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靖王爷?你有点脑子好不好?”沐之秋冲天翻了个白眼,用一种极其无奈的口气说:“我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在那么大的丞相府里,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才能活到今天的?你可别告诉我以前沐之冬,还有那个丞相夫人江晚晴她们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你帮过我了吗?那时候你会帮我吗?难道说你不帮我还不允许我找个能自保的方法保护我自己?你觉得像我这样爹不疼又没有娘亲的人,除了装傻我还能怎么做才能留下一条命?你倒是教我一个更加可行的办法试试看?”
萧逸彻底被沐之秋说愣了,这个女人不但狂妄自大,推卸起责任来比泥鳅还要圆滑。明明就是她在装疯卖傻,让自己那时候故意误解她,她还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能摆出这么一副受害无辜的表情。但,偏偏她好像说的话又句句在理,让他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萧逸黑着脸道:“不要多管闲事!”话音未落,人便走了出去。
雄孔雀!不知道为什么,沐之秋的脑子里就突然闪现出了这三个字。没错,就是雄孔雀,用这三个字来描述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贴切了。沐之秋越看越像,几乎就要把萧逸的头顶上看出几根羽毛来了。
“本王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萧逸终于再次不耐烦地停下来转过了身。
沐之秋一惊,目光终于渐渐锐利起来。多管闲事?萧逸是想把这次太后食物中毒的事实掩盖掉吗?这种事情,想要掩盖,就要找替死鬼。不管找到谁的头上,御膳房的一班人和康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跑不掉。皇宫里的事情她管不了,皇权斗争她也没兴趣,可是,作为一名传染病专家,面对已经查清真相的食物中毒事件,不向公众披露真相,却连累一大群无辜者送命,这样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她沐之秋绝对做不出来。
想到这里,沐之秋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平时惯有的冷傲和自信,“靖王爷的好意民女心领了,不过民女的事情自己能处理好。今晚多谢靖王爷,以后,就不劳靖王爷费心了。”
说完看也不看萧逸,便昂首挺胸地走了。
萧逸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被悄悄尾随而来的夜袭找到,夜袭唤了他两声王爷,他才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说了声:“回去!”
看着自家主子阴沉的脸,夜袭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康宁宫就再次挤满了人。不但昨天的皇子、皇孙、公主们都来了,连各宫妃嫔们也来了,各个脸上表情不一。
沐之秋仍将一干人等堵在外殿,只放了皇帝、皇后和萧逸进来。
皇帝来之前,沐之秋已经把今天的液体给太后输完了,她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这么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法。
看见太后精神焕发地靠在床头上,萧震天龙颜大悦,亲手喂太后喝下了一碗参汤才退出内殿。
出得内殿,皇后突然扫了一眼沐之秋和上官云清,似笑非笑地说:“本宫听闻昨晚秋儿亲自前往御膳房察看,可发现了什么线索?”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沐之秋不知皇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和上官云清交换了个眼神,淡定地说:“没有,这两日天热,昨日被封存的食物都已经腐败变质,什么也看不出来。”
皇后笑道:“秋儿和上官先生宅心仁厚,是想替那些个心怀叵测的奴才们开脱吧?”
沐之秋的目光倏地定在了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眸上,她的脸上漾起一抹刀锋般犀利的笑容。她以前没跟皇后接触过,对这个女人不了解也不敢兴趣。现在她一样对皇后没兴趣,但是皇后这话分明是在挑衅,对于故意挑衅的人,她从来都不会轻易饶过。
不管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什么样的,从今以后,没有人再能欺负她,即便是不知情的口舌之争,也不行。
“皇后娘娘这话问得奇怪,沐之秋初次进宫,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楚,跟这宫里的人更是非亲非故,谁心怀叵测谁居心不良民女怎么会知道?我只管治好太后的病,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民女没兴趣!”
皇后愣了一下,这个沐大小姐好大的气场。虽说她还不至于被沐之秋的气势压倒,但面对这么个犀利难搞的女人,还是让她有点心惊。
“呵呵!”微微一笑,避开沐之秋的目光,皇后道:“既然没兴趣,秋儿和上官先生昨夜为何要悄悄潜入御膳房?又为何要将昨日太后的膳食全都倒掉?难不成秋儿和上官先生昨晚肚子饿了,想要去御膳房内偷腥?”
大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在座谁都知道丞相府的大小姐沐之秋是靖王爷未过门的王妃,本来昨日她由上官云清引荐入宫就令人猜忌纷纷,只不过昨日救人要紧,没人敢非议此事。现在皇后竟当面说沐之秋与上官云清深夜潜入御膳房,不由地就令人遐想纷飞。
沐之秋心下已有计较,看来这宫里的眼线真多,不过是昨日说话没给皇后留面子,皇后就怀恨在心想要整死自己,这样的女人也能母仪天下,那自己都能当观音菩萨了。
遂冷笑道:“皇后问得好,但这话不该问民女,皇后娘娘该去问问靖王爷?”
看了一眼皇后疑惑的表情,补充道:“因为,昨晚陪同民女去御膳房的,是靖王爷!”
