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妈妈的婚礼
微凉的手指贴在我的唇上,竟冻得我一个哆嗦。接着我便陷入了一个激烈的拥抱中,那人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扣着我的腹部,将我整个人从后面揉进他怀里。我一阵惊慌,也是一阵恼怒。难道又是卡卡?他还没玩够?
可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惊恐得拼命挣扎,我分明感觉到那人正用唇在我的脖子上细细摩挲!不管是谁,这样的举动都太过分了!我想张口痛斥他,可是嘴巴却被捂了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闷声呜着。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一双唇竟是极急切地在我的脖子上细细吻着,那是一种很冷的吻,一点温度都没有的唇,冻了我的肌肤,激起了我一身的战栗。我的手拼命地推着他的钳制,却一点都推不得,他的手竟如同铁钳,力道惊人。
黑暗中感觉那人的唇渐渐下移,竟到了我的锁骨。我真想放声尖叫!太诡异了,到底是谁这么恶劣地戏耍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可能因为我的反应剧烈,他也没有再往下,唇齿慢慢上升,在我脸上吻了好几下,似乎极度眷恋,又似乎隐忍着什么。我的鼻端突然闻到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淡雅香味,但惊慌中竟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那人突然撩开我脖子后面的头发,冰冷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凉到了我的心底。他张口便咬,我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感觉那两颗尖利的牙刺入了我脖子后面的皮肤,我竟突然又不觉得痛了,脖子后面有些发麻,痒痒的,连他冰冷的呼吸吐在上面也不觉得慑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路遇陌生吸血鬼快要被吸干血的时候,那人突然放开了我。微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将我痛出来的眼泪擦了去。
捂住我口的那只冰冷的手也松了开来,我正要大叫,眼前一切却都恢复了。那仿佛会吞噬人的黑暗全部消失,只剩我一个人呆立在那里,周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看看自己,没有任何改变,连头发也不曾乱了一分,难道竟是做了一场怪梦?
颤抖着将手伸向脖子后面,轻轻一碰,立即摸到了两个齿痕!脖子上有些湿,抹过来看竟是我的血!这不是梦,是谁对我的眼睛施了法术让我看不见东西,然后趁机吸血。我的心里又恐惧又莫名,突然想到那冰冷的唇激烈地吻在脖子上的战栗感觉,我的脸色顿时惨白。站在原地再也动不了半分。
我不记得自己僵了多久,反正当青空走过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站得发麻了。听到他的脚步声,我猛地回头,正好对上那双冷漠的碧绿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已经放你长假了,你可以收拾东西去你母亲那里好好休息了。”
同样冷冰冰的语调,他以前虽然也冷漠,却从未用这种语调来和我说话。他到底在气什么?卡卡他们的指责?还是我工作的不得力?我突然觉得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什么人了吗?”我小声地问他。
他却没有回答,冷冷地看了我半晌,才说道:“没有,问这个做什么?”
我低头偷偷看了一眼残留在手指上的血迹,如果不是脖子上的伤口存在得如此深刻明显,我真的以为刚才那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我笑了笑,“也……没什么,那我走了。很抱歉我没有帮上你的忙,一个月后我会努力工作的。”我转身就走,他却突然跟了过来,伸手轻轻撩开了我的头发。
“上面有伤口。”他低声地说着,冰冷的手指在齿痕上极轻微地划过,那种冰冷让我哆嗦了一下,心里突然便升起了怪异的感觉。
“这是吸血鬼留给你的记号。”他深深地看着我,睫毛在脸上投注了浓密的影子,让我有点恍惚。
“这是……属于他的记号,你这个人,所有的一切,以后会是他的。你明白吗?”
