟就生。当是诗诀。

章晦叔诗序

晦叔诗予凡三选之。得数十首焉。刻矣。晦叔不以予为刻。予亦忘其为刻也。晦叔长予十年。先予十年言诗。所居僻。又隐于市。不尽睹近时所为诗。及交近时所名为能诗之人。未尝不引以为恨不知晦叔所以得为晦叔者以不暏近时诗及交近时所名为能诗之人也段善本琵琶。三年不弹。忘其本领。乃可更弹晦叔无本领可忘何省也饶得三年时力。于以匠心而裁于古。吾见其进未见其止晦叔囗未五十。以视高达夫工诗之年。未为过之。晦叔曰、予学道人也。四十五年而无闻焉。自今以往者其奚暇卒业于诗。子曰。侯道华有言。天土无愚盲神仙夫天上尚有骚雅神仙也诗何负于道也

超然脱尘溘

简远堂近诗叙

简远堂近诗者。谭友夏近诗也。简远二字则予近日所规友夏语而友夏取以自命其堂者也友夏居心托意本自孤迥予为刻诗南都而戒予勿乞名人一字为叙此其意何如哉近乃颇从事泛爱容众之旨欲以居厚而免于忌浮沉周旋即其心未尝不遥予乃欲其心迹并耳诗清物也其体好逸劳则否其地喜净秽则否其境宜幽杂则否其味宜澹浓则否其游止贵旷拘则否之数者独其心乎哉市至嚣也而或云如水朱门至礼俗也而或云如蓬户乃简栖遥集之夫必不于市于朱门而古称名士风流必曰门庭萧寂坐鲜杂宾至以青蝇为吊客岂非贵心迹之并哉夫日取不欲闻之语不欲见之事不欲与之人而以孤衷峭性勉强应酬使吾耳目形骸为之用而欲其性情渊夷神明恬寂作比兴风雅之言其趣不巳远乎且夫性孑而习昵则违心意僻而貌就则谩世初偕而中疏则变素恒亲而时乖则示隙夫诗清物也才士为之或近薄而取忌违心谩世薄道也变素示隙忌媒也欲以明厚而反薄欲免于忌而媒之非计之得者也索居自全挫名用晦虚心直躬可以适已可以行世可以垂文何必浮沉周旋而后无失哉古今诗人最矜局者无如囗审言。同时沈宋。本其勍敌。而故相轻侮不肯下想其平日论诗必有与其痛痒不相中者友夏少年。才高意广。勇于自信。人所指摘苟不能相中虽其言出畏友名师不能强友夏以必听而词组去留待子裁决友夏亦何私于予夫锦绣千尺善作者不必善裁。善裁者不必善作世固有不能诗而知诗者予所裁决或亦有以相中乎

才名招忌避就皆难而其皆难也不如避

物情世故。揣度毕至将人何处生活。想亦写其不平之鸣。

问山亭诗序

今称诗不排击李于鳞则人争异之犹之嘉隆间不步趋于鳞者人争异之也或以为着论驳之者自袁石公始。与李氏首难者楚人也。夫于鳞前无为于鳞者则人宜步趋之后于鳞者人人于鳞也世岂复有于鳞哉势有穷而必变物有孤而为奇石公恶世之羣为于鳞者使于鳞之精神光焰不复见于世李氏功臣孰有如石公者今称诗者遍满世界。化而为石公矣是岂石公意哉吾友王季木奇情孤诣。所为诗有蹈险经奇。似温李一泒者。乃读其全集。飞翥缊藉。顿挫沉着。出没幻化。非复一致要以自成其为季木而已初不肯如近世效石公一语使季木舍其为季木者而以为石公斯皎然所以初不见许于韦苏州者也亦乌在其为季木哉。季木居石公时。不肯为石公。则居于鳞时亦必不肯为于鳞。季木后于鳞起济南。予与石公皆楚人。石公驳于鳞。而予推重季木。其义一也假令后于鳞为诗者人人如季木石公可以无驳于鳞以解夫楚人之为济南首难者

穷则必变。自是看诗定法无故不新安知今日不自于鳞窠曰中出固知步趋排击俱忘却一个自在

崭然怪石出泥。棱棱触目。

善权和尚诗序

金陵吴越间衲子多称诗者。今遂以为风。大要谓僧不诗则其为僧不清士大夫不与诗僧游则其为士大夫不雅士大夫利与僧游以成其为雅而僧之为诗者得操其权以要取士大夫纔一操觚便时时有诗僧二字在其鼻端眉宇间拂拂撩人而僧之鼻端眉宇反索然无一有矣夫僧不必为诗亦不必不为诗僧而诗焉可也诗而遂失其为僧则僧亦乌用诗为而诗又可无论也金游金陵所接僧而诗焉者与之诗而遂失其为僧者吾不愿见也巳酉季春望。友人梅子庾林子丘茂之。要余游天界寺。会雨宿僧善权庵中二日。无所事事。拈韵赋诗。善权与其徒摘蔬炊黍煑茗焚香洗砚伸纸二日中无加礼亦无倦容无论其鼻端眉宇无处着诗僧二字察其情貌似不识字者授之韵不受。问其所作诗曰无有竟两日雨霁。饭毕。且辞去。子丘忽于承尘上索纸。信手探得钞诗一帙清便有致许为之序。未就。是岁六月舟泊京口。暑雨无绪。偶忆此走笔成文兼以遣愁若善者所谓僧而诗诗而不失其僧者也序之可也

奕奕有清气。竹声梅韵。拂拂撩人。

刘生制义叙

予居白门。四方士多以制义请于予者。然予于制义实无所知也苟有所知则其佳与恶无敢有隐必纵心言之人既以文请于予则其誉之也必悦即其规之也亦必不罪规之必不罪而吾区区一念私祷穆卜常愿其佳而不愿其恶者何也彼恶者虽不以吾规之者为罪然或因吾言而内自沮焉亦非君子与人为善之意也秋蒲刘伯宗。少年美才。而有大志。今之人兼此数者。则吾所以悦之之道利用誉而不利于规然使其文真可誉吾亦何必规之以求罪也伯宗兼此数者。而出之以虚心。不以予无所知。千里外殷勤启请。至再至三。由是虽规之谅不予罪乃伯宗之文。斟酌才法影畧情理种种佳处虽欲不誉之而不可得使予有赏心之乐。而又得免于违心之悔。伯宗惠我已多。呜呼此固予之私祷穆卜于四方士而日日以几者也

文有线索照应。非一生吞活剥之流。

隐秀轩时义自序

时义非小道也能至之者不能言有神存焉能言之者不能至有候存焉不佞平生于斯。目境之所及有之。而足迹实未至也。以此自寻自考今日之偶收于南宫而谬辱国士之许视昔之困顿诸生而不得一众人遇者其业未敢尺寸有所轻贬而实未能尺寸有所更进则若日十二年诸生世所目笑疑弃过而不肯问者或不佞之微有所窥而有以自信或不可知而今日之见以为有可惊可喜者正不佞所欿然足迹之未至而不能满志于斯者也

神候两字。在我者也。升沉之候。予夺之神。在天与人。岂可释其自信。从遇为欣戚哉。非解人不能为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