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禅林宝训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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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此節轉謂無知。或言古人淳厚朴素故可教。今人囂浮輕薄。所以不可教。此等說話。實是鼓動人心惑亂人志。不見之于典籍。無所稽考之言。誡不足信。操存捨亡的。是箇甚麼。教人去學。正學時以千斤猛力尚難把捉。如何聽其日去。如是者。蘄其道成。無有是處。

此篇明言行乃立身之大本。不可不謹而擇之也。

白雲謂無為子曰。可言不可行。不若勿言。可行不可言。不若勿行。發言必慮其所終。立行必稽其所蔽。於是先哲。謹於言擇於行。

此節明言行必不可妄發。無為子。姓楊名傑字初公。號無為居士。無為州人。官至禮部。嗣天衣懷禪師。先引馬氏曰。夫可言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則言顧行而言不違行也。可行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則行顧言而行不違言也。大凡發言。必先思慮可能行否。即能行亦須慮其始終。凡立行。必要稽考能為法否。即能法更須防其遮蔽。葢先聖之常謹於言而擇於行也。

發言非苟顯其理。將啟學者之未悟。立行非獨善其身。將訓學者之未成。所以發言有類。立行有禮。遂能言不集禍。行不招辱。言則為經。行則為法。故曰。言行乃君子之樞機。治身之大本。動天地。感鬼神。得不敬乎(白雲廣錄)。

此節謂言行乃經世大本。發言非苟能顯其道理。實欲將此言啟廸學者之未悟。必使之而悟也。立行非苟且獨善吾身。實欲以此行訓誨學者之未成。必使之而成也。所以發言必要使人可類。類者。法也。立行必要成其禮體。遂能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言則可以為人之常準。行則可以為人之法式。故易曰。言行乃君子之樞機。樞。門臼也。機。弩牙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治身之大本也。所以能動乎天地。能感致鬼神者。唯言行而已。得不慎乎昔商湯王。有七年之旱。太史占之曰。當以人禱之。王曰。吾所為請雨者。民也。若以人禱。返害其民。吾當自禱。遂齋戒翦髮斷爪。素車白馬。身穿白苧。以身為犧。禱于桑林之野。遂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歟。民失職歟。女謁盛歟。宮室崇歟。苞苴行歟。讒夫昌歟。言訖。忽大雨數千里。所以謂言行之能動天地也世語載魯嶺先生隱山修道。忽失報曉鷄。以偈禱社神曰。吾家住在山谿間。養個鷄兒當鳳看。昨被狐狸拖將去。家無惡犬去追還。盤陀石上毛猶在。紫竹林中血未乾。本欲修表申上帝。先來說與社公壇。明日見一狸死於社前。自是狸代報曉。晝則不見。所以見言行之能感鬼神也言行乃撑天柱地之主宰。入聖超凡之要關。失此如朽木無用矣。

此篇訓人專志於道宜絕念於未萌也。

白雲謂演祖曰。禪者智能。多見於已然。不能見於未然。止觀定慧。防於未然之前。作止任滅。覺於已然之後。故作止任滅。所用易見。止觀定慧。所為難知。

此節明未然當覺。謂習禪者有智有能。只見得有形有相之已然。而不能見於無動無迹之未然。止者。停息諸念也。觀者。如理思惟也。定。是內心不動。慧。是隨緣照了。然此四法。正是隄防於一念未然之前者也。遇善則作。逢惡則止。真理即任。煩惱即滅。此四者。乃覺察於諸法已然之後者也。故作善止惡任真滅過。所用有形。故易見也。止念觀理定心慧照。所為無迹。故難知也。

惟古人志在於道。絕念於未萌。雖有止觀定慧。作止任滅。皆為本末之論也。所以云。若有毫端許。言於本末者。皆為自欺。此古人見徹處。而不自欺也(實錄)。

此節明智照無餘。惟是古人之志。專切于道。念念在定。絕諸想念于未萌。雖有止觀定慧。作止任滅。俱無所用。止觀定慧。對治于未然始也。作止任滅。對治于已然末也。此八種。皆剿賊之器具也。若有毛頭許。舉到此八種本末之上。則知此心不寧。是自欺也。大學曰。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說著一毛頭。便不是了。此正是古人見得透徹處。而不自欺不自欺三字。好生著眼。須心領神會始得。此章意旨甚深。要在念未起處看。

此篇誨人篤志勤學。當懷遠大之志也。

白雲曰。多見衲子。未甞經及遠大之計。予恐叢林自此衰薄矣。楊岐先師每言。上下偷安。最為法門大患。

此節教立志須遠大。謂多見今之學者。所謀近小。未有經思到遠大之計策。得一日過一日。吾恐叢林。由自乏遠計。必衰薄矣。楊岐先師每言。上不勤教誡。下不真操學。總只各自要偷安閑圖自在。最是法門之大患害也。

