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刊时间]1911年11月1日。
[创办地点]天津。
[创刊背景]
《民意报》,时报,汪精卫创办并任主编。撰稿人有杨度、柳亚子、章士钊、蔡元培等。时值南方各省军政府纷纷独立:北方清政府已处风雨飘摇之中。汪精卫刚被释放,受到肃亲王善耆、袁世凯恩宠,并为座上宾。
该报主张言论自由,认为民主政治是要代表民意。《民意报》因与新形势下的北南议和不利,故只办了极短时就自动停刊了。但主要原因是当年12月25日孙中山由海外归来后,汪精卫把政治目标投注到孙中山身上,自己成了南北议和双方的总代表的双料参赞,已无暇顾笔墨文章了。
[作者汪精卫小传]
汪精卫(1883—1944),国民党亲日派首领、大汉奸。原名兆铭,字季新,原籍浙江山阴(今绍兴),后改籍广东番禺(今广州)。1903年以官费留学日本法政大学,后自费入专科。本系立宪派,1905年投机加入同盟会,被选为评议长。曾主编《民报》,鼓吹无政府主义。1910年因谋刺摄政王载沣不成而被捕入狱。后被袁世凯收买,在南北和议中竭力为袁奔走效劳。1924年国民党改组后,任中央执行委员。次年,在广州任国民政府主席。1927年7月16日在武汉实行反革命政变。宁、汉合流后,历任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院长等职。“九·一八”事变后,又主张对日本妥协。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国民党副总裁、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1938年12月,他离开重庆,公开投敌。1940年在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自任“主席”。后死于日本。
[创刊词译文]
啊。正在我国家民众焦头烂额断腰流血的时候,然而(我)还想抱着膝盖扬眉举目寄托一种愿望在口舌笔墨之间。在这错折棱角的关键时刻,我们为什么还要忧虑彷徨而向四周张望呢?已经死了的同胞,他们中有想说而没来得及说的人可惜吗?活着的同胞,他们中有没有想说而又没有时间说的人呢?当时没来的及说和没时间说的的情境,那是因为磅礴郁积、幽沉养晦的缘故;神志凝固那是因为苍烟青磷;意志动荡那是因为凄风愁寐啊!我们现在(敢于)发表言论就是针对那些哀吟怪叹的。说出来的话,写吐来的是文字,死了的人活着的人,死而复活的人,活着又死了的人,知道的没有忘记的。说的没有说不完的,缠绵而反复,忧愁而郁闷于危险之途,但总觉得这该是任重而道远的事业。那些众多和我国活在世上的人,难道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吗?
[焦点评析]
从创刊词可以看出,汪精卫是一本初衷,着意追求民主政治的。汪因刺杀两江总督端方(慈禧太后的外甥)事败而被捕。但入狱年余,并未销蚀他的斗志,其“磅礴郁积”之情溢于言表。
汪精卫也算得上是报坛老手,这是他第三次操笔办报。他先后协办过革命党人所办的《民报》、《中兴日报》。
汪精卫出身于一个没落的官宦之家,身上有书香气息,可也不是阔少;他接受过严格的中国传统教育的训练,国学的基础很坚实,却没学过近代科学知识,也没有学过体操,“连身体也呆笨不灵”(自述)。因此,这位白面书生,从不善耍枪弄棒。古代项羽学书不成学剑,学剑不成又去学兵。而汪兆铭“学书”有成绩,所以不曾学剑,也不曾学兵;在生活上他也曾寄人篱下。挑过沉重的担子,但没有经营过种瓜、种豆,并不懂得农、圃的艰辛。这种气质、这种体质、这种才学,对汪的以后是有很大影响的。
汪精卫五尺之躯,风流倜傥,有玉树临风“美男子”之誉。但也有令人遗憾的地方,此君“五行缺火”,眉宇间缺点刚气。如果导演们物色演员,汪精卫扮“小生”也许最合适。
汪精卫被后人誉为三才人物:
