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样?这帝都还轮不到你来放肆。”东方翔低喝一声,忍不住皱了皱眉。
然而,他却错了,眼前的人,不是那个柔弱的四王妃。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无情的勾魂使者。
月迟落扬了扬手中滴雪的长剑,银色剑光反射出她的一双阴鸷骇人的黑眸,东方翔这么大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颤了颤,那一刻,他只觉得见到了鬼魅。
心中起了恻隐之心,东方翔刚想从腰带中拔剑,就被月迟落一剑挑在手上。
东方翔吃痛,忍不住惊呼的的“啊”了一声。
宋芷诗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对月迟落道:“要杀就杀我,不关阿翔的事。”
月迟落啐她一口,伸手点了她的穴道:“放心,我会让你看着他死的。”如此说着,月迟落剑尖一挑刺在东方翔肩膀上。
东方翔抿着唇,脸色极力的隐忍着,已不作他想了。到是宋芷诗忍不住的抽泣着,对着站在一边吓的不能动弹的人怒喊道:“还不快来过来杀了她,只要谁杀了她,到时候本宫重重有赏。”
不等几个守卫说话,月迟落嘶哑着嗓子,道:“过来啊,我正愁杀的不够痛快呢。”
一句话,逼退了几个蠢蠢欲动的守卫。
月迟落收起长剑,对着宋芷诗冷冷一笑:“我要让你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毫无反击之力是什么样子的,宋芷诗,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说着,又是一剑在刺在毫无反击之力的东方翔身手。
鲜红的血液顺着肩膀晒满了全身,宋芷诗睁大眼睛颤抖着,惊叫道:“放了他,我求你放了他!”
“怎么办,我不想放呢。”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放了他。”
“求你别刺了!”
“求你……求你……”
啊——
一剑又一剑,没有任何犹豫的刺了下去。
那满地的鲜血绽放成最绝美的地狱之花,最后的最后,宋芷诗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的死在自己眼前,几乎已经是面目狰狞。
她的嗓子嘶哑了,她的眼睛哭肿了,双目通红着,她还在喊,还在哭,可月迟落却无动于衷。
“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月迟落,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那一夜,太子府如修罗地狱般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那一夜,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血洗了太子府。
那一夜,月迟落用长剑威胁几个守卫轮了宋芷诗,可是始终都没杀她。
死了的人只会活在别人的记忆中,可活着的人却要受尽一生一世的折磨。
宋芷诗,我不杀你,可我要看着你,痛苦一生。
你害死了阿雪,那么我就杀了你的最爱。
你让我痛苦,那么你也别想好过!
转眼已是深秋,几个月的时间如流水般划过。
东方国与南宫的边境小镇,被评为最富裕的小城,邺城,这里一年四季如春。
小街上人来人往,有做生意的客人的叫卖着。
在邺城最清静的北边一幢独立的木房独立的屹立着,在二楼的阁楼上,一个女子眼神空洞,脸色苍白的坐在楼台上,她对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漂亮的眼睛却无神,仿佛什么也入不了她的眼。
她的周身,气息微弱,仿佛笼罩着无穷无尽的哀伤。
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是一把性感的嗓音。
“落落,快看谁来看你了。”
那女子,正是月迟落。
听闻,她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的呆愣着,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男子也不急,自顾自的一把走过来。
走近了才看到,他的脸全部笼罩在一张玄铁面具下,只露出双漂亮的丹凤眼。
半年前,在太子府,他将她带了过来。
从此,她不言不语,身上的毒又发作了几次。如今身子也是越来越孱弱。
蓝狐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是十七。”
月迟落微微的斜了斜眼,原来是十七啊。
终又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时常在想,她怎么还不死呢?
阿雪都已经死了,她怎么,还不死呢?
蓝狐又道:“落落,十七来看你了,就在外面。”
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还有驸马。”
驸马是谁?