予昔隱居歸宗書堂。披閱經史不啻數百過目。其簡編弊故極矣。然每開卷。必有新獲之意。予以是思之。學不負人如此(白雲廣錄)。

此節明用功必深切。上舉先宗。此論自己。予昔隱居歸宗書堂。歸宗寺名。在廬山之南。昔王羲之讀書處。洗硯池至今尚在。披。展也。披展經典。閱看史書。凡一切經書。不止數百遍過眼。其中簡編弊壞之極。然每開卷再讀。必有今日新得之意。予以是思之。勤學真不負人如此。如此二字至重當思之。簡。紙素也。編。篇章也。弊故者。破壞也東坡云。故書不厭百回讀。細讀深思理自知。與此參觀。則知學矣。

此篇謂哲人能知幾微。明造物之所惜也。

白雲初住九江承天。次遷圓通。秊齒甚少。時晦堂在寶峯。謂月公晦曰。新圓通洞徹見元。不忝楊岐之嗣。惜乎發用太早。非叢林福。

此節謂發用不宜太早。九江府名。承天寺名。圓通亦寺名。齒。年也。晦堂黃龍祖心寶覺禪師。南雄鄔氏子。嗣黃龍南禪師。南嶽下十二世。寶峯寺名。月公晦。諱曉月字公晦。得法于瑯琊覺禪師。于宋熙寧間。住洪州泐潭寶峯精舍。作楞嚴標旨。謂新圓通長老。見處高妙。洞明徹證至道之源底。不沗為楊岐之嗣。沗。辱也。只是可惜他發機太早。恐非叢林之福。

公晦因問其故。晦堂曰。功名美器。造物惜之。不與人全。人固欲之。天必奪之。逮白雲終於舒之海會。方五十六歲。識者謂晦堂知幾知微。真哲人矣(湛堂記聞)。

此節明造物不與人全。公晦因而問之。是何故也。答曰。功名美器造物惜之。功名。即出世行道也。美器。即洞徹見元也。有功名無美器。有美器無功名。葢天命也。不與人全。人誰不欲兩全其事者。天故奪之也。昔种放隱終南。聞希夷之風。往見之。希夷曰。當有顯宦。但名者古今美器。造物所忌。子名將天命也。不未如言。及至白雲終於舒之海會時。方纔五十六歲。僅中壽焉。小人曰死。君子曰終。有識者曰。晦堂知幾之神。知微之顯。真賢哲之人也。易繫辭曰。知幾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謟。下交不瀆。其知幾乎。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我甞痛惜人才。最不易得。但不奈造化小兒何。必欲自主宰。去來無礙。須蘊空乃得。

此篇見古人不自負。尊德而樂道也。

晦堂心和尚參月公晦於寶峯。公晦洞明楞嚴深旨。海上獨步。晦堂每聞一句一字。如獲至寶。喜不自勝。衲子中間有竊議者。晦堂聞之曰。扣彼所長。礪我所短。吾何慊焉。

此節明至人重道。楞嚴梵語。此云一切事究竟堅固。謂公晦深通此經至理。海上叢林中可稱獨步。昔袁淑謂謝莊曰。江東無我。卿當獨步。獨步者。無人及之也。晦堂每聞一句。或得一字。猶如得一至寶。喜之不勝。猶云喜之極也。衲子中間或有私地議論者。謂不當屈從如此。晦堂聞之曰。扣取彼之所長。磨礪我之所短。猶云取他有餘。補我不足。吾何慊焉。慊者。自滿也。

英邵武曰。晦堂師兄。學道為禪衲所宗。猶以尊德自勝為強。以未見未聞為媿。使叢林自廣而狹於人者。有所矜式。豈小補哉(靈源拾遺)。

此節教眾人當法。隆興府洪英禪師。邵武陳氏子。嗣黃龍南禪師。謂晦堂師兄。道德學識。皆為禪衲之所宗尚者。猶然尊人之德。勝我為強。以向所未見未聞自生慚媿。如是者。使叢林中一等自高自大而輕小於人者。可以為法則也。補益于人。豈淺鮮哉人以自勝為嫌。師以自勝為強。此真為瑕不掩瑜。直使賢愚品類。自天壤也。

此篇誨住持要智識濶達。勿逞私心也。

晦堂曰。住持之要。當取其遠大者。略其近小者。事固未決。宜諮詢於老成之人。尚疑矣。更扣問於識者。縱有未盡。亦不致甚矣。

此節明住持取捨有方。謂住持大要。于其所當取者須遠大。一日而具百千年眼目。其所略者。目前些細。不必較論。或有事故當前。未能決斷。宜諮求詢問於老練成實之人。設或其疑未決。更當扣問於博識之君子。如此勤求。縱猶有未盡。亦不爭多矣。

其或主者。好逞私心。專自取與。一旦遭小人所謀。罪將誰歸。故曰。謀在多斷在獨。謀之在多。可以觀利害之極致。斷之在我。可以定叢林之是非(與草堂書)。

此節教虗己謀斷得宜。其或主者。矜己逞能。偏私自用。一味專己取與。不聽人諫。忽爾一朝為小人伺便。遭他所謀。此罪只得自任。將誰歸耶。故曰。謀事須在多人。斷事只在我也。何故。謀在多者。一人見識有限。多謀則利與害最極之處。亦可參觀也。斷必在我。不可依違於人。我決則是與非一定之機。皆不能撓也取遠略近。不專己用。是持法利生之魁碩矣。