不,我一点都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青空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对我笑,我也不明白在他和卡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想曾经的一切,我并不认为他们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尤其是冷漠的青空,从开始认识他,便一直神神秘秘的,我总觉得在他身上好像有什么大谜团裹着。隐约似乎有种光线从里面透露出来,却也是稍纵即逝,让我无法明白。更或者,根本就是我自己拒绝去明白……
我的脑袋向来自动自觉地为我排除过于复杂的问题和情感,于是当我回到老妈那里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把所有让我疑惑的问题全部抛到了脑袋外面。
但是,我回来的第一天,老妈就透露给我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她在我面前哼哼唧唧了半天,一会脸红一会犹豫的,看得我好累。
“你到底想说什么?痛快一点给我个答案好不好?还是你便秘了?”我喝着阿鲁给我的牛奶,不耐烦地问她。
她咳了一声,小声道:“小喜啊……虽然说你和阿鲁先生已经好得和父女一样了,可是……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疼你的父亲啊?”
我张大了嘴巴,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她这么说的话,难道……
“我……那个……人家要和马里结婚了啦……”她脸红得和西红柿一样,娇羞得几乎要把脑袋垂到地面上。真难以想象这种神情会出现在她这种粗线条的女人身上!
我给牛奶呛了一下,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她一看我反应如此激烈,吓得眼泪也跟着涌了上来。
“你别激动啊,小喜……你不喜欢我和马里在一起吗?可是……可是人家就是喜欢他嘛!”她可委屈了,脸又皱了起来,眼看鼻涕眼泪又要流上满脸。
我急忙丢了牛奶,一边咳嗽一边笑道:“你们终于肯结婚了啊,磨了大半年,看得我都累!”
她立刻破涕为笑,比变脸还快,“你不反对?真的?”
我嘿嘿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反对?啧啧,马里先生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你这坨牛粪上。你可要好好对人家,什么时候结婚啊?”
她开始扭捏作态,咬着嘴唇声音和蚊子一样低微:“两个星期后啦……我已经通知了昆先生请他当我们的证婚人……”
“这么快?喂,你可别告诉我马上你们就要去蜜月啊!那我怎么办?”我叫了起来。拜托,我好不容易有一个月的休假,她居然要丢下我去蜜月?我的三餐怎么办啊?又是自己给自己做泡面吗?想起来都凄惨。
“当然要去蜜月啊,人家就梦想这一天呢!你自己解决粮食问题不行啊?就三个月而已!”她说得可理直气壮了。
“三个月?!普通人谁会度三个月的蜜月啊?”我哀叫了起来,“老妈,你要我的命啊?才给青空虐待成人干,你又要我连续吃泡面三个月?你是不是想回来之后看到我的干尸啊?”
“那你要怎么办?”她瞪圆了眼睛问我。
“你……算了……我去阿鲁那里蹭饭吃……”这个没有良心的老妈,有了老公忘了女儿,三个月的蜜月?哼,但愿马里先生可以发现她的真面目。
老妈立刻讨好地凑过来把脑袋放在我肩膀上直蹭,“小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可要做我的伴娘啊!”她突然抬头噘起了嘴巴,“不许打扮得把我的风头盖下去哦,你老妈我才是最风华绝代的美人!”
她的自吹自擂我都习惯了,才不理她。我把喝完的牛奶瓶放回桌子上,问道:“你请了什么人来参加婚礼?别告诉我就只有昆先生啊!”
她掰着手指头算,“昆先生,你,你的那三个好朋友,阿鲁先生……就这么多啦!我可不敢奢望青空大人他们会有空来!”说着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轻声道,“喂,和青空大人相处了那么久,就一点苗头都没有吗?你老妈我和马里,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在你身上了。赶快给我从那四个大人里面选一个出来,也好让我安个心!”
