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离奇的身世
我几乎已经听不见曼曼在我耳朵边说着什么,我的神思在那个全身雪白的少女出现的瞬间就已经陶醉了。我从来也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女子,她银丝一样的长发,月光一样皎洁的眼睛,比任何一朵玫瑰还要娇嫩的红唇……她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有美的感觉,而且我从来也没见过吸血鬼还有银色头发和银色眼睛的。
这样的女子会是妖魔的一类实在让人无法相信,如果说她是天使我还比较能够接受。她一出现,我便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只有她那里才是光芒的发源地。下了车,她便放开了那个男子的手,提着自己修长的裙摆轻飘飘地走进大厅。她经过的地方,所有人给她自动让出一条信道。
曼曼还贴着我的耳朵在唧唧呱呱地说着:“那个男人叫尼亚,是席米的未婚夫。不过听说席米并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当然啦,她这么绝色,那个男人配她实在太浪费了,我看啊,只有我们的青空大人可以配得上她!”
这是我第一次听人用这么人性化的语句说青空大人。对于这个备受族人尊敬的大人物,我一直都没有见过,听曼曼这么说,我倒有点好奇了。
“青空大人很帅吗?”我问着,可是在我心里,他再帅也应该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吸血鬼了,毕竟他这么厉害。
曼曼嘿嘿笑了两声,“与其说他帅,还不如说他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来得确切。我也不会形容啦,反正就是那种让你想靠近他却又不敢靠近他那种气质!”
“他年纪一定很大了吧?”看够了美人,我从曼曼手上的小盘子里拿了一块蜜糖饼小口吃着,一边和她聊天磨牙。
“还好啊,大概七百多岁吧!可是他是我们吸血鬼一族中血液最纯正的几个大人之一啊,七百岁也不过才是刚刚结束他的少年时期而已。他只比五人领导小组里面最年轻的春歌大人大上几十年而已。”
“那他怎么这么厉害。”我将蜜糖饼全部塞入嘴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
曼曼拿出手绢擦着我脸上沾到的饼干碎屑,得意地说道:“天赋问题啊!他是我们的天才!你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嫁给他!都快为他发疯了。”她用下巴指向大厅门口站着的一个穿着白色纱纺礼服的美貌少女,“喏,她就是和青空大人最亲密的女子!听说他们快要订婚了,她也是茉莉家族的成员,叫冰羽。唉,茉莉家族就是出美女啊!我挺喜欢她的呢,和冷冰冰的席米不一样,她可温柔了,我们都希望青空大人可以赶快把她娶回家。”
我听得连连点头,曼曼拉着我轻道:“你要小心一点那个女的!”她偷偷指向离我不远的一个神情冷傲大约三十多岁容貌的华贵妇人。
“她就是冰羽的母亲,芙蓉夫人。她最讨厌黑头发绿眼睛的年轻女孩子,因为她的老公就被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小美女给勾引走了。我们大家都知道她从那之后对同样特征的女孩子极为反感,所以一般有她在的场合大家都避免有黑头发的女孩子在场。不过你放心,我们都会保护你的!你别接近她就行了。”
我有点惊讶,“吸血鬼也会发生外遇?”
曼曼像看白痴一样地白了我一眼,“你说的是废话!偷情,外遇什么的,任何地方都会有啊!”
