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俄罗斯总统的愤怒
北约对南联盟采取军事行动,当初最愤怒的国家是俄罗斯。在北约的战机和导弹袭击南联盟仅十几分钟之后,满腔怒火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立即以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名义发布命令,撤回俄驻北约的军事代表,中止俄与北约的合作关系,推迟与北约进行的在莫斯科开办军事联络代表处的谈判。同时,将重新审议与北约的关系。
叶利钦总统在声明中认为,美国对南斯拉夫主权国家的军事行动是“赤裸裸的侵略行为”,是北约想身穿“世界宪兵的制服,进入21世纪的实际尝试”,这是俄罗斯“永远不会同意的”。如果战火扩大,俄罗斯将为保护自身和欧洲安全保障采取回应措施,包括军事措施。
他在声明中严正指出,只有联合国安理会有权作出决定,采取何种措施,包括武力措施来重建国际和平与安全。而安理会从未针对南斯拉夫作出过类似决定。因此,北约的行动不仅违反联合国宪章,而且“开创了强力专制政策的危险先例,是对当前整个国际法律秩序的威胁”。
北约作出对南联盟动武的决定之前,俄:罗斯已经先发制人地表态,坚决予以反对。直到北约真正实行空袭的最后一分钟,俄罗斯仍在为和平解决冲突作最后的努力。但是俄罗斯枉费了心机,北约轰炸南联盟的真正目的,哪是为了什么解决科索沃危机?醉翁之意不在酒!
为了改变北约的决定,叶利钦总统3月24日与美国总统克林顿和法国总统希拉克在电话里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费尽口舌想劝北约不要动武。可是,他的一切努力均未能奏效。于是,叶利钦总统通过大众传媒向全世界的政治家发出呼吁,希望大家能说服克林顿放弃对南联盟的武力打击。他说,米洛舍维奇虽说是一位很难对付的谈判者,但是为了拯救成千上万老百姓的生命,与他进行一次、两次、甚至十几次的谈判,是值得的。他呼吁所有作出动武决定的政治家,呼吁他们的孩子们,呼吁全世界来制止克林顿,不让他“迈出这灾难性的第一步”。
然而,国力衰弱的俄罗斯,早巳不是当年强盛的苏联,已无力与美国等西方国家抗衡。当今世界,最有发言权的是实力。因此,美国才敢独霸天下,才不把俄罗斯放在眼里。叶利钦总统在战前发出的呼吁,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呐喊。
俄罗斯如此强烈地反对北约动武,不仅仅是为了防止“克林顿制造人道主义灾难”。具有战略眼光的叶利钦总统,非常明白美国与北约的野心和自己的艰难处境,他想以担心科索沃问题激化为由,来挫败美国的阴谋。
首先,俄罗斯已感觉到自己的战略利益受到直接的威胁和损害。科索沃所在的巴尔干半岛,是南欧三大半岛之一,是欧、亚、非三大洲的交通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由于民族问题复杂,素有欧洲“火药桶”之称。冷战时期,这里曾是东西两大军事集团对峙的前沿阵地。美俄都深知巴尔干的重要性,都试图影响和控制这一地区。美国将这一地区列为“新的优先考虑的重点,直接从政治、经济、安全领域全面向巴尔干渗透,力图通过实施在巴尔干的”行动战略和计划“,使之成为其全球战略中一道新的安全屏障。而且向东可在外高加索和中亚地区渗透、扩张,削弱和排挤俄的势力和影响。3月12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不顾俄罗斯的强烈反对,在美国密苏里州独立镇正式接受原属华约组织的波兰、匈牙利和捷克三国加入北约组织,实现了北约东扩的第一步目标。
叶利钦总统深知,北约东扩的目标就是为了遏制俄罗斯。美国的一些战略家认为,俄罗斯国力虽已下降,但仍具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和仅次于美国的核武库。将来在欧洲地区能够真正挑战美国的只有俄罗斯。俄重振大国地位的雄心和建立多极世界的主张使美国担心,一旦俄重新崛起,将再次威胁自己的霸主地位。因此,美国力图通过将北约东扩至独联体地区的方法来削弱俄罗斯,将它紧紧束缚在自己的国土上。在这种情况下,和俄有密切友好传统关系的南联盟,便成为俄罗斯在巴尔千地区不结盟的盟友和阻止北约进一步东扩的最重要的前线阵地,俄必然全力以赴要保住这块阵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俄支持南联盟,也就是保护俄罗斯自身。
