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顶着夜袭的脸,萧逸平静俊朗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但周身的杀气却让室内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同时惊呼:“逸儿(靖王爷、姐夫)?”
萧逸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与褚天凌并肩而卧的沐之秋,这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妻,该死的小女人,她怎么可以这般任性胡为,这般擅作主张,这般自私自利?
她若去了,他该怎么办?他怎么办?
今日,他随褚天雄和赛广将军视察水军屡屡走神,不管怎样调息运气始终难以稳定情绪,反而愈发心浮气躁。想到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秋儿了,索性以连日奔波身体疲乏为借口跑回驿馆去寻他的宝贝娘子。哪知道回去才听说他住进水师大营的当日,他的小女人便也随着老顽童离开了,竟是自己送上门去住进了褚天凌的太子宫。
她说过表哥都是大坏蛋的,为何还要关心褚天凌?
萧逸的脑子立刻不纯洁了,眼前浮现的都是当初在天下食府二楼雅间看见褚天凌纠缠秋儿的情形。他防狼防盗防各种各样对她居心叵测的男人,可他的小女人却主动送上门住进褚天凌的寝殿,这如何能叫萧逸放心?
火烧眉毛地入了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硬闯太子宫。不料,尚未进门,听见的却是老顽童的哭嚎声。
他在门口足足站了两分钟才没让自己在巨大的喜悦中昏厥过去。可是,清醒过来,仿佛二月天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才飞上凌霄宝殿的心瞬间便坠入了十八层地狱。他的孩子,或许还有他的宝贝娘子,他们?是不是已经,是不是?
萧逸要杀人,杀尽天下所有的人!
愣怔瞬间,老顽童暗呼不好,赶紧迎上前:“逸,逸,逸儿,你听为师说,我……”
大掌一挥,冰冷的话已经从牙缝里蹦出来:“护主不力,死罪!”
饶是老顽童武功盖世,也被萧逸这一掌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一口气没倒腾上来,翻了两下白眼珠老顽童才捶胸顿足道:“兔崽子,哪里是为师护主不力,实在是,实在是……”
“她和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褚国所有的人为她陪葬!你,也跑不了!”话音才落,萧逸人已站在了床榻边,揪住褚天凌的衣领随手一丢,褚天凌便从床上飞了出去。
褚云鹏大喝一声,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宝贝儿子。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暗暗喘气,幸亏幸亏,否则,这般摔下去,不但秋儿的血白捐了,天凌的命怕是也没有了。
弯下身,萧逸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去抱沐之秋,似又怕弄疼她或者弄伤她,凤目中竟滚下两滴热泪,人已缓缓跪倒在了床前。
“宝贝儿?你这可是想要为夫的命吗?”
“你若是去了,要为夫怎么办?宝贝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狠心?”
“宝贝儿?你是嫌弃为夫了吗?为夫知道,这般天天缠着你跟着你会惹你心烦,但为夫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时时刻刻都会想你。宝贝儿,你不要跟为夫生气,不要这般惩罚为夫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哪怕让为夫即刻便启程回静安王朝去,为夫也绝无二话。秋儿,秋儿,你睁开眼睛看看为夫好不好?”
将脸埋进她纤细的掌心,萧逸深深吻下去,滚烫的泪珠已落在她的掌心。
“真的?我醒过来你就即刻启程回静安王朝去?”
猛地抬头,眼角犹带着泪痕,萧逸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却满是坏笑与心疼的绝世容颜。
“那你今晚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就带着萧楠和赛广将军回静安王……”
“该死!”低吼一声:“这句不算!”一俯身,已狠狠吻住了她笑容邪肆的唇。
一吻方罢,萧逸垂眸看她,脸上皆是毫不掩饰的激动,眉宇间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秋儿,秋儿,太好了,太好了!”
“傻子!”抬手抚上他完美无双的俊脸,沐之秋眸中星星点点:“你不是去水师大营了吗?怎么会找来这里?”
“我若不找来,秋儿是不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换褚天凌的命?”
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褚天凌,才对上褚天凌激动复杂的眼神,脸已经被萧逸强制性地扳回来对准了他。
“秋儿只看为夫便好,为夫比褚天凌长得好看!”
噢!虽说这是实话,但这种时候还吃醋是不是不太好?这厮是醋缸里泡大的么?
“为夫今日心神不宁,总是想你,便向褚天雄和赛广将军告了假。”
这便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么?她不过是给褚天凌输点血,萧逸就这么紧张,若是她哪天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是不是会将这个天下变成人间地狱?
“我说过以后你都不能给我下跪,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又跪了呢?”握住萧逸的手贴在脸上,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的心疼,“男儿膝下有黄金哦!快些起来!”
“只要秋儿喜欢,哪怕****让为夫下跪,为夫也甘之若饴!”
