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赤镜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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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赤镜传说(惜之)

楔子

一踏入这间寿命超过一个世纪的旅馆,贺静就后悔了,她后悔将难得的假期浪费在这个穷乡僻壤,早知道,她应该坚持到知本住那种美美的饭店,泡那种会让肌肤年轻十岁的温泉。

唉……什么狗屁传说,什么预言神话,拿这种鬼故事来拐骗她们这些知识分子,简直是无知兼可笑,偏偏最可笑的是,这个谎言不但诓了她们,而且还诓得她们全员到齐。

会不会星期一上班,这个笑话就挤进新闻头条,标题是——国内四大企业龙头千金,走访乡野,寻觅金龟婿传奇。

唉声叹气,她跟在沂芹和罗少芸后面,正准备抱怨时,身后的伶俐像发现新大陆般,叫了一声。

“你们看,这是四颗心的紫花幸运草,耶!今晚一定可以顺利看到我们未来的爱情预言。”说着,她扯下幸运草叶片,送到三个好友面前。

“你有点知识好不好,这叫基因突变,和白痴、天生畸形儿的意思一样,请教你,看到这东西,你就会觉得自己要交好运了?”

沂芹回头睨她一眼,“真无聊!贺静,我应该支持你去泡汤,怎么也好过在这里走山路,住爬墙虎房子。”望一眼旅社墙壁上满满的爬墙虎,她真后悔打发掉罗少芸家里的司机,否则她可以在剩下的一天半中有其他选择。

贺静、沂芹、罗少芸、伶俐四人,从大学时期就是无话不谈的死党兼好友,虽然读的科系不同,但相同的是,她们都是富裕家庭中的娇娇女,同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同样占住校花位置整整四年,不肯退位让贤。

照理说,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走在路上,想要钓几个备用金龟在身边拉高身价的几率是相当高的,为什么毕业整整两年,同学们陆续传出喜讯,唯独她们没有一点消息?

有人说她们太傲、眼光太高,有人说她们难搞,也有人说她们根本是同性恋,在这当中,她们最喜欢的是第三个说法。

同性恋?有意思!

“沂芹,既来之,则安之,抱怨帮不了忙。”走在最前面的罗少芸说。

这个关于爱情预言的神话是罗少芸带来的;去年七月,她家里原本要收购这附近一大片土地,盖个大型度假中心,于是派大哥来此勘察。

这个旅馆没有大马路通往外头,车子必须在山脚下停放,她大哥只好下车一路走来。

刚走入小村庄,他就听见一个传说,传说这家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的旅馆,原本是个庄姓大户人家的别墅,庄家老爷中年娶妾,将温婉柔雅的正妻送到山上。

正妻哀伤之余,日日对着铜镜哀悼她逝去的年轻美貌,追忆她与丈夫少年相守的甜蜜光阴。

直到一年七夕,她约了丈夫相聚,从上午等到日正当中、从黄昏等到深夜,厅上大钟敲响,七夕过去,她确定丈夫失约了。

泪一颗颗落在铜镜上,在钟鸣第十二声响结束后,她投井自尽。

据说,这面铜镜从此守护着山庄,不让外人入侵。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说法,传说去世的正妻被封印在铜镜中,默默地为人们守护爱情。

未婚男女若在七夕当天的午夜十二点钟响时,对着铜镜看,就能看见自己的爱情预言。

罗少芸的大哥对这个传说并不理会,他住进旅馆里,照常进行勘察工作。

有天他工作得太晚,出大厅想跟柜台要点热水,在走过镶在墙面的铜镜时,钟声正好响起,他转头,看见了自己的“爱情预言”。

之后回想,才想起那日正是七夕。

这一年,他的爱情预言实现,娶回心爱娇妻。为了感激,他放弃大型度假村计划,让这个小村落维持它的纯朴风貌,也让小旅馆继续它的安宁平静。

“有人在吗?”推开带有腐败霉味的木门,罗少芸小心翼翼向里面探头,深怕歪歪斜斜挂在门上方的“翠景山庄”招牌打到她头上。

“你们看,就是这个,罗大哥口里的铜镜。”伶俐跳起来,推开罗少芸,直直跑到柜台墙边。

“真有个铜镜,不过上面脏兮兮的。”沂芹开玩笑。

“对啊!这家的清洁人员肯定不尽责。”贺静附和。

“那是少奶奶的眼泪,洗不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无声无息自她们身后冒出,同时吓到四个女生。

