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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说鉴赏(3)

女的有一头美发,却无力购买发饰,男人有块好表,却无力买条表链。圣诞节到了,两人都想给对方送件礼物,各自私下行动。女的卖了美发,给丈夫买了条表链,男的卖了好表,给妻子买了发饰。当双方各自拿出礼物时,还以为对方会高兴狂欢呢,然而,女的已无美发,接了发饰无用处,男的已无好表,拿了表链也属多余。这种情节安排,读后让人心酸,但是,却深深扎根于人物的性格之中:他们都深深地爱着对方,都愿意让对方高兴而甘愿牺牲自己的所有。正是作家依据人物的性格特征组织情节,故此真实可信,收到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

第三,鉴赏情节还得注意情节的生动性。小说的情节需要前后呼应、环环相扣、和谐统一。情节的生动性,往往表现在情节的峰回路转、曲折多姿、复沓回旋,跌宕有致等方面。因为曲折多姿、复沓回旋的情节,往往扣人心弦、引人入胜,能够使主题表现更鲜明,人物刻画更突出。例如《水浒传》中,描写宋江从梁山泊下来奔赴江州的途中,在揭扬岭遇李俊一伙,在揭杨镇撞着穆弘兄弟,浔阳江头又遇张横,处处险情迭起,处处绝处逢生,波澜起伏,摇曳多姿。又如《三国演义》里描写诸葛亮对孟获七擒七纵,就是情节复沓回旋的突出例子。那七擒七纵里,作者有节奏、有层次地反复推进,把斗智和斗力结合,前后映照,写得各具风貌,各放异彩。这类巧具匠心的情节安排,正是情节生动性的具体表现。

怎么欣赏小说的结构呢?

小说的结构是指作品内容、材料的组织方式和内部构造,它是小说再现生活不可缺少的手段。结构并不是纯技术的问题,它不但同作品所反映的生活内容有关,而且同作家的思想水平、审美趣味也有密切的关系。小说的结构是在作家的审美理想和创作意图的指导下,根据他对生活的认识和感受,按照作品主题的表达和人物刻画的需要而精心安排的。如鲁迅在《故乡》里,为了表现旧中国农村的悲凉景象,在“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佛”

的拖累下,闺土这样的农民便“苦得象个木偶人了”。正是从这个意图出发,作者将二十年前的“神异图画”和三十年后的“辛苦麻木”对比、安排了小说的结构,让人读后触目惊心。

一般而言,小说的结构要求严谨而又清晰、完整而又和谐。因此,赏识小说的结构,一般有“三看”。

首先,看剪裁是否精当巧妙。剪裁是指作者在他所要表现的题材和意图确定后,对基本素材的选择和取舍。

其次,看布局上是否和谐统一。布局是指作者基本素材的组织是不是脉络清楚,条理分明、详略适宜、主次显豁、首尾一贯。

第三,看衔接上是否自然顺畅。衔接是指作品各个部分的联系。如果各个部分贯穿自然、安排严谨,就是好的,如果生硬拼凑、机械死板就是不好的。

目前,关于小说的情节、结构问题,也出现了一些新的观点。国内外有些作家认为,小说不能再讲故事了,也就是说,不必注意完整的情节了,讲故事的职能已历史地移交给电影和电视了,甚至提出了小说再讲故事就犯了时代牲的错误。国内、外有些作家否定传统的结构方法,主张用“心理时间”来安排结构,将过去、现在、未来互相颠倒、互相渗透。当然,这种探索也未尝不可,但是走向否定情节、否定结构,就未免过于偏颇了。

挖掘作品的主题思想

挖掘作品的主题思想是鉴赏小说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主题是作者通过塑造艺术形象和对生活图景的描绘所表现出来的主要思想,是作者对生活的认识、评价和理想的表现。鉴赏小说所以要挖掘主题,其原因是小说的人物刻画、情节处理、结构安排,都只是手段,其目的就是表达一定的思想。在一部具体作品里,主题是它的灵魂,是组织各方面内容使之成为有机整体的核心。以效果而言,小说主题的正确与错误、深刻与肤浅,既关系到作品思想性的强弱、倾向性的好坏,社会意义的大小,也关系到作品艺术价值的高低。从作品而言,作家又总是根据表达主题的需要,来决定内容的取舍,进行艺术的调度,以求达到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的。所以,鉴赏小说要重视对主题思想的挖掘,这是由主题在作品中本身的地位和价值决定了的。可惜的是,有些人看小说,往往津津乐道其故事情节或风景场面的描写,而忽视思索作品的主题。这种现象正是鉴赏活动没有达到自觉高度的表现。

小说的主题不是天外飞来,也不是作家头脑里固有的,而是作家在认识生活与获得感受的基础上,经过反复思索,深入挖掘,竭精尽智提炼出来的。由于主题来源于生活实践,因此,小说的主题就有客观性,又由于主题是生活现象经过作者头脑加工的产物,因此,它又有主观性。这就是说,主题是客观性和主观性的统一体。

小说的主题既然如此重要,那么鉴赏小说的时候,怎么去挖掘呢?