哦,原来是龙倾婴。
月迟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
月迟落斜了身子看过去,稀松的媚眼清清淡淡,眸中不起波澜。
那逐渐靠过来的人,有些陌生又带着些熟悉。
走近了才看到,那是十七与龙倾婴。
微微一笑,月迟落又将头转向阁楼下繁华的街道,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姐,你,还好么?”十七的声音很低,有些担心有些怯弱。
怯弱如今的小姐,是如此的陌生。
月迟落轻哼了声,微微转了转身子,十七一喜,忙靠近她坐了过去。
看了一眼十七身上价格不菲的衣裳,月迟落骤然的开了口,也许是因为许久不曾说话的缘故,声音很是嘶哑:“十七,离开了我,你居然没饿死,看来你,混的不错呢。”
是啊,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离就活不下去了。
东方雪之于她,是一辈子的痛,可是,这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啊。
月迟落终于开口说话了,尽管声音平淡的让人忍不住担忧,但蓝狐心中还是一喜。
十七堪堪了笑了笑,弱弱的叫了声:“小姐。”声音已是带上了乞求之音。
没在看她一眼,从地上站起来,月迟落整了整衣摆,向着楼下走去,与龙倾婴擦身而过时,骤然的被他把一把拉住,月迟落迷茫的看了他一眼,眸中很是不解。
龙倾婴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垂下了手放她离开。
待月迟落走远了,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不一会儿,龙倾婴这才淡淡的说了句:“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
蓝狐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下去。
傍晚十分,月迟落还没回来,十七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
蓝狐轻抿了口茶,睨了她一眼:“她在屋后的墓圆。”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屋后的墓圆度过,这么日复一日的,已经过了半年。
十七叹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俩人一眼,高声道:“你们商量着怎么说吧,还准备隐瞒多久,难道真要让她彻底死了你们才甘心么?”说着,蹬蹬的跑了下去。
十七跑到墓圆的时候,那个女子,她的主子,消瘦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靠着大石子,正睡在坟墓的前头,她的手轻抚在刻着“亡夫”俩字的石子上,有风撩起她的墨发,丝丝扬扬的抚过女子苍白的面容。
十七突然觉得心很痛很痛,怎么会,那么痛呢……
她慢慢的走过去,脚步轻的不可思议,背靠在石头上,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新皇登基,你应该去看看的,或许,一切都会有答案,愤怒……总比……痛苦好……”
等月迟落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十七离去的背影。
微微思索了下,月迟落整了整自己的衣摆,往阁楼上走去。
蓝狐走好端着药出来,看到她时扬起唇角笑了笑:“落落,吃药了。”
月迟落木然的伸手接过一饮而尽,比以往的药多了些不同的味道,那味道难闻极了,舔了舔嘴角,眉毛自然的蹙起:“换药了么?”她身上这毒,只能压制根本不能够医治,治不治,区别倒也不大。
“十七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些药材过来,说着对抑制毒性也很大的作用。”蓝狐接过碗,感叹了声:“落落,你身子如今这般的孱弱,该如何是好呢。”
月迟落一愣,淡淡的笑了笑:“死了倒好,清静,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当天夜晚,月迟落发高烧,身子的毒性也开始发作。
龙倾婴发现她的时候,她正痛的全身抽搐,长长的指甲紧紧的扣在木桩子上,发白的手指毫无血色,孱弱纤细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发着抖。
“你怎么样?”龙倾婴搀扶起她,伸手在她周身点了几处穴道。
再一望地上,一淌紫黑色的血迹。
凤眸一沉,龙倾婴伸手把上她的脉,脉息不稳,毒气攻心。
这时,十七与蓝狐闻声赶来。
看到月迟落,蓝狐挽上她的手,急道:“落落落落,你怎么样?”
龙倾婴沉声道:“毒性发作。”
蓝狐听闻,浑身一震,伸手纠住龙倾婴的衣领,就是一声怒吼:“不是说金叵罗可以救她么?现在怎么会毒发?你知道她毒发时有多痛么?”
