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刊时间]1872年4月30日。
[创办地点]上海。
[创办背景]
《申报》原称为《申江新报》,主办人是英商美查(EmetMajor)。初为隔日刊,同年5月7日改为日报。主笔有蒋芷湘、何桂笙等。1907年售予华人席子佩。1912年10月20日史量才接办,总主笔为景韩、张蕴和,业务渐有起色,成为著名大报。1932年7月创办《申报月刊》,次年又出《申报年鉴》,立场趋向进步,反映民族资产阶级抗日救国要求。后出版《自由谈》副刊,载鲁迅、巴金等进步作家文章。1934年11月史量才被军统特务杀害后,言论又趋保守。1937年12月一度停刊,次年10月在沪、港同时复刊,1941年12月为日伪控制。抗战胜利后为国民党接收,潘公展任总主笔,沦为国民党CC系报纸。1949年5月上海解放时停刊。历时77年。
[作者蒋芷湘小传]
蒋芷湘生卒年不详,湖南长沙人,清末举人,维新人士。不慕官场,性喜笔墨,经常出入洋场。经买办陈莘庚介绍,结识《申报》创办人美查。经过交流切磋,美查刮目相看,相见恨晚,遂聘为正式创刊的第一主笔。蒋芷湘继而邀请友人秀才何桂笙、钱昕伯作政治编辑。1873年,杭州发生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即清末四大名案之一),《申报》对此跟踪报道和评论,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至使舆情汹汹。次年,蒋芷湘离任而去,不知所踪。
[创刊词译文]
申报馆告白
当今天下,可以当作传奇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至于那些被湮没而不能表现出来的事情。也比比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缘故呀?我看这完全是没有有心人去为这些事情记载下来,以致竟使许多珍贵的奇闻逸事就这样静悄悄地灭寂了,连个称呼都没有。这是多么令人可叹可惜的事啊。自古以来,比如《史记》等百家所载,皆是前代所遗留下来的旧闻,况且这些故事篇幅浩繁、文词深奥,若不是文人骚客,则很难读懂。对于当今时事,要想求得简单易懂,使上至知识分子下至农工商贩,都能通晓的话,莫过于新闻纸了。
国家的政治、风俗的变迁、中外交涉的要务、商贾贸易的利弊与一切可惊可愕可喜之事,凡是新近发生的新闻事件,都会刊载到这上面来的,而且凡所记载的事务必求其真实,没有任何的虚妄,读者一看就明白易晓。本报不为浮谈之词,不记荒唐之语,这对于留心时务的人来说,从这里可以得到真实的大概,对于出门谋生的人来讲,也不至于受到人家的欺诈。这就是新闻的大作用,所以也大有益于天下。
[焦点评析]
《申报》主人美查,原是一位以办报盈利的老板。他曾公开宣称“本报之开馆”,“因谋业所开者耳”。
的确,主办人美查本来是以盈利为目的办报的。但他传播了当时西方最先进的平面媒体经营规则,为后来中国人自己创办报纸树立了很好的榜样。比如,《申报》每份售价八文,相比于同时期的其他报纸来说,中下层老百姓更容易接受。另如有偿登载各种商业广告、鼓励文人投稿发表作品等等,都是百多年后的现代报纸仍相延袭而不能改的重要规则。
但是,作为有心人的蒋芷湘,却是借美查这个地盘,申张并宣传自己的信念。因此,蒋芷湘也常对人言:“本馆虽西人开设而秉笔者则华人,其报系中西人所共成者。”
蒋芷湘这话,已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以这样的一种办报方式,而使以经济为主的《申报》转到以政治为主的方向。同时,由于蒋芷湘等有学养的华人参与,使《申报》比以往所有在华的外报更加中国化,更合乎中国读者的口味。
可以说,在中国新闻史上,《申报》是最先深入到中国民间社会的近代化传媒。
《申报》一创刊就强调自己是“新闻纸”。“凡国家之政治,风俗之变迁,中外交涉之要务,商贾贸易之利弊,与夫一切可惊可愕可喜之事,足以新人听闻者,靡不毕载。”起初,《申报》主要选录京报、香港中文报,译述西文报纸上的新闻。随后便着手建立自己的新闻采集网。它先在本埠招聘访员,分别设置法租界访员、英租界访员、美租界访员等等,各自采访本区域内的新闻。创刊半年后,又开始增聘外埠访员,至1874年7月,该报已在北京、南京、苏州、杭州、武昌、汉口、宁波、扬州等地聘定访员报道当地新闻。其余无访员的地方,则鼓励当地读者惠寄稿件,发表后付给报酬。随着新闻通讯网的不断扩大,报上的新闻日渐丰富充实。