此篇誨人以利生為要。不可獨善己也。

晦堂不赴溈山請。延平陳瑩中移書勉之曰。古人住持無職事。選有德者居之。當是任者。必將以斯道覺斯民。終不以勢位聲利為之變。

延平縣名。陳子翁名瓘字瑩中。又號華嚴居士。沙縣人。宋徽宗時登進士。初任延平後為丞相。留心空宗。未詳得法者。移。延也。勉。勸也。謂延書相勸也。此節明古人鄭重。云古來做住持。原無職位。要選有德者居其任。居斯任者。必將以我所證之道。覺我所化之人。所謂唯有此事。更無他事。縱有權勢高位。聲名利養。皆不能為之改變也。

今學者大道未明。各趨異學。流入名相。遂為聲色所動。賢不肖雜糅。不可別白。

此節明今時溷亂。今之學者。大道不自究明。只顧各人趨向異學。此乃棄本逐末。日久月深。不覺流入名言教相之中。自己無主宰。遂為聲色所動。賢與不肖。溷雜糅亂于其間。不可別白也。

正宜老成者。惻隱存心之時。以道自任。障回百川。固無難矣。若夫退求靜謐。務在安逸。此獨善其身者所好。非叢林所以望公者(出靈源拾遺)。

此節方是勸勉行道。言今此之際。正要有道德老成之師。以慈悲惻隱之心。而行教化。孟子曰。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惻者。傷之切。隱者。痛之深。善知識本以行道為己任。自能挽頺風於末世。迴既倒之狂瀾。固無難矣。謂百川皆從下流。有力者遮之。使倒流也。韓文公進學解云。障百川而東之。迴狂瀾於既倒。謂入廛垂手。接物利生也。若夫退隱窮谷。求寂靜寧謐。不過時中得些安閒逸樂。此乃獨善一身者之所好。今叢林所望者。唯公而已。何得退藏以自安耶古人惟恐出。今人惟恐不出。即此便見人品之高下。古今之差持也。

此篇誨用人不可不謹。凡於有國有家者。皆必然之理也。

晦堂一日見黃龍。有不豫之色。因逆問之。黃龍曰。監收未得人。晦堂遂薦感副寺。黃龍曰。感尚暴。恐為小人所謀。晦堂曰。化侍者稍廉謹。黃龍謂化雖廉謹。不若秀莊主。有量而忠。

此節明得人之難。豫。悅也。逆問。以下而問上也。黃龍答以監收未得人。晦堂遂薦感副寺。南嶽福嚴慈感禪師。潼州杜氏子。嗣黃龍南禪師。龍曰。感為人性暴。恐為小人所謀。晦堂又曰。化侍者為人清廉而謹慎。隆興府雙嶺心化禪師。嗣黃龍祖心禪師。龍曰。化雖廉謹。還不如秀莊主有量而忠。潭州大溈懷秀禪師。信州應氏子。嗣黃龍南禪師。有量則容納眾事。有忠則盡情奉上也。

靈源甞問晦堂。黃龍用一監收。何過慮如此。晦堂曰。有國有家者。未甞不本此。豈特黃龍為然。先聖亦曾戒之(大溈秀雙嶺化感鐵面三人也。通菴壁記)。

此節因問發明。靈源惟清禪師。本州陳氏子。嗣黃龍祖心禪師。甞舉以問晦堂曰。黃龍師翁不過用一監收。何過慮如此。晦堂曰。此事如天子之有國。士庶之有家。何甞不以得人用人為本。如是籌量細心。豈獨黃龍為然。先聖亦曾以此而為戒也古今用人是第一件大事。得其人使法道自彰。失之則亂斯致矣。

此篇誨學人當確志力行。乃能登彼道岸也。

晦堂謂朱給事世英曰。予初入道。自恃甚易。逮見黃龍先師後。退思日用。與理矛盾者極多。

此節明先時孟浪。與道相違。朱給事名顯謨。字世英。任至給事。問道於黃龍南禪師。晦堂謂曰。余當初纔入道。自負聰明之資。輕視佛祖之道。以為不難。及見黃龍先師之後。退思我日用中。道與理相矛盾者極多。矛即鎗。盾即護身牌。昔人以二事並賣。各歎其勝。智者語云。我買汝矛。還刺汝盾。入與不入。則無辭矣。以況自相違也。由是自生慚愧。

遂力行之三秊。雖祁寒溽暑。確志不移。然後方得事事如理。而今咳唾掉臂。也是祖師西來意(章江集)。

此節明知愧力行。爾乃得道。遂力行之三年。雖祁寒溽暑。祁。大也。溽。盛熱也。確定主宰。決志不移。功力純熟。然後方得事事皆如理也。到而今。即咳唾掉臂。也是祖師西來意。此真頭頭是道。左右逢源之謂也者箇行徑。不是勸你做得的。須你自家知愧知耻。奮發猛力。方有水到渠成時也。

此篇謂君子小人之不同。由所守之有異也。

朱世英問晦堂曰。君子不幸小有過差。而見聞指目之不暇。小人終日造惡。而不以為然。其故何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