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觉得他就是窦娥,不对,他比窦娥还要冤。臭徒弟,居然这般威胁自己的师父,他可不是天上地下最最悲惨绝伦的师父吗?臭徒弟、坏徒弟,原以为自己卖身给她便罢了,她又空手套白狼套走了他的八大护法长老。现在更好,竟是要让生死门所有的势力全部出动。出动就出动,他倒也不怕,但这件事真的不行,秋儿这主意简直就是羊戏老虎蚂蚁撼树啊!
沐之秋面上没有一丝退让,淡然道:“不然师父以为我要这四大护法长老做什么?五年,师父,我给你五年,五年之内,达到我定下的目标,倭国就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沉入大海!”
“别说五年,就算给为师五十年,生死门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秋儿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老顽童口不择言,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
“师父!”沐之秋身形一滞,竟缓缓跪倒在地。
老顽童和萧逸都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来,老顽童毫无表情的死人脸彻底拧成了大麻花,“秋儿!并非为师不愿助你,实在是你这想法太疯狂,生死门和为师,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师父难道不信我吗?”面色一凛,沐之秋道:“当初在小岛上时,师父和萧逸是否曾想过我能引发海啸毁灭小岛?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我们开动大脑,挖掘所有的潜能和智慧,就没有什么是实现不了的。师父不必多虑,日本沉没计划单凭生死门确实做不到,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亦不行。生死门要做的,只是按照我提供的方法操作便是。”
萧逸皱眉问:“秋儿是想再次呼风唤雨么?”
“然!”
“你有多大把握?”
“不知道!”坦诚地看着萧逸和老顽童,沐之秋斩钉截铁道:“我曾告诉过你们,呼风唤雨不是妖魔邪术,而是科学。我们需要利用天文、地理、物理、数学、化学、医学等等一系列现代科学计算出所有的数据。虽然这项计划太庞大,比小岛海啸不知道困难多少倍,但我相信,集结我们所有人之力,五年后,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再有倭国。”
萧逸点头:“那为夫当如何助你?”
就知道萧逸会懂她,就知道不管她的想法多么出人意料,多么不切实际,萧逸都会成了她坚强的后盾,将不切实际变成现实。
心头一热,眸中坚定更盛几分,“将你手底下懂奇门遁甲和天文地理,以及精通算术的能人异士全部借给我,我要组建一座千机阁,集思广益,计算出最精密准确的数据。”
“好!为夫再无异议!”
看看萧逸,再看看宝贝徒弟,老顽童终于点头道:“如此!为师便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十月,天气已然转凉,京城位于静安王朝龙脉之巅,秋意更浓。
靖王爷夫妇外出休养已三个多月,静安王朝虽有上官云清、萧寿之流苦苦支撑,但朝堂上下依然浮动着一股紧张和蠢蠢欲动,这般,宫内显得尤为凄凉颓废。
萧震天最近的精神不错,听从太医正冯远山的建议,每日都会在御花园内走动小半个时辰透透气。
虽值深秋,百花凋零,但御花园内的菊花开得却艳,远远望去姹紫嫣红,依旧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靓丽风景。
上官云清和萧寿跟在萧震天身后一同漫步在御花园内,今日皇上的气色不错,但话却不多,便是早朝时也显得心不在焉,后来回到勤政殿内处理政务又屡屡走神,上官云清询问,皇上也只是以困乏为借口搪塞过去。现在行走在御花园内,虽说不上兴致勃勃,但也秋高气爽,可皇上依然沉默不语,倒像是有许多心事一般。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返身往回走。
萧寿与上官云清对视一眼,笑道:“父皇,今年江南进贡的那株五色菊开花了,父皇何不携儿臣和上官丞相一同前去观赏?”
萧震天愣怔一下,道:“你和云清一起去看吧,朕乏了,想回去睡一会儿!”
“皇上最近精神不错,怎地如此嗜睡?都说春困夏乏秋盹冬眠,难不成皇上打算一年四季都要昏昏欲睡吗?”上官云清笑吟吟道。
不大不小的玩笑,寓意深刻。果然,萧震天的眸光一闪,“云清说得在理,春困夏乏秋盹冬眠,一年四季都嗜睡,朕可不是变成一只好吃懒做的熊了吗?”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
上官云清和萧寿也笑起来,笑容未敛,萧震天突然问:“逸儿和秋儿走了快四个月了吧?”
“不足四个月,三个月十三天。”
“云清记得倒是清楚!”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云清一眼,仿佛自言自语,萧震天又叹道:“逸儿和秋儿走了三个月十三天,楠儿走了三个月十七天,良儿倒是在府中静养了三个月二十天了吧?”
萧寿心头一惊,父皇说上官云清记得清楚,倒是谁记得最清楚?这般话里带话,却不言明,父皇到底想说什么?
下意识地看向上官云清,上官云清却不看萧寿,只将视线停留在面前一株盛开的白菊上。
萧寿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父皇说的是,九弟比三弟他们离开的早四日,八弟患病卧床却是最早……”
“那天是芒种吧?”
