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气息，月迟落深深嗅了嗅，本想挣扎的手突然就软了下来。
胸膛中那些隐忍的委屈与倔强，就这么发泄了出来。
“怎么了，阿落？”感受到胸膛的湿润，东方雪紧了紧手臂，性感的能让人从头酥到脚的低的声从头顶响起。
往他怀中蹭了蹭，月迟落咬着下唇，脸深深的埋在他胸前，脸上的泪珠混杂着晶莹的鼻涕，就那蹭在东方雪白衣胜雪的衣服上。
安抚着拍着她的后背，东方雪有些宠溺的叹了口气：“阿落，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她哭的很压抑，甚至连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胸膛上的湿润，他几乎不知道她在哭。
她很少哭，基本没怎么哭过，每次都只有到了极力压抑不下的情况下才会发泄。
而且每次她都哭的很大声，像是想要将那些不快通通发泄似的。
可这次她一言不发，默默不语，反而让他心疼，让他恐慌。
“阿落……阿落……阿落……”他也不问了，就那么默默的拥抱，有些不知所措的叫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叫着，怎么也叫不够。
每叫一次，他都觉得心又软了一分。
每听一次，她的心却更痛上一分。
好痛……好痛……
要怎么做才能不那么痛？
极力抑制着自己不抽泣，她咬破了下唇，有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肌肤婉转而下，可是这轻微的疼痛，却怎么也敌过心中那份噬骨的疼。
就好象，有人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割着她的心脏似的疼痛。
疼到了骨髓，怎么也躲不开。
许久过后，她埋在他胸膛的肩膀的不那么颤抖了。
他轻轻的推开她，低下头看她。
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未甘的泪水，小巧的鼻子红红的，被水洗刷过的双瞳异常清亮，淡粉色的花瓣唇被咬破了，还有丝丝干枯的血液挂在上面。
她慢慢的抬头看他，就那么一瞬不瞬的和他幽深的双瞳对上了。
他心一颤，忍不住低头，轻轻的吻上她的双眼。
暮色渐深，帝都的夜市灯火辉煌。
这个炎热的城市终于退去了白天的酷热，转而变得悠悠凉爽。
街上人来人往，烟雨楼前的姑娘们，站在二楼的栏杆上，向着顾客招着手，巧笑嫣然。
不时的有各种不同的男人，眼眸猥琐的看一眼楼上的姑娘们，掂量着自己手中的银子，最终，经不住诱惑的走了进去。也有拿着折扇纯碎为看花魁的偏偏佳公子。
夜晚的帝都而也因此显的灯火璀璨，繁华热闹。
俩人一袭白衣，手牵着手从四王府出来。
捏紧了手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掌心有温暖的体温传来。月迟落看了看身边一脸淡笑的东方雪，突的，深深的、无奈的、重重的叹了口气。
黑眸淡淡的睨她一眼，冰灰色的瞳孔中有些异彩，东方雪挑了挑眉，不语。
月迟落抽了抽嘴角，又是一声浓重的叹息声。
东方雪忍无可忍：“我数了数，你今晚已经叹了二十二次了。”
“你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叹气么？”月迟落有些委屈。
她都叹了这么多次，他就不能问问她为什么叹气么？
东方雪顺势接话：“为什么叹息？”
额头划下三条黑线，月迟落抚了抚嘴角：“还不都是因为你！”
声音那叫一个委屈。
听出她话中的撒娇意味，薄唇忍不住的微微上扬，东方雪，问：“我？”
“嗯，就是你。”点头如捣蒜。
“我那里错了？”
“你错在不该那么早娶我。”侧过脸来看一脸不明所以的东方雪，月迟落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弯弯的媚眼中荡漾着浅浅的笑意，微微嘟起的红唇，粉嫩而有光泽。
今天，她上了点胭脂，掩饰了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不想让他发现眼瞳中那抹黯然，她刻意眨巴了俩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下，双瞳又恢复了原有的色彩。
东方雪抿了抿薄薄的唇，慵懒的挑了挑眉，给她一个“我就娶你了，怎么着”的眼神。
月迟落气的够呛，狠狠瞪他一眼，东方雪回她一个无辜的眼神，月迟落努了努上翘的嘴角，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像猫儿似的灵巧的向前跑去。
那一刻，她墨发高束，衬着一身白衣，风华绝代。
飘逸的白裳在风中翻飞，像九儿之上不染尘哀的仙子，那圆圆的大眼睛带着特有的灵气。
末了，在漫天的星光下，繁华的灯火中，她突的侧过半张水晶般雕刻的脸来，灿如琉璃的双瞳慵懒的向上一挑，媚眼勾魂似的锁住他，淡粉色的花瓣唇漫不经心的一扯，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就那么绽放在他瞳孔深处。
他的瞳孔急剧的收缩着，失了魂般定定的看着。
天地间，茫茫人海中，只有她颠倒众生的笑。
沧海桑田，浮沉人世，只有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等他回过神来时，那抹白衣早已经混迹在茫茫人海中。
那微微的一笑，让他，倾了心、失了魂。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急速的狂跳着，不安份的蹦达着。
他捂住胸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掌感受着那抹心跳。
原来，还是会跳。
多久了……
多久没跳了？
他甚至忘了，这里已经有多久没有这般狂烈的跳动过了。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只是个没有心没有情绪的木头人。
感受着胸膛下急速跳着的心，在清冷如月的星光下，他对着茫茫人海，薄唇微微上扬着，笑了，那么浅的笑那么的淡，可是看在月迟落眼中好缓，却也好痛。
