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带着她刚一回府,她就察觉出靖王府的气氛与他们离开时不同。夜袭当时就在王府门口等候,若不是安排妥当,他怎么敢恢复自己的模样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毕竟夜袭没有跟她一起去丞相府,并不知道萧逸已经在丞相府里暴露了身份。自己还担心大喊大叫不但会把府里的下人引来,也会把混入靖王府的奸细召开,结果连只鸟都没有出现,沐之秋当时还在疑惑夜袭真的有那么大能耐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现在看来,萧逸早就把一切都算到,也都安排好了的。
由此可见,萧逸暴露身份也并非无心之举,他哪里就被萧楠和萧寿气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是早就料到夜袭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这才大大方方地暴露的。或者,他故意那么高调地要她帮他数身上有几颗痣,还在小浴室里那么长时间不出来,也是在做试探?
萧逸这个面部肌肉僵死男,他确实机警精明睿智理智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即便是在自己的府邸,也这般老谋深算步步为营,这天下,迟早有一天都会是他的吧?沐之秋不得不承认萧逸神机妙算,他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当真不是一般的人能企及的。想到这一层,沐之秋不由地对萧逸起了敬佩之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萧逸,不仅仅有强大到自负的自信,还很霸道。夜袭哪里是隐瞒不报,明明就是萧逸没给人家夜袭说话的机会,夜袭眼巴巴地跟着萧良赖在凌霞殿不走,他愣是没让夜袭说话,想想做这种人的手下也够憋屈的。
转回心思,又问夜袭:“那些奸细都怎么处理了?”
夜袭道:“除了十二人战死,一人咬舌自尽之外,其余七人全部都砍了。”
“都砍了?”沐之秋惊问道:“既然轻而易举就将这些奸细查出来了,为什么不活捉?那样就可以撬开他们的嘴巴。”
夜袭道:“王爷说倭人审讯起来太费周折,这样的嘴巴根本就没必要撬开。”
“哦!”这种逻辑沐之秋倒是没想过,她毕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杀人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想过,只要人活着,好像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倒是忽略了萧逸认为的那种最直接的手段。
“可是,你家王爷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吗?要是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还能挖出他们的幕后之人呢!”
“王爷说他一人住在府里跟看戏一般,也不必在意放长线钓大鱼。只是王妃回来了,留着他们叫人不放心,所以交待属下一定要处理干净。”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这个原因,萧逸句句不满处处挑刺,实际上却是在为她的安危考虑,就因为怕疏于防范让她受到生命威胁,他把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奸细全部舍弃,只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全。
“这些都是你家王爷亲口说的吗?”这句话沐之秋说得很轻,几乎到了听不清的地步,可夜袭是习武之人,当人不至于听不见。
要说沐之秋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一切怎么就那么环环相扣?萧逸明明说了那么狠的话将她撵出来,夜袭却及时告诉她这些,沐之秋还没傻到连夜袭的反常都看不出来。
像夜袭这种三棍子都打不出闷屁的人来说,解释就是浪费时间,萧逸也是这种人,所以他们是最不屑于解释的。但夜袭却眼巴巴地跟着自己,啰啰嗦嗦地说了那么多,这些,真的是他自己想要告诉她的吗?还是?
原来,他说出那般无情无义的话,心里还是不放心的,还专门安排了夜袭在这里向她解释。虽说这么做的目的让她很费解,但沐之秋的心里却舒坦了许多。
夜袭显然没听明白沐之秋问话的意思,想都没想便硬邦邦地说:“王爷并未下绝杀令,只是这些奸细个个都是死士,那七人虽被我们活捉了,却依然不安分,竟要与我们同归于尽。若不是冬果反应得快,只怕靖王府此时已然变成废墟一片了。王妃请看!”说着话,夜袭从袖子里取出来两个粗粗的大件递到了沐之秋的手上。
看着手里的东西,沐之秋一下子傻眼了,心里刚爬上的那丝丝温情也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总算明白萧逸为什么一定要不留活口了,夜袭递给她的居然是两根手臂粗细的雷管。当然,这个时代的雷管跟二十一世纪的没法比,外形跟鞭炮差不了多少,但那股熟悉的火药味却让沐之秋心惊胆战。这么大两根雷管,一旦引爆,不光是夜袭等人,只怕凌霞殿都要被炸到天上去。
“王爷虽说这些奸细的嘴巴撬不开,但属下不自量力,还想留着他们等王爷回来亲审,没想到他们个个身上都绑缚着这种东西,足有上百支,属下对此物不熟悉,怕一个不留神便会酿成大错,被逼无奈只好将他们都砍了。”
原来是这样,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怨不得夜袭了,更怪不得萧逸。小日本本来就心狠手辣,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人,从来都没有一丝人性,都把自己做成人肉炸弹了,怎么可能还会从他们嘴里掏出话来?
夜袭却突然单腿着地跪了下去,“还请王妃降罪!属下本打算王爷和王妃一回来便将此事报知王爷自行领罪,怎奈王爷今日心情不好,所以属下才一直隐瞒至今。属下不敢求王妃免去那二十大板,还请王妃罪上加罚,以此警戒府中的其他下人们。”
好一个萧逸,怪不得他要打夜袭二十大板,原来根本不是因为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而是以此来惩戒夜袭的擅做主张。亏她还以为夜袭是受了自己的连累,眼巴巴地想着要去帮夜袭求情,竟是这样,怪不得萧逸说她头发长见识短,说她聒噪瞎操心,可不是句句箴言吗?
