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逢人学习对方优点者,乃世上最聪明之人。
——《塔木德》
犹太人天生并不会做生意,完全是后天环境使其如此,如果不是国破家亡,犹太人的生意才能说不定会朝别的方面发展。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犹太教非常鼓励人们去学习,这就使几乎是全部的犹太人都酷爱学习、尊重知识,每个人都成为学识渊博的智者。高智商的人去学习做生意,自然就不同凡响了。
在犹太人眼里,知识和金钱是成正比的,只有具有丰富的阅历和广博的业务知识,在生意场上才能少走弯路少犯错误,这是赚钱的根本保证,也是商人的基本素质。一个仅能从一个角度去观察事物的人,不但不配做商人,也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而犹太人也乐意与学识渊博的人做生意。
◇为学习而学习
在犹太教中,勤奋好学不只是仅次于敬神的一种美德,而且也是敬神本身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世界上所有的宗教中,对神的虔信可以有程度的差异,但把学习和研究提到这样高度的,几乎绝无仅有。《塔木德》中写道:“无论谁为钻研《托拉》而钻研《托拉》,均值得受到种种褒奖;不仅如此,而且整个世界都受惠于他;他被称为一个朋友,一个可爱的人,一个爱神的人;他将变得温顺谦恭,他将变得公正、虔诚正直、富有信仰;他将能远离罪恶、接近美德;通过他,世界享有了聪慧、忠告、智性和力量。”学习之为善,在于其本身,它是一切美德的本源。12世纪的犹太哲学家、犹太人的“亚里士多德”——精通医学、数学的迈蒙尼德则明确把学习规定为一种义务:“每个以色列人,不管年轻年迈,强健羸弱,都必须钻研《托拉》,甚至一个靠施舍度日和不得不沿街乞讨的乞丐,一个要养家糊口的人,也必须挤出一段时间日夜钻研。”由此形成了一种几乎全民学习的文化犹太民族传统。尽管并非人人都有“研习”的能力,但确实人人都把各种程度的“研习”视作当然之事。不过,早期的学习主要以神学研究为取向,涉及面十分狭窄,像迈蒙尼德这样的博学,可说是一个例外。因为拉比们唯恐犹太神学之外的知识会使犹太青年迷失方向,因此,在现代以前的相当长的时期内,在随着犹太移民的足迹先后建立的学术中心里,除了犹太教经典,尤其是《塔木德》之外,他们对世界上的其他知识是不予注意的。而且到18世纪末,犹太教中还出现过一个反对经院哲学和学者主宰犹太事务的哈西德运动。其倡导者一度主张,一个人只要依靠虔诚和祈祷就能升入天国,善的功业比伟大的知识更为重要。可喜的是,为学习而学习的传统并未中断,哈西德派的大师们自己也很快“迷途知返”了。他们不再坚持虔诚比钻研更能达到较高境界,而是传布一种虔信与知识互为依赖的信仰。这意味着即使一个人的本性并不虔诚,也能依靠自己的知识而变得虔诚;而本来虔诚的人则更会为其虔诚所驱使而致力于学术研究。这样一种为学习而学习的传统,对长期流散的犹太人尤其是青年人来说,在调节其心理、保持其民族认同方面所起的巨大作用暂且不提,即使从现代的立场上看,作为一种卓有成效的培养、激发人们的学习积极性的价值观念来说,也深深浸透着犹太人的独特智慧。在人类的价值体系中,粗略地可以区分出两大类价值:一类是工具价值,另一类是目的价值。所谓工具价值就是本身作为取得其他价值之手段的价值。这种价值是否“有价值”不取决于其本身,而取决于它能否成功地导向另一价值。
为学习而学习,学习过程就是目的本身,知识的获得就是目的的实现,有了这样的观念和心态,才可能孜孜不倦地、无悔无怨地勤学不辍,而不至于动不动就掀起“读书无用”的退学潮。犹太人在世界总人口中仅占0.3%,但在诺贝尔奖获得者中却占了15%,这一不成比例的比例,正是对这种价值、这种精神的重大“价值”的证明。当然,这样一种以自身为目的的活动,倘若恰恰是一项总体上无助于人类发展、纯粹虚耗生命的活动的话(这种现象在其他民族中不是没有),那么,显而易见,这种目的价值越多,一个民族的实际生存能力只会越弱。如此一味追求奢侈而不讲究实效的民族很快便会被历史所淘汰。不过,这不是犹太人的命运。在学习的效果方面,犹太民族同样显示出了自己的聪明与智慧。人类文明的发达无非靠着两样东西的积累,一是物质形态的成果积累,二是观念形态的成果积累。在这两种积累及其结合的基础上,人类社会不断地以加速度发展着。在第一种积累上,犹太人历来是大有贡献的,只是历史处境常常使他们的积累连同他们本人一起化为乌有。在第二种积累上,犹太人甚至可以说更有贡献。仅仅一本《圣经》对人类历史的影响,已经足以证明即使在宗教神学的外衣下,犹太人的学问在人类认识自身、开拓自身、约束自身方面的累累成果。何况犹太教素以“伦理—神教”著称,《塔木德》学者在研习《托拉》的过程中,不断地将协调人际关系的规范加以合理化、精细化、操作化,在扎紧民族樊篱的同时,为人类社会的自我完善留下了影响深远的丰富内容。