我正要笑,突然发现供酒的台子上又放上了好几个装满的高脚杯,既然我今天是服务生,那就该去****的活。拿了银色盘子,我和曼曼说了一声,便走过去将酒杯整齐地放在盘子上稳稳地端着向餐桌走去。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并不知道,当时我只是端着盘子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等有人招手我便过去。正当我走得很稳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一个人走得飞快撞了过来,我手上的盘子立即端不稳要倒下来。我急忙稳了稳手腕,护住了大半的酒杯,可还是有几个杯子摔到了地上,里面新鲜的血液随着酒杯的破裂溅了开来,我一时竟愣住了。
一只艳粉色的缎子鞋出现在我视野中,上面已经溅满了鲜红的血液,鞋子边上全是玻璃酒杯的碎片,还好鞋子的主人没有将这些碎片踩到脚下。
虽然这件意外的发生并不是我的责任,可我还是弯下腰对这位倒霉的女士说了一句:“夫人,我很抱歉。”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一时间我这里竟然成了注目的中心。我刚抬头,却一眼看到了满脸焦急的曼曼和米拉他们,他们那种神情让我有些不解。正要蹲下来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我的头顶却突然传来一个妇人冷冰冰的刺耳声音。
“我的鞋子脏了。”
我只好又说了一遍抱歉请她原谅。这个多事的女人!如果不是她走得那么急撞到了我,她的鞋子也不会脏啊!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抱歉有什么用?你没有长眼睛吗?”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言语里尽是傲慢之气。
我终于站了起来正眼看着这位不客气的女士,却发觉她就是曼曼提醒我要注意的那个芙蓉夫人。看着她冰刀一样的蓝色眼睛,我除了在心底苦笑自己的倒霉,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一直站在大厅门口的冰羽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她母亲鞋子上的血痕,笑了笑,轻柔说道:“妈妈,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和下人计较了。鞋子回去再换一双就是了。”
芙蓉夫人冷冷瞪了她一眼,“我的事不用你插嘴,到一边去。我倒想知道这么有名的暗夜城堡到底是怎么培训出这种蠢货的。”她恶狠狠的眼光从我黑色的头发一直转到我绿色的眼睛上,越来越冰冷。冰羽有些不忍地看了我一眼,只好走到了一边。周围的人也都用同情地眼光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我说一句话。
我想她的怒火恐怕不是因为鞋子脏了,而是看到了我最让她讨厌的黑头发绿眼睛。好吧,今天就算我倒霉。我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低头等着她责骂我。眼睛余光瞥到了一边被真用力拉住的曼曼和米拉,他们两个人正一脸气愤地想上来帮我呢!我的心头一暖,突然觉得被这个可怜的孤独妇人骂两句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瞪着我,瞪得我心头毛毛的。她的蓝色眼睛太浅,像冰雕出来的一样,被这样一双眼睛恶狠狠盯住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根本不配出现在这里。”她低声地,极缓慢地用这个恶毒的话语咒骂我。
怒火渐渐在我心里烧了起来,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贵妇人会说如此难听的话。可是我还是没有动,忍耐地站在那里。
“你们这些混血的杂种都是最下贱的货色,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真不知道你们总管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收留那么多杂种在城堡里,你们根本没有生育后代的权利!”
我第一次如此愤怒。我现在才知道,被人高高在上踩在脚底侮辱是怎样一种痛,简直如同体内有烈火在焚烧我的灵魂。我身体里面所有的毛孔都收缩了起来,那些残忍毒辣的言语像一把钝刀挫着我的骨头和内脏,令它们阵阵剧痛。烈焰奔腾在我身体里,却无法化做愤怒的言语倾泻而出,因为我现在才知道当一个人真正愤怒的时候,便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还在滔滔不绝地低声说着,我忽然动作自然地端起了一杯酒,用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自然神态一把将里面的鲜血泼到了这个贵妇人的脸上。
“您还要再来一杯吗?夫人?”
我微笑地望着呆住的她,快活极了。周围忽然一片寂静,然后是所有人的抽气声。冰羽急忙冲了上来,从领口那里抽出丝绸手绢替她擦拭着满脸黏稠的血液。我则不逃也不闹,安静地、面带微笑地等着其他人将北极总管叫到了我面前。
“什么事?”
北极总管依旧沉稳而且冷漠,他先看了看满脸血渍完全呆住的芙蓉夫人,皱了皱眉头,声音低沉地吩咐其他下人将她带去化妆室整理仪容。然后他站定在我面前,看了我半晌,才说道:“是你。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的行为吗?我不知道一个下人也可以这么胆大地顶撞大人。另外,我不认为你有资格参加这个典礼,请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神色漠然地看着他,轻声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要我离开城堡请您吩咐一声,我一秒钟都不会多待的。”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某种讥诮问道:“难道你以为这件事情光把你赶出城堡就能够弥补吗?”
