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鄙视地看着我:“假装还东西,再慢慢接近对方?笑笑,你不觉得这招特老套吗?”
事情一旦被秦岚歪曲就很难再掰直,我知道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听,于是干脆嘴角一斜,附和地讲:“是呀是呀,恋爱专家,不如你指导指导我?教我点新招吧。”
秦岚竟然真的思考起来,沉吟了一下说:“其实,爱情就像是猫的尾巴,你越是在意他,想要追他,他就越是躲着你,可是当你走开了,他就会悄悄跟在你身后。”
我听了心里一惊,转头问她:“你是说欲擒故纵?”
“差不多吧。”她点头,“总之你别太主动了,好像倒贴上去似的。女生矜持点好,男生才把你当宝。”
原来颜开是这么想的,以退为进,是为了让我把注意力一点一点转移到他身上吗?他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吗?好像就是一瞬间的冲动,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什么都没有考虑,在手机上按出了一行字:“你现在在哪里?”
恋爱是不是这样一种感觉?见到他的时候心会怦怦地跳个不停,会变得语无伦次,而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又会七上八下的,总是不能安宁。
此刻,我正盯着毫无回信的手机发呆。自从我发信息给颜开已经过去三天了,可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秦岚看着我,用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说:“笨啊,你这就是恋爱中毒的特征,完了,完了,你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我懒懒地趴在桌上,手里拿着一支笔转起来,可是怎么转都找不到窍门,没法像颜开那样灵活地转出各种花样来。
我烦躁地把笔一摔,说:“我怎么就转不好!”
秦岚捡起地上的笔,同情地看着我:“想打电话就打呗,犯不着拿笔出气。”
抢过笔,我说:“我才不想打过去。”
秦岚横我一眼:“口是心非。”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口是心非,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颜开的影子,我想起那天,我们站在高架桥上他对我讲的话。
我还有些疑问想问清楚。比如,为什么他撒谎说和我住在一个小区,为什么他会了解那么多关于我的事情?为什么他对我说喜欢,然后又不告而别?
下一刻,我终于拨通了那个写在掌心,记在心里的号码。
彩铃一遍又一遍地响起,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竟然有了一丝焦急和期盼,期盼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喂。”
电话被接起来,我紧紧握着电话,声音有一丝颤抖:“是我。”
“笑笑!”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惊喜,“笑笑,是你对不对?”
忽然之间,我眼睛胀痛起来,似乎是有液体充盈在里面。我仰着头看向天空,虚幻而飘渺的云朵让人觉得空旷而悠远,就像颜开给我的感觉,总是模糊不清一样。
我终于开口问:“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面忽然没有了声音,强烈的失落感紧紧地抓住我的心。
“如果你还活着,给我吱一声!”
“吱——”
“不准开玩笑,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他突然爽朗地笑起来,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天——安——门——广——场。”
“我问你正经的!”
“我很正经回答你的。”
然后那边就断线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再打过去只有一个女声说着:“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
我一愣,对着电话大吼一声:“颜开,你去死吧。”
心情很不好的我胸口憋闷着一口气,喘不过来。我忽然就开始想念颜开,想念那个面貌清俊的男生。我骗不了自己,我对他的感觉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慢慢地占据了我的心神。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忽然一眼看到那熟悉的白色院墙,透明的玻璃窗,金色带些复古味道的门把。我不知不觉地居然走到了颜开第一次带我来的那家甜品店。
甜品店的门口站着一个像洋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正忽闪着黑水晶般的大眼睛看着我,粉嘟嘟的小脸可爱极了。
我朝她笑了笑,转身用手去拉金色的门把,轻轻往外一拉,门没有动,再一用力,只听到“哐当”一声巨响,金属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小女生一阵惊呼,那个金色的门把手居然被我拉断了。真是悲剧啊!
看着被我拽在手上的把手,我哭笑不得。上帝为证,我真的没有用多大力气。
而眼前的小女孩一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尴尬地冲她笑了笑,没想到她突然把嘴张成O字形,大喊一声:“怪力女侠。”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女孩,心想,我有那么吓人吗?