“毒性已经入侵五脏六肺,金叵罗药性强烈,俩者互相冲突,中毒者会生不如死,挨过这一关,并可将毒性强制性的压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蓝狐摇了摇头,拳头握的死紧:“她会很痛。”
龙倾婴从身上摸出几枚银针,银针在夜幕中发射出深冷的寒光。
认准穴位,龙倾婴下针时,穴道又精又准。
月迟落紧抿着苍白的唇,与蓝狐相接的手,指甲深深的抠进他的皮肉中,蓝狐犹不觉得痛,看到她倔强的抿着唇,怎么也不肯痛呼出声,一时间只觉得心痛难当。
这时,十七突然出声道:“就算毒解了,可她还是一直活在痛苦当中,你看她这样子,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等不下去了,与其等……他过来,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一个月后,几个人一行人来到了帝都。
月迟落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以为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再见的人,在此时此刻,已最讽刺的姿态出现了。
人山人海的帝都街头头,全部的百姓匍匐地上,参拜登基的新皇。
那人,坐在龙撵上,一袭尊贵的明黄色龙袍加身,冰灰色的美瞳,傲视天下。
地上的百姓,高声的呼喊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此起彼伏的声音,连绵不绝。
那个人,碑睨着天下,淡淡的一挥手,俩边的守卫为他开路。
明黄色的轿撵,浩浩荡荡的从中间横穿而过。
那一刻,天旋地转。
喜悦贯穿全身,可随之而来的愤怒与心痛,已经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了。
月迟落抿紧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人。
那是,她的阿雪么?
让她怎么相信呢?
可是,那就是他啊。
那熟悉的眉眼,艳绝的朱砂,冰灰色的美瞳,轻抿无情的薄唇。
明明已经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可是他为什么看起来却不高兴呢?
那双美瞳越发的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月迟落站在酒楼的阁楼上,不言不语,就那么看着明黄色的轿撵从楼下走过。
那一刻的距离,从来没有这般遥远过。
遥远到明明触手可及,可却远在天边。
他是九五至尊,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
这一刻,她不是她的妻,她只是他的百姓,万以计数当中的一个。
当看到那个月家的传奇月宇之与潇墨走在那人的身边时,她呵呵的笑了起来。
笑声阴鸷深寒,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声音。
那么轻的笑声,从阁楼上远远的传了开来,即便是那对着帝王高声呼唤的百姓的声音,也掩盖不下去。
多么可笑,东方雪,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个跳梁小丑么?
假死、利用、兵权,那么多那么多的阴谋,都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见到我的那一刻?
还是娶我的那一刻?
亦或者,还要更早?
东方雪,还有什么是你没预测到的呢?
呵呵……
呵呵……
冷绝的声音,在突然寂静的大街上,显的凄凉噬骨。
蓝狐与十七都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倒是龙倾婴,悠然自得,目光阴鸷。
目光一一从他们或惊慌或担忧的双瞳上扫过,月迟落笑的更大声了,笑的泪眼朦胧,笑的花枝乱颤。
原来一直被利用的对象就只有她,只是她!
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却只有她还傻傻的被隐瞒。
好啊……真好……
呵呵……呵呵……
那人的声音,却不知何时已经传了过来。
那么近,那么远。
他轻声唤她:“阿落。”
声音很轻,缱绻万千,带着些须慌乱。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月迟落对止住笑意,对上他妖娆的美瞳,视线扫过他一身的明黄,突的咧开嘴角,露出八课闪亮亮的贝齿。
然后,在所有人瘁不即防的情况下,抬手,使力。
啪——的一巴掌打在他右脸上,下手毫无余地。
清脆的声音侧响在大街上,白皙的肌肤上霎时间多了几条血痕,那是指甲抓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置信。
不可置信那个女人居然打了新登基的帝王。
而更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却是,新皇帝不但不生气,反而双瞳明亮,一把紧紧的抱着打他的女子,那冰灰色的美瞳浓浓的划过的情意又是什么东西?
所有的百姓都迷茫了,几个知情人事却无事一样的站在一边看好戏。
东方雪紧紧的抱着使劲挣扎的月迟落,能让人酥到脚低的声音轻声的在她耳边响起:“阿落阿落,能在见到你真好,原谅我,原谅我,我并非有心利用你,阿落阿落,对不起……”
“东方雪!现在说这话,你会不会觉得太恶心了?”月迟落啐他一口,使着力气挣扎,奈何男女的体力终究有着巨大的差别,再加上月迟落身边孱弱,就更没什么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