《申报》特别注意对社会新闻的报道,认为这容易吸引读者,有利于报纸的收入。因此,尤其对盗劫奸杀、奇闻怪事、里巷琐谈作绘声绘色的描述。单从“人狗讯谳”、“乔装巧骗”、“两人摸乳被枷”、“两人共娶一妇”、“尤物移人”、“寺僧淫报”这些新闻标题,就可知这类新闻格调是低下的。该报还经常刊载谈狐说鬼的妖异新闻,更是信笔点染。有如传奇小说,荒诞不经。这些,自然也是蒋芷湘为迎合老板美查的口味而发的。但是,对某些重要的案件,蒋芷湘则严肃对待当仁不让,并且敢于揭露社会黑幕,仗义执言,为民请命。如对“杨乃武与小白菜案”(此案为清末四大名案之一)的报道即为一例。
浙江余杭县一豆腐店伙计葛品连,1872年春娶毕秀姑为妻。秀姑貌颇清秀,喜穿绿色衣服,系白色围裙,绰号“小白菜”。婚后租举人杨乃武屋一间,比邻而居。日久,葛怀疑其妻葛毕氏与杨乃武有染,但无实据。后葛品连忽于1873年初冬暴病身亡,其母葛喻氏向余杭县控告葛毕氏谋杀亲夫,县令得状,复轻信浮言。在仵作草率验尸之后,臆断葛品连是中毒丧命,将葛毕氏押衙刑讯,葛毕氏不堪捶楚之苦,伪供与杨早有奸情,合谋杀夫。杨乃武遂亦被拘到堂,杨矢口否认,县令刚愎自用,随将不实之验尸情况上报杭州府。杭州府据此对杨施加酷刑,杨屈认从药店买得砒霜作案。府又报省,并拟定葛毕氏凌迟处死,杨乃武斩首示众。
此案发生不久,《申报》便追踪报道。通过对案情的深入了解,发现其中疑点甚多。当此案由府报省,业成铁案时,《申报》将案情可疑之处公开披露,对官员滥施酷刑、草率定案提出指责。它还全文刊出杨乃武在狱中写的申诉状,要求将此案“彻底研鞫,使水落石出”,并说:“余杭之案使果为冤案而不为上司所伸,则枉政可谓至极矣。”《申报》对此案的报道和评论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舆情汹汹,难以平抑,朝廷遂指派浙江学政胡瑞澜复审此案。然而胡瑞澜不顾案情破绽,仍据不实情事,日夜熬审人犯,结果是维持浙省原判,确认原拟罪名“查核并无出入”,以保全浙江大员相安无事。《申报》对此十分愤慨,公开披露胡瑞澜复讯情形。报道说:胡提审葛毕氏,刑讯至六昼夜,铁练之陷入膝骨而抽之复出者,至再至三,然仍未得丝毫口供。胡以该妇熬刑不住,遂提杨乃武上堂,研问许久,终莫得其实情;乃喝掌嘴四十,责毕旋斥之日:“余犯早已画供,葛毕氏亦已于今日供出因奸谋夫实情。尔现在既不肯招认……”遂喝取重刑上堂。杨乃武两泪交流,伏地而哭诉道:“乃武读书之人,非比江洋大盗惯能熬受严刑。大人命取刑具至前,乃武已肝胆俱裂。既已如此,请大人着刑房开出供词,某当照供承认画供;即蒙皇上圣鉴,再派大员来杭,某亦当照今日开下供词承认,断不敢图申冤枉,添受活时痛苦也。”在揭露了这样的酷刑逼供后,《申报》主笔蒋芷湘附言写道:“中国刑讯之枉民,于此而尽包括于其中。在上者若能静思此言,其深有仁心并怀公道者,岂肯仍令刑讯之弊犹行于中国乎?……盖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岂有听人日残其邦本,犹能望其邦之兴旺乎?”
《申报》的揭露和抨击,激起了强烈的反响,浙省舆情尤为沸腾,无不为杨乃武呼冤。浙籍京官联名上书,要求将杨案交刑部审讯。1877年4月,清廷下令刑部复查,移棺京师,当众开棺验尸,结果检明葛品连并非中毒,实系病亡。这一轰动朝野、历时三年余的案件始得大白,浙省自巡抚以下审办官均受处分。
另方面,《申报》从创刊之日起,几乎每天都在头版头条位置发表一篇论说文。作为一家英商报纸,它经常为英国的殖民主义政策进行辩护,极力维护英人的在华利益。但该报为了获取华人读者的信任,也发表了不少为华人说话的言论。
《申报》发表了许多鼓吹现代化的言论,主张引进西方的先进技术,学习西方的“富强之术”。
中法战争后,洋务运动开始破产。《申报》批评清政府兴办洋务的种种举措是合本逐末,徒袭皮毛,进而提出了改革政治的主张。它认为:“诚欲挽回大局以与强大争衡,岂在兵精粮足、船坚炮利之间?纵使兴学术、培人才、移风俗、新制度、核名实、任贤能、改科举、扩商务,一一举行,非不属治标之善策,但恐小小补苴,无补于国家盛衰之大计。”因此,“为今日计,不必求富强之效,当先求富强之源”,即进行政治制度的改革,变君主专制政体为君民共主政体:“必也设立上下议院,一如英德等国之君民共主,法制相维,庶上下之情相通,合中国五百兆人之心为一心,合中国五百兆人之力为一力,利害与共而忧乐与同。”它明确提出:“欲中国之富强,当自参民政始!”
以上见于报端的文字,充分表明了作者办报的宗旨:“自新闻纸出,凡可传之事,无不遍播于天下矣!自新闻纸出,而世之览者亦皆不出户庭而知天下矣!岂不善哉!”
的确,自蒋芷湘出,《申报》“岂不善哉!”
需要注意的还有,蒋芷湘所助办主笔的《申报》不仅为社会新闻开道,而且还为文艺传播开辟了一条新的渠道,即文艺与报纸这一新式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