更何况,使得《塔木德》学者视野狭窄的那种宗教定向,却以“为学习而学习”的传统,在科学文化蓬勃兴起、世俗教育迅速普及的当代,为犹太人提供了一种现成的价值取向和心理基础。神圣的宗教职责极为快捷地就具有了世俗的形式,犹太人大批走进了世俗学校:医学院、法学院、商学院、理工学院。犹太民族在为人类奉献出与其人数不成比例的一流思想家、理论家、科学家、艺术家的同时,也为自己的繁荣昌盛而培育出同其他民族相比更不成比例的教授、医生、律师、经理和其他专业人员。“取法乎上,得其中;取法乎中,得其下。”以学习为职责的犹太人在履行职责的同时,得到的是其他许多民族还梦寐以求的兴旺发达:据1998年统计,以色列国5%的文盲率,450万以色列人中有1/3是学生,14岁以上的公民平均受教育程度为11.4年,差不多每4500人中就有一名教授或副教授,还有前面已提及的犹太人在诺贝尔奖获得者中比例奇高。所有这一切成就,只能出现在一个勤奋好学、视“学习是一种义务”的民族之中。
◇语言的复活与民族的复活
犹太语言的复活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奇迹,这主要是他们拥有的知识和毅力造成的。通天塔工地上上帝变乱人类语言这一幕,其直接素材也许来自希伯来人所处的庞杂的周边语言环境,但从略带神秘主义的立场看来,似乎纯粹预示着犹太民族2000年流散中的实际经历:大流散使犹太民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被变乱了语言的民族。即使不以散居各国的犹太人具体使用的语言来统计,仅仅以犹太人中较为通行的语言来说,也有这样四大类:中欧和东欧犹太人较多使用希伯来语与德语混合而成的意第绪语,西南欧和拉丁美洲的犹太人一般操古希伯来语与西班牙语混合而成的拉迪诺语,北非的许多犹太人说莫格拉宾语,西亚的犹太人基本上说阿拉伯语。以色列建国已有半个多世纪,但直到今天,以色列人中大约还有70种语言在不同范围中得到使用。以语言种数与全国人口数之比来看,可能又够得上世界之最了。如果说,一个民族诸部分各操不同的语言并且有许多人还有使用几种语言的能力,这在民族四散的情况下有时还可以带来一些积极效果的话,那么,当这些部分汇聚到一个地方,重新组成一个国家时,这种情况的存在必定带来无法想像的麻烦。而且,犹太民族很早就认识到“上帝之道(语词)即世界之源”的道理,不可能不清楚语言在民族凝聚、文化整合中的巨大作用。因此,从19世纪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兴起之后,统一犹太民族的语言便成为议事日程上的一个重大议题。毫无疑问,统一的语言是必需的,但究竟取哪一种语言作为犹太民族的正式语言,在复国主义者中间却产生了分歧。有些人主张采用意第绪语,因为当时使用意第绪语的人最多;还有的人主张用德语,其中包括犹太复国主义创始人西奥多·赫茨尔;另外一些人认为,应该使用希伯来语。大家争执不休,莫衷一是。
按理说,以犹太民族的个性之强,以希伯来语作为《圣经》用语之地位,希伯来语理应成为统一语言的首选。但是,由于自中世纪以来,希伯来语已经单纯成为拉比们举行宗教活动和祈祷时使用的书面语言,以及学者们研究古代历史和宗教的文字,不再是一种生气勃勃的口头语言,然而,坚忍不拔地维持自己的民族特性这一犹太人的根本特征仍然不可遏制地起了作用,希伯来语还是慢慢地开始在巴勒斯坦犹太人,包括源源而来的移民中发展了起来。
今天,希伯来语已在以色列人中得到广泛使用。甚至可以说,如果大卫王复活重新漫步于耶路撒冷街头的话,他也能听懂人们的谈话,而现代人也能听懂他的话。不过可能彼此都会有些困难,毕竟词汇也好,语法也好,多少都已有所变化。现代希伯来语已经成为一种表现力很强、词汇丰富的“活语言”。现代科技的发展和国际往来,使希伯来语不断产生着新词汇;当代希伯来文学在世界文学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很多诗歌、戏剧、小说都已被译为其他多种语言。当然,由于家庭和文化背景的影响,人们往往在正式的、公开的场合讲希伯来语,而在家里和本移民集团中仍说他们自己熟悉的语言。不过,这种情况已越来越少了,年轻一代中使用希伯来语已经十分普遍,他们的希伯来语比老一辈说得更纯正、更熟练。以色列有一句笑话说:“在这个国家里,是孩子教家长说母语。”这句话要是作为一种意象,不就像疤痕累累的老枝上怒茁着一片新芽吗?这不就是整个犹太文化、犹太智慧的最好写照吗?犹太民族最神奇的生命力恰恰就在于能将几乎所有最初的文化种子保存到数千年后的现代社会,而且居然都能萌发新芽,葱茏繁茂。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经历,似乎只是将这些种子暂时地置入了液氮保存器中延缓了其萌发,或者更确切地说,似乎只是使其孕育了更大的能量,使其能在当今世界上有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