这种没营养的话也只有老妈才能说得这么直接,我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两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老妈和阿鲁精心的“喂养”下,我整个人胖了一圈,脸色也比以前那种青白交织的死人脸色好看了很多,总算恢复了以前可爱的模样。
今天是老妈结婚的日子,她穿上早就准备好的黑色婚纱后,才哭丧着脸告诉我她忘了准备新娘花束,于是我只好咬着牙忍耐下想骂她的冲动来到暗夜城堡最大的花园里给她摘花做花束。
虽然暗夜城堡因为青空的结界而永远维持在黑夜状态,不过花园里照样开满了各种古怪的鲜花,在六月和暖的微风下摇晃着美丽的身体。
“没心眼的老妈……自己结婚却兴奋得什么都忘了准备,连花束都要我来帮她弄。马里先生总有一天会恐惧她的神经质的……”我一边挑着魔鬼百合,一边唠叨着。
魔鬼百合,也只有在暗夜城堡才存在的百合品种。普通的百合一般只有白色和黄色,魔鬼百合却在白色的花瓣边缘有着一圈黑色条纹,花朵也比普通的百合大上一倍,是吸血鬼新娘结婚时必备的花朵。
这里的人,任何东西都喜欢染上一点黑,婚纱是黑的不说,连花束都要有黑的才好。黑色对于他们而言,恐怕就是代表吉祥吧!我熟练地把摘下的九朵魔鬼百合编成花束,九这个数字在城堡里也是吉祥,花束用这个数字代表相爱一生一世。
微风吹过,一个悦耳的男声略微惊讶地在我身后响起:“小喜?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摘了九朵魔鬼百合?谁要结婚吗?”
我回头,立即看到卡卡,他身后还站着青空他们三个人,都瞪着我手里的魔鬼百合在看。正好花束也编完了,我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站起来慢条斯理道:“今天我母亲结婚,忘了准备花束,所以我来花园帮她临时编一个。”
爱热闹的春歌立即叫了起来:“你母亲结婚?我也要去看!”他回头拉着琴川,笑道,“好不好?正好今天的事务也不多,我好久没参加过婚礼了。”
卡卡看着我,慢慢微笑起来,“看来你被喂养得不错嘛,盆地总算填平了。”
就知道他不会有好话。我翻了个白眼,提着碍事的裙子跨过花朵向花园大门走过去。
春歌跟了上来,唧唧呱呱地说着:“你母亲和谁结婚?怎么都不通知我们?我连贺礼都没准备,怎么办啊?”
我给他聒噪得不行,叹道:“没有贺礼也没关系,没通知你们是因为你们和我老妈不熟,至于我老妈的结婚对象,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卡卡也跟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嘿嘿笑道:“果然还是人要衣装,今天居然让我看到你穿了裙子,我还以为这种纯女性的事物不会在你身上出现呢!”
这个人,眼睛里恐怕只有女人的身材和容貌了,三句话里,两句都离不开这个话题。
“老妈结婚,我难道还穿牛仔裤吗?什么叫我身上不会出现纯女性化的东西?我觉得你话里有歧视哦!”我捏着花束,瞥了他一眼。他却摸着鼻子,对我笑了,眼神里的喜悦和温柔看得我心中一震。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执着呢?
婚礼举办得很成功,当老妈看到青空他们的时候,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阿鲁连声吩咐厨房把餐桌上的全熟食物换成带血的,昆先生的光脑袋越发亮得惊人,马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点头傻笑,曼曼两眼发亮地盯着青空看,让真很不高兴,米拉看真不高兴,也有些郁郁。
虽然婚礼造成了一定的轰动,但还是圆满完成。结束的时候,青空先走到了老妈面前,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根黑色的项链,递到她手上。
“匆忙来参加您的婚礼,没有准备好的贺礼,这是我戴了两百年的项链,是用魔界的黑龙骨头做的,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请您笑纳。希望您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老妈的样子,看上去快激动得哭了,收了下来连声感谢,一边回头瞥了我一眼,意指我没眼光,这么好的男人都看不上。她到底明不明白,我和青空根本没有那回事啊,这些女人都怎么搞的?老是喜欢自以为是的幻想。
看青空这么做了,卡卡他们也走了过去。春歌送给老妈手腕上的黑珍珠手镯,卡卡送给老妈他一直戴在耳朵上的白色天堂鸟骨头的耳环。琴川翻了半天,也没找出身上有什么首饰,好在他口袋里有一颗专门熏香的名贵香珠,这才安心地给了老妈。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不大,却淅淅沥沥地很快打湿了老妈头上的婚纱。好在婚礼已经结束,阿鲁吩咐下人们把餐桌收拾到屋子里面去,一边把外套脱了下来让我披上防止着凉。老妈和马里喜滋滋地跑进去换衣服,马上他们就要离开城堡度蜜月了。
我将他们一直送到了黑铁吊桥外面,看着一直任性的老妈满脸甜蜜地挽着马里,心里有些欣慰,有些妒忌。她的专注,原本只用在我一个人身上的……什么时候开始,她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舍得将我放开了?不得不承认,我的心胸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宽广,在自己最爱的人挽上别人的胳膊时,我也会嫉妒的。
他们的身影早已消失,雨也慢慢变大,可我却一点都不想离开。卡卡在我身边轻道:“小喜,回去吧,你母亲三个月后就回来了。城堡里有这么多人,你不会寂寞的。”
我淡淡笑了,“我不是怕寂寞,只是有点感慨罢了。马里先生真幸运,得到我老妈的全心爱恋。”他突然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如你愿意,我也可以让你同样的幸运……”
他还是说出来了,不管我怎么想让他不要说。我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我苦笑了一声,“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卡卡,太突然了,一点预兆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看着我,雨水中,俊俏的脸居然让我有些看不清。
“如果我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便喜欢上了你。你相信吗?”
