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市第二实验中学 董晓星
(学号:2013062)
周庄是个好地方,但或许从前江南的村镇皆类似,直到日后所谓的江南开发,推掉了无数个周庄之后,人们才发现了角落里仅存的它。本正在自暴自弃的周庄突然热了起来,很有些意外和惊喜,余下不免也装装样子,不无得意地夸夸自己的料事如神,又半推半就地披上了‘“保护古文化”的抱子。于是周庄就这样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说周庄是水乡,有些牵强,充其量算得上水乡的一角,可偏偏城里人要领略水乡风光吗,掰指算算,就只有这说盆景嫌大,说乡镇算小的周庄了。我本来就不是乡鸡,周庄人指了指名字上的“庄”字,说了句俏皮的实话。
也不能说周庄的出名完全是偶然,它有自己的宝贝。慕名而来的人说周庄的宝贝是那座双桥,周庄人都暗地里知晓自己的宝贝是画桥的陈逸飞。有多少周庄人记得或者认得陈逸飞这不好说,不过人家既然自称周庄是他的故乡,而且中国人向来最忌讳“忘本”,所以自己的故乡当然不会记错。周庄就有了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再说那双桥,桥我是见过了,但未如想像一般。我总以为那和它是那条主河的一条很有些不羁性格的分汉造成了几户居民生活的不便,他们便很不情愿,又不得不凑了些钱,不够正经修座桥,便倚势建了半座当时看来很煞风景的方孔桥,搭在了主河的那座圆孔桥上,从此便有了双桥。陈逸飞画桥时,估计是鉴于此桥的b用价值和它曾经带给他童年的一抹略带游乐性质的色彩罢了。只是后来人又在此基础上平添了些溢美之辞,双桥就成了今天这么个不可不到,不可不瞧,不可不照的景观。
光凭陈逸飞一人,周庄的底儿未免薄了些。苦心挖掘了一番,竟挖出了位富贾,从此周庄人的腰板更直了些。此人名曰沈万三,或者讹作沈万山,再或者沈万三才是讹作。总之吧,别看我们周庄小,人才不少的哩,且不论沈商是怎么发的家,也不论后来是怎么得罪了朱元津险些被杀了头。周庄人只记得此人的人生巅峰。这其实怨不得周庄人势利,看看这目前只有方圆几里的地方,我敢说,除了规模大得有些夸张的沈厅(沈宅)外,这大大小小的建筑也要多多少少混进些沈某人的股份的,那惟一的码头,临河的戏楼,茶坊,想当年没少闪现过沈万三的身影。他也可谓周庄的一扇窗户,不过当时更多的人只是从里面看到了外面。最后,我再推定一点,沈万三是个懒人,“船从家中过”正迎合了此人的口味——码头就在沈厅的对面。
说起沈万三,又不得不提及其内人——沈氏。说来说去,周庄的名人里没有一个姓周的,只有这沈万三的妻子,不知其真实姓名。周庄人是希望她姓周的,因为传说此人做得一手好菜。说到这儿,我有些怀疑,怕沈万三不是个真正的富商,不然怎么不雇个老妈子做饭呢?不过周庄人肯定地说,万三君的身份不会有误,那么,沈氏是不是沈万三的妻子又值得怀疑,或许她是他年少时定的娃娃亲,沈商出外搞事业时,沈氏在家伺候公婆练出了一手好菜,再不,沈氏就是沈万三众多妻子中不喜爱的一个。这种可能性较大,因为无商不奸吗,多娶些妻子放在家里省了雇老妈子的钱,划算得很。话说多了些,下面只提沈氏的手艺。据说沈氏擅长烹制蹄膀,做出的蹄膀油红嫩亮,皮酥肉细,入口即化,肥而不腻,汁浓味美,香飘万里。不过这一切只是传说,我去周庄时便不巧碰上了盗版蹄膀,与形容之恰恰相反。但也另有所长,便是蹄膀上的黑毛长,而且好端端的猪前腿,骨头长出后腿的长度,也实为不易。不过老板收钱却毫不客气,还口口声声说沈氏是本店掌勺的老老老祖母的徒弟。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没准是刺绣方面的徒弟呢,不过沈氏的刺绣是不出名的。