老婆婆皱皱的五官上咧着一个笑容,看不出慈蔼,反让人感觉阴森森。

“我们订了房。”罗少芸首先回过神,她不记得大哥有提过这号人物。

“在楼上。”说着,她拄起拐杖往走道另一侧走去。

“就这样?楼上?没有客房服务、没有钥匙?”伶俐耸耸肩。

“上去吧!在这里又讨论不出客房服务。”沂芹推推三人。

“快走快走,走了一个半小时,我的脚都磨起泡了。”贺静赞成。

四人纷纷提起行李,往那座看来不甚牢固的木梯走去,这时,老婆婆阴恻恻的声音又在她们耳边响起,“今晚钟敲十二……”

她们同时回身看向走道,哪里有老婆婆的身影,罗少芸抚抚手上的鸡皮疙瘩,缩缩脖子,怀疑声音从何处传来的?

环顾四周,伶俐在天花板四周寻找,“是广播吗?我看不到喇叭。”

“先上去再说!”沂芹再次领先走上楼。

夜深露重,自窗外望去,到处一片黑压压,只有七夕的半弯上弦月斜斜挂着,这里是个路灯都忘记照顾的乡镇。

没有冷气、没有音响,虫鸣是天然音乐,配合着古老电风扇的嘎吱声,躺在床上的四个女生,心情一阵黯淡。

“你们想,传说会是真的吗?”伶俐问。

“就是假的也要去闯一闯、看一看,否则这一整天的罪都白受了。”贺静不甘心没得到结果就徒劳而返。

“真真假假,不管是真是假,今夜十二点钟声敲起,谜底就会揭晓。”罗少芸相信大哥,打小,他们的感情就好,她不信哥会诓她。

“这个故事编得太差,缺乏说服力,若你告诉我这面镜子是白雪公主她后娘送给家庄大老婆的礼物,可信度还高些。”沂芹摇摇头,她对怪力乱神的见解和孔老夫子一样。

“爱情预言是什么意思?”伶俐又问。

“大概跟那种半夜十二点整,在镜子前面梳十二下头发,就会看见未来老公模样的传说,意思差不多吧!”贺静坐起来,靠在罗少芸身上说话。

“看见未来老公?钟响十二声的时间那么短,要是我们轮流看哪来得及?”

“不如我们一起看。”罗少芸提议。

“一起看?万一看到的是同一个男人……是不是代表我们四人要共侍一夫?”伶俐的疑问特多。

“这个主意好,四人共侍一夫……就不信他还有精力搞外遇。”沂芹在旁边打凉风。

“有没有精力搞外遇不知道,但肯定他要很拼命赚钱,才能养得活我们这群败家女。”贺静大笑。

谈谈笑笑间,她们忘记时间,突然,楼下大厅的钟声响起——

她们互视一眼,顾不得穿鞋,弹起身,管不了走道上昏黄灯光太幽暗,争先恐后跌跌撞撞往楼下冲,啪啪啪……凌乱的脚步在木头楼梯上交错……

在钟声敲起最后一声时,她们同时抵达铜镜前。

钟声停止,四颗开玩笑的心没了笑意,认真的脸庞互视对方。

“我不知道你们看到的是什么,我看见一个智障男孩,千万别跟我说,我们会一起嫁给这位‘天使’。”沂芹呵呵干笑两声,反正她是不结婚的,无所谓啦!