我蹲下来,尽量对小女孩温柔地笑,说:“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回头大喊一声:“妈妈,妈妈,快看这里有怪力女侠?”然后就朝着几米外,打着一把阳伞的少妇跑去。
我正尴尬得不行,只听见清脆的一声风铃声,甜品店的门被打开了,一股清凉的冷气从里面吹出来,随后从店里走出来一个人——又是他!二班的夏寻。
他穿着白色的立领衬衣,黑色的马甲背心,随意地站在那,微眯着眼睛看着我。
这个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能熠熠生辉的男生,站在白墙的背景下,如同一位油画里的王子,让我呼吸为之一滞。一时间,我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优雅至极。
他看到我,微微愣了半秒,转瞬间,视线移到我手中的金色的门把手上面,神色突然冷下来。他指了指大门左下方挂着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店大门左侧故障,请拉右边。”
他问:“没有看牌子吗?”嗓音低哑。
我低下头,轻微摇了摇,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注意……”
他将门替我推开,转身往里面走,停了一下,转头望向我这边,说:“进来吧。”
“哦。”我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将我领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用标准的店员语气对我说:“请坐。”
重新打量了他一眼,我才发现原来他穿的是甜品店里的制服,我问:“你在这里打工吗?”
“是。”简明扼要,似乎不愿意跟我多讲一个字。这个人为什么总是惜字如金?我试着想和他多说几句话,于是我环顾了一下店的四周,打趣他:“这个店的老板胆子真大,居然敢雇童工。”
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是单纯地陈述着:“这个店是我家开的,我是在帮忙。”
愣了一下,我抬头看他,有种被看穿的尴尬。我咳了一声,视线转移到桌上有趣的摆设上面,我好奇地用手拨动着,转移话题:“颜开是不是经常来这家店?看来你们是真的很熟咯。知不知道他这两天到哪里去了?”
印象里面颜开带我来的时候也是坐的这个位置,充满阳光的窗子,安静的角落,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店里的音响里女歌手在低吟浅唱。音乐流泻的夏日午后,仿佛时间都被凝滞。
夏寻眼眸微微垂下,长而翘的睫毛遮盖着清冷的眸子。凉爽的冷风吹到我的颈后,淡淡的感觉,就像他身上的气息。
流水似的音乐环绕在耳边,好半天,他的声音传来:“唐笑笑。”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生涩却又意想不到的动听,让我很惊讶。
“嗯?”我小心翼翼地答应,好像从第一次跟他讲话起,我就总是这样拘谨。
眼前这个男生,突然微微扬起下巴,凝视着我,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我听见夏寻问我:“你是不是喜欢颜开?”
他好像洞察一切的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一瞬间,我竟然说不出话来。直到我脑海里浮现出颜开的脸,回想起电话里面他那爽朗的笑声。我突然觉得很泄气。我给自己找了那么多的理由,才鼓起勇气拨通电话,而他居然那么轻松地挂了。
我听见自己在说:“没有,我哪有喜欢他。”当感情变得连我们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时候,人们说出的话总是和心背道而驰。
他看着我似乎还想讲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眉宇间似乎有了淡淡的笑意,可是语气还是很冰冷,他转身从吧台取了单子,推到我面前,礼貌地问:“要点些什么?”
我心里暗自嘀咕,这个人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我放弃了从夏寻嘴里问出颜开去向的念头,拿起琳琅满目的甜品单看起来。芒果布丁和芒果沙冰同样诱人,我的手指在两张图片之间徘徊。
“要芒果布丁吧。”
“好,就照你说的。”其实我心里也是想要布丁的,却又忍不住被沙冰吸引。如果全都要又显得太贪心,他果断地帮我做了决定,正好免去了我的挣扎。
我笑着把单子递还给他:“你也觉得布丁好吃一些吧。”
写好单子,他低低地说:“你手指停在沙冰上有四次,在布丁上有六次,我只是替你说出来。”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夏寻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竟然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
新鲜的菲律宾芒果打成果酱,淋在晶莹透亮的布丁上,让人垂涎欲滴。我把手机放在桌子边上,一勺一勺地细细品味甜品。隔着透明的大玻璃窗子往外看去,外面是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在这样安宁的下午,我失落的心慢慢升起一股甜甜的暖意。
我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淡淡的安逸的氛围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从我身边经过,等我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陌生大叔的时候,那人伸手敲了敲我的桌子,用询问的语气问:“同学,请问一下步行街从这里走还有多远?”
