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萧楠还没说完,便被萧良用手捂回了嘴里,“九弟喝多了,三哥莫与他一般见识。”
见萧逸面色虽不悦,却没有要发火的意思,萧良这才小心翼翼道:“方才九弟的手下来报,说今晚有人冒充三哥在逍遥楼内胡作非为,臣弟便想着前去看看,三哥要不要同行?”
萧逸揉揉额角,淡淡道:“本王喝多了身子不适,你们去瞧瞧便好。若是闹得太大,训诫一番便是,若不大,便由他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良愣怔住,三哥怎么这种反应?以往,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三哥定会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下达绝杀令,今晚,怎地连问都不问一句?
见萧楠还晕晕乎乎地伸着脖子直往三哥离开的方向瞅,萧良皱眉道:“我们去看看吧,你收敛着点,别让你手下那些人妄为生事。”
才摆脱掉萧良和萧楠,萧逸略带疲倦和醉意的眼眸中便恢复了清明。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个得意兴奋的笑容来,心底暗道:“秋儿?你且等着为夫,为夫这就来了!”
一路狂奔,施展出最上乘的轻功,翻墙入内,不过小半个时辰人便已经站在了婷芳院内,才看清情形,脸登时黑下来。
萧逸的脚尖刚落地,便有一排黑衣人跪倒在他面前,领头跪着的正是夜袭和冬果。
“属下该死,请王爷责罚!”
萧逸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杀气,“王妃呢?”
“王妃?”夜袭不由地看了冬果一眼,道:“使君她……”
“什么使君,她是本王的王妃,是你们未来的主子!”说罢,也不和夜袭、冬果等人纠缠,抬脚便往寝室走。
“王爷!”冬果唤道:“王妃,她不见了!”
萧逸的脚步一顿,倐地回过头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夜袭和冬果便冒出一身冷汗来,硬着头皮道:“王妃命我二人将沐二小姐送回去,她自己带着阿绿姑娘返回。只是,只是阿绿姑娘被人毒晕了,那贼人将王妃的衣裳穿在阿绿姑娘身上,以阿绿姑娘为诱饵,将暗卫们调离婷芳院,自己却脱了身返回来劫走了王妃。”
“废物!”一脚踢过去,正中夜袭前胸,夜袭的身子立刻飞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何人如此大胆?敢劫走本王的女人?你们可查清楚了?是不是倭人?”
夜袭撑着胸口的疼痛爬回来,将手里一物递给萧逸道:“不是倭人,此人王爷认得!”
看清楚夜袭递过来的东西,萧逸眼皮一跳,顿觉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咬紧牙,憋出三个字来:“玉蝴蝶!”
夜袭递给他的正是玉蝴蝶劫走沐之秋时丢进婷芳院的一枚白玉蝴蝶,这东西是玉蝴蝶的身份标识,静安王朝大多数人只知玉蝴蝶出现,必戴一张银质的蝴蝶面具,只有萧逸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这枚玉蝴蝶的来历。
当年玉蝴蝶与萧逸斗法,最终败于萧逸之手,两人订下盟誓,萧逸保玉蝴蝶一命,玉蝴蝶不再涂害百姓,算是还给萧逸一个人情,自此恩怨两情,再不交涉。
但若有一日,玉蝴蝶家传宝物白玉蝴蝶现世,必是欠下萧逸一个天大的人情,玉蝴蝶可听凭萧逸调遣。
“他倒是会算计,只是这天大的人情本王不稀罕领!”
想到劫走秋儿的人竟是玉蝴蝶,萧逸的头皮都一阵阵发麻。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只想着倭人被剿杀得差不多,丞相府内的沐之冬对秋儿构不成威胁,哪里会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个多年不见的玉蝴蝶?玉蝴蝶那样的采花贼,秋儿落到他手里,可不是要了萧逸的命吗?
眼见王爷脸上的怒气越烧越旺,夜袭顾不得胸口疼痛,禀道:“属下发现了玉蝴蝶的行踪后,便着暗卫们一路追踪。只是,那玉蝴蝶太过于狡诈,竟是城里城外到处都留下他的踪迹。属下怕那厮胆大妄为地又返回婷芳院来伤了王妃,便让大批暗卫继续在城里城外寻找,属下和冬果留在此地守株待兔。”
玉蝴蝶素来喜欢乘人不备杀个回马枪,别人只道他从婷芳院掳走了秋儿必然会离婷芳院越远越好,但此人性情狡诈,却是最有可能返回婷芳院内作案。夜袭的想法原是不错的,但为何这次玉蝴蝶没有返回来呢?
“王妃今晚可有什么反常?”
冬果和夜袭禁不住抖了一下,反常?王妃岂止是反常,简直是狂怒,那样凌厉的手段,倒是丝毫不比王爷差。若不是知晓了沐之冬曾经的所作所为,王妃如此折腾沐之冬,他们还真看不下去。
当下夜袭不敢隐瞒,遂将今晚沐之秋回来之后丞相府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萧逸,还掏出那把沐之冬喂了毒的匕首作证。
萧逸劈手便将匕首打落,生铁铸成的匕首竟在他凌厉的掌风下扭成一个小铁球。
“找死!如此不识好歹,你们为何不取其首级?”
夜袭脑子一木,王妃为何不杀沐二小姐,这个能说吗?说出来王爷不会让他把那带毒的小铁球吞下去吧?
