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伸指抚住了他的唇:“我信!”
“你是我一个人的。”他的大掌倏地扣住她的后脑,凝视她的眸光顿时犀利起来:“谁也别想抢走!”
她想抗拒他,但是抽不回手,另一只手立刻握拳捶上他结实的胸膛,当然也是白费力气。
蔽月完全不在意她的抵抗,迳自感受着她的绵软无力。
他微微俯首,抓起她的小手放到唇边,温柔亲吻着她雪白纤细的指尖:“可以答应嫁给我了吗?”
暮湮的心口深深一悸,暖流从他亲吻过的指尖缓缓流向全身。她的指尖依恋着他温热的嘴唇,舍不得移开。
她点头,再点头!
他觉得不满意,命令道:“说出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故意惹她害羞,故意要她说出来。
“愿意!”
“听不清!再来一次!”
“愿意!”
他大笑,紧紧将她锁在怀里,大掌扣住她的下颚霸道地亲吻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全部抽走。
她的眸光柔软了,分不清楚那是喜悦还是忧伤。她娇怯地、情不自禁地用她的迎合他。
他下意识地抵住她,脑子里是强烈的占有欲念。这令她气息越来越紊乱, 她想推开他:“不要……”
“湮儿,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他贴在她的颈项低吟,嗓音沙哑而轻柔。
“我只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她的思绪被碾碎,神智迷离。
她一直故作坚强,想要离开幻城回到无恨城去过她平淡如水的日子,原来她根本做不到。只要蔽月一句甜言蜜语,只要蔽月一个亲吻,她所有的防御都会奔溃。
在爱面前,所谓的坚强和冷酷都是不堪一击。
爱,无坚不摧。
她不想再逃避他,不想再怪他了,她心里明白自己对蔽月的爱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她愈来愈惦恋他,愈来愈无法推开他。
她终于决定再信他一次,哪怕到最后蔽月仍是在骗她,骗她只为得到她的灵力。
她不管了,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他们还是由那怪鸟驮着回去的,回到镜花阁时,天色尚早。
蔽月将挖回来的那株彼岸花种在了一个花盆中,那花盆就摆放在窗台边。这样,暮湮可以随时欣赏它。
蔽月离去后,暮湮守着窗台边的花怔怔出神。
蔽月告诉她,七天后,他们将成亲。
她会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后宫也不再会有其他的女人。
她希望蔽月是爱她的,也开始憧憬着与他日后一起的生活。
龙沃进来时,她没有发现他。而他,却看见她望着那盆妖艳的花出神。
“湮儿?”龙沃唤她,此刻,小夭不在,他便不用假扮玉儿的身份。
暮湮从沉思中惊醒,她转头看见了女婢打扮的龙沃。
她朝他嫣然一笑,宛若窗前那盛开的花朵很是夺目。
龙沃怔住,这么美丽的绽放却不是为他。
“听说,他带你出去了?”龙沃平复了一下心绪,轻声问。
他,自然指的是蔽月,暮湮明白。
“嗯。”暮湮低声回答,接着道:“他带我去看彼岸花。”
扫了一眼窗台上那株盛放的红色花朵,像极了她眉心的胎记。再细细一嗅,还有香气。
“果然有心人!”龙沃声音有些低沉。
暮湮望着他,轻声道:“你知道吗,那里开着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彼岸花,好美好壮观。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今天我终于看到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光芒,这样的光芒,龙沃还是第一次在暮湮的脸上看见。他很失落,失落于她绽放的光芒只为蔽月。
他凝眸脸色黯然下去,忍不住伸指抬起了她的下巴,看住了她兴奋不已的脸。他轻声问:“在哪?”
暮湮浅笑着道:“就在雪峰山的悬崖底下。”
“你们……怎么去的?”龙沃狐疑不已,雪峰山悬崖底竟会盛开着成片的彼岸花?那暮湮和蔽月两个又是如何到达崖底的?
“你知道吗,蔽月唤来那只怪鸟驮着我们去的!”稍稍偏头,暮湮不露痕迹地脱离了龙沃的拖住自己下巴的手。
“嗯。”龙沃心头一惊,肃然问:“你今天很开心?”
“是的。”暮湮脱口而出,丝毫没察觉眼前人的落寞。
“开心就好!”龙沃点头,转身,豁然朝门外走去。
暮湮一怔,似发觉什么不对劲,她忍不住轻唤:“龙沃……”
她忽然觉得方才自己的话和行为都伤害到了他,她忘了眼前这个人对自己也是有情的。她不该在他的面前,毫无忌惮地表露出对另一个男子的爱慕之情。
“对不起!”她自语,从心底希望龙沃能够原谅她无意中给他造成的伤害。
可龙沃早已出了屋子,身影隐匿在了门后。暮湮沉吟半晌,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深深幽暗,将视线重新投放在盆中那嫣红如血的彼岸花上时,烛火映衬下那彼岸花闪烁着稀薄的红影,依旧绽放着此生最瑰丽的颜色。
入夜,彤云殿内秋寒逼人。殿中人却偏不怕这仄仄秋寒,自着一袭玄色衣袍静静而立。
“王上要遣散后宫嫔妃?”猛然听得蔽月的决定,酸与很意外。
“不错!”蔽月神情倒是很平静。
“为了湮儿小姐?”酸与诧异地问。
蔽月微微蹙起了眉峰,颔首道:“不错!”
只要有后宫,便会有争宠的风波,即使夹杂着血腥的气息上演,那坐拥无数美人的君王亦不见肯为了哪一个女子而散尽后宫。
眼前的蔽月,他真要为了暮湮遣散后宫的嫔妃么?酸与问:“王上是真的打算遣散后宫还是另有安排?”
