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普希金诗选(经典世界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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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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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悄悄地升上苍穹,

山冈由幽暗变为透明,

湖水之上飘落着寂静,

山谷里吹拂着轻风;

在那僻静的幽暗树林

沉默着春的歌者,

牛羊安歇在山野之中,

享受着宁静的夜色;

夜,被幽静包围

在那安适而宁静的一角,

残烛烧剩了烛心,

壁炉烧息了最后一点微火;

在那简陋的神龛

家神的影像依次排列,

在泥塑的宅神之前

孤灯闪着幽光。

我用手撑头,

靠榻而眠,

沉思令我出神,

沉湎于甜蜜的梦想;

在这迷人的幽暗之中

梦幻带着闪亮的翅膀

在月亮的光华之下

盘旋。

低回的声音

在竖琴的金弦上振荡;

在这一刻

带着梦想的青年开始歌唱;

他的哀愁令人着迷,

他的灵感令人钦佩,

他用活泼的手指

急拨着振奋的琴弦。

幸福,就是在这样的陋室之中

无须再去为幸福祷告,

宙斯庇护着他

让他远离险恶的人间;

在这样一个慵懒而静谧的良宵,

他甜蜜入睡,没有任何烦恼,

就连尖锐的军号

都没能把他唤醒。

来吧,冲击这些盾牌吧,

让荣誉再不赧颜

血腥的手在远方

向我召唤,

就让军旗随风飘扬,

就让将士们血战到底,

我绝不,绝不追寻荣誉,

只有静谧称我的心愿。

我找到了和煦的荫蔽,

我喜欢在山野静谧的居住;

神给了我一只竖琴,

那是诗人的珍贵天赋;

缪斯和我同在:

我赞美你,忠实的女神!

我的荒野小屋

因你而美丽。

在金色岁月的一个个黎明

你张开双臂,保护稚弱的歌者,

你用桃金娘的花冠

遮盖住他的前额,

你闪着骄傲的光辉

飞到那件陋室,

你俯视着小儿的摇篮

轻轻地屏住你的呼吸。

哦,请跟着我直到墓门,

我那年轻的同行伴侣!

请带着梦幻飞向我吧,

请展开你轻飘的翅翼;

逐开阴霾的悲哀吧,

哪怕迷惘着我的双眼,

请帮我指出躲在浓雾后面的

明媚生活的远景!

我的离去将十分平静;

死亡的和善的使者

将轻轻叩着门扉,低声对我说:

“来吧,到你灵魂的居处……”

就像冬夜甜蜜的梦

叩问着平静的门扉,

头戴着罂粟花冠

扶着慵懒的手杖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