“那请问我还需要受什么样的惩罚?”痛快点一次说出来吧,反正我也受够了。
他却没有回答我,回头对一个手下吩咐道:“她是属于八级打扫工娜娜负责的人员,你去把娜娜叫过来。”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才又一惊。这个卑劣的男人,看出来我什么都不在乎,居然用我的老妈来压制我。
他火红的眼睛里含着恶劣的讥笑,像是笑我的自以为是和不自量力。
“我要问问她,她这个母亲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女儿的?居然放任她偷偷来扰乱这个神圣的典礼。要惩罚,也是惩罚你们两个,你以为一个人就可以抗下所有罪过吗?”
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然后抱着他的脚忏悔吗?
做、梦!
我相信老妈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没有人能受到那种侮辱而不反击,我没有扇那个贵妇人的耳光已经算很克制了。
“父亲,请你不要惩罚小喜!”
米拉突然冲了过来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是我,是我偷偷给她参加卡片的,因为我想让她参加这个盛典。你要惩罚的话,先惩罚我吧!”
北极没有温度地看着他,“下去,没有你的事。”他冰冷的语气让米拉连脚都在抖,可他还是坚持着挡在了我面前。
我拉开他,轻道:“你下去,我不用你保护。”
我直视着北极,“要怎样惩罚随便你,不过如果要动我母亲的话,就算你是总管也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冷笑了一声,“哦?你要对我怎么样?”
他看上去不屑极了,根本不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
我再也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愤怒,我觉得我的心脏跳的极快,几乎要蹦出我的胸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面自动指挥着我的骨头和血管,我又听到了那种尖锐的呼啸声,腰间似乎又有一双手在奋力地拉扯着我,要将我扯入深渊。
我想挣扎,却发觉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我正渐渐往下掉,眼前也开始发黑。
不要,放开我!
我在心底尖叫,然后鼻端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微微一惊,我全身又恢复正常了。
我震撼地看着面前满地的鲜血,突然发觉那是因为所有的杯子全部破裂了!鼻子里闻到的血腥味就是地上的那些鲜血。北极满脸震惊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周围所有的人也都瞪着我,好像我刚才做了什么让他们惊骇的事情一样!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玻璃杯都碎裂了?为什么连曼曼和米拉他们都要惊骇地看着我呢?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上面什么都没有,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既然那些杯子不是我打破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看着我呢?
“出什么事了?北极?”
一个极其动听的男声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我看见人群纷纷让道,都是一副敬畏的模样。四个身穿统一黑色礼服的高大男子一起走了过来,其中有我曾经见过的琴川,春歌和卡卡,还有一个极其年轻的看上去似乎比米拉还要年轻一些的少年人。他有一头很长的黑得发蓝的头发,整齐地束在背后。个子很高,眼睛居然和我一样是碧玉一般的绿。不过他的眼角是狭长上挑的,为他俊秀的脸增添了一丝阴柔。
四个人走了过来,每个人胸口上都有着一个特殊的银色丝线绣上去的蝙蝠图案,最老成的琴川走到了北极面前,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洒满的鲜血,问道:“是谁做的?”
北极似乎回过了神,急忙先向他们四人弯腰行礼,然后站直了身体依然惊讶地看着我。
“请允许我解释事情发生的一切经过,”他低声说道,“这个少女是新来城堡的八级打扫工,我事先并没有发参加卡给她,不知道她是如何进来的。不过她好像是进来做了服务生的工作,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和芙蓉夫人发生了争执,她将一杯鲜血饮料泼到了芙蓉夫人的脸上。因为她什么都不解释,于是我便让人将负责管理她的人员——她的母亲叫过来。她却威胁我说如果我对她母亲做什么便不放过我,我正要教导她,却突然发现大厅所有的杯子全部破裂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抱歉!”
