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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入炎荒(2)

空地沙尘飞扬,半刻钟后,络腮胡将高个子打翻在地,随即拳打脚踢,高个子男人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围观群众的呼叫声越加高昂,如烧开的水沸腾不止,似乎都巴不得其中一人死去一样。络腮胡也打得红了眼,下巴的胡须根根奓起,他抓起高个子,高高举过头顶,在原地转了两圈,像扔铅球一样把高个子重重地向十几米外有尖角凸起的岩石扔过去。

击在那样的尖角上必死无疑,米良看着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紧张得差点要叫出声来。

就在高个子男人要落向岩石的刹那,旁边闪过一道身影,生生截住他的下落之势,回身一转,带着人完美落地。

喧闹的众人一刹那寂静无声,男人落地之后,将高个子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他的长发在晚风中嚣张地飞扬在脸侧,两道剑眉高高扬起,眼睛狭长上挑,不怒自威,又带了几分轻蔑之意,唇薄鼻挺,脸庞线条如刀削石刻,他站在原地带着狼一般的强悍,不满道:“今天只允许打架,谁允许可以杀人?”

他的声音带了些许鼻音,三分倨傲,七分威严。

空地上鸦雀无声,只余晚风撩过沙石。

刚才生龙活虎的络腮胡男人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下子矮了下去没了气势,见印昊正在瞟他,敛足勇气颤声回道:“印老大,我们只是在切磋。”

“切磋?既然有这么好的力气,不如明天你出去试一试他们的防守。”印昊负手,嘴角竟勾出一丝浅笑。

络腮胡扑通跪地:“老大,我只是失手。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休息,好好去矿区挖紫晶。”

“两个月还差不多。”印昊说道。

络腮胡感恩戴德:“老大英明,我一定好好干活。”

印昊冷哼一声:“打架可以,不过想杀人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

他转身离开之前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高个子,骂了一声“找死”。等他一走,众人也各自散去,抓老鼠的去抓老鼠,说荤段子继续说荤段子。

整场格斗都落在米良的眼中,她坐在墙角的盆架后面,轻声问丁原:“那个人是谁?好像大家都怕他。”

“印昊,监狱的狱霸,他非常厉害。”丁原觉得今天的大戏看得不过瘾,他好像想起什么,看了一眼米良,示意门口,“不过这里有三百个男人,目前只有你一个女人,你要是从这扇门走出去,不知道印昊还能不能维持这里的秩序。”

明明是唯恐天下不乱,偏偏他能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出来,米良觉得,丁原真是朵奇葩。

监狱意味着什么?在米良的认知中,监狱就意味着暴徒、强奸犯、杀人犯、强盗、小偷等一切不要命的人。与这些人相比,至少丁原看起来还安全一点,一张脸长得人畜无害。

丁原还把外间一张摆满杂物的门板腾了出来,放在里间的靠墙处作为米良的床榻。门板硬邦邦的,晚上米良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暗中她听到丁原平缓的呼吸,床头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沙鼠在笼子里窜来窜去。

丁原自然知道她没睡着,他在想他明天得给她弄一张单人床,弄到东西并不麻烦,麻烦的是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晨曦微露时众人就起身准备出工,他们先干一阵活再回来吃早饭。丁原醒来时米良正在酣睡,裙摆撩了起来,一双白皙的长腿在灰扑扑的房间中显得分外惹眼,丁原眸色复杂地看了看,略略皱了皱眉,还得给她找两套合身的衣服,大概她还需要洗漱用品……养女人果然比养沙鼠麻烦得多。

他把门锁好,才开始慢腾腾朝谷内深处盛产紫晶的矿区走去。

炎荒这种沙石地带,太阳升起来就热得要命,这座容纳了无数亡命之徒的监狱在无人管辖的情况下,注定是暴乱不断。谁都不想干活,不过交不出紫晶,外面的人不会把粮食送进来,在这个连草都不生的地方,大家就只能等着饿死。

生存的压力下,炎荒监狱在自治的情况下已经形成一个小社会,个人实力决定住的地方是单人间、双人间抑或是多人间。

个人实力嘛,大多数时候指打架,当然有其他才能可以加分。

丁原一个人住一间套房,他的身手自然不错,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其他方面的长项,印昊都对他礼让三分。他的屋子就是他的地盘,在炎荒,不允许恶意打架,除非一方侵犯了另一方,譬如丁原不欢迎别人进屋,如果有人擅自闯进来,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对方打得半死不活。

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擅自进入他的房间。

早上丁原回来过一次,带给米良一个馒头,另外给她准备了饮水,他走得很匆忙,临走时说道:“白天我在外面,会把门锁起来,你不要发出声音就不会被人发现。”