见夜袭不语,萧逸的目光便移到了冬果的脸上。冬果心头一阵发寒,才要开口,夜袭突然抢先道:“因为王爷!王妃说,若是杀了沐二小姐,恐怕王爷会伤心,所以,必须留沐二小姐一条命。”
“如此!”声音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听起来像是万年冰层喀拉拉一点点断裂般,直将夜袭和冬果惊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阿绿呢?”
冬果吸着凉气道:“阿绿已经醒了,正在内室里哭呢!”
“本王有话问她!”
话音才落,阿绿已经披头散发地从寝室内冲出来,直接扑倒在萧逸脚边,哭喊道:“王爷?你救救我家小姐吧?那玉蝴蝶说,他说……”
“说什么?”
“他说要将我家小姐捉回去做压寨夫人!”
“放肆!”
阿绿此时顾不得靖王爷的怒气,她就知道今晚要出事,只怪她太笨,大小姐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才对她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她却后知后觉,害得大小姐被歹人掳走,这可如何是好?
“都怪奴婢搞不清楚状况,以为大小姐心中气恼王爷,不敢去烦大小姐,这才让大小姐一个人着了坏人的道……”
“一个人?”萧逸皱眉问:“你没有陪着你家小姐回来么?”
“大小姐说不想看见我,她说要一个人走走,所以,奴婢就……”后面的话阿绿实在没有胆量再说出来。
冬果不忍阿绿独自受罚,给萧逸磕了个头,道:“今日王妃和沐丞相回府之后心情不佳,独自一人去厨房准备团圆饭,根本不许我们跟着,说一看见我们几个就烦。要不是沐二小姐和江夫人打算害王妃,王妃今夜可能会一个人在院子里对酒当歌独饮至天明。”
“她喝酒了?”
夜袭、冬果和阿绿同时点了点头,“喝了不少,快要醉了!”
快醉了,他的小女人喝了酒被玉蝴蝶劫走了,萧逸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怎么就想不到她今晚会借酒浇愁呢?
“夜袭?”
“属下在!”
“带我令牌速去逍遥楼找八皇子和九皇子,让他二人调集虎贲军全城搜索,其他人等随本王来!”
逍遥楼内歌舞升平,玉蝴蝶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体内麻药用真气排出。赤着上身走出小院,正见几个护院在门口巡逻。随手拎过来一个,直接扒下衣服穿在身上,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把丢出去抬脚便走。
“沐之秋,你跑不掉了,你是我的!”
玉蝴蝶可不傻,沐之秋脱了他的衣裳,专门将长出的一截撕掉,那便是打算穿着他的衣裳招摇过市。女子到底是女子,尽管沐之秋已经是女子中聪慧到极致的少数,但依然免不了头发长见识短的俗套。这般穿着他的衣裳跑出去,那不是明摆着给他留下线索么?
一走进花厅,便见老鸨在忙乎着叫人准备酒菜。玉蝴蝶上前一把揪住老鸨的衣领,问:“妈妈可知晓我家娘子在哪儿?”
老鸨满脑子都想着靖王爷,哪里还有其他人,但玉蝴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她对此人倒是记忆深刻,怎地野鸳鸯跑到她这里打野食也能不翼而飞,当下心情不爽道:“公子说笑了,你娘子不是被你抱进去了么?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总觉得这妖孽般的公子哪里不太对头,才寻思着,便听玉蝴蝶又问:“那妈妈可看见一个穿着我的衣裳风华绝代的美少年?”
难怪觉得这公子哪里不对头,这才发现他竟穿着自家护院的衣裳。老鸨见多了各种人,一瞧玉蝴蝶的模样便知这不是个善茬儿,恐怕她那几个护院也凶多吉少。美少年她倒是见识过,她的寝院里便有个风华绝代的靖王爷,但穿着这公子衣裳的少年?
老鸨微微一愣,怪不得这对野鸳鸯会来逍遥楼打野食,原来是对兔爷儿。倒是这位爷先前的那身衣裳,当真显眼得紧,只怕看见过便没几个人能忘记。可不是被那落魄的世家子弟王生穿了去吗?
可那王生明明是被秋容从屋子里赶出来的,怎地就和这位爷对上了眼?难不成秋容那里发生的事只为遮人耳目?
花楼妓馆本来就是什么人都有,兔爷儿来此寻欢作乐的也不少,老鸨见多不怪,只认定了玉蝴蝶和王生是一对,当下往门口指了指道:“公子是说王生吧?那穷酸一个时辰前便走了!”
玉蝴蝶心头一急,忙问:“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那穷酸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大把的银子,却不愿花在我逍遥楼,不花银子还想赖在逍遥楼不走,被我赶了出去,谁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突然得来大把的银子去不想白白在逍遥楼花费,但仍赖在这里不走,不是沐之秋还能有谁?顺走了他的银子,便是想花,以她一个女子的身份又岂敢大大方方地在逍遥楼这种地方花?这里的哪个花娘不是久经人事,岂会看不出她女扮男装的真实身份?先前她便说躲在逍遥楼内任何人都找不到,若不是老鸨实在从她身上抠不出钱来,岂会将她赶出去?这该死的老鸨,倒是坏了自己的好事。
不过问清楚情况总比两眼一抹黑好,料她沐之秋此时不是返回丞相府去了,便是随便找了个客栈先住下。京城就那么大,今夜,他便是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势必要将这个狡猾的小女人找出来。
一想到沐之秋诡计多端又含娇带俏的模样玉蝴蝶的骨头就有点发软,早知道她还有这么多面,去年他看准了便应该早早动手,那样岂会让萧逸占了先机?不过,此番主动权倒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就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女人能逃得出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