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梁启超游玩江夏,拜访镇守史官张之洞。张见梁来访,故意出一上联刁难:
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梁启超略加思索,张口对出下联:
三教儒在先,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后?
可见,人都喜欢论资排辈,争个你先我后,你高我低。儒、释、道三教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支柱,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或为争夺地位,或为争夺信徒,一直存在着矛盾,足见当时思想的分裂和不和谐。这很像学术界的派系之争,互不包容,各自高举战旗,摇旗呐喊,势不两立;也像武术界的门户之争,都自诩为正宗,视别派为旁门左道。
然在大足区季家镇,有一座妙高寺。寺内有一龛“三教合一”造像,却把三位素来水火不容的教主,邀请在了一起,坐而论道。三位教主面容慈祥,儒雅斯文,毫无一点记恨之心,大有握手言欢,摒弃前嫌的意思。
洞窟正面为释迦牟尼,结跏坐于莲台之上,台下为蟠龙须弥座。身着褒衣博带式佛袍,左手抚膝,右手弯曲至胸前,好似正在说法讲经。两侧侍立者,为迦叶和阿难,双手合十。左壁为老君像,右手举至前胸,左手置腰间,似侃侃而谈。其两边各有一侍者,着圆领宽袍,手捧玉版。右壁是孔子,端坐四方素面台,戴冕垂旈,双纩护耳。左右各立侍者,双手持笏。
这龛洞窟凿于南宋绍兴十四年(公元1144年),比山西平顺宝崖寺、甘肃庆阳平定川石窟的同类题材造像要早。宋代以前,能将“三教”造像刻于一窟的,甚为少见。
在两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是三教之争最为白热化的时候,这直接影响到他们的信徒。信徒间相互仇视,甚至大打出手,像小孩子撒野斗殴一样,全不按规矩出牌。据《刘宾客嘉话录》记载,画家张僧繇画过一幅《醉僧图》,使佛门弟子很是生气。于是,便有僧人合议,凑钱十万,请来名画家阎立本画了一幅《醉道士图》,以示反攻泄愤。这是典型的佛、道之间的明暗争斗。及至后来,竟有皇室也参与到争斗中来,遂使斗争升级。据说,唐皇室为提高出身地位,拜老子为先祖,把道士的地位置于僧人之上。其行为招致佛教徒强烈不满,以法琳为首的僧人,联名上奏,痛斥道教,结果挨了“杖责”,悻悻然而返。法琳不甘失败,便编造谎言诋毁老子,说老子是由一个跛足老头,与一个奇丑无比的婢女野合而生。唐太宗大怒,刑拘法琳,使其终遭流放而亡。
也有信仰不坚定的信徒,比如梁武帝,他作为一个信奉儒教的皇帝,却又同时信仰佛教,曾三次舍身同泰寺,想出家为僧,一直在两者之间徘徊。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是否也说明,儒、佛之间的教义,是人同时需要的。儒教偏重政治信仰,佛教偏重生命信仰。而像梁武帝这样的人,此两者恐怕是不可截然分开的。
或许,儒、释、道原本就应该和谐共生,同谋发展。
金末元初,出现了“全真道派”,其核心主张便是“三教合一”。全真道士何道全还因此写过一首《三教一源》诗:
道冠儒履释袈裟,三教从来总一家。
红莲白藕青荷叶,绿竹黄鞭紫笋芽。
虽然形服难相似,其实根源本不差。
大道真空元不二,一树岂放两般花。
全真道派的主张,得到了其它教派的积极响应,当时提倡“三教合一”的呼声很高。明代有位儒生,叫林兆恩,出生于世代宦官之家,后因屡次乡试不第。心灰意冷下,他不再有仕途之念,转而出入道、佛之间,创立了“三一教”,使得“三教合一”理想终于实现。
林兆恩是值得后人敬佩的。现实生活中的很多人,就因为固执已见,抱残守缺,不懂得与时俱进,最终导致了自己的落伍。无论做任何事,只有摒弃门户之见,以开放的思想,包容的理念,取人之长,补己之短,融会贯通,兼收并蓄,方能长足发展,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