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迟落愣了愣,随即抿嘴苦笑,“当初走出天机阁时师父就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如今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进的去?何况……你是知道的,对吧师兄?”
月迟落凑近他,婴儿肥般的脸上一双星钻般的眸子直射进他眼低,淡而浅,毫无任何的感情情绪。
他回望着她,一双凤眼带着醉意,朦胧而绝世,待看到那双无动于衷的双眸时,扯开嘴角,讽刺的哈哈大笑道:“师妹,我是来送礼的,这是师父给你的大婚礼物。”
说罢,自身上掏出被金丝包裹出的物件抛给月迟落,一个闪真如来时般消失的毫无影踪。
月迟落接过,打开一看,是块紫檀木铸造的令牌,惊讶的张大粉唇,心中突突的跳了几下,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
为何会将从不离身的凤凰令给她?难道师父看开了隐世了?
要真的这样,怕也没什么不好。
蹙眉,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淡淡的钝痛蔓延在周身,心脏有着浅浅的伤。
最终,叹了口气,收起令牌,转身回房睡觉。
时间转瞬即逝,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眼看着大婚将近,这夜,月迟落一如往常的拿着本风月小说,身子柔弱无骨般懒散的靠在软塌上,眼眸中是浅浅的光,淡淡的,映不进任何的情绪与哀愁。
男子就站在她前面定定的看着她,幽蓝色的面具覆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偶尔闪过几许浅浅的忧伤与掩盖不住的绝望。
满身的酒气冲刺在周上,男子一开口,眼眸温柔缱绻,“落落……落落……”
细碎的低喃,有着疼痛的感觉,月迟落的心揪紧着,那一刻随着男子的呼唤,眉间落下的是浓浓的思念与哀愁。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目光略过男子,昂着头,望着遥远的星辰,目光缱绻万千,眸中淡漠与哀伤并存着。
哪个跨越世空的世界,哪个有着她最爱与最恨的世界。
如今,一切都成空。
那些放不下的过往,遗忘的曾经,都将随着时间而流逝。
阿夜曾经说过,嫁人要嫁一起,因为她们不要分开。
如今,我的阿夜,我就要嫁人了呢,你又在哪……
“不是我吧。”月迟落淡淡的开口,声音低沉的随风即逝。
“落落……落……落……”男子瘫软着地上,一口一口灌着烈酒,醉眼朦胧,绝望贯穿心底。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望着他,月迟落的眼底是无神的空洞。
男子淡淡的瞥她一眼,出口的话一口一个绝望,低喃的却是一个名字,“落落……落落……”
淡淡的痛贯穿全身,月迟落敛眉,璀璨似星钻般的眸子略过一丝黯然。
她知道,他口中的人并不是她,因为他从来不曾这般叫过她。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她理清思绪,男子开口,声音有着绝望有着癫狂,“死了……都死了……”
“谁死了?”
“离……落……”
“还有谁?”压下哀愁,月迟落再次追问。
“死了……全都死了……她毁了天机阁……我毁了……她……”低低的哽咽声,幽蓝色的面具下,男子已然泪流满面。
月迟落有些呆,伸手抚上心口,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胸口钝钝的,有种拨凉拨凉的感觉在蔓延。
哪个灌她毒药的师父死了么?哪个让她又敬又恨的师父死了?
三年了,自师父在她身上种下巨毒后,她三年没去过天机阁了,哪个强大的师父,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死了啊!