“我不是看见智障男孩,我是看见……”贺静忽然住了口,怎么可能……

手握着颈子上的链坠,任罗少芸和伶俐说得热烈,她却悄悄退开,乌黑的水瞳里惊疑不定。

“我、我看见一个……留着落腮胡的莽汉!”罗少芸惊呼。

“我看见一张俊帅的脸孔、一头黑亮的油发,往后顺梳……”那男人说帅,帅得还真过分;论气势,那傲人的气势,还真令她心生退却。懊恼地皱起小眉头,伶俐恐惧地咬着大拇指。

命运的钥匙为她们打开了生命的另一页,经过今夜,她们的人生将不同……

这是一所大型的休闲俱乐部,占地二万多平方。

地下室是泳池和三温暖,一楼设有餐厅,中式、西式、日式、法式都有,户外空间设有高尔夫球场;二、三、四楼设有健身房、舞蹈室、乒乓球室、网球室……五楼是办公中心,未受邀的人不能进入。

沂芹头次来这里,整体来讲,这里的规划设备都属一流,装潢好、员工素质高,她有意买张会员卡,在假期中犒赏自己。

“沂芹,要不要休息一下,都满身大汗了?”和她同来的贺静瘫坐在慢跑机前喘气,搞不懂她怎会有这样好的体力。

“不要,我至少还得再减上半公斤。”

“拜托,你已经够瘦了好吗?计较那半公斤做什么。”

“你不懂?自从杨玉环被赐死在马嵬坡下后,中国人的审美观念有了一千八百度调整,肥胖非福,成为千古定律,我是个自然人,当然要顺着定律走。”说话间,她没停下脚步。

“受不了你,你不知道太瘦的女人想要有副傲人身材,是不可能的吗?”说着,她在胸前做个“伟大”的动作。

“想傲人还不简单,在里面装两个盐水袋,想多骄傲都行。”

“哪天走在路上,人潮太多挤爆掉,一高一低的,多尴尬。”贺静嘟起嘴不赞同她。

“你千万别去做这种事哦!”回头想想,贺静又叮嘱一句,害怕沂芹自卑过度真做出蠢事。失足造成千古恨的女人很多,千万别再加上好友一名。

“我当然不会做,第一,我不属乳牛;第二,我的职业栏里填的不是奶妈;第三,我口味淡、不爱吃咸;第四,追求我的男人太多,扣掉搬不上台面的阿猫阿狗,还可以组成一队义勇兵。所以,你要担心的不是我不够骄傲,而是要担心我太过骄傲,出门被人乱刀砍死。”她无关紧要地说了一大串,然后按停机器,取了毛巾到休息区休息。

“大言不惭。”贺静也跟着起身,转移阵地和她继续抬杠。

休息区里有一个男人坐在那里,不!说他是男人,倒不如说他是男孩。

他约莫十五六岁,个子挺高,清清秀秀、白白净净,脸上存有不该在这个年龄出现的稚气。

他自始至终都看向窗外,绿草如茵的高尔夫球场在他眼帘里映出一片碧潭。

细看,可以察觉出他太过单纯,正常男人不该有这般干净的眼神。由此,她们判定他不正常。

“弟弟,你跟谁一起来的?”贺静走到他身旁坐下。

他没理人,静静看向窗外,憨甜的笑容没变换过。

喝一口矿泉水,沂芹对贺静笑笑。

“万人迷”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可见得美色不是对每个男人都管用,至少对这位男孩而言,美色还比不上一根棒棒糖。

松松双腿肌肉,叩一声,沂芹把脚放上桌面。

大男孩皱起眉头,眼光自落地窗上转回,顺着桌上那双腿往上滑,在她露出肚脐眼的运动服上停驻。

他缓缓摇头,“静筠阿姨说,坐有坐相,脚不可以抬到桌上。”