上官云清的目光终于收回来落在了萧震天的脸上,但他眼眸清澈,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皇上的记性当真好,八皇子确实是芒种那日受了风寒,这才在府中卧床休养的。”
“芒种那日受了风寒?”萧震天掩唇一笑,“朕记得云清当日早朝时说秋儿也是在芒种那日在法门寺受了风寒,呵呵!好巧!”
“是好巧!”上官云清神态安详,从容不迫道:“微臣这几月也常去八皇子府探视八皇子,只是八皇子不信任微臣的医术,拒绝微臣医治,所以……”
后面的话上官云清没有说完,萧震天却皱起眉头,道:“良儿还在耍小性子吗?哼!朕数月未见他原本还有些挂念,如此,他想卧床休养多久,便休养多久吧!”
说罢,也不理上官云清和萧寿,带着一干宫人先行往勤政殿去了。
待萧震天身影走远,萧寿才悄悄竖了竖大拇指道:“高!今日才知,云清的三寸不烂之舌实在比老三的虎贲军还要锐利难挡,不过一句话,便将父皇的疑虑消弭于耳了。”
“非也!”视线追随着萧震天的身影,上官云清面上渐渐浮现出担忧,“皇上优柔寡断却生性多疑,只怕节外生枝。”
“那你我当如何?”
“静观其变!”说完,掸掸衣摆,上官云清也飘然离开。
萧寿愣怔许久,才不满地皱眉道:“又是静观其变,难道你就不会换一招吗?本以为老三动不动主动进攻搞得人心惶惶令人焦头烂额,如今,来了个神仙先生,换成了静观其变怎地却叫人如此憋屈?”
萧震天一路走来,心头怒火却是越来越旺。都瞒着他,以为他是瞎子吗?
云清啊云清?你何苦为了一个沐之秋这般自甘堕落?你原是无人匹及的天才呀?待你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后,想要多少个沐之秋没有?便是就认准了这一个,夺也从逸儿手里夺来了。如此感情用事书生意气,你到底像谁?
既然你下不了决心和狠心,便让朕来替你下决心吧!良儿么?呵呵!又一个垂涎沐之秋的,既然云清不喜,那便做一颗废子吧!
才要跨进勤政殿,突然转身对尾随身后的王福道:“你去敬事房取些上好的药材送到八皇子府,传朕口谕,就说数月未见,朕对良儿甚是挂念!”
王福愣了一下,想等下文,半响不见动静,张嘴要问,萧震天却已径自跨入勤政殿内,王福只好闭上了嘴巴。
“王福公公说什么?”萧良立在案前写字,头都未抬一下。
“王福公公带来皇上的口谕,说皇上数月未见八皇子,对八皇子甚是挂念!”
“就这些?没了?”
“没了!”侍卫小心翼翼地看着萧良,又道:“皇上还让王福公公送来了许多极品药材。”
毛笔一顿,萧良抬起头,一道精光从眸中滑落,“药材?极品药材?”
“是,都是治疗风寒的良药。”
“风寒么?本宫记得一个多月前母后夜访,你也告诉过本宫,上官丞相说她也是芒种那日受到了风寒导致胎像不稳,所以三哥才陪她一起去休养安胎的?”
侍卫头皮一麻,“八皇子好记性,属下当日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属下也是打听……”
“罢了!”将手中毛笔往案上一丢,才写好的一幅字顿时变得面目全非,“父皇想告诉我什么?好巧?”
“八皇子?”
“如此!本宫只好亲自入宫去谢恩了!”
“可是八皇子,靖王爷?”
“你觉得父皇会等到三哥回来吗?”唇角一弯,萧良面上露出点点苦笑:“我已是过街老鼠,还怕什么?”
第二日巳时已过,萧良才乘坐一顶小轿低调入宫。
跪在勤政殿良久,萧震天始终没有抬头看萧良一眼。像是忙于处理朝政,将他这个还在卧床养病的儿子忘记了似的。
“咳咳!”萧良轻咳两声,道:“儿臣叩见父皇!”
他记不得这是进入勤政殿以来第几次说这句话了,只是,每说一句,他观察父皇便仔细一分。只可惜,从头至尾,父皇没有看他一眼,甚至连手中的毛笔都不曾停顿一下。
萧良的心中愈发凄凉,看看,这就是他的父皇。他的母后利用他,他的父皇也利用他。这世上唯一待他好的原本只有三哥啊!可是三哥?他如何还能再厚颜无耻地去仰仗三哥的鼻息?
萧良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三哥,三哥自幼丧母,可是,三哥的母妃那样疼爱三哥。父皇器重三哥,甚至有些惧怕三哥,便是对上官云清刮目相看,在父皇心目中,三哥也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如今,之秋更甚,心里眼里想到的看到的,除了三哥哪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母妃如何?不是皇后嫡出又如何?三哥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良儿来了啊?”仿佛突然看见了他,萧震天惊讶道:“你身子未愈,怎地跪在地上?眼下地上凉,快快起来!”
呵!好一个慈爱的父皇,便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也要如此虚情假意。
“谢父皇!”
身子晃了晃,萧良终于站起来,双腿已然麻木。
萧震天却略带玩味地看着他,双手交叉支在颌下,面上表情深沉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