哈,他真会说话!我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去,心里对这个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琴川走到了我面前,“是这样吗?”他问我,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满地的鲜血。
难道是我将这些杯子弄破的吗?连北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我刚才的幻觉吗?
“我在和你说话呢。”
琴川的声音永远是平静无波的,听不出他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我胡乱点了点头,反正今天这件事情已经闹大了,我也不打算留在城堡里。随便他们给我加罪名吧!
春歌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真可惜,我也想看看那个自以为是的芙蓉夫人被泼血的样子,一定很过瘾!”
卡卡咳嗽了一声,“春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典礼弄成这样,要怎么办?”
琴川回头对那个绿色眼睛的少年说了些什么,他忽然望向我,目光里面居然是含笑的。我的心微微一动,这个少年给我一种古怪的感觉。
那个少年走了过来,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叫喜丽亚,三个月前来的。”
他看了看满地狼狈,又问道:“这些是你弄的吗?”
这一次我真的回答不上来,愣了半天,才低声道:“我不知道……它们……突然就破裂了。”
卡卡在大厅巡查了半天,走了过来低声和这个少年说了些什么,他略微诧异地挑起了眉头,然后又回头看着我,“你知道吗?大厅的大理石柱子上面也全部都有破裂的痕迹,这是人为的法力造成的,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请你告诉我你遗传了哪一个吸血鬼的基因?”
我还是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完全陷入了沉默。周围的人开始躁动,为了我太长时间的沉默。
北极突然开口说道:“青空大人,我在她们母女想进入城堡的时候就问过这个问题,但她们怎么都不愿意回答。原本我是不打算让她们留在城堡的,不过那天这个少女的确满身憔悴,加上阿鲁大人也为她们求情,我一时心软就让她们住了进来。是我失职,请您惩罚我!”
原来这个少年真的是青空,他颇有趣味地“哦”了一声,回头笑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呢?难道你的祖先不是吸血鬼?”
我心中一颤,竟突然想到了那个大厅地板上自杀天使的雕刻!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北极继续说道:“我也安排见面之前让她通过回忆之厅,不过她却不愿意告诉我她在厅里面看到了什么雕刻。我认为有必要对这对母女进行仔细的调查!”
青空他们四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琴川转头面无表情地对我宣判:“由于你有下列罪状:一,冲撞贵族;二,破坏典礼;三,身份不明。因此我们在这里宣布判你焚烧之刑,立即执行。”
他一说完,就立即有两个狼人护卫将我的双手牢牢地钳制住,把我带往大厅外面。
焚烧之刑,用烈火焚烧罪犯三天的酷刑。不过这对于吸血鬼恐怕是痛苦三天的刑法,对于我,恐怕只是几分钟的痛苦。因为我很快就会死掉。
我一点都不想死,可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说什么呢?和这些贵族说我这个下贱的混血人格受到了侮辱?他们恐怕只会嘲笑我。和他们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些杯子是怎么破裂的?大家都亲眼看到我威胁了北极之后杯子就破裂了,我根本没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至于我的身世……现在说又有什么意义?
我被拉出大厅的时候,看到了哭泣的曼曼和米拉,曼曼哭得非常伤心,米拉则全身都在颤抖。我心头一热,喉咙也埂住了。强迫自己转过头不看他们,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我正在软弱害怕。
多可笑!原本以为来这里可以过快乐的日子,却没有想到是把自己往死路赶。老妈呢?她在哪里?我的身世到底有什么谜?
一瞬间,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如同潮水一般在我眼前涌过。天使说的话,大厅看到的怪雕刻,母亲的刻意隐瞒,我的古怪幻觉……这些全部都连在一起,可是我却看不透其中的秘密。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冰冷的,都这样看着我,我却连冤枉都说不出来。如果我有力量该多好?可以把我讨厌的人统统修理一遍,让他们再也不敢针对我。可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天使看错了我,老妈高估了我们的祖先,我的幻觉全部是因为我太讨厌这个地方了……
我绝望地合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神。
“我们的血统来自弗拉德曼奥利亚!小喜是第一百零一代,你们不能杀她!”