很好,一个家教甚严的智障儿。沂芹的保护欲望陡然升起,顺了他的意思,乖乖把两条腿放回地板上。

“你的衣服太小,肚子露出来会感冒。”他又说。

更好了,一个有医学常识的智障儿。

他不会是大智若愚,特来愚弄她这个正常人的吧?沂芹拉拉运动服,不过布料太少,想盖住肚脐难度太高。

那男孩眼光慢慢往上拉抬,直到接上她的眼神,突然,他嘴巴张得好大,半晌都合不拢。

一串口水差点沿着他的嘴角滑下,憨憨的笑容拉开唇角,他的眼睛弯成两道眉形月。

沂芹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帅过偶像明星的智障儿,她开始考虑起要不要将他拐到电视台赚大钱。

钱的影子尚未在她脑中成形,他的一句话害她坐立不稳。

“妈咪,我好想你。”他迈开长腿,绕过桌子,直走到沂芹身边,在她大脑正常运转前,他将她揽进怀中。

几百个念头闪过,饶是沂芹反应快,面对这种特殊状况,她也难以应对。

男孩的手劲奇大,抱得沂芹快要窒息,贺静用尽全力也掰不开他的大手。

“沂芹,你等等,我去找人来救你。”撂下话,她飞快离去。

他的智障是装的?他都用这套来诓骗女人?他想轻薄她?他、他的眼泪鼻涕流了她一脸,用这手法追女人太白痴……她推翻他“装智障”的想法。

艰难地拍拍他的肩膀,沂芹气虚说:“乖儿子,妈妈疼,放开妈妈,让妈咪好好看看你。”

男孩听话地放开她,沂芹猛喘了两口气,回过神用自己的毛巾抹去他满脸泪痕。

“乖乖不哭,帅帅儿子哭得丑丑的,就没女生爱了。”

“妈,孟孟好想你。”说着,他长手一圈又抱住她。

“乖,妈妈都知道,妈妈疼哦。”揽过男孩,用自己喝过的矿泉水往他喉咙里灌,暂且封住他的哀哀哭号。

这下子更好了,她多了个有家教、有医学知识、帅过偶像明星、三不五时会发疯的智障儿子。

“你不要再去天堂了好不好?孟孟会伤心。”

天堂?能不去,她绝不会主动向上帝示好。

“妈妈不去天堂,我留下来陪你,你叫孟孟……”

她的母性光辉散发耀眼光芒,一大篇安慰人的善意谎言还没来得及出口,贺静已带着人匆匆赶来。

来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来拉起孟孟就走。

他拼命挣扎,不管来人声声“小少爷别闹”的劝说,硬要留在沂芹身边,最后大家没办法,四五个人合力将他抬走。

他哀恸的眼光扯动沂芹的心,敌不过他口口声声的“妈咪救我”,她霍地起身,但尚未出口阻止,便让挡在身前频频道歉的经理拦下。

他们喊他小少爷,自然不会为难他吧!叹口气,她坐回沙发,扁扁嘴,胸中有些气闷。

“舍不得小帅哥的拥抱?”推推失神的沂芹,贺静取笑。

“你嫉妒?他不甩你,却绕过大半个桌子来拥抱我。”她没好气回顶一句。

“哈!你真生气了,说实话,你是不是被他那双忧郁的眼神吸引?弄清楚,人家是拿你当妈,不是喊你亲爱的,难不成你换胃口,想嚼嚼嫩草?”

“啊!”突地,贺静张口大叫。

沂芹睨她一眼,灌口水,“牙齿痛啊!”

“记不记得你说你在铜镜里,看见一个智障儿童,会不会就是他……”

贺静的话让沂芹怔愣住,她拼命在脑海里搜寻铜镜里的身影……她完全记不起那个男孩的脸。

会是他吗?那个在她身上留下眼泪鼻涕的大男孩?

转头看向窗外,茵绿的草地上让夕阳染出金黄,当时,他在看些什么?