“第一次见我?”我笑了,“那个时候,你们不是很威风地要给我判焚烧之刑吗?卡卡,别说了,你知道我对你们四个人从来没有别的意思的。”
“不明白的是你!”他突然低吼了起来,旁边的琴川都看了过来,有些了然地看了我一眼。
“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有多震撼?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在那次盛典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会残忍地拒绝我!”
激动的话语顿时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我看着他,低声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会强行把自己的想法加到我头上。为什么你突然的告白我就一定要答应?难道你们这些大人喜欢上我了,我就该诚惶诚恐地接受?”
他的脸色惨白,“好……你说得真好。”他转身就走,一边还在笑,笑声和雨声混在一起,听起来有些凄厉。
“卡卡!”我有些不忍,追了过去,追上了黑铁吊桥。
“对不起,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我在被水浸透的黑铁吊桥上跑着,顾不得桥面有多滑。
身后的阿鲁连声呼喊着:“别跑太快了,桥上很滑,当心跌下去!”
他说得真准,话音刚落,我就滑了一下,一脚踩空,身子歪了下去。我惊叫了一声,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伸手想抓住吊桥上的铁索,却抓了个空。
卡卡飞快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而我没有看清,从桥头蹿过来的另一个人影是谁,只觉得右手也被人捉了住。
下一个瞬间,我仿佛是被谁狠狠地拉了过去揉进了怀里,鼻子里顿时充满了让我熟悉的淡雅香味,我的心头猛地一颤!原来是他,原来竟是他。
我的身体没有被拉上去,下坠的冲力竟将卡卡和那个人一起拉得跌下了桥面。失去意识之前,我才想到,昆先生曾经说过,桥下是魔界的入口。
黑暗瞬间吞吃了我,耳边还残留着桥上所有人的惊呼,可我,却在极度的下坠中合上了眼睛失去意识。
我好像做了很多古怪的梦,似乎是黑暗里面只有一个张开的嘴,里面的两颗獠牙如刀子一般锋利,张口就咬我的脖子。我吓了一跳,正要叫,不知怎么那獠牙忽然都不见了,只是一个人紧紧地抱着我,在我的脸上不停地亲吻着,冰冷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却有着我无比熟悉的淡雅香味。
我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伸手去推,却推了个空,突然脚底也是一空,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跌了下去,在无边的黑暗中坠落。我猛地一惊,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景象让我惊讶,这里并不是城堡,这里的天空竟是鲜红的!那种红似乎还在翻滚,如同天上的血海。我茫然地坐了起来,却突然发觉腰腹那里趴着一个人,黑得发蓝的长发,黑色的衣服,背后一片鲜血淋漓。
是他,黑暗中亲吻我的人,吊桥上将我拥进怀里的人——青空!
他的背后似乎伤得很严重,衣服都已经破裂,创伤面很大,而且还在不停地流着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从吊桥上坠落之后,卡卡拉住了我的左手,而冲过来的青空却立即拉住了右手将我从卡卡那里抢了过去……说到卡卡,他人呢?他不是也一样和我们一起掉下来了吗?
