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疾病与死亡侵袭我的时候,我会欣然地发现自己正在完成这样的任务:把自己的意愿从冲动、阻碍、怨恨和奴役中解脱出来。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会十分欣慰,我会对神说:“我在什么事情上违反过你的意愿吗?我曾滥用过你给我的能力、感觉和自然法则吗?我曾批评过你,或对你的统治吹毛求疵吗?如果生病是你的意愿,那就让我病吧;别人也会生病,但只有我是出于自愿的。如果是你的意愿,我不避讳身陷赤贫,我的心仍然欣然自得。在国家中我没有任何权力,因为你希望我如此,这样的权力并不是我所渴求的。你看见过我因为这些事面色阴沉吗?难道我不总是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你的面前,等待着你的命令,专注于你的指示吗?现在你是否希望我离开人类?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会听从;我还会给予你最高的感恩,因为你相信我配得上与你一同参与人生的盛宴,注视你的作品,理解你的统治。”
这就是死亡降临时,我想到的、写下的、思考的。
死亡或痛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死亡和痛苦的恐惧。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赞成一位诗人所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于可耻。”
我们应该以信心对抗死亡,以谨慎对抗对死亡的恐惧。但是,现在我们却反其道而行之。面对死亡,我们逃避,而在对死亡的观念问题上,我们却表现得粗心、鲁莽和冷漠。这些东西曾被苏格拉底准确地称为“恐怖面具”,对缺乏经验没有见过面具的小孩来说,面具显得可怕;同理,我们也以同样的方式受到各种事件的侵扰。孩子是什么?是无知的人。孩子是什么?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如果孩子懂得这些知识,他绝不会比我们差。死亡是什么呢?是一个“恐怖面具”。把它翻过来看看,瞧,它并不咬人。这个可怜的躯体迟早会和精神分离,就像它过去曾经与精神分离一样。那么,如果现在分离,你为什么会烦恼呢?因为如果它现在不与精神分离,以后也会的。为什么呢?因为那样宇宙的时间才能循环往复。它需要现在、未来和过去。痛苦是什么呢?痛苦是一个面具,翻过来看看,可怜的肉体遭到了粗暴的践踏,然后又复归平静。门是开着的,你要是不满意,你可以出去;你要是满意,那就请忍受吧。为了应对各种情况,门必须开着,所以我们也就不会有任何烦恼了。
死亡?不管是整体还是部分的死亡,它想来就来吧。流放?你想把我流放到哪里就是哪里吧。但难道你能把我逐出宇宙吗?不可能吧!无论我被驱逐到哪里,我都会看到太阳、月亮和星辰,都会有梦和预兆,都会与神交谈。
当你的一切都是从他人那里获得,而一旦有人从你这里夺去了某物,你是否会谴责、抱怨那个曾经的给予者呢?你是谁?你为着什么目的来到世间?难道不是神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吗?难道不是他赐予你光明的吗?你的伙伴,你的感官和理智的能力,所有这些不都是拜他所赐吗?他是怎样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呢?难道不是作为一个终有一死的人吗?难道不是让我们短暂地寓居在一个渺小的血肉之躯中,命中注定要过一种尘世的生活吗?难道不是让我们可以短暂地成为神的统治的观众,并在节日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中与神同在吗?当你被允许观看过庄重肃穆的节日集会之后,难道你不愿意欣喜地离开吗?当他召唤你前进的时候,你难道不是怀着对所见所闻的敬拜、感恩之心,欣然前往的吗?“不,我不想节日的盛筵就这样散去。”——秘教的信徒希望仪式能够尽量延长一些,奥运会上的观众恐怕也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摔跤选手。但盛筵必散!离开吧,带着感恩和谦卑上路吧,为那些像你一样来到这个世上的人们让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