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烈
1936年12月下旬,我红五军为前卫军,冒着透骨钻心的寒风夜间行军,30日攻下临泽(原称抚彝),1937年元月1日,军部率三十九、四十五团攻占高台,歼敌1400人,然后组织守城防御。我们四十三团和三十七团坚守临泽,由川陕苏区搬来的总部炸弹厂、被服厂也驻扎在城里。我们五军的任务是坚守两城,等待九军和总部到来,我们再攻酒泉(肃州),出嘉峪关占领安西、敦煌,搞个背西面东的“根据地”。
1月12日,敌人以四旅之众猛攻高台,一部围临泽,战斗空前激烈。第一天,两城间的联系就被切断。敌人的炮火很猛,轰塌了高台城墙,我无险可守,敌我从城外拼杀到城内,在街巷肉搏。
敌人兵力占绝对优势,由于本队未跟上来,临泽的部队又不敢把主力增援上去(怕两头失陷),虽几次派部队增援,都因兵力单薄未能奏效。军部率两个团苦战到20日,高台城被敌攻破。
我们守着临泽,前瞻高台,枪炮声不绝于耳;后顾本队,迟迟不来。我们有劲使不上,担心着战友们,犹如万箭穿心!后来才知道,本队夜行军到沙河堡附近中了敌人的伏击,耽误了靠拢时间。
20日下午,高台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晚上,零星突围出来的伤员传来噩耗:高台全军覆灭,近3000名将士包括军长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十三师师长叶崇本等同志,均壮烈牺牲。真是晴天霹雳,我们悲痛欲绝,想不到我红五军自1931年冬宁都起义以来,在中央苏区屡建战功,从江西出发,经历长征,打了那么多恶战,却败在马步芳之手!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由于上几着“棋”失算,我军西进的计划未能实现,就走进了死胡同,完全失掉战争的主动权,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敌人占领了高台,打掉了“龙头”,扼住我西去的咽喉,气焰更加嚣张,立即回马,大举进攻临泽。
在此生死关头,一天下午,我十四师师长兼四十三团团长郭锡山,借口去看阵地,投降了敌人。他的警卫员跑回来说:“不好了,不好了!”我问:“出了什么事?”警卫员说:“郭锡山跑了!”我问:“跑哪里去了?”警卫员说:“跑敌人那边啦。”我说:“你干吗不打死他?”在战争年代,警卫员是负有随即处决叛徒的责任的。警卫员边哭边说:“我们走到前边战壕,距敌人很近了,他说:‘把你的盒子枪给我,打个远目标。’我给了他枪,他顶上子弹对准我说:‘你跟不跟我走?’我问‘到哪里去?’他指着敌人的阵地:‘那边。’我不去,他就一个人跑了。我让放哨的战士开枪,他们开了几枪,没有打着。”他懊丧极了。
郭锡山完全知道我守城部队的虚实,他的叛变,又给我们增添了新的困难。但是,叛徒的可耻行为,激起了我们更加同仇敌忾、义愤填膺。敌军对我阵地昼夜不息的炮轰后,开始了攻城。我伤亡日渐增多,火力、兵力越来越困乏,工厂里的女战士也都投入了守城战斗。
我们团在政委万汉江领导下,与兄弟部队密切配合,又激战了两天,敌人始终不能得逞。一天黄昏,总部通信员越过重围送来命令:放弃临泽,突围向倪家营子靠拢。
这是王定烈同志所写《碧血染祁连》的一部分,转录自《悲壮的征程》。标题为编者所加。王定烈时任红五军第四十三团团部文书,其生平简介见本书第7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