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姐姐两个外甥。老大叫阿如汉,其名字的含义我搞不清楚,似与佛教有关。原来他叫安达,但邻居斯仁巴拉吉先生的孙子届时降生,也取名安达。我父亲礼让,择“阿如汉”为外孙之讳。小外甥名“阿斯汉”,有时也写作“阿萨汉”。我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过,这由仿东蒙一位善战将军之名学来。只有汉族人才将兄弟间的名字依傍,如国梁与国栋,或玉臣与俊臣。家父亦将我的外甥以“阿”与“汉”作风头与豹尾,用心良苦。
阿斯汉3岁或5岁了。因为他居赤峰,我在沈阳,不能牢记其年龄。他惯于足尖走路,生气的时候与乃父一模一样地躺在床上不吱声,表示“非暴力,不合作”。这家伙长得不好看,大嘴。经我妻子观察发现“嘴大膛小”,即嘴里面能盛的食物并不多。我姐既然生了两个孩子,其中必有我的掌中玩物。一次,我趁阿斯汉熟睡时,在其开裆裤露出的屁股蛋子上,用彩笔画出眼睛、宽鼻与小嘴。正巧他感冒发烧,我母亲和他父亲裹着抱着阿斯汉到医院打针。阿斯汉经过一番哭闹挣扎,终于被按在门诊部的床上。护士小姐高举注射器而来,扒开裤子,竞被阿斯汉屁股上的怒目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护士小姐问。我姐夫勉强咧嘴笑了笑,无言以对。
阿斯汉很想念他的姐姐,即我的女儿鲍尔金娜。他们只有在假期才能在赤峰见面。前几日,阿斯汉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我母亲回答“还有两个月”。无奈阿先生不知“两个月”为何物,穷究到底。我母亲把火柴棍放在床上,说“这是一天,这是第二天……”云云,阿斯汉见此大怒,一把拂去火柴,悲泣不已,口称“不行”。我母亲说:“姐姐要考试之后才放寒假。”阿斯汉蛮横认为“那也不行”。
阿斯汉的哥哥阿如汉,是我的大外甥,自小聪颖。他3岁时,我出智力题:
“毛衣跑得快,还是毛裤跑得快?”
阿如汉急答:“毛裤跑得快!”言毕,他环视左右,准备接受别人的赞扬。
男孩子总是恶顽,一次他造次,我一脚踢过去,阿如汉栽掉,竟至鼻孔淌血。此事我至今内疚,当时我亦挨了吾母亲一记耳光。
阿如汉长相令人不知所云。俊,但不是通俗之俊,他小嘴咕嘟如花瓣然,眼睛大而长。一琢磨事情时,他下唇顿失。我多次指出这种长相很失水准。但外人说这孩子长得好看且好玩。
阿如汉吃饭绝无言语,尽啖美食之后,抚腹回顾。一次,我姐怒斥他“不学无术”,他报名参加武术班,反诘其母“就学武术”。今年夏天,他的业绩主要在花坛边捉屎蜂子(蜂类一种,不螯人,拉丁学名不知所然),然后捏掉其头。昨日,他给我女儿寄来了精美的贺卡,署名“表哥阿如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