原来是问路,我微笑着向他说明步行街离这里不远,并且详细指明了从店里出发的路线,他不停地点头说:“谢谢,谢谢。”
我摆手说:“不用,不用。”
在我摆手示意不用谢的时候,那个大叔不小心撞到我桌上的桌牌。他一边抱歉地说“哎呀,不好意思啊”,一边弯下腰去捡起,重新把桌牌放回桌上。问完路,大叔推开店门,有些神色匆匆地向外走去。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我没有多想。等到布丁也吃完了,我朝着正在端东西的夏寻招手示意结账。
他送了东西,很快就过来:“一共是二十八元。”
伸手掏钱包才发现,钱包忘记带了。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一眨也不眨,他也不急着催我付钱,我和他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
没一会儿,我就坚持不住了。忽然想起上次来这里消费的时候,店员送了我一张赠券,我好像一直带在身上。我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赠券,低低地问:“可不可以用这个来抵呀?”
夏寻看了一眼赠券,摇头说:“使用日期已经过了,而且这张消费券也只能抵十块钱。”
又是一阵尴尬,我的视线哧溜一下移到桌面上,想着打个电话让秦岚过来救场,看着空空的桌角,这才发现桌上的手机不翼而飞。我猛地站起来大喊一句:“糟了,刚刚那个大叔把我手机偷了!”
我正打算追出去,夏寻用一只手按住了我,他把点单对我手里一塞,沉声说:“你帮我抄下单,我去追,那个人长什么样?”
手机被偷,我急坏了,也没想太多,快速形容起小偷大致的样子。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过了这么久,能找到小偷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可是夏寻还是执著地追出去了。
我从玻璃窗往外看出去,他居然还闯了红灯横穿马路。我脸一下就白了,干吗这么不要命,只不过是一部手机。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我拿什么去赔他?
川流不息的车从他身边擦过,他就那么一个劲地往前跑,在人群里搜寻。看着这样的夏寻,我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恍惚。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我的事情?
店里面,有人频频叫着点单,我只好充当起临时的服务生。
点单,端盘子,打杂,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结果搞得手忙脚乱。好在客人还不算很多,大多又是熟客,我向他们说明我是新手刚上路,所以大家对于速度慢、点错单这种事情还是没有太多为难我。
夏寻回来的时候,我刚好帮一对情侣结完账,正准备清理桌子。他突然走过来,拿走我手上的抹布,说:“我来吧。”
我回头看他,汗正顺着他的额头脸颊往下流,额前的刘海也因为被汗水打湿,全都沾在了一起。也因为如此,他才露出了整张白皙的脸,以及潜藏在刘海下那双动人的眼睛。
擦完桌子他对我说:“不好意思,我找了一整条步行街也找不到那个人。”他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来。
心里万般滋味,却无法言语,我摇头:“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情,你这样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夏寻站在我面前没有说话,我想起什么,在口袋里抓了一把钱给他:“这是刚刚点单收的钱,我绝对没有私吞,你可以对单子的。”
他忽然好像松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我知道,你等我一下。”他接过我手里的钱往收银台走去,等他再过来的时候,手里居然多了一部手机。
“这是我的备用机,电话卡是现成的,你先拿着用吧。”
我惊讶地摇头:“那怎么可以。”
“既然你的手机是在我店里被偷的,那我就有责任。”
愣了一下,我才明白原来他刚刚所做的事情,只是因为自责。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辞了:“那,我暂时先借用一下好了,等我补办了新卡,买了新手机就立即还给你。”
我拿着手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跑过来叫住我。
“唐笑笑,你先别走。”
“嗯?”我回头看着他,思维停滞了。
“那个……”他居然也会有踌躇不定的时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我?我抓紧了手里的手机,屏住呼吸,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接下去要讲的话很可能和颜开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