将夜袭扶起来,沐之秋道:“罢了!你也知道你家王爷罚你二十大板只是为了警戒其他人,便不要怨恨他,明日,你自去领了板子便是,我也不行干预,便算作罪上加罚了。”
“多谢王妃开恩!”
“不必!”沐之秋顿首,“你且告诉我,那些奸细的身上可有樱花标识?”
夜袭愣了一下,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沐之秋,半响才道:“皆有!”
再也没有疑惑了,萧逸果然强大,根本不用问,也不用听,只是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一下,便将一切都了然于胸。这样的洞察力、敏锐性和警惕性,她怎么可能比得上?心里感叹着萧逸的料事如神,脚步却下意识地继续往府门走去。
夜袭突然轻唤道:“王妃这是要去哪里?夜深了,府外不安全。”
“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萧逸气的负气跑了出来,有心再回去,却又拉不下面子。
咬咬牙,沐之秋说:“你帮我给你家王爷说一声,我自行回丞相府去了。谢谢他今日的相助,大恩不言谢,沐之秋记下这份情了,日后再图相报。”
夜袭哪里肯放她走,虽然王爷什么也没跟他交代,但王爷让他退下的时候那眼神明明就是在提醒他小心谨慎。他就是接收到王爷的这种提醒后,才不敢擅自离开,一直和青影候在凌霞殿外守着。幸亏他没走,不然,怎么可能遇见气呼呼跑出来的王妃?
夜袭原本就不是个话多聒噪之人,但见自己才一出来沐之秋便跟着也出来了,还是脸色铁青地出来的,连他看着都有点发憷。他就知道有些事情沐之秋根本就不知道,夜袭从小就跟着萧逸,萧逸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对他却与亲兄弟也差不了几分,他对萧逸的崇拜已经到了无法用忠诚能说明的地步,所以沐之秋一问,他想都没想,便一股脑地将萧逸说过的没说过的全都说了出来。
夜袭就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王妃误会王爷,他倒没料到自己也是那么能讲话的一个人。只是,说得他头上都冒汗了,这王妃怎么还是要走?要是此时他将王妃放走了,王爷岂能饶了他?可是沐之秋要走,夜袭又不能强行阻拦,一时间夜袭急得抓耳挠腮,就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哀求沐之秋留下来了。
青影一直站在五步开外默不作声,此时突然上前开口道:“王妃还请留步,您难道不想知道冬果怎么样了吗?”
冬果?沐之秋心头一震,是啊!她怎么把冬果忘掉了?那冬果虽说只和她见了一面,但却是她最直接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有冬果在靖王府上演烟幕戏码,自己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就和萧逸潜进丞相府?
登时忘了自己的难堪,沐之秋焦急地问:“冬果她伤得重吗?”
青影微微一笑,道:“王妃请随奴婢来!”
看着跟在青影身后离开的沐之秋,夜袭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谁有王爷这般慧眼识珠、料事如神?今日若不是青影在,恐怕他只能将王妃打昏后硬带回去交给王爷了。王妃可是王爷的命根子,要是少了王妃一根头发,王爷非活剥了他的皮。
可是,那样的冬果,王妃见到了,该不会被吓坏吧?当下夜袭不敢马虎,暗地吩咐几名侍卫悄悄保护,自己则远远跟在沐之秋和青影身后向冬果的房间行去。
冬果正躺在床上强忍疼痛,其实也跟等死差不多。今日在和夜袭捉拿奸细时,她无意中发现那些奸细的胸前都鼓鼓的,当时她并未多想,打了一半却越来越奇怪,女的胸前鼓胀是正常现象,男子又不是女子,怎么可能胸脯那么鼓?当下心中便起了疑。
不过那些奸细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对付起来不容分心,所以冬果没来得及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夜袭。一直到夜袭和侍卫们将奸细全部拿下,冬果才走到一名奸细身边,想用剑挑开他的衣物查看,哪知这一挑,那奸细竟低头往自己胸前咬去,不知道他咬到了什么,他身上登时燃起火花冒出股股白烟。冬果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见此情形,便知事情不秒,扑上去死死地压住了那奸细。
夜袭和侍卫们反应奇快,还没等其他奸细低头,便个个手起刀落,将其余奸细的脑袋都砍了下来。
幸亏冬果发现得及时,那奸细虽引燃了雷管,却因身子将雷管紧紧压住没有达到爆炸的最佳效果,除了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之外,只有冬果被冲击力炸飞了出去,其他人倒是没有受伤。不过,冬果的伤势却很严重。
沐之秋走进房间时正好看见冬果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尤其是那张被炸得血糊糊的脸,饶是她见过无数伤患,早就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此时见了,也差点惊呼起来。
冬果早就知道自己的容貌被炸毁了,原本想要一死了之,可王爷对她有救命之恩,见不到王爷最后一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地赴死,所以一直挺到现在。此时猛地看见沐之秋进来,吃惊得竟从床上坐了起来,“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