我焦急地四处观望,这里是一片光秃秃的沙砾地,沙砾也被血红的天空映成了红色的。视野很开阔,可是在我最大能力的视线范围内,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生物的影子。不要说动物,这里连植物都没有,完全一片死寂的沉默。天空和大地都是浓艳到极点的红,我此刻,竟像是身处在烧红了的器皿中一般。
卡卡不见踪影,这里也诡异得可怕,加上青空受了伤正昏迷。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我低下了头,轻轻将青空脸上覆盖的发拨了开,他的脸色雪一样的惨白,浓密的睫毛没有一丝颤动,眼皮没有生气地耷着,连嘴唇也是雪白一片。
我慌了,他难道是死了?急忙拍着他的脸,颤声喊着他:“青空,青空,你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几乎要哭了出来,“青空……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快醒醒!”
我用力拍着他的脸,他终于极细微地“嗯”了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他还活着。
“青空,你受了伤,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我贴到他耳朵边上,轻声问着,一边替他将背部伤口上的沙砾小心地挑出来。
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雪白的唇张了开来,我急忙将耳朵贴了上去,却听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把你的脖子借我一下。”
我来不及考虑他到底要干什么,立即垂下了脑袋把自己的脖子凑到了他脸旁边。他缓慢地抬起了头,靠过来居然又是张口就咬。我反射性地叫了一声,他的手却猛地捧住了我的脸,牙齿立即刺进了我的脖子。
这是我第二次被他吸血了。我被他用力攀着,脖子上又是痛又是麻,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平时把獠牙藏在哪里这种无聊的问题。这一次他似乎吸得特别久,我的眼前开始渐渐发黑,心里突然一阵恐惧,他不会是想把我的血全吸走吧?
正想得害怕,他却突然放开了我,我清楚地看到他口中的两颗尖利的獠牙,狰狞地伸长在唇边,上面沾满了我的血。这样的面容,我还是第一次在俊秀的青空脸上看到,格外的妖异。他深吸了一口气,獠牙瞬间就消失,脸色也恢复如常,和以前一样的冷漠华贵。
他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将外套扯了开丢在地上。然后握手成拳,掌心一片刺目的红光。他将手展了开来,伸到背后的伤口处。这样的法术我看他用过,就是用在变成妖魔天使的席米身上,似乎是有治疗的作用。果然,伤口立即就愈合了,他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冷然道:“卡卡呢?”
我摇头,“我没有看见他……”
他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这里是魔界,随时会遇到战争,你跟着我走,别跑丢了。”
他将外套搭在肩膀上,示意我跟着他走。我有些焦急,急忙喊道:“可是卡卡还不见踪影啊,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嘲讽,“我们掉下来的时候突破了魔界的空间,他现在一定不在这附近,而是被结界弹到了别的地方。你不用担心,他的能力还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我无言地看着他转身就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他为什么那天要吻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不顾一切地来救我,更想问他我们现在到底在魔界的什么地方。可是看他淡然的脸,我想问的话全部都问不出来。在他面前,我无法像面对其他人那样放松坦然。
周围的景色在我们连续走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变过,依然是荒无人烟的沙砾地,隐约感觉那种血腥的红似乎变得淡了一些,远处的天空也渐渐发出一种接近粉红色的亮光。我在沙砾地里走得非常吃力,脚老是陷在沙子里面,需要我费力地拔。何况因为老妈的婚礼,我还穿着高跟鞋。
青空一直没有说话,在我前面走得很慢,似乎是特意照顾到我无法走快的鞋子。看着他走得稳当的背影,身体轻飘飘的,竟像是根本就没有陷在沙子里的模样,我好生嫉妒。
“青空,你可不可以等一下?”我在后面叫他,然后坐了下来,“我穿着高跟鞋,走得好累,等我把它们脱下来。”
我甩掉了碍事的鞋子,光脚踩在冰冷的红色沙地上,走了几步,果然轻松多了。我正要抬头说我们可以走了,他却半蹲到了我的面前。
“前面有一片很大的荆棘林,光着脚很容易受伤的,你坐着别动。”他将自己的外套撕了开来,扯成两根长长的布条。
“把脚伸给我。”他轻轻说着,我却从里面听到了一丝温柔的味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居然有要红的倾向,看着他把我的脚放到自己膝头,小心地用布条为我从小腿开始缠上,我的心突然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小腿和脚掌,竟似有细微的电流,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被他碰过的肌肤突然极度敏感。这种安静亲昵的气氛让我开始不安,总想找点什么来说化解我的尴尬羞涩。
“那个……这里,你知道这里是魔界的什么地方吗?你……是不是经常来魔界?”我看着他秀长的睫毛,低声地问着。
他替我绑好了最后一层布条,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才说道:“这里是愚人沙漠,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再走一会,前面就是腐尸荆棘海,我们大概会走上三天,才能到达族人的地盘。”
腐尸……荆棘海?!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可怕?我们要走三天才能到达吸血鬼的地方?我吞了口口水,急忙拉着他的衣服问道:“那……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我们三天都不吃东西不喝水吗?腐尸荆棘海又是什么样子的?里面全是腐尸?”