周庄有座茶楼,名字很怪——三毛茶楼。四个字刻在古香古色的牌子上,我原以为“三毛”在周庄有什么特定的含义,后经人点拨才知道,是因为台湾那位女作家三毛来过才得名的。三毛是个游兴极盛的人,她的足迹也踏及于此,而且据说三毛来到周庄时,曾被这儿的风土人情所感动得热泪盈眶。由此判断,周庄曾经是极美的。周庄的今天也是极美的。随你任意打开哪扇门,哪扇窗,看到的总是风景,艺术创作的灵感你不想要都不行。如果说没有这么多游人的话,这该是个能再出些好东西的地方。可惜……艺术家们在创作贴近生活的佳作时是要有个远离人间烟火的过程的,周庄衡量了一下,与其留给这些人这个过程不如再多迎些八面的游客来得实惠,反正我们有了陈逸飞。周庄人此时也谦虚了一番,我们地方小是承不下太多名声的。我只看过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这茶楼与撒哈拉并无零星的联系,不坐也罢。
曾经看过余秋雨先生写的一篇名为《江南小镇》的文章,文章中很着力地描写周庄。那该算周庄的一张老照片了,周庄人现在不大愿意再将它拿出来给人看,上面的他们太老实了,老实得过分,有点傻了。可正是基于这篇文章我才来到周庄。周庄是出富商的地方,后代们太缺少经济头脑,这是要丢祖宗的脸的。周庄人说,那时候他们闭塞的土气得像乡巴佬,孰不知正是那点被人称为厚道,称为民风淳朴的东西换来了周庄的今天。
像余秋雨先生所写“周庄坐船去,才有味道”,只是今天的周庄的水与外界不通了,说白了,只剩下条死水了,幸而治理得还好,水尚清,只是没有了鱼虾,只有些绿腻腻的浮萍。于是过去岸边通向河的石阶上便不再有洗菜、揉衣服或是刷马桶的周庄人了。既然不走水路了,河中的船只系游览观光的工具,也就不会再有人随时随地地上岸,石阶作为码头的功用也消失了,空留了长了青苔的几级石阶尴尬。其实,我又何必呢,自己用着自来水,又强求人家周庄人不讲卫生呢?有了方便的陆路运输又何必非得坐船呢?
周庄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觉得自己的地方太小了,便花了大本钱续了几个园,一条街。不过再怎样,无论请来的是技高的艺师,抑或本土的造匠,也是续不好周庄的,总脱不掉赝品的帽子。就好像高颚续的后四十回《红楼梦》,只是周庄人更知趣些,只续到人们看了倒胃口又不至于呕吐掉先前的美妙感觉的地步。不像高颚,续得让人们看了,胃中的酸水都要外溢了。
出周庄时,见了座牌坊,没人给我讲它的来历,难道也是后续上的?无缘无故续上个牌坊似乎不大可能,不过或许续时人们不知道这是古代牌坊的样式,只是觉得好看,做个后门吧。
名家点评:
黄晓星的《周庄》是对名闻遐尔的江南第一庄——周庄古老村镇文化的解构,作者的出发点是要剥去笼罩其身上所有神圣的光环,还历史以本来的面目。
作者的思考不无偏颇具是偏激,但其思想的锐气和勇气仍令我钦佩,在新的世纪,我们寄希望他们能在未来文坛上发出自己的独特声音。
作者把所有风景都世俗化、平民化的周时还是把其文化内涵一一呈现给读者了,不知道我们的学员朋友能否做出自己的思考和判断。
所有的传说、远闻都被拿过来,让董晓星轻描淡写地调侃一番,仿佛信手拈来,毫不见中学生的稚嫩,却颇有方家风范。
马尔态斯认为小说就是讲故事,但最重要的不是讲什么故事,而是怎样去讲。他说一个故事至少不止一千种讲法。我们看谁讲得更精彩。
也许周庄也不止一千种写法吧。
谷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