黄色法拉利跑车在街上飞驰而过,漂亮的流线形车体就像它的主人,让路人眼睛一亮。

红灯,沂芹停下车子,手指在方向盘上随着音乐节奏轻敲,心情是愉快的。

刚刚结束一个烦人的Case,一个大家认为成功几率不大的案子,终于在她手中敲定。

再一次,她的能力得到肯定;再一次,她不是因为方应龙女儿的身份受到注目。

方应龙是T市电子业的龙头老大,早年在本市经济复苏时期,创下品牌名号,这几年历经多次经济危机,在市场上脚步反倒站得更稳。

方沂芹从小就好胜,她痛恨别人说她是衔金汤匙出生的娇娇女,她一路认真努力往上爬,就如广告词上说的——她从不在后面追赶别人的成就,因为她要跑在最前头。

小学二年级,有个女同学笑她没有母亲,沂芹气得拿剪刀把同学的一条辫子剪掉,让对方家长一状告到校长那边。

当着父亲、校长、老师和对方家长面前,她没半分恐惧,昂着头,朗声说:“她可以笑我功课不好、笑我不听老师的话,但是她不能笑我没有妈妈,没有妈妈不是我的错。”

这几句话说得对方家长汗颜,原本高涨的怒涛消弭无踪。低着头,几声抱歉,匆促带着女儿走出校长室。

原告败诉,提心吊胆的老师露出微笑,校长也松口气对方应龙说:“将来,你女儿绝不是简单人物。”

果真,方沂芹一点都不简单。

大学毕业后,她和一批生力军考进自家的人应龙电子,连连的业绩胜仗,将她的职位直直往上拉升,她凭借的是实力,不是身份背景。

车子滑行至高级社区,这里是她大学同学杨臻的家。

杨臻和她是两种截然不同类型的女人,她恬淡安静,事事缺乏竞争力,对人际关系不太热衷,只是安适地做自己。

很怀疑,沂芹怎会和这样子的人成为知己,也许是互补吧!她总在杨臻身上,看见自己的缺点与不足。

杨臻大学没毕业就嫁给萧喻,小孩六岁。萧喻性格不错,温和善良,但是以男人来讲,他的性格稍嫌软弱,再加上他有个强势姐姐萧音,平时还好,若是她在外面感情、工作不顺利,就会跑到家里,专挑杨臻的碴,整得全家不安宁。

关于强势的萧大姐事迹,沂芹听过很多,让她深刻了解到,婚姻绝不是两个有情男女的事情。

一个嫁不掉的变态小姑,就能让你的婚姻濒临危机,更别说美丽的外遇、聪慧的职场伙伴、和特殊行业里面的妖娇姑娘。

照这样一路算下来,婚姻的失败率比百分之百低不到哪里。

所以,方沂芹乐意和男人们调情、乐意卖弄风骚,但是结婚——免谈!

车子停下,打开车门,抱起买给小男孩的礼物,沂芹踩着高跟鞋,优雅地按两下电铃。

自从结婚后,杨臻便很少出门,沂芹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同一个框框内,连续待上二十四小时。

菲佣来应门,沂芹走过庭院,在离客厅还有两米处,就听见萧音尖锐的咆哮声陆续传来。

“我是孩子的姑姑,凭什么不能带小孩!你越来越过分了,弄清楚,这里是姓萧,孩子是萧家的!”

翻翻眼,沂芹立刻明白是疯婆子来了。

这回萧音的情绪不好又是为哪桩?她的情夫回大老婆身边去了,闺房空虚寂寞,不找“萧”家媳妇出出气,难泄心头恨?

还是肉毒杆菌打太多,精神失常?洗大肠洗过度,洗出脱肛?

“对不起,孩子要上课,没办法留在家里面。”杨臻轻声解释。

“姑姑难得回来,一天不上课不会死,你根本是故意隔离我们姑侄的感情。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人家媳妇,你有没有读过书、有没有知识?女人嫁丈夫要遵从夫家的规矩,你不知道吗?姑姑要抱侄子谁敢阻止?”

