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刊时间]1896年6月26日。
[接办时间]1900年1月5日。
[创刊地点]上海。
[接办地点]上海。
[创办背景]
《苏报》创办人胡璋(铁梅),由其日本夫人生驹悦出面向日本驻沪总领事馆注册创办。主笔最初为邹弢。报纸内容多载市井琐事和作奸犯科的社会新闻。文字粗陋狠亵。曾因刊登黄色新闻并有敲诈勒索等事被人控告。1898年冬,《苏报》终因亏损过多而出售与陈范。陈原为江西铅山知县,因改除弊俗,为满人巡抚所不满,以教案革除他的官职。他愤于清朝政治腐败,想主持清议以挽救时局,乃出资接办《苏报》。当时正值慈禧发动政变以后,该报乃力倡变法,拥护维新,对慈禧的倒行逆施进行抨击。1903年7月7日因刊登邹容的《革命军》一书而被查封,这就是轰动一时的政治案件——“苏报案”。
[作者陈范小传]
陈范(1860—1913)湖南衡山人。原名彝范,字梦坡。1899年(光绪二十五年)中举人,出任江西铅山知县,旋因教案落职,移居上海,次年购办《苏报》。1902年夏,支持中国教育会和爱国学社的活动,聘章士钊为主笔,介绍邹容《革命军》和选录章太炎《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等文章,招惹清廷忌恨。6月,“苏报案”发生,逃亡日本。武昌起义后,参加湘、桂援鄂联军。不久赴上海,任《太平洋报》编辑。后至北京,任《民主报》主笔。1913年初病死上海。
[创刊词译文]
处于今日这样的社会,而试图想救我的同胞,那么则舍革命之外别无他途。非革命不足以谈破坏,非破坏不足以图建设。所以,革命的目的实际上是救中国之不二法门。
因此,我们大凡发表言论在于精当,讨论时事应在绝对性的要害之处,也同夹印二号字样一样,阐发明朗,这才是本报办报的特色,这也是希望成为快速地感动阅读者的神经。
所以此番大改良的中心原则,全在于以单纯的议论,作为关注时局的机关。我们将大索天下所谓知识精英,参加时局,共同对付公敌,以放一线于昏天黑地之中。则可了断我们接办本报的愿望了。
[焦点评析]
苏报明确指出:“居今日而欲救吾同胞,舍革命外无他术。”陈范的确躬行了他这一诺言。
陈范是一个具有正义感的知识分子,在未接办《苏报》前,有着同情康梁的改良观点。自接办该报后,已转向革命。
尤其令世人刮目的是,他与蔡元培等革命人士频繁交往,并且大胆聘请革命党人章士钊为本报主笔。1903年6月1日,报端发表论说《康有为》一文,认为:“天下大势之所趋,其必经过一躺(趟)之革命,殆为中国前途万无可逃之例”,“革命之宣告,殆已为全国之所公认,如铁案之不可移。”该文还断言:“新水非故水,前沤续旧沤。戊戌之保皇,不能行于庚子之勤王;庚子之勤王,不能行于今后之革命。”因此,即使清廷百般设法阻止。包括抬出康有为,也“于中国之前途绝无影响”。
6月6日,《苏报》刊出自然生(张继)所撰《祝北京大学堂学生》,就传闻北京大学堂学生二人以接应东京拒俄义勇队活动被拘“正法”一事发表评论,号召北京学生大胆行动起来,发起“中央革命”。报上写道:“学生为革命之原动力,而京都之学生尤为中央革命之原动力。是世界所共认者也。巴黎之学生、维纳之学生、伯林之学生、圣彼得堡之学生。撞自由钟矣,树独立旗矣,杀皇帝矣,倒政府矣。”“北京学生诸君。诸君将追其迹,而照耀于二十世纪之历史乎?将为先人雪耻。而壮大吾汉人之声色乎?吾歌之,吾诵之。吾全国之学生,将欢迎诸君矣。望诸君自重,诸君胆壮,那拉氏不足畏,满洲人不足畏,政府不足畏。莫被政府威吓而敛其动,莫惜诸君之自由血而失全国人之希望,则学生之全体幸甚,中国幸甚。燕市之月,易水之风,敢为诸君祝日:中国万岁!中央革命万岁!”