一是文才。他下笔写文章,千言、万言,洋洋洒洒,纵横自如,从容有势,雅俗共赏。讲点理论,打个比方,很能引人人胜。文中也常有警句。他特别善于区别概念:国民与民国,排满与反满,联共与容共,求和与求降……有人常把它们看成是一个意思,而汪精卫却能区别其中的微言大义,说得头头是道。老实说,有些他的确区别得好;有些,尤其是在他政治生涯的后期。的确是在强词夺理,指鹿为马。
二是诗才。此人平生致力于政治,多半在上层,且是在“中央”一级的范围内活动。一生在朝在野,几上几下。在台上则演讲、批文件、答记者问:在台下则优游于山水之间,做诗填词。他自己认为是“人生小休之作”。诗作不算多产,其中也颇有佳句。
三是口才。汪的口才,在日本留学时没机会显露出来,到了南洋,由于得到好的土壤,充分地施展出来了。原来,从1907年下半年开始,在这里又重演了一场“革命与保皇”的论战。双方各据一个阵地:革命派有《中兴日报》,保皇派有《南洋总汇报》。“保”派挂帅的是康门另一大弟子徐勤。徐勤也是一个老报人,但他的本事比梁启超差得远,经不起胡汉民、汪精卫,还有居正、田桐等人驾轻就熟的几次批驳,就败下阵来。
同盟会在南洋争取了众多的华侨集合于革命的大旗之下,笔战起了很大作用;另一方面还有“舌战”的功劳,其中突出的代表,便是汪精卫。
汪精卫,这个广东青年,用华侨较为熟悉的事物,操起一口带有广州乡音的普通话,侃侃而谈,激发了海外华人的思乡爱国热情。他代表同盟会、代表孙中山,号召他们投身革命洪流,声讨满清王朝,为革命“解囊相助”、“毁家纾难”。汪精卫的演说,口若河、舌如簧,手舞足蹈、抑扬顿挫、有弛有张,赢得了众多的听众。
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在竞选场上、在豪华会议厅里练就的口才,汪精卫无师自通了。
吴稚晖称汪为“雄辩家”。
胡汉民对此有一段记述:“余前此未尝闻精卫演讲,在星洲始知其有演说天才,出词气动容貌,听者任其擒纵。余二十年未见有工演说过于精卫者。”
一位南洋华侨领袖、“晚晴园”主人张永福也说过:“凡逢到他演说之夕,人未登台,而座已拥满。演讲时,鸦雀无声,每至一段精彩处,掌声如雷。足见听者注意及其兴奋。这很有点像刘鹗《老残游记》中叙述的在济南听王小玉说书那样的场面了。”
梁启超和胡适也善于演讲,都长于说理;而汪的演讲则极富煽动性,动之以情。这是梁、胡所不及的。南洋华侨,听者“任其擒纵”。
汪精卫在南洋从事革命活动有四年之久。因为这位书生不善于耍枪弄棒,孙中山从来没有叫他上过前线。
孙中山是善于用人的。早在1894年《上李鸿章书》中,他就提出:治国之道、富强之本,“不尽在船坚炮利,垒固兵强,而在人能尽其才,地能尽其利,物能尽其用,货能畅其流”。他的所谓人尽其才,就是“教养有方,鼓励有方,任使得法”。黄兴豁达大度,“功成不居”,智勇兼备,足以服众,就请他充副手,率三军,举大事;胡汉民,善于“察言观人”、“处事精明”,孙中山让他独当一面;汪精卫,接受新事物快、才思敏捷、善文善言,孙中山就交他草拟文件,负宣传鼓动之责。
如果说运动员有一个竞技状态最佳的年龄,那么在南洋的三四年也是汪“竞技状态”最佳的时日。他根据孙中山的口授,写成数万字檄文,口诛笔伐,不妥协地跟保皇派斗,直到对方偃旗息鼓。就连孙中山的著名遗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须努力”之语),据说也出自汪的手笔。并以此大大炫耀,自以为是孙中山最可靠的信徒。
但他自被肃亲王软化后。心态意志早就为之一变。
汪精卫对肃亲王不杀之恩也十分感激,以后他写文章回忆说:“救我命的是肃亲王,肃亲王为使我抛弃革命的决心,用尽了种种方法。曾经有一次。把我带到法场上,逼迫我变更革命的决心。他常常到监狱中来,与我谈论天下大事,谈论诗歌。我的能免一死,也许是有一种政治的作用的:但是,我每回忆到这个时候的事,总想到这位清末的伟大的政治家。”