萧音矮矮的身子略显丰腴,泼妇骂街的嚣张样,连狗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沂芹听不下去了,冲进门,护在杨臻前面。

“当然要阻止,谁知道那个当姑姑的,有没有得AIDS,孩子嘛!抵抗力弱,要是染上了谁负责?萧‘大姐’您说得对,我们家杨臻书读得少,只随便捞个大学念念,没读过你念的那家烂中专,学不会咄咄逼人,真是对不起你哦!”沂芹十足十做戏,软软的音调里藏的都是钉子。

“你是哪根葱,我们萧家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管?”萧音转移目标堵上沂芹。

“比起你这个‘内人’,我这个‘外人’显然是亲切得多了。有你这种家人,真是人生悲剧。杨臻,我早教过你,好亲戚当然要交际,烂亲戚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你没见过那些强暴侄女的亲叔叔、绑架侄子的恶姑姑?扣除这些不说,光这种嚣张女人带给孩子的教育,就是‘失败’两个字!”

比恶劣,沂芹不会输谁,这个时代流行在人前当人,在狗前要学会反咬一口。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萧音化妆品涂太厚,泛光的油脸在她面前晃,让沂芹好反胃——拿来煎蛋,太油腻了。

“你听不懂普通话?对不起、对不起,现在中专不教普通话的吗?不会啊!我碰上很多中专女人,气质好、人美、温柔又懂进退……你、你是突变分子?”

“我是有见识的女人,跟你们不同,Listen,go away!”

“哇!是英文,水准很高哦,我的确是没见识,没见识过你这种‘咳克拉斯’的烂女人嘛。”轻笑一声,她满眼不屑。“原来杨臻的朋友都是你这种没家教、没知识的女人,难怪会难以管教。”她一口气骂了两个人。

“哦……懂了,结婚要让变态小姑管教?难怪你不敢结婚,聪明聪明,真是有先见之明。不过,放心啦!以你的性格……嗯,视障男人不多,不会有人主动往地狱跳。”沂芹眼光扫来扫去,轻鄙贴得萧音满身都是。

“你可以请回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萧音下逐客令。

此时门铃响起,菲佣出去开门,两个女人吵得正凶,谁也没空理会。

“弄清楚,户籍里,这边有萧喻、杨臻、萧众,可没有一个叫萧音的。对了,我忘记提醒你,你口口声声说萧众是萧家人,对不起哦!法律有明文规定,杨臻有权,随时能把孩子改成杨众。你可以请回了,这里不欢迎你,除非你学会了当一个懂事的客人。”沂芹套用她的话,准备将她踢出大门。

褚天灏初进门,就被两个对骂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就眼前战况,他不认识的那个女子似乎占上风。

这女孩子很有意思,吵架优优雅雅,像在演戏般,却是字字句句都想杀人。第一次,他见到有女人敢跟嚣张跋扈的萧音争吵。

“杨臻,你真厉害,什么事都跑去告诉外人,要不要连祖宗十八代一起跟别人交代交代?”头一偏,萧音把杨臻拉入战场。

“我已经交代过了,对萧家事有什么不了解的,都可以问我。”沂芹反口。

萧音气得往前,一巴掌就要往沂芹脸上甩去。

褚天灏动作更快,拉着沂芹连退几步。

“萧音,不要太激动。”褚天灏一面用力抓住身前想挣脱他、反手挥回巴掌的沂芹,一面安抚萧音。

“这女人撒野撒到别人家里,简直可恨!”