鉴赏小说,挖掘主题,首先应该明确,什么样的主题思想是好的或较好的。一般而言,小说的主题思想要求正确、深刻,富于创造性。正确,就是作家从生活中提炼出的思想,能够反映生活的本质,具有普遍意义,深刻,是说作者提炼的主题有深度,具有较大的社会意义,创造性,是指作者开掘的主题思想新鲜,生动,提出了别人没有提出的问题,具有启发性。例如,果戈理写过《狂人日记》,鲁迅也写过《狂人日记》,两部作品的题材是相同的,都是写“狂人”。果戈理的《狂人日记》写一个终生为长官服务的小官吏,工作尽心尽职,他单恋着上司的女儿,幻想飞黄腾达。但在生活实践中,他发现“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全被侍从官啊,将军占去了。”于是发出了“为什么要分等级”的呼喊。最后,他备受折磨发狂而死。这篇小说的主题就是控诉沙皇统治下的俄国官僚等级制度的罪恶,反映封建专制下的小人物的悲惨命运,并对其表示同情。鲁迅的《狂人日记》写一个被封建家族制度和封建礼教迫害发狂的知识分子,通过狂人的嬉笑怒骂,揭露和批判了封建家族制度和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号召人们起来推翻旧制度,两位大师用了同一题目、同一题材以及相同的文学体裁——小说,但提炼的主题却不相同,然而,他们提炼的主题都是正确的,深刻的、独创的。因此,两篇小说同样闪耀着不朽的光彩。

在具体的鉴赏过程中,怎样分析作品的主题思想呢?

第一,注意剖析形象所包含的意义。

小说是通过人物形象的刻画、生活情景的描绘来表达思想、揭示生活真理的,主题思想集中地凝聚在形象之中。因此,只有深入剖析人物形象,剖析人物与人物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才能准确地把握其主题思想。

契诃夫的《套中人》,塑造了一个胆小而又保守、顽固的别里科夫的形象,作家写道:

他也真怪,即使在最睛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着暖和的棉大衣。他总是把雨伞装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个灰色的鹿皮套子里,就连那削铅笔的小刀也是装在一个小套子里的。他的脸也好象蒙着套子,因为他老是把它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黑眼镜,穿羊毛衫,用棉花堵住耳朵眼。他一坐上马车就要叫车夫支起车篷,总之,这人总想把自己包在壳子里,仿佛要为自己制造一个套子,好隔绝人世,不受外界影响。现实生活刺激他、惊吓他,老是闹得他六神不安。也许是为了替自己的胆怯、自己对现实的惨恶辩护吧,他老是歌颂过去,歌颂那些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东西,事实上他所教的古代语言,对他来说,也就是雨鞋和雨伞,使他借以躲避现实生活。

契诃夫正是通过这样一系列的具体描绘,刻画了别里科夫的形象。鉴赏时只有深入剖析这个形象,才能体会到作家塑造了一个思想僵化、对任何事物都不敢越出常规,把现实生活完全封闭在套子里面,竭力维护旧制度和旧风俗的人。契诃夫还描写他站在警察一边,干着密探的勾当,反对一切自由思想的萌芽。通过这个形象的刻画,作家指出别里科夫式的人物是俄罗斯专制制度的支柱,抨击了万恶的专制制度。如果不对形象加以剖析,就无从去挖掘小说的主题思想。

鉴赏者挖掘形象包含的典型意义时,不能抓住一人一事、一枝一节就下结论,应该从小说的整体出发,要从人物的总体形象和人物之间互相关系的全局情况出发。否则,归纳的主题思想就会是片面的,不正确的。例如分析《阿Q正传》中的阿Q,如果只抓住他偷萝卜、赌钱等细节描写,那么就会得出阿Q是个无赖的结论;只抓住阿Q干活卖力气这一点就下结论,只会看到他爱劳动的一面,这都不是阿Q。当《阿Q正传》刚刚问世时,有人就把阿Q体会成上海的小瘪三,这正是没有从作品的整体出发分析形象的错误。鲁迅先生就对此指出,他的阿Q是戴顶破毡帽,指出阿Q是封闭状态下的农民形象。

第二,注意分析作品的主要矛盾。小说的主题思想不仅包含在人物形象之中,也体现在情节展现的矛盾冲突里面。所以,剖析作品主题思想,既要挖掘人物包孕的思想意义,又要研究作品的故事情节。而一部大型的小说,矛盾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多条线索,多种矛盾,错综交叉,互相连结的。为了准确地把握小说的主题思想,便不能不重视分析主要矛盾,因为主要矛盾往往体现了主题思想的主导方面。

例如茅盾的《子夜》,既写了吴荪甫与赵伯韬的矛盾,也写了吴荪甫同朱吟秋等别的民族资本家的矛盾,还有吴荪甫同工人的矛盾。除这三方面大的矛盾之外,还有吴荪甫同他弟妹、妻子以及亲戚朋友间的纠葛。在这众多的矛盾之中,只有抓住前三方面的矛盾,尤其是与赵伯韬的矛盾,才能分析出小说的主题思想是表现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具有两重性的民族资产阶级由于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封建势力的逼迫,必然走向破产的主题。可见,分析小说,不可不抓住主要矛盾。

不过,在具体作品里,由于作者的构思不同,表现技巧不同,主题的表现就不同。因此只有对具体作品进行具体分析。

第三,挖掘小说的主题思想还要联系时代背景,作家的思想观点以及具体的创作意图。关于这一点,大家是熟悉的,就不再赘述了。

分析形象包含的意义,分析情节展示的矛盾冲突,联系时代、作家的实际,这只是剖析小说主题思想的有效途径和具体方法。方法如此,如何运用,还在鉴赏者本人。

鉴赏者只有熟悉马列主义,具有一定的理论水平及较为宽厚的艺术素养,才能在鉴赏中正确深入地剖析出小说的主题思想。所以,提高思想水平,艺术修养是正确归纳小说主题思想的关键。

关于小说的主题,西方一些现代派作家提出了一个概念,叫做多层次的主题,或者叫做主题的多义性、立体化。近来,我们国内也有这种主张。主张主题的多义性,扩大作品的容量以及增加艺术咀嚼回味,这固然不错,但是,由此而导致主题的庞杂、混乱以及迷蒙难解,就不可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