同年12月中,南北双方停战议和。这时,“国事共济会”已告结束,汪精卫参加了和议工作。他名义上是南方代表伍廷芳的参赞,暗地里却和袁世凯的代表唐绍仪过从甚密。他赞同总统一席“非袁莫属”的主张,并大肆鼓吹:“项城雄视天下,物望所归,元首匪异人任。”年底,孙中山归国,旋被各省代表选为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反对和议,汪竟对孙说:“你不赞成和议。难道是舍不得总统吗?”于是对孙施加压力。
汪精卫还以同盟会北方领导人名义,派人四出阻止。他强调:“现在停战议和之时,吾党京津保一带同志,自应遵守诺言,不可有所行动。”甚至为袁世凯镇压革命党的罪行辩解,宣称:“项城期望于和议者甚殷,且治军严,当无如此轨外行动。”而当袁以党人起事责问汪时,他竟说:“当为匪类之结合,请依法办理。”
1912年4月,袁世凯窃取政权后,革命党人在政治思想上陷于混乱。汪精卫自命清高,同年8月辞去一切职务,带着新婚的妻子陈璧君到法国学文学去了。1913年3月,宋教仁被刺,孙中山主张起兵讨袁。6月初,汪从法国匆忙赶回上海,跟拥袁的张謇、赵凤昌等密商调停条件,内容是由国民党议员占多数的国会选举袁世凯为正式总统,皖、粤、赣、湘四省都督在袁任临时总统期间暂不撤换;宋案“将来罪至洪(述祖)、应(桂馨)而止”。袁对汪力主调和,大加赞赏,却不采纳调停条件,悍然下令撤销国民党系南方三督,挥兵南下。这时汪仍然游说革命党人放下武器,俯首从袁,以维护“统一”。7月中旬李烈钧在湖口起兵反袁,汪以懊丧的心情向张謇诉说:“不图甫抵沪滨,即闻江西战事,崩析之祸,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到后来发现袁不得人心时,他又转而大颂孙中山:……在这个时期,革命运动,所受的压迫,所受的障碍,比民国成立以前,国难何止倍蓰。在这顿挫时期中,革命党人宛如孤军入了重围。除了力战而死的,能保持他的革命人格之外,其余或者溃围而去,落荒而走,或是屈了双膝,向敌人投降。在这个顿挫时期中能坚持着革命的旗帜,始终不变的只有一个孙先生,和他的极少数信徒而已。
汪精卫接受新事物很快,以往他是用文言文写文章的。这个时候。陈独秀、胡适正提倡白话文,汪精卫跟那个也曾留学法、德、英国的辜鸿铭不同,汪对白话文一学就会,这几句话写得不坏,对政治形势的分析也正确。那么他自己是属于上面所指的哪一类呢?他没有把自己也摆进去,大概认为可归入“极少数信徒”之中而不便明说。但从他在两次反袁斗争中表现看来,他是够不上的。汪精卫提倡有个好政治,与后期的胡适有个好政府概念差不离。在他看来,认为好政治的前提有赖于一个好的社会风气。他在法国数年,研究了一番社会学。他在上海再次组织了以肃正社会风气为目的的“进德会”,还是提倡那个“八不主义”。
这个主观愿望不能说不好,但当时最迫切的任务是推翻列强所支持的军阀。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社会风气无从“肃正”;再则,做这类“基本建设”工作,应该持之以恒,“皓首穷经”,干他一辈子,庶几可以一份辛劳一份成绩。但是汪精卫后来以“和平主义”的姿态与日本携手统治中国,出卖祖国,成为民族败类,诚为可惜。
有位叫雷鸣的是汪精卫手下的人,他写《汪精卫先生传》完全是为汪精卫、为汪伪政权服务。根据这个宗旨,他取此舍彼、说东道西、填补坑坑洼洼,为汪精卫梳妆打扮。
汪精卫这个人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活动了40年,中国近代史上一些大事都跟他有关,才子、壮士、名流、信徒、左派、领袖他都当过,最后却蜕变为一个举世公认的头号汉奸。他也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汪精卫的一生光怪陆离、五光十色,胡三省注《资治通鉴》就发过这样的感叹:“人若不自觉,前注之失,吾知之;吾注之失,吾不能知也。”
综观汪精卫的一生,其内心永远是矛盾着的,他一生似乎都在忙于应变,忙于逢场作戏,忙于投机。他最后沦为汉奸,成为民族罪人,也是他投机性格和思想发展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