她跑到转弯处，骤然的突出一口鲜血，腥腥的感觉黏黏的，让她有点作呕，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她捂住嘴角，逼退那丝腥味，慢慢走出黑暗的巷子。
“阿雪。”阁着大半条街的长度，她扬起最美好的笑容笑望着他。
在东方雪失神间，她独特的嗓音，清亮脆耳的声音，远远的传到他耳中。
他抬头向着声音的发源处看去，只见她双手曲成喇叭状，正笑的一脸皎洁的看着他。
在茫茫人海中，她的一袭白眼尤为显眼。
他的眼中，此刻，只有那一个人，那一袭白衣。
他迫不及待的走过去，一把将她怀进自己怀中，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使出了俩分力道，嗅着她身上专属于她的味道，他觉得安心，亦如第一次怀抱她那般让人安心的气息。
过了许久，月迟落挣扎了下，他放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的笑容。
“阿雪，走呐，现在开始我们第一场婚后恋爱。”月迟落对着他一笑，露出八颗明晃晃的贝齿，毫无一丝隙缝，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向着夜市中心走去。
“嗯。”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与俩人双手相扣的地方，他不自觉的点头微笑。
此刻夜色正浓，帝都的古城正热闹着。
繁华的大街上，时不时有带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的人走过。
还有挑着琉璃灯笼的绝色美人。
月迟落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看着那从自己眼前晃过的一张张面具。
忍不住侧目看了眼东方雪，像个孩子似的惊奇道：“阿雪阿雪，今天是什么节日？”
东方雪微微一笑：“云灯节。”
“云灯节？”那是什么节？月迟落很想问句，想了想，自己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不想让东方雪有疑惑，最终咽了下去没问。
不远处的地摊上，摆着奇形怪状的面具。
月迟落拉着东方雪挤进去，左选右选，最终选了个还算过的去覆在东方雪脸上，嬉笑道：“怎么样？选的不错吧？阿雪，我也要玩，你帮我选。”
“好。”面具下的薄唇绽放出浅笑，东方雪一脸的宠溺，开始着手帮着月迟落选面具，最终，他恶做剧似的选了个夜叉给她。
她不满的嘀咕一声，带上夜叉面具，留个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露在外面。
又浓又长的睫毛覆下，她眨巴了俩下眼睛，拿下面具，露出明媚的俏脸，对着东方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问：“好看么，阿雪？”
“好看。”东方雪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东方雪结帐的时候，挤出人群，向着地摊中那个一袭白衣的东方雪挥了挥手：“阿雪，你一定要找到我喔……”
留下那么一句话，月迟落带着面具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东方雪付了银子挤出人群，那里还有她的半点人影！
街上越发热闹了起来，却也显的也些拥挤了。
月迟落步出拥挤的人群，走进清冷的暗巷中，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的时候，朝着暗夜中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一只黑鹰盘旋在她头顶，不时拍打着翅膀，发出呼呼的风声。
拿着事先写好的信，月迟落召唤了声，黑鹰盘旋着落在她的肩膀上。月迟落将信绑在黑鹰的脚裹上，宠溺的摸了摸它的头，说了声：“去吧。”
黑鹰拍打了俩声翅膀，呼啦一声朝着夜幕的天空中飞去。
直到黑鹰越飞越高，逐渐看不到那点黑影时，月迟落才收回目光，瞄了眼手上的夜叉面具，月迟落笑了笑，将面具覆在脸上，转身步入人群。
不想让师兄这样盲目的追查下去，她将在华贵妃宫殿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师兄，希望他能查出点什么，也希望那个人的尸体找点找到，好让他入土为安。
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月迟落取下面具捏在拿上，双眸搜索着与心中那个重叠的身影。然而，茫茫人海，没有足够的默契与契合，找一个人，又何谈容易？
转了俩圈，月迟落混迹在人群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毫无目的的行走。
越往下走，越觉得孤独。
人越多，反而觉得越空虚，那些叫卖声也好，嘈杂的热闹声也罢，仿佛这一起都与她无关，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好象生生的将她抽离这浮沉人世。
这一切，都显的那么格格不入！
望着这些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她突然就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阿雪，会是她最后能够停留的港湾吗？
她不知道！
反而相当迷茫，他给她的那种温柔醉人也伤心。
她爱上了，所以柔弱了，也变的更敏感了。
因此才觉得他更甚至比镜中花水中月还有飘渺。
然而那么虚幻的他，她却想要抓住！
唉，她叹了口气，开始顺着记忆中的路往回走。
拿着夜叉面具走到先前卖面具的地摊上，那里挤满了买东西的人，她心中那个人却是不在，那里没有他的一袭白衣，没有他清冷如月般醉人的温柔。
她让他找她，想来他也才会傻傻的等着原地。
此刻，怕是还在找她吧？
想到这里心情好转了点，她转身，黑眸幽幽凝转，前面有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随即隐没在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