一道尖厉的声音突然划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我骇然回头,却看到了老妈。
老妈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神情瞪着青空他们,然后飞快地冲到了我面前将我死死地搂在怀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听懂了吗?我们的血统来源是弗拉德曼奥利亚!你们这些笨蛋还要杀她吗?”她怒吼着。
人群开始躁动,议论纷纷起来,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不认识这个人”的表情,连北极也不例外。
他冷笑着说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你们难道以为还可以再骗过我吗?何况现在再说血统来源是不是太迟了?”
琴川神情有些迟疑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叹道:“奇怪,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个非常古老的名字了!”
春歌点着额头,“我也觉得很熟悉,卡卡,你有印象吗?”他转头问同样沉思中的卡卡。
卡卡想了很久,摇头道:“很熟悉,但想不起来,需要回去翻资料。从这个名字的特征来看,应该是至少五千年前的古人了。”
青空喃喃道:“弗拉德曼奥利亚……竟然是她……果然……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一百零一世了……”
春歌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急忙问道:“你知道?青空?”
他转了转眼珠,笑道:“有点印象,好像是古代我们吸血鬼族里一个非常厉害的战神。还是一个女子……嗯……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这个小姑娘发怒的时候,大厅会产生那么严重的变化了。或许因为她的情绪太激烈,将血液中的潜能引发了出来。”
他对钳制着我的两个狼人护卫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将我放开,然后他回头对惊讶的北极说道:“北极,由于这个小姑娘身上的基因非常古老,算是我们吸血鬼家族的一个大发现,今天能不能放过她?典礼的事情还有冲撞贵族的事情以后再算。”
北极呆了一下,急忙说道:“可是青空大人,您确定她说的是真的吗?何况就算是真的,您这样说一句就要放人,不合城堡的规矩啊!”
青空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北极,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事情并不是永远都和历史相同。好吧!你说得对,我一句话就要放人的确于理不合。”
这时春歌和卡卡走了过来,琴川跟在后面,一起道:“用我们四个人的血,来取消对她的惩罚,这样你看行吗?我们记得城堡里有规定如果贵族愿意出血,那么就可以免除罪犯的死刑。”
北极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青空拿起挂在腰间的黑色匕首,伸出手腕在上面轻轻划了一刀。刀很薄,却很锋利,他的手腕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痕,汩汩的血液流了出来,并不多,却一直不停。
春歌他们也都在手腕上划了一刀。青空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对北极笑道:“这样她的死罪就可以消除了吧?”
北极什么都没有再说,安静地退了下去。周围的人有的惊讶有的疑惑,也有的欣慰。
当两个狼人护卫终于放开我时,我才发现我的脚已经软了,根本没有办法支撑我站在地上。看着青空他们都向我走了过来,因为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我咬牙硬是让自己撑住了。老妈在一旁靠着我,给我站稳的力量。
“死里逃生的感觉怎么样?”青空走到了我面前,笑眯眯地问我。
我撇了撇嘴角,“爽呆了。”
春歌嘻嘻笑了起来,“你真的把鲜血泼到了芙蓉夫人的脸上吗?哇,她一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真解气,这个死老太婆!”
认真负责的琴川不忘问我身世的事情:“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自己的身世?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隐瞒的意义。看来大厅的玻璃杯破裂还是与你有关了,你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我想了想,轻道:“其实我不是很清楚……当时我非常气愤,就觉得好像有风声在我耳朵边呼啸,等我回神的时候,大厅就变成这样了。”
琴川点了点头,“那就是无意识地激发出了潜能,你现在觉得身体里面有力量可以用吗?”
我摇头,还力量呢,我连站都站得很吃力啊,大人。
卡卡把躁动的典礼参加者们全部安抚回去了大厅,然后才走了过来叹道:“一百年一次的典礼给你破坏得够彻底啊!偏偏今年还请了那么多魔界那里的族人,这下我可要让人说死了!”