外面的铁栅栏门锁了,人不能进来,不过鸭子可以穿过铁栅栏的空隙钻进去。

丁原走后没多久,一只长得肥壮的鸭子拐着脚跑进房间,里屋的门板破了一个小洞,它的身体费力挤过洞口,钻进里屋趾高气扬地看着米良手中的半个馒头,嘎嘎地叫了两声。

坐在地上的米良瞪着它,开玩笑,她现在连自己的生存都成问题,更何况这只鸭子长得这么肥壮,黑色的毛还发亮,她拒绝把自己的早饭分给它,压低声音赶它:“出去,你出去。”

鸭子毫不退缩,扑上去啄她手中的馒头,米良站起身用脚踢鸭子:“出去。”

“嘎——嘎——”鸭子叫得更厉害,扑腾着翅膀简直要奓毛。

外面传来人声:“黑豆,快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身上黑灰色的衣服明显过于宽大,他双手扶着外面的铁栅栏,听着黑鸭子在屋内发出嘎嘎嘎的叫声,他又唤了一声:“黑豆。”

米良怕被人发现,连忙屏住呼吸。奈何那只叫黑豆的鸭子就像成精了一样,一点都不怕人。它扑腾着在房间里飞走,弄翻了装着水的小竹筒,竹筒倒地咕噜噜乱滚,因为塞了塞子,水并没有溢出来,但是竹筒滚动发出的声音很大,鸭子乱蹦乱跳叫声更高。

男孩又唤了两声“黑豆”,听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着急了,黑豆在炎荒是个特殊的存在。某次印昊拿了两个鸭蛋,顺手放在暖和的地方并盖了两件衣服上去,后来他忘了这事,结果二十几天后鸭蛋里出来一只黑黝黝的小鸭子。

炎荒这个不毛之地难得见到活物,偶尔能抓到一只沙鼠都被当作稀奇宠物养了起来,这只鸭子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更奇特的是——鸭子长大后,他们发现这是只母鸭子。

这在一众雄性生物中炸开了锅,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连偶尔抓到的沙鼠、蜥蜴都是公的,这只鸭子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特殊的优待,万绿丛中一点红,炎荒人人都爱它。

要是黑豆在男孩手上出了意外,他一定会被人把骨头都拆了。男孩见周围无人,从兜里摸出一截小小的铁丝,熟练地开锁准备把鸭子抱回来。

显然他十分精通这一行,门锁在他眼中形同虚设。

米良还在和鸭子做斗争的时候,里间的门被打开,男孩发现了她,他站在门口满脸诧异,亮晶晶的眼睛睁得老大。

米良也惶恐不安,和他大眼瞪小眼。

“嘎——嘎——”黑鸭子在旁边伴奏。

两人身高差不多,米良本着和睦友好的原则,举起手,勉力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嘿——”

“妖怪!”男孩惊讶出声,快速弯腰抱起地上乱转悠的鸭子,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匆匆忙忙离开狱房向远处跑去。

他风风火火地跑进一间大屋子,黑鸭子在他怀中乱扑腾翅膀,嘎嘎地叫个不停,他刚跑进屋就大喊:“老大——老大——”

他一停步,那只鸭子趁他松手之际从他怀中挣脱,扑腾着翅膀飞扑到地上,嘎嘎叫着乱窜,空中还有几根鸭毛在飞。

印昊不悦:“石头,你把这只鸭子弄死了,我不拆你,也会有人拆了你。”

叫石头的男孩气息不匀,涨红了脸:“老大,有重要情报。”

印昊示意他说。

石头赶紧报告:“老大,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哦,不对,是个女妖怪。”

“好像这不是你第一次这么说。”印昊不以为然,指了指那只已经安静下来在墙脚蹲着的黑鸭子,“石头,在这里,只有那个货真价实是母的。”

在炎荒这个只有男人且被封闭的地方,阴阳失调,难免有些人心理变态,把某些长得瘦小的男人按女人一样打扮起来。有些人的体能不够好,在炎荒生存需要别人的庇护,不得不伏低做小。印昊能维持这里的基本秩序,但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干涉。

石头辩驳:“我这回没看错,丁原在他的卧室里藏着一个人,皮肤很白,头发很长,胸挺得很高,长得像女妖怪。”

“你是说,丁原在他屋里藏了一个人?”印昊拖着长音问道。

石头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关于女人的问题,印昊认为是石头的臆想,他感兴趣的是丁原竟然在屋里藏人。

丁原是三年前来到炎荒,他在外面颇有名气,人称“鬼手原”。据说,世上只有你想不出来的东西,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兵器暗器、生活用品、工具器具,出自他手的东西简直都是鬼斧神工。

丁原来到炎荒之后,改进了不少工具和生活用品,大大提高了挖掘紫晶的生产效率和炎荒众人的生活质量,所以印昊对他还算客气。

不过丁原这个人性格内向,不喜和人打交道,常常一个人闷在一边,所以印昊来了兴趣:“我倒要看看他把谁藏在屋里。”

印昊带着石头径直去了丁原的屋子,他看到米良的时候,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眸色复杂,有惊异也有深思,石头在旁边探着脑袋:“老大,你看她像不像妖怪?”

