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看着眼前的一幕，宛若地狱一般。
他怔然，看着范荣一拳落下，将一个金羽宗的大汉轰的四分五裂，却又有四五个大汉立刻拔地而起，怒吼着冲向范荣，他们的眼中都是决然。
范家的子弟用生命去抵挡，范荣一圈又一拳，四五个大汉，全部死亡！
可范家的子弟，却也死了六个。
他清晰的看到，范荣的眼中，不甘和泪水更浓。
他更是看到，那被数十个弟子包围起来的蓝发女子，她不时出手，每一次都是耀眼的法术光辉闪耀，可是她的脸上...充满了泪水。
他静静的看着...
幽冥宗的弟子全部一身黑衣，穿行在大殿中，速度之快，宛若黑暗中的刺客，不时对疏忽的弟子出手，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生命，甚至他们，还对自己人出手，一出手，必定是杀机。
他看到了罗羽和一道子之战，那一战惊天动地，仿若是刚与火的碰撞，出手间，全是杀招。
他看到了金羽宗的圣子，那拿着一柄巨斧的光头大汉，手中的巨斧不断挥舞，收割着一个又一个不是自己宗派子弟的生命。
血...染浸了大地，每一刻，死亡的弟子人数都十分恐怖，他们眼中带着不甘，带着无奈死去，不断留下的鲜血，汇聚在了大地上的宽浅凹槽内，渐渐的流动。
夜天的眼...突然红了。
这简直...就是修罗炼狱。
突然，耳边风响传过，一个一元宗的弟子，手中的剑劈向夜天，眼中带着惊人的杀机。
夜天眼中的红芒闪烁，却没有杀机，一指朝着这弟子遥遥点去，这弟子身形后退，连连吐出几口鲜血，眼神中的杀意，却没有减少。
只是这一瞬，他退后的瞬间，一个金羽宗的弟子，一锤敲下，结束了他的生命，结束了他的杀机，那一瞬，鲜血淋漓。
那大汉刚杀一人，脸上带着嗜血的笑，一步一步冲向夜天，夜天的心，有了动容。
太残酷了。
这样的残酷下，温柔...或许也是一种错误。
若是夜天杀他，那个一元宗的弟子，或许可以保留全尸，不必如此凄厉。
夜天的心，突然一冷，他突然明白，自己...的善良，不过是种虚伪，更是种脆弱。
他突然抬头，眼中的悲哀消失，反过来，是极致的冰寒，他的眼中出现了杀机，他的身体再这一刻开始膨胀。
“杀吧！”夜天的心中，传出一声带着疲惫的吼动。
这声巨吼，加速了他肉体的变化，他的眼中红芒更甚，那是滔天的杀机。
他的个子长高，足有一尺之多，他的身体膨胀，他的血脉舒张，他的血液流动速度更快，他的皮肤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他的全身...青筋涌动，就连面孔，也因为扭动的青筋，尽显狰狞。
面对这个凝气三层的大汉，夜天丝毫不惧，他的右手握拳，修为凝聚，这一拳随着他身影的消失，直接打在了大汉的胸腔处。
夜天的肉体，本就因为破而后立的凝聚变得很强，在如今这种奇异的状态下，甚至更强，这一拳，哪怕这大汉专修肉体，也难以撼动。
大汉的胸腔随即塌陷，他的目中露出骇然，连喷几口鲜血，神色有了萎靡，显然是活不成了。
但夜天没有离去，他一掌直接打在这大汉的天灵，直接将大汉毙命。
夜天走了，大汉死去的面孔上，没有应该想象的怨气，而是一种释然，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样的战场...这样的地狱，就连活着，也成为了一种煎熬。
没有人想要活着，去看朝夕相处的朋友、兄弟被人斩杀，只能陷入无尽的杀戮，才能暂时的将自己麻痹，去缓解那几乎致命的痛楚，死亡...成为了唯一的救赎。
活着的人不会感到庆幸，逝者可以得到解脱，但是他们不能，他们的生命，是奠基在无穷逝者身上的，他们的心里，比起逝者，苦涩了太多。
这才是这九重天塔第一重中，最后的明悟。
但哪怕明悟了，心中的苦涩，也只会更浓。
夜天的身影一闪，直接展开了杀戮，他冲向一个金羽宗的弟子，挥手间，修为爆发，直接将其碎灭，又是反手，一掌，直接将与金羽宗弟子对战的白家弟子一掌打退。
那白家弟子怒喝一声，直接展开了一道术法，这术法是一道漆黑的掌影，刚一出现，夜天一拳下去，掌影崩溃，白家弟子，眼中带着不甘缓缓倒下。
“好胆。”夜天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力喝。
夜天也不管顾，只是反身一掌，直接打下，如同镇压。
一株香、两株香的时间逐渐过去，死伤的弟子越来越多，一千、两千...五千。
夜天的双眼已经通红，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出手了百次，每一次，都是杀机，这出手中，他的身上有了无数伤痕，可这些伤痕往往刚一出现，就立刻消失。
可夜天...却有种异常疲惫的感觉，仿若暮年。
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的恢复能力，是以自身的生机为代价。
修复了伤势，却损了他的寿元，没恢复一次，他的生机，就少一丝。
但夜天不去在意，短短的时间内，他的出手已经利落了不少，没有了多余的动作，往往修为比他低的，就是一拳轰下，转眼间，对方倒下，夜天却离去。
不断的杀戮，却让夜天的心，更加坚定。
九方的势力，减小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罗羽身后的朱雀宗弟子，不足二百人，而一元宗的弟子，也不到二百人，其余各宗弟子，都是一百左右。
可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相反，此战已经进行到了一个极为火热的地步。
夜天的身上，染满了鲜血，这鲜血不全是别人的，还有他自己的。
“我的身上...有很强的怨气...我可以感觉的到。“夜天嘴中喃喃，一拳朝着面前的司空家族的弟子打下。
“但是我却无悔。”夜天的脸上，有泪水，他悟性极高，想明白一切的时候，却是注定了承载比别人更多的痛楚。
不想杀...却不得不杀。
死在他一人手中的弟子，已经有数百之数，甚至可宗各族的圣子圣女，都注意到了他。
但此刻，却没有人来对他出手，他全身鲜血浸染，宛若恶鬼，他的目中透漏凶光，仿若野兽，却有其他人不懂的难过，悟的人，比不悟者更加痛苦。
罗羽与一道子的法术碰撞也到了极致，二人频频出手，心中都有着苦涩的同时，杀机不减，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可二人之间，谁也不能奈何谁。
“夜天...”范荣的眼睛通红，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幽冥宗弟子的尸体，沉默不语。
从夜天身上，他感受到了浓重的悲伤，尽管他的眼，杀机冲天，尽管他的形体，有了很大的不同，可那种相似的感觉，却让他对于夜天内心的感受，更加强烈。
但此刻范荣却有一抹欣慰，因为哪怕夜天杀机冲天，可他仍旧没有动一个范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