6月9日,《苏报》在“新书介绍”栏以《介绍革命军》为题向读者郑重推荐邹容所著《革命军》一书:“其宗旨专在驱除满清,光复中国。笔极锐利,文极沉痛,稍有种族思想者,读之当无不拔剑起舞,发冲眉竖。若能以此书普及于四万万人之脑海,中国当兴也勃焉。”同日还刊出“爱读革命军者”(章士钊)所撰《读革命军》一文,称赞《革命军》“以国民主义为干,以仇满为用,驱以犀利之笔,达以浅直之词。虽顽懦之夫,目睹其事,耳闻其语,则罔不面赤耳热,心跳肺张,作拔剑砍地奋身人海之状。”“诚今日国民教育之第一教科书也。”第二天,即6月10日。又刊出章太炎为此书所撰序文,把《革命军》比之为震撼人心的“雷霆之声”。
6月29日上午,有警探多人到苏报馆捕人,拘票上写有陈范、程吉甫、章太炎、邹容、钱宝仁、龙积之等人。一见帐房程吉甫,即问“你是程吉甫么?”回说“是的”,即被扣上带走。下午,警探又来问:“陈范在吗?”陈范自己回称不在,警探未再追查,即行离去,陈连夜走避。第二天,章太炎正在爱国学社帐房,警探持拘票一一指名查问,章答道:“余人俱不在,要拿章炳麟,就是我。”遂被铐走。同日,警探又在《女学报》馆捕去陈范之子陈仲彝及办事员钱宝仁。
陈范的女儿陈撷芬(于1899年在上海创办《女报》,不久停刊,后又于1902年5月8日续出《女报》,1903年改称《女学报》。该报为月刊,突出报道了广大妇女的悲惨状况,喊出了妇女要求平等自由的呼声。1903年7月,陈范的《苏报》被清廷查封,《女学报》也随之停刊)则随父避走日本。
陈范作为旧式士大夫,从主张改良到主张革命是其思想一大飞跃。清末,从丢官或官场失意进而办民营报纸的典范,当属《苏报》的陈范。他推崇《革命军》,以致造成苏报案后,弄得倾家荡产,携女出亡,又是办报人的悲剧典型。
陈范,实现了他“愤官场之腐败,恩以清议救天下”的夙愿。
[附]邹容《革命军·绪论》
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黄帝子孙皆华盛顿。则有起死回生还魂返魂,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苍苍,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日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吾于是沿万里长城。登昆仑,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呼天吁地,破嗓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日: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日欲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为地球上强国,地球上之主人翁,不可不革命。革命哉!革命哉!我同胞中老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无量男女,其有言革命而实行革命者乎?我同胞其欲相存、相养、相生活于革命也。吾今大声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争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败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闻之一千六百八十八年英国之革命,一千七百七十五年美国之革命,一千八百七十年法国之革命,为世界应乎天而顺乎人之革命,去腐败而存良善之革命,由野蛮而进文明之革命,除奴隶而为主人之革命。牺牲个人以利天下,牺牲贵族以利平民,使人人享其平等自由之幸福。甚至风潮所播及,亦相与附流合汇,以同归于大洋。大怪物哉!革命也。大宝物哉!革命也。吾今日闻之,犹口流涎,而心痒痒。吾是以于我祖国中,搜索五千余年之历史,指点二百余万方里之地图,问人省己,欲求一革命之事,以比例乎英法美者。呜呼!何不一遇也。吾亦尝执此不一遇之故而熟思之,重思之,吾因之而有感矣,吾因之而有慨于历代民贼独夫之流毒也。
自秦始统一宇宙,悍然尊大,鞭笞宇内,私其国,奴其民,为专制政体,多援符瑞不经之说,愚弄黔首,矫诬天命,搀国人所有而独有之,以保其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不知明示天下以可欲可羡可歆之极。则天下之思篡取而夺之者愈众。此自秦以来,所以狐鸣篝中,王在掌上,卯金伏诛,魏氏当涂,群盗奸雄,觊觎神器者,史不绝书。于是石勒、成吉思汗等,类以游牧腥膻之胡儿,亦得乘机窃命,君临我禹域,臣妾我神种。呜呼革命!杀人放火者,出于是也。呜呼革命!自由平等者。亦出于是也!
吾悲夫吾同胞之经此无量野蛮之革命,而不一伸头于天下也。吾悲夫吾同胞之成事齐事楚,任人掬抛之天性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与今世界列强遇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闻文明之政体文明之革命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卢梭民约论、孟得斯鸠万法精理、弥勒约翰自由之理、法国革命史、美国独立檄文等书译而读之也。是非吾同胞之大幸也夫!是非吾同胞之大幸也夫!
夫卢梭诸大哲之微言大义,为起死回生之灵药,返魄还魂之宝方。金丹换骨,刀圭奏效,法美文明之胚胎,皆基于是。我祖国今日病矣。死矣,岂不欲食灵药投宝方而生乎?苟其欲之,则吾请执卢梭诸大哲之宝幡,以招展于我神州土。不必惟是,而况又有大儿华盛顿于前,小儿拿破仑于后,为吾同胞革命独立之标木。嗟乎!嗟乎!革命!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此其时也,此其时也,此吾之所以倡言革命,以相与同胞共勉共助而实行此革命主义也。苟不欲之,则请待数十百年后,必有倡平权释黑奴之耶女起,以再倡平权释数重奴隶之支那奴!……哀哉!我同胞无主性。哀哉!我同胞无国性。哀哉!我同胞无种性,无自立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