“当然是真的!”蔽月笃定了语气,眉心微微蹙起,郁然道:“我不想骗她,更不想因骗她而到时候横生枝节”
“那王上决定何时遣散后宫?”酸与见蔽月似下定了决心,便问遣散后宫的确切日期。
蔽月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薄怒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王上为小姐遣散后宫,可小姐相信王上对她是真心吗?”酸与总觉得蔽月的决定有些不成熟且仓促,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无论她相信还是不相信,她都不会离开。”蔽月沉声,仰首看着天幕几颗寥落的星子:“如果不做这件事,她肯定是不会信,做了,她才有信我的可能。”
殿中静谧异常,酸与带着一种懂得的情绪看着蔽月的侧影:“王上爱小姐?”
“我……也许吧。”蔽月别开视线,无声无息地往事随着酸与的这句话而勾起心头。那个曾娘亲丧命的女子虽然已经香消玉殒,但蔽月对那女子的恨还在。幼年时丧母的伤痛以及被父亲冷落的不甘都以恨的情愫集聚在心不肯散去。他虽然明知将这样的深仇大恨加诸在那女子的女儿身上是极不公平的,但是他无法罢手。爱或是不爱,不是他最想去思考的,他觉得要早早了结心中的恨才能让自己走出痛苦的深渊。
酸与暗地里叹息,蔽月不肯面对真实的内心,爱恨难明之下做出的决策只会给带来更多的风波。
“她已经答应了和我成亲!”蔽月静了静心神,忽然说。
“什么时候?”酸与轻问。
“七日之后。”他蔽月低嘎道,神色隐晦不明。
有小婢女捧来一杯香茶,满脸恭谨道:“王上,您的茶。”
蔽月示意她搁在桌上,小婢女照做。放下茶盏后,小婢女无声地望了一眼蔽月,然后退下。
蔽月转首看着酸与,沉声吩咐:“遣散嫔妃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务必将她们妥善安置。”
“是。”酸与答道,他的目光冷静且深沉:“牡丹……需要留下她吗?”
“不……她更不留下!”蔽月摆手,低沉的声音笃定道:“不过,她的住处需要更谨慎安排,你多花些时日就好。”
“是。”酸与垂首,忍不住轻微地叹息了一声。
蔽月警觉,抬眸看他:“怎么,你有异议?”
“没有。”酸与答。
“你或许觉得我太郑重其事,我只是想事情能顺利一些。”
“这是王上的事情,臣不会有任何异议。”
蔽月瞪眼看他,他敛眸,波澜不惊。
“下去吧!”
“是。”
酸与退出殿外,望着寥廓的夜幕,长叹一声。
牡丹阁,一片肃冷的气氛。
牡丹苍白的脸隐隐含着怒气,她瞪着眼,瞧着地上跪着的小婢女,嘴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王上真准备娶秦暮湮?”
“是的,牡丹姑娘。”跪在地上的小婢女颤颤惊惊,说话的嗓音都跟着一起在抖动:“奴婢不敢撒谎,日子已经拟定好了。”
“哼!王上竟真的为了一个秦暮湮不念及我多年相伴的情意,我不甘心!”牡丹咬牙,眸中透着凌冽的寒意,她厉声问:“哪天?”
“应该是定在七日后……”小婢女把在彤云殿听到的如实说出。
王上居然要用盛大的婚礼来娶秦暮湮,这就意味着王宫将有王后,这就意味着她牡丹的盛宠已经成为过去式?
“你会不会听错?”牡丹虽然盛怒,却没有失去最后一点冷静。
小婢女捣地如蒜:“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奴婢当时正在彤云殿奉茶,保证不会听错。”
“嗯……”牡丹的指甲嵌进了肉里,有隐隐地血丝沁出,可她丝毫不察。
牡丹咬牙切齿的样子和迫人的愤怒让小婢女胆颤心惊,她跪在地上哆嗦着道:“王上还要遣散整个后宫的嫔妃……”
小婢女的话还没说完,牡丹尖声截住了话头:“什么,王上还要遣散后宫?”
小婢女低声答道:“是的,王上就是这样对酸与大人说的!”小婢女又怕又为难的神情使得声音断断续续揉搓着牡丹的耳膜,她抬头望了牡丹一眼,又说:“牡丹姑娘也在遣散之列。”
“所有嫔妃,连我牡丹也不例外吗,嗯!”牡丹因极度震惊和愤怒使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要将人撕成碎片。
小丫头的告密让牡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能想象自己离开蔽月之后该栖身何处?
留在蔽月身边,她可以享尽荣华和富贵,更能够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只是因着秦暮湮,她所得到的一切将变成过眼云烟。
她该怎么办?半天,她回不过神来。
“牡丹姑娘,若没什么事情,奴婢……先行告退!”小婢女怯怯地说。
牡丹垂首,挥手让小婢女退下。
她的贴身婢女上,扶住了她的臂膀,道:“奴婢不明白,牡丹姑娘还在犹豫什么?”
牡丹没有说话,如冰雪的脸色却能冻死人。
“如果无法改变王上的心意,就只有断绝王上的念想。”婢女缓声道,淡冷的眼色像冰铁一样无情。
“该如何断绝?”牡丹眼里闪出阴毒的光,她不想被蔽月抛弃。
“事已至此,姑娘何不向湮儿小姐示好,然后再将王上的种种都告诉湮儿小姐?”婢女阴沉道。
牡丹望向她,狐疑着问:“万一王上知道是我……”
“不会的,只要姑娘肯向湮儿小姐示好装可怜,湮儿就不会将你说出。”婢女看着牡丹,怨毒道:“一切不会改变,你还是王上最宠爱的牡丹。”
会吗?
牡丹噙着一抹冷笑走到窗边,她望着镜花阁的方向,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