他却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竟到后来都没有意识到他再也没有放开。
“沙漠尽头有一片湖,可以在那里歇一会。至于粮食问题,只好麻烦你忍耐了。你说得没错,腐尸荆棘海里的确全是腐尸,都是不小心突破魔界结界进入这里的人类的骸骨。如果怕,就闭上眼睛跟着我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居然有笑意,虽然我被他拉着走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脸,可我知道他一定在笑。现在的处境这么莫名其妙,他怎么笑得出来?想到城堡里阿鲁他们一定担心得要命,又想到去度蜜月的老妈如果听说了这件事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我的鼻子都开始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别担心,有我在呢。定能保你安全回城堡。”他回头看着我,声音终于放柔了。
我吸了吸鼻子,才不让他看出来我的软弱,“我才不担心!我只是想着要走那么久,很辛苦罢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我,只笑了笑。
青空说得没错,我们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沙砾地的尽头。依然是血红的天空,可是尽头的那一大片湖水竟是漆黑的,如同墨染的一般,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得古怪。湖的另一边,就是黑压压的一片荆棘。和我看过的荆棘不一样,它们巨大得如同参天大树,颜色竟是狰狞的惨绿,枝桠乱伸,好像魔鬼的手,有着尖利的指甲。
我有些发怵,我们真的要穿越这么可怕的地方吗?光看着那些突起的巨大的尖刺,我就觉得浑身发疼,被这样的利刺刺一下,我的老命也就剩半条了……
“青空……族人里面不是有人会飞行术吗?你会吗?”我小声地问他。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抱歉,那正是我不擅长的。何况就算我会,带着你也没办法飞过这么巨大的荆棘海。”
“可是……如果你不会飞……我们怎么渡过这片湖到对岸?”面前的这片湖水看上去这么诡异,难道让我游过去吗?
他却笑出了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过!”他笑道,“抓紧了,别掉下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跳了起来,居然跳到了湖水上面。我本能地叫了起来,闭上眼屏住呼吸,等着两个人一起掉到湖里去。
“怕什么?睁开眼看好了!有意思的正要开始呢。”他说着从耳朵上一把扯下一直戴着的黑色耳钉,轻巧地抛进了湖里。
“扑”的一声,耳钉跌进水里发出了很轻微的声音,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它激起的涟漪慢慢扩展至整个湖面。然后整个湖面突然像沸腾的水一样,剧烈地震荡了起来。我正骇然,突然,从湖底猛地蹿出了无数黑色而细长的线状物,蛇一般扭曲翻滚着,所有黑线的顶端目标似乎只有一个,就是刚才青空抛下耳钉的那个地方。
我几乎看呆了,老天,那哪里是什么黑线?分明是龙啊!生活在水里的龙。一片看似平静的湖水,里面居然住了这么多龙?