看来她是真的吓到他了,她真的很坏,总是向他承诺不会让他担心,不会吓到他,可是,却总是一次次让他这般伤心伤情。
“对不起,逸!我没有想故意瞒着你。初时我并不知道,甚至得知表哥病重时我都不太敢确定,还是师父最先发现告诉我的。你也知道师父不但武功高强,医术也堪称当世怪杰,身上更有着常人闻所未闻的救命良药,所以我叮嘱师父,先不让你知道,待解了褚国之急再给你个惊喜。我没想到黎城会出事牵连我们,之后的情形你也知道,想全身而退已然不能,只能一步步走下去,这种时候告诉你我有了孩子怎么行?”看一眼老顽童,撒娇般在萧逸的怀里蹭了蹭,“你莫要怪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便是今日给表哥换血做透析也是我的主意,实在不关师父的事。”
一提到这个萧逸就来气,让老顽童这种爱玩成性的人保护秋儿,当真是个失误。双唇紧抿,凤目侧视,只从鼻腔中闷哼一声,老顽童便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哆嗦。
“萧逸?表哥曾相助过你我,我岂能见死不救?再说,你也不愿看见褚国和静安王朝战火纷飞对不对?难道你不想要给咱们的孩子一个和平快乐的人生?”将萧逸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沐之秋的脸上浮现出欣慰圣洁的笑容:“你感受到了吗?他很好,师父替我护住了腹部内循环的血液,就算我十天半月醒不过来,他也不会有事的。”
“只要你没事就好,谁在乎他有没有事?”厌恶地收回手,眸中却隐过一丝违心的欣喜。
小心翼翼地将沐之秋捧起来搂进怀中,萧逸闷哼:“秋儿?你以后都不可以这么吓我,听到了没有?若是你以后再这般,为夫就,为夫就……”
“你就如何?”
“为夫就引咎自刎!”
“浑说!”轻声呵斥,两行热泪滚滚而落:“这辈子都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那秋儿以后不可以再这般吓我!”
“好!”
“为夫要永远和秋儿在一起!”
“好!”
“秋儿明日一早跟为夫一起回静安王朝去!”
“不好!”这是给她下套儿呢?
萧逸的凤目中登时划过一丝愠怒,将沐之秋横抱在胸,起身便走:“不好也得好,为夫不喜欢这里,人人都算计秋儿,人人都想加害秋儿,我们回家,过我们自己和和乐乐的日子去!”
噢!她的夫君哦!这个让人心疼又霸道得不可理喻的男人。
“那你随我再留些日子,等舅舅和表哥的身体好些,咱们再一起回去?”
“这可是秋儿说的,不算为夫赖账!”凤目一眯,已飞出朵朵桃花来,“为夫就知道秋儿舍不得我!”
噢!这厮的感觉还可以更好一点,真是自恋,居然这般算计她,沐之秋哭笑不得。
褚云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若是为了救天凌让秋儿或者她腹中的孩子搭上一条性命,他当真不敢去想,莫说萧逸这一关怎么过,便是他自己的心坎儿都过不去。
原本人家小夫妻两个相聚,他们不应该这般不识趣地留在这里碍眼。可萧逸的气场实在太强悍了,他这次又实在理亏,愣是没敢不告而别,只好尴里不尴尬地杵在这里。眼下秋儿好容易将萧逸的怒火平息了,他也可以松口气了。
“秋儿今日帮天凌治疗乏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眼见萧逸的脸色又有晴转阴的趋势,沐之秋赶忙先一步应下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晚一些舅舅派人去驿馆,我开个方子,表哥服用一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看看萧逸,再看看老顽童,沐之秋又说:“萧逸和我师父的身份还请舅舅和表哥、表妹帮忙掩饰,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倭国,谁都不想节外生枝。”
不待褚云鹏点头,萧逸已抱着沐之秋飞身而去。
沐之秋其实很想让萧逸把她放下来,不管怎么说,萧逸现在也是夜袭的模样,这段日子静安王朝使团在宫里进进出出,不少人都认得他们。一个贴身侍卫,这般抱着主子在宫里行走实在有失妥当。
但很快,沐之秋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余了,这种表现的机会,萧逸怎么可能留给她?因为才一出来,她的头顶上便多了一顶幕离。
一路上三人谁也不说话,待一回到驿馆,萧逸便黑着脸将沐之秋抱进了自己的屋子。
老顽童的嘴角抽了几下,最终没敢提出异议,只是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才将沐之秋放在床上,一转身便看见老顽童站在身后,萧逸的脸立刻就绿了,“我们夫妻二人要就寝了,不用你在这里伺候!”
“咳咳!”沐之秋被口水呛了一下。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分了,老顽童是她师父好不好,萧逸怎么把他当太监小厮使唤?而且,现在是大白天,她才昏睡过许久,怎么又要就寝?
本想帮老顽童说几句话,不料老顽童眼珠一转,突然说:“为师有事情要与秋儿商量,要出去也是你出去,这里可是侍卫住的厢房!”
“是侍卫住的厢房又如何?这是我的房间!”揪住老顽童的衣领就往外拖,萧逸不耐烦道:“再来打扰,休怪本王不客气!”
“臭小子!你放开我,老夫真的有重要事情与秋儿商议,关系到静安王朝的生死存亡!”
此言一出,萧逸和沐之秋都吃了一惊。
瞅着空子一个咸鱼翻身,老顽童已来到了沐之秋的榻旁,“秋儿?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看清楚老顽童递过来的东西,沐之秋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