皇后显然没料到这事儿会跟萧逸扯上关系,颇为尴尬地强辩道:“逸儿岂会管这等闲事?你莫要以为自己顶着靖王妃的名号,就能在此胡言乱语。”
沐之秋并不急于解释,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欣赏着皇后娘娘那自信满满的,看向萧逸的目光。
“皇祖母的病情不是闲事!”萧逸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皇后瞠目结舌,素来以冷面著称的靖王爷萧逸在替这个女人开脱吗?她虽不是萧逸的亲生母亲,但萧逸平时对她还是很尊重的,今日,萧逸怎么会为了这个女人插话?难道外界所传萧逸将此女捉奸在床恼怒下把她送去“死亡村”的事情还有其他隐情?再看向沐之秋时,皇后的目光中就多出了几分猜忌和愤怒。
沐之秋倒是不领萧逸的情,这事儿透着蹊跷。昨晚她跟着萧逸去御膳房,侍卫们分明都是看见的,正因为带她去的人是靖王爷,所以她才敢大胆地把御膳房整理干净。也是意料之中,没有人阻止她,甚至没有人敢问一句。今天一大早,从皇后嘴里,怎么陪自己去的人就变成上官云清了?如果不是萧逸刻意隐瞒,就是皇后在讹诈她。
沐之秋承认昨晚对萧逸的态度有些强硬,但面对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她没办法开怀。不管怎么样,她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她还是太后的救命恩人,皇帝的奖励还没来呢,难道还会恩将仇报?
果然,萧震天不满地扫了眼皇后,说:“上官先生和秋儿岂是这等人?皇后莫要再开玩笑,此事以后再说,秋儿治好了母后的病,大功一件,朕要好好奖赏她。”
话音刚落,皇后却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臣妾得到确报,昨日太后发病并非旧疾,乃是有人蓄意投毒。”
沐之秋心里一惊,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了萧逸。
萧逸正悠闲地喝着茶,像是根本没听见皇后的话一般。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件事情和沐之秋并没关系,她本来也能冷眼旁观,但一想到这件事情可能要牵连到许多无辜的性命,心中还是有点不忍。
上官云清的目光轻轻递过来,不易察觉地冲她摇了摇头。
沐之秋点头,她知道,此事她不会插手。皇权压顶,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大殿中的人纷纷被皇后的话吓了一跳,已有胆小的妃嫔悄悄往门口挪,生怕此事祸连自己。
萧震天的面色铁青,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在了萧逸脸上,“逸儿?皇后的话可属实?”
萧逸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父皇明鉴,母后所言虽言过其实,但此事确实因御膳房而起。昨晚儿臣已与秋儿实地查看过,没有人给皇祖母下毒,是御膳房准备的肉羹腐败变质,才引起了皇祖母发病。”
“岂有此理!”萧震天怒道:“堂堂御膳房,竟将腐败变质的食物呈上来,他日,朕是不是也要被他们毒死?来人,将御膳房所有厨子、太监和宫女全部拖出去杖毙。”
这就是皇权,沐之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生命是掌握在某个人手里的。饶是她平常镇定惯了,此时额头上也渗出了些微汗水。
萧逸怎么能如此误导皇帝?好好的御膳房,一眨眼就要变成人间地狱了。
还有,这个萧逸在搞什么鬼?他叫她什么?秋儿?心里一阵恶寒,太肉麻了,他怎么能叫得出口?
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面色阴沉不定。
很快,御膳房的一干厨子、太监、宫女就被押了过来,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甚至有跪不下跪到殿外去的。沐之秋大致数了数,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因为是在康宁宫,尽管这些人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个个面色惊恐不安,但却没有一个敢放声大哭的。
难不成这么多人,都要血溅当场了?心下不忍心,沐之秋便想悄悄进内殿去看看太后。
上官云清很体贴地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路,沐之秋刚转过身,他也跟上来,似乎也不愿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萧逸说:“父皇且慢!儿臣有话要说!”
沐之秋不由自主地就转身将目光投递过去。
“讲!”萧震天的声音里充满暴虐。
“此事的罪过不在厨子、太监和宫女,其元凶是老天爷。”说到这里,萧逸环视四周一圈,目光停留在了沐之秋的身上,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意,他说:“昨夜儿臣与秋儿察看过,御膳房内井井有条,所有的摆设和用具均符合皇祖母的喜好。便是那瘦肉羹,也是他们顾及到皇祖母身体虚弱味寡口淡,想要将肉羹浸泡入味后让皇祖母吃得满意一些才那般准备的。只是前夜突然出现酷热,肉羹内部已经腐败变质,但外面却看不出来。儿臣昨夜专门将那肉羹好一番查验,若非秋儿指点,只怕儿臣昨晚都难以发现肉羹其实已经腐败变质。御膳房的厨子们虽然烹饪技术超群,却并非个个都是神医,他们只是按照惯例用银针试毒,并未发现异常,便将瘦肉粥端来了康宁宫。倘若太监宫女们不是怕烫着皇祖母,昨日早膳直接让皇祖母喝下滚烫的瘦肉粥,皇祖母兴许也不会发病。所以此事的元凶是老太爷。”
沐之秋心中微惊,古人真是有趣,不管厨子们有没有投毒,太后的膳食腐败变质他们没有及时发现都可以当做谋逆罪来判处。现在萧逸居然把事情都归在老天爷的身上。她倒要看看皇帝是否会接受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