印昊抿着唇,目光深邃锐利,看不出喜怒。

他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但五官深邃,脸庞线条凌厉,英俊,冷酷,一双狭长凤目暗含威严,似乎任何人都不得在他面前放肆。米良在高大挺拔的印昊面前气势全无,她试图朝他友好地笑一下,结果笑没挤出来,脸跟抽筋一样。

炎荒有多少人,高矮胖瘦什么样,印昊一清二楚,就算脱了一层皮他也认得,他确定没有见过米良,低声吩咐石头:“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石头连忙应下,从里屋撤出。

石头一走,印昊从上到下打量米良好几遍,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看穿,然后一把将米良按在墙上,一只手袭向米良的胸。

米良轻呼出声,印昊用手锁住她的喉部:“不许出声,不然后果自负。”

在摸到高耸柔软的胸部后,他的眼睛眯了眯,直接撩起米良的裙子。裙摆被高高撩起,露出红色的小内裤。印昊似乎还不死心,但米良的脸已经红如海棠,她一只手按着裙子,一只手用力推他,出于自我保护开始挣扎:“嗯——放开……”

印昊立起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米良瑟缩一下。

见她老实下来,印昊缓缓松开锁住她喉部的手:“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米良。”米良被他吓得连声音都吞吐起来。

“米粮?”印昊略沉吟,评价道,“好名字,有米有粮,炎荒最缺的就是米粮。”

米良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是善良的良”,印昊把她往前拉了拉,然后抬起手,一劈掌砍在她后颈处,动作干脆利落。

可怜的米良,别人见她一次,动手砍晕一次。

印昊把晕倒的米良放在地上,朝外面喊:“石头,去拿一个麻袋过来,再找一个大点的筐。”

他还不忘提醒石头:“路上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要,什么都不许多说。”

石头赶紧去找印昊要的东西,等他把东西拿来,印昊把米良塞进麻袋,再把麻袋放入藤条筐中,筐盖盖好,外面看不出半点端倪。

印昊把箩筐提起来,小心地放在石头肩上,叮嘱一句:“走慢点,别晃坏了。”

别看石头身板不大,力气倒不小,扛着箩筐走路十分平稳,两人出了丁原的屋子朝远处走去。路上遇到两三个人,没人觉得有异,只有一个刀疤脸的男人顺口问道:“石头,你扛了什么?”

“米粮。”走在前面的印昊幽幽回了两个字,嘴角带着浅笑,他可是说了实话的。

那刀疤脸呵呵笑开:“米粮可是好东西。”

印昊点头,米粮的确是好东西,何况筐里的米粮还是活的。

米良是被一小碗水泼醒过来的,她慢慢地睁开眼,就发现一张年轻面孔,眉飞入鬓,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沉黑似墨,但又明亮得似有星辰落在其中,唇很薄,米良觉得这是一张很英俊的脸,但下一秒,她打了个寒战——狱霸。

米良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印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手上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匕首,匕首无华自锋,刀刃上闪着寒光,他握着匕首往米良颈侧凑了凑,嘴角微抿:“知道我是谁吗?”

冰冷的刀锋几乎贴到皮肤,刀上的寒气让米良汗毛都要竖起来,她眸色惊惧,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丁原说你很厉害,是这里的头儿……久仰久仰!”

印昊很满意:“我问,你答,不说实话我就用刀子检查一下你到底是不是肉做的。”

“不用检查,我是肉做的。”米良慌乱道。看他面色不善,又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狱霸开始审问犯人:“姓名”、“年龄”、“何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跟丁原是什么关系”……

米良如实交代,等她说到她就是这么莫名出现时,印昊的眼睛眯了眯,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在炎荒,没人敢随便敷衍我。”

米良的余光瞟了瞟那把黑漆漆的匕首,心里悲凉成河:“我说的都是实话,要是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我保证就原路返回去了,谁爱待在这种鬼地方……”

印昊的眼睛再度眯了眯,他觉得对方不是在欺骗他,而是在侮辱他的智商,手中的匕首再度往前送了半分。

米良快哭了:“喂喂……你的手千万不要乱抖,我的脖子细皮嫩肉不经刺……”

印昊浓黑的眉毛忍不住动了动。

米良力图证实自己的无辜:“我没骗你,你可以问丁原,他知道我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印昊收回匕首:“我自然会问他。”

他转过身,颇有闲情地打趣道:“米粮,你家是不是很穷,缺米缺粮,为了有个好兆头,你就叫米粮?”

“是善良的良。”米良纠正道。

“还是粮食的粮好。”印昊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