“这是专门生活在魔界湖水里的墨龙,平时从来不出湖面,只要湖面上有一点点的动静,便从湖底蹿出来攻击。”青空在震天的水声中大声说着,眼看我们就要掉落在湖里了,他却一点都不惊慌。忽然,从我们脚下猛然窜出一条墨龙,细长的脖子扭曲着向我们伸了过来。粘腻漆黑的光滑头颅上,一双猩红的眼杀气腾腾。它飞快地接近我们,“呼”的一声张大了嘴,血红的嘴巴里,两排雪白尖利的长牙,每颗牙都比我的小腿粗。我全身都僵硬了,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它窜到了我们脚底,忽地长啸了一声,一股腐臭的腥气从它口中喷了出来,啸声几乎要把我的耳朵炸聋。
青空忽然轻声一笑,身子一扭,双足竟踏在了那条墨龙的双目之间。我正惊疑,他却又跳了起来,快如闪电,急速地窜向另一条正在舞动脖子的龙。墨龙翻滚时,水花四溅,腥臭的水几乎打湿了我全身,青空也不例外,黑得发蓝的头发全部湿漉漉地贴在他背后。
可他却如同轻巧的黑色蝴蝶,毫不费力地在那些发狂的墨龙头顶连续窜着。我清楚地听到一条墨龙的嘴巴在我们身边合上时的牙齿磕碰声,惊得我一身冷汗。原来他竟是用这种方法来“渡湖”!眼看对岸的荆棘海离我们越来越近,身后的墨龙却愈加疯狂地嘶吼翻腾着,几乎全部向我们飞速游了过来,声音惊天动地,震得我胸口不停发颤。
青空侧身躲过一条墨龙的大嘴巴,一个轻巧的翻身,居然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我透过他的肩膀向那片黑色湖水望去,那些疯狂的墨龙显然很不甘心就此回湖底,还在徘徊长啸着。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自己站得了吗?”他笑眯眯地问我,居然有一种恶作剧的坏。然后他将我放了下来,我的脚刚沾着地面,整个人就软到了地上。
我抬头又是惊骇未定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青空,这种行为和表情出现在他身上简直是奇迹。他歪着头,碧绿的眼睛里笑意盈然,问道:“刺激吗?”
我哑然地看着他,估计我现在的表情和白痴差不多。他伸手打算拉我,叹道:“你是不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我真想好好地站直了给他看,好让他不要以为我那么窝囊。可恨的是我的腰和脚却都软得和豆腐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我甚至能感觉到手指尖都在无力地发抖。可恶啊,我居然给吓惨了!
“我们四个人每次来魔界探望族人的时候,都会特地挑这里走,因为踩着这些墨龙的脑袋渡湖感觉很刺激。”他微笑地说着,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看你吓得走不动,干脆我们就在这里歇一会吧。”他坐到了我身边,看着依旧翻腾不休的墨龙,说道,“有一次,春歌没站稳,跌到了墨龙的牙齿上。结果他吓得居然召唤了魔界的雷来劈那条龙,结果我们几个因为水导电的原因全部掉到了湖里。卡卡上岸之后差点没把春歌的脑袋扭下来。”他低声笑了起来,无限温馨,“卡卡的本领其实是我们四个中最特殊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转头过来问我,我当然摇头,他又没和我说过。
“他可以运用空间转换,只要他去过的地方,什么时候他都可以随时到达。所以不用担心他,他现在一定是已经到了我们族人的地方,等着我们。三天后我们就可以见到他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叹息了一声,然后就一直沉默了。
我试着动了动脚,站了起来,总算可以站起来走路了!我低头说道:“我们走吧,这片荆棘林好像很大的样子,早点过去也好。”
他突然抬起了头,碧绿的眼睛竟有些冰冷,“再怎么急,要到达目的地也要三天的时间。你就这么急着见到卡卡?”
我愣住了,他在和我闹什么脾气?急着见到卡卡有什么不对?难道他不想早点确定卡卡的安全吗?我正要说话,他却站了起来,“走吧。跟紧一点,这里的荆棘很厉害的。”
他猛地拉住了我的手,转身就向倒刺乱伸的荆棘林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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