我抱歉地笑了笑,回头却看到了一直担心地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曼曼他们。春歌招手让他们过来,米拉的眼圈都红了,颤抖着声音道:“卡卡大人……是我不好,不是小喜她偷偷跑来的,而是我想让她来看看典礼的热闹,所以从我父亲那里偷偷拿了一张参加卡片给她。如果要惩罚,请惩罚我吧!”
卡卡摆了摆手,“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惩罚什么的。我可不想再给自己的手腕上割一刀救人了!”
曼曼扑进我的怀里哭得惊天动地,小小的肩膀不停地抽搐着,看样子她吓得不轻。她从我怀里抬起头,鼻涕眼泪满脸乱流,我叹了一口气。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连哭都哭得这么没有形象。我从口袋里面掏出卫生纸替她擦脸,“别哭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她哽咽着说道:“都……都是我们不好……早知道就……就不带你来这里了!”
说着眼泪和鼻涕又要掉下来,我把卫生纸贴到她脸上,笑道:“还哭?你哭起来丑死了!当心真不要你哦!”
老妈哼了一声,我才想起我以前对她也说过一样的话,不由尴尬地笑了。
青空等他们两个人的情绪都平静了一些,才走了过来对我老妈说道:“我想让令嫒到我那里去工作,顺便研究一下她身体里面还有什么能力,希望你同意。”
老妈的眼神黯了黯,无声地点头。
我急忙叫道:“等一下!”回头看着老妈,我叹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吗?我们一起回我们的家,难道不好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小喜,不要再说回去的事了。现在我们留在这里已经名正言顺了,何况这些大人还想多了解一点我们的事情。他们救了你,你就什么都不做地离开吗?”
我沉默了半天,看样子老妈是不会离开这里了。我真想不通她为什么对这个城堡这么情有独钟。如果说我之前还对这里有一点兴趣,这一点的兴趣也已经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掩埋了。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这个城堡,我痛恨那个瞧不起我的虚伪总管,痛恨那个出言侮辱我的贵妇人,更痛恨这里把人分阶级的制度。
“可是……我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说出了心里的话,不敢看老妈的脸。我宁愿一个人走,也不想再留在这个让我厌恶的城堡了。
“你真的要走吗?你不想弄清楚自己身上的血液究竟有什么秘密吗?”青空低低地说着,碧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不想弄清楚自己身上的事情呢?只是我太讨厌这个地方,没有办法勉强自己罢了……
张开口,我刚打算拒绝,大厅那里忽然发生了躁动,几个茉莉家族的下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看到负责举办典礼的卡卡,立即叫了起来:“卡卡大人,快!请您去大厅,我们家的大小姐……她……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卡卡急忙冲了过去,春歌也跟着去整理混乱的局面。青空看了看我,“你先考虑一会,等想好了再到大厅来找我。”
他对琴川招了招手,两个人一起向大厅那里跑去。老妈垂着头,好半天才说道:“小喜,我不想勉强你留下来。毕竟今天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留下来,对你最有好处。这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她说完就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冬夜里,望着寒冷的星子独自犹豫。回头看到曼曼他们还在看着我,我笑了笑,道:“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第一美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曼曼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地问我:“小喜,你真的要走吗?你……要放弃我们这个永远的正方形吗?”
我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我只能挥手,“先别说这个……让我考虑一下……我们走吧!”