乍然看见褚天灏,萧音缓过气,拢拢头发,试图制造出一副温婉形象。

“这里又是你家吗?弄清楚!”沂芹在他怀里继续朝着萧音大叫。

“够了,吵并不能解决问题。”褚天灏在沂芹耳边说。

“不然,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请教?”仰脸,她望向身后高大男人,不服气地反问。

“天灏,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先离开,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萧众会在家里等姑姑。”她瞄杨臻一眼,不信她敢不听话。

“你当自己是哪国天皇?要不要铺地毯、撒玫瑰花瓣迎接?”沂芹酸上两句。

厚!这个男人的手臂那么有力,害她挣不脱。

“走吧!天灏,萧喻不在家,我们一起去公司找他。”萧音手勾住天灏。

“我只是路过,送个东西就走,下回有空,我们再找时间聚聚。”天灏敷衍。

“每次都说下次,你这个失约大王,择日不如撞日,反正都要走,不如一道。”萧音不放弃,在他手臂上施力。

沂芹没精神理他们聊天,将全副力气用来对付天灏的难缠十指。

“嗯……我要去接孟孟。”天灏找到好借口。

“孟孟……”

想到孟孟,萧音不自觉皱起眉头,孟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每次见她都要制造一点“小意外”。

身上这套新洋装今天第一次穿,可别毁在那小鬼身上,“好吧!就约下次,记得找我哦。”

萧音终于离开,菲佣关上门,吐吐舌头,说了声:“麻烦。”

“你可以放手了吗?”沂芹吐口大气,冷冷问。

这时候,天灏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锁在她腰际,“很抱歉。”退过两步,他笑着将文件交给杨臻。

“房子装潢好了,你们随时可以搬过去住。另外,下星期,我会将萧喻调到分公司,到时萧音想再烦你们,可能要花点时间精力。”他对杨臻一笑。

“谢谢你,天灏,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

“不要这么说,你差不多要去接小孩了吧?来!我送你。”说着,他对沂芹一颔首,领先走出客厅。

“沂芹,谢谢你为我说话,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招架,等我这阵子忙过,再打电话给你。”说着,杨臻挥挥手,跟在天灏身后往外跑。

“雪莉,怎么回事?”沂芹转头问菲佣。

“我们家要脱离那个Old witch的魔掌,哈!是英文,我也会,我有没有‘咳克拉斯’呀?”能糗到那个坏女人,雪莉也很得意。

捧着手中的古董白瓷,方沂芹不让下人通报,悄步走向父亲的寝室。

二十岁那年,一声独立,她搬出方家大宅,留下父亲一个独居老人,反正老爸风流得很,怕寂寞?不可能的事情啦!

沂芹五岁时丧母,方应龙过了几年守身如玉的生活。在沂芹的“开明默许”下,她允许老爸来点调剂性外遇。

不过,条件有三:第一,不准再婚;第二,不准生小孩;第三,玩玩可以,认真就过分了。

在这三点原则下,方应龙的精彩外遇,始终不会成为父女间的问题。

不过,认真回想,七八年有了吧!父亲好像乖了许多,八卦杂志上的头条,很久没看到父亲的影子,难不成……老爸的更年期提早报到?

果真如此,当女儿的应该多尽尽心才是。没了爱情,至少她这个亲情三不五时要出现,给他滋润滋润。

抱着礼物,这是她费心替老爸搜寻回来的宝贝,她要拿起腕表,认真计算老爸会笑足几分钟。

蹑手蹑脚,她偷偷推开老爸的房门,走进……

床上躺着两个人?是狗仔队的跟踪功力退步?

扬扬眉,放下礼物,沂芹总觉得哪里不对,再回头细看床上女子,很熟悉的一张脸,她曾见过?