如此也好……也好……
微仰着头,黑夜中,一滴清泪从女子星钻般的眼角绽放。
她想开口安慰师兄,然而喉咙像是卡了棉花般干涩,心中甚至蔓延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绝望与仇恨。
落落……落落……
看着男子疼痛,月迟落有些动容,却终究无法体会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月迟落才知道要亲手毁了自己所爱之人,那是种怎样刻骨的绝望。
月迟落大婚这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
艳红色的嫁衣上绣着白鸟朝凤图,手上戴着名贵的珍珠玛瑙,头上戴的是镶着价值连成的凤冠,脸上的绝世红壮,无不显示着帝王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月迟落打量着自己,抿着萤粉的唇淡淡的笑。
这几日,月迟落进宫面圣过俩次,皇帝的赏赐自是不用说,至于其他,皇帝虽不怎么满意月迟落这正妃,但东方雪亲口承认要娶,老皇帝除了祝福感叹外,也无其他话可说。
毕竟在这东方国,人人皆知,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并非太子而是四王爷。
月迟落也清楚皇帝宠爱东方雪的程度,可谓到了纵容的地步。
因此,才会容忍了东方雪娶自己这没貌又没才的女子,再则,古人三妻四妾,不满意了,随时并休了,或者再娶几房侧妃,也因此,皇帝没有太为难她。
入目,是一片喜庆的红,像是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红的耀眼,红的妖娆。
月迟落本习惯那种嗜血的红,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让她淡忘,甚至开始讨厌这样的红,因为,这时常会让她想到那段血腥残忍的过往。
像是恶梦般围绕着自己,也难怪当初爷爷拼了自己的命,也要送她离开那世界。
大堂,宾客不算多,却也来了不少。
来的这些,都是月家氏族之人,至于其他的人,自是去了四王爷府。
喜娘走在前面,引着月迟落穿过大堂,十七亦步亦趋的跟着,月父与呈氏高坐于正位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就连眼睛也带着浓浓的笑意,像的吃了蜜般甜。
跨出门栏之前,月迟落脚步顿了顿,然后突的缩了回来,她一把扯下脸上的红盖头,转身,朝着月父郑重的跪了下去。
三个响头,重重的磕在铺满红地毯的地上,头上的流苏随着身体起伏的弧度一晃一晃的。
不知道的人,只当月迟落一片孝心,舍不得父母。
十七蹙眉,望着她,晶亮的大眼睛,有一丝明了一丝伤感。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是爹,迟落是迟落。今后,迟落所做的任何一切事都将与月府毫无瓜葛。”在那样的情况下,月迟落出口的说有些淡漠有些残忍。
刹那,全场哗然,月父脸上闪过一丝羞愤,却强自压了下去。
月家族人面面相觑,议论声与不满声,声声入耳。
“她说的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后,月家与她将再无任何关系。”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月父尚未发话,却是月家大少月宇之将场面压制了下来。
全场默然,对这个不受宠的月家二小姐更是有了些别样的看法。
传说中,一年难得回一趟家门的月宇之,东方国的传奇,在此时回来了,在月迟落大婚上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小妹,恭喜你。”与全场相反的,在月迟落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月宇之的脸上却是浓浓的笑意与欣喜。
月迟落望着他,一身朴素的白衣,像是江湖游侠般随意,一头墨黑的发,有些杂乱的披散在肩头,微翘的唇上随意的叼了根草,显的玩世不恭。
这样的人,怕是谁看了也不相信他就是东方国第一富商,然而,月宇之就是这样。
“大哥怎么回来了?”于之相反的,月迟落化了浓装的脸上却是表情淡淡。
无奸不商,月迟落告戒着自己,要尽量离商人远些,尽管这个人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小妹出嫁,大哥岂有不回的道理?对了,这是大哥给你的嫁妆……”月宇之走近她,将手上的东西一把塞给了月迟落。
有眼尖的人看到,忍不住到吸了一口凉气,只因为月宇之给的嫁妆,价值连城。
月迟落蹙眉,淡淡的望着月宇之,有些不解有些疑惑,然而月宇之却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把将她手上的东西戳紧,接着将她抱向了花轿,“该上路了,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随着礼官的一声“起轿”,花轿就这样一路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的来到了四王爷府。
喜轿停下,喜娘对着东方雪福了福身算作行礼。
东方雪嘴角含笑,眸光噙着万年不变的温柔。
接着,喜娘退了下去,只是一双眼睛却流连在东方雪的俊颜上。
侍卫叹了口气,目光斜视着打量着自家王爷。
纤细的身姿下,少年一袭大红的礼服,衬的如九儿之上的神人般尊贵,他冰灰色的眼瞳,温润浅笑,然而在眼瞳的最深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孤傲。
那清淡的俊颜下,剑眉微蹙着,俏薄的唇抿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然而,眉间艳红的朱砂却给他增添了几许如血般的艳绝。
东方雪做着和所有新郎官一样的事,他姿态优雅的踢开轿门,半拱着身子,指尖颤了颤,朝着盖着花盖头的新娘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
等了半响,不见里面的新娘有反应,东方雪蹙眉,刹那间,来观礼的女子,碎了一地的芳心,恨不能亲手抚平那紧皱的眉。
“咳……咳……”东方雪用着底不可闻的声音干咳了俩声,如婴粟花般艳绝的轮廓上,星眸清清淡淡,像是开在天山上圣洁的雪莲子般干净,不带一丝一毫的尘哀。
然而在东方雪几乎要将耐心用尽之时,月迟落正做着美梦,感觉到周身的气息遽然变冷,她打了个冷颤,从美梦中醒来。
扯了扯头上的红盖头,已防被东方雪看到她一脸的睡意朦胧,然后在擦掉了嘴角丝丝的口水。
没办法,谁让她每次梦到那些前世的东西,口水都止不住的流呢。
过了半响,终于看到花轿上,新娘子纤纤素手与新郎官的双手交叠。
东方雪只感觉自己握着的手有些粘粘的,纵使有再好的教养,他仍忍不住的沉了沉脸色。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却是一副美好的不能再美好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