等我们赶到大厅的时候,茉莉家族的大小姐席米正全身蜷缩在一个大理石柱子旁边瑟瑟发抖,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接近她。青空他们四个人都皱着眉头看着她,我刚觉得奇怪,忽然听到了席米大声地笑了起来。
她用力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脸色发青,却笑得极欢畅。然后她张开了口,音调柔媚地唱起了歌,我越听这首歌越熟悉,竟然是歌颂天使的咏叹调。我吃了一惊,她是怎么了?吸血鬼怎么可能唱天使咏叹调?!可她唱得那么熟练,而且声音妩媚温柔,仿佛这不是一首咏叹调而是甜蜜的情歌一般。
她的未婚夫在人群中拼命地要接近她,却被人死命地拦了住,正挣扎着嘶吼。席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银色的长发凌乱地垂在背后,她的身体一个劲地抖着,歌声愈加激烈,仿佛正受着什么痛苦的煎熬。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痛苦发抖我却出奇的熟悉,仿佛很早以前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般,我甚至还记得那种撕裂一般的痛楚,灵魂的焚烧。听着她高声地唱着咏叹调,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低声唱了起来,仿佛千百年前我也曾这样唱过……
我记得那种等待的喜悦的心情,焦急中掺杂着幸福,恐惧中交缠着期待。我在等着一个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是为了他心甘情愿地承受这种痛苦……我还记得族人们在身边惊恐地呼叫,还记得地狱烈火的灼热……
我怔怔地看着她,好像有什么回忆被某种力量强行从灵魂里面扯了出来。我……我分明是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那回忆如此清晰,如同发生在昨天。我甚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我的心痛苦得几乎要裂开,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件事情比希望变成绝望更痛苦的!
席米的歌声越来越凄厉,她的背后有两个猛然地突起。血溅了出来,溅在柱子上,她却笑得那么开心,仿佛现在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的背很快裂了开来,殷红的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伤口喷了出来,她身上的白色礼服已经染成了血红。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在这一刻,她凄厉的歌声,她未婚夫狂乱的嘶吼,周围人们惊骇的呼叫,突然全部静止下来。有两个巨大的染满了血迹的骨骼从她的背后极缓慢地伸展了开来,迎着彻骨的寒风,那么轻灵地一抖,所有的洁白如雪的羽翼全部张开,月光下显得那么圣洁。
族人们全部疯狂地叫喊了起来!失去任何理智地开始纷纷后退,围成了一个圈,将这个由吸血鬼变化的天使围在了中间。
席米虚弱地回头看着自己雪白的巨大羽翼,露出了一个极美的笑容,似乎终于安下了心。我却知道,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青空皱起了眉头,似乎正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处理,琴川却一脸骇然地看着那双洁白的羽翼,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春歌和卡卡已经安排好足够数量的护卫,以便发生意外的时候可以有应付的准备。
席米喜悦地抚摩着自己背后纯洁如雪的羽毛,爱不释手。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正当族人们渐渐恢复了理智,有人准备靠近席米将她扣押起来的时候,突然地底传来剧烈的轰鸣,整个地面都为之颤抖。人们又开始惊慌,因为席米周围的地裂了开来。
“哄”的一声,从裂开的地缝中蹿起了血红的地狱之火,飞快地围着席米绕成了一个圈,焚烧着她的羽翼。我听见了席米的尖叫,那是绝望的尖叫。雪白的羽翼在烈火的焚烧下渐渐变成了血一般的殷红,如同被鲜血沾满了一样。
烈火将她的羽翼全部焚烧成了血红之后,便飞快地熄灭了。席米神魂俱灭地看着背后血红的羽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娇媚的脸上,是死一般的绝望。
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一个人这么说过:“这就是爱上天使的下场。”
席米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巨大的血红的羽翼在她身后张开。她发了疯一样地伸手从翅膀上面抓扯着羽毛,一边扯,一边又哭又笑。
原本血红的羽毛一从翅膀上拔下,便立即恢复成雪白,如同中了什么诡异的诅咒。席米尖叫着更加用力地扯着羽毛,一时间满地都是由血红瞬间变雪白的羽毛。
我想周围的人一定都为这个诡异的情景吓住了,突然安静得可怕,整个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席米凄凉的号哭。
“莫斯洛帝斯……”在曼曼身边的真突然低声说了一串名字。我们一起回头看他,他的眼中兴奋与恐惧交织,令他的神情看上去诡异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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