她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说漂亮?牵强!润泽的五官带着慈祥,皮肤挺白,但细致说不上,这种女人像良家妇女,不该是一夜风流的对象。

是老爸对美丽的要求退化了?摇摇头,她得找人调查一下这女人的背景,她可不想等老爸闹上社会版头条,再上警察局领人。

拉开门,还没走出去,一个小男孩冲进来,两人对撞,男孩揉揉撞痛的鼻子,抬起头看看沂芹。

沂芹盯住这台小号救火车,一瞬不瞬,怀疑在脑间扩大、再扩大……

床上两个人同时被惊醒,起身,凝望门口那两位“深情款款”的少男美女。

糟糕声在方应龙耳中大作,奸情曝光,亲生女儿手刃父亲和****的镜头跳上脑中。

小救火车救不了火,哭着奔上床侧,小小的肥短手指指门口的巫婆。

“爸爸、妈妈,那个阿姨好凶。”

他把火直接燃上弹簧床上的一双男女,方应龙闻到自己身体传来一股焦炭味。

他想问,三度灼伤和乱刀砍死,哪一种比较痛苦?

爸爸?妈妈?缓缓回头,沂芹面无表情,她想起来了,新管家嘛!

她见过一次,还向老爸夸奖过她,说她把家里管理得很好,没想到管家尽忠职守,连主人的生理需求也一并照顾上了。

“你们谁要出面解释?”

声音冷得像冰箭,射出后,正中方应龙那颗没烧透的红心。

“小姐,我想……”

女人一开言,就让沂芹挡回去,“几时起,你在方家有发言权了?”

圆眼一瞪,瞪出三身鸡皮疙瘩,到这时,救火车知道没人护得了他,吸吸鼻子,自动关上警笛。

陡然静默的清冷空气袭来,一双怒眼、两个虚心人和一个无辜的第四者,动也不动。

“沂芹……”半晌,方应龙才鼓足勇气说话。

“你还有资格说话?”怒声斥喝,沂芹庆幸自己手边少了一把菜刀,否则明天上社会版头条的肯定是她。

爸爸不能讲话、妈妈不能讲话……哦!小威懂了,这个凶巴巴阿姨要他自己解决,不可以向大人告状,这样太没男子汉气概。

点点头,小威跳下床,走到沂芹身边,心想着要说什么话才好。

依她的表情看来,她认为做错的人是他,爸爸教过,做错事情要勇敢承认,长大才能当英雄。

“阿姨,对不起,我太着急才会撞到你,请原谅我,我会负责所有的医药费用;但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这里是我爸爸和妈妈的房间,你趁人家睡觉的时候闯进来,很容易被误会是小偷,下次请你要注意一点。”

他是个有道德良知的人,衷心希望天下为公、夜不闭户,努力将教化世间推为己任。

“小偷?原来我是外人?嗯?”

她一哼,方应龙更不敢搭腔。

“沂芹……”方应龙接在女儿名字后面的动作是缩头。

“阿姨,你当然不是外人,你站在屋子里面,当然是里人啊!连这个都弄不懂,你们老师没教你吗,OUT的反义辞是IN。”

“闭嘴,吵闹的小鬼!”她字字咬牙切齿,把北海小英雄吓成北海小狗熊。

惊吓过后,小威挺身,想起爸爸教过,碰到坏人不可以示弱,将来他是要主持应龙电子的董事长呢!

“你的态度很不好,这是不对的,就算你长得很像漂亮公主,可是你那么凶,人家一眼就认得出你是坏心肠的巫婆后母。”

“后母?”说得好,她倒要看看谁有本事当她的“后母”。

眼一斜,她对方应龙说:“我在楼下等你。”

然后她又低头,在小威耳边轻声说:“小鬼,你很聪明,我就是那个巫婆后母,肚子饿吗?我有一整篮的毒苹果。”说完嘿嘿冷笑两声,她转身往楼下走。

今天她要改写童话历史——全新改版“白雪皇后VS·恶毒公主”即将上市,请先抢购,以免后悔。

看着女儿的纤细背影,方应龙思绪纷乱,是不是要派儿子当代表去和沂芹谈判?

唉……都怪他把没娘的孩子宠上天,都怪他没事去和女儿约法三章,都怪他捺不住空闺寂寞,都怪他……

呜呜呜……他不要和她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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