其次,俄罗斯的尊严受到严重伤害。俄罗斯作为一个欧洲大国、军事大国和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其立场、观点应得到国际社会的尊重。但是,虽然叶刷钦总统一再发出反对北约对南联盟动武的呼吁,可北约国家全当耳旁风,盛气凌人,不能不令人反感。在欧洲的安全问题上,俄主张加强欧安组织在欧洲事务中的作用,而不是由北约一家、按北约的意愿安排欧洲事务;主张欧洲安全需要通过民主和协商的途径来实现,反对北约动辑使用军事手段。但北约在美国支撑下,一意孤行,一点也不给俄罗斯面子,叶利钦总统不得不作出强硬的反应。
第三,俄罗斯与南斯拉夫有着传统的友好关系。两国在人种上同属斯拉夫人,信仰东正教,彼此有着深厚的民族文化渊源,历史上一直交往甚密。尽管也有过不愉快的摩擦,但那都是过眼烟云。第一次世界大战,俄国参战的原因之一,便是支持塞尔维亚人。在这个世界上,那种民族和文化的认问感,是什么时候也难以割舍的。所以,当南联盟遭到北约空袭后,俄罗斯举国上下,一片反对声,有些人甚至有一些过激行为。
3月25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对北约的军事行动发表讲话,说北约轰炸南斯拉夫是美国人、美国外交和克林顿本人的严重错误,这个错误早晚要跟他们算帐。他说:“俄罗斯还有一些非常措施,但我们决定暂时不动用。”
当天,俄罗斯常驻联合国代表拉夫罗夫说,俄已于今日将一份关于南斯拉夫问题的决议草案提交联合国安理会进行审议。这份草案强烈谴责北约对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的武装侵略,并要求立即停止这种行动。
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所有议会党团和议员团3月26日纷纷表示,坚决支持政府反对北约对南斯拉夫联盟动武的立场。
俄共议会党负责人久加诺夫表示,俄必须对北约采取强硬立场。
自由民主党领导人日里诺夫斯基呼吁继续在美国驻俄罗斯使馆前举行抗议活动,并主张俄单方面取消对南联盟的武器禁运。“我们的家园——俄罗斯”议会党团负责人雷日科夫在当天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宣布,国家杜马已推迟关于批准俄美第二阶段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问题的讨论。
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3月26日宣布,俄已经完全冻结了同北约的关系,并决定向南联盟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他说,俄罗斯已于当天要求北约驻莫斯科新闻处代表离开俄罗斯。伊万诺夫强调,只要北约不停止对南联盟的侵略,俄罗斯就不会与包括索拉纳在内的北约领导人有任何接触。
3月27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致信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表示俄罗斯领导人支持南斯拉夫联盟人民的斗争,坚决谴责北约的军事行动。俄政府当天上午召开了有外交部、国防部、对外情报局和军事情报局领导人参加的政府工作会议,研究科索沃的局势及俄政府的对策。
俄国防部发言人还宣布,俄罗斯方面拒绝接待拟于3月27日来莫斯科访问的美国五角大楼核安全问题专家代表团。俄军方认为,在北约对南发动公然侵略的情况下,与北约成员国代表有接触是不合时宜的。俄国防部还宜布,俄与美国及其他参加对南战争的北约成员国的联系计划已全部冻结。俄巳通知北约成员国驻莫斯科武官,中止未来几个月内俄与北约机构的所有军事合作计划。
3月27日下午2点,俄罗斯国家杜马非常会议举行。伊万诺夫向议员详细介绍了科索沃问题的由来、发展情况,介绍了俄为和平解决冲突所做的不懈努力及目前所采取的相应对策。针对许多议员提出的许多激进建议,俄外长再次强调指出,俄罗斯不应该直接介入冲突,以免引起新的军备竞赛。目前,俄罗斯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各种途径迫使北约早日停火,恢复和谈,而不是单方面退出联合国,退出国际协议和向南联盟提供军事援助。他说,虽然俄罗斯的建议在联合国安理会上:未能获得通过,但在国际事务中处于举足轻重地位的中国和印度都明确表明了自己反对北约行动的立场。目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国家支持俄罗斯。
从27日上午11时开始,在美国驻莫斯科大使馆前,有5000多名俄罗斯人举行抗议示威活动。组织此次活动的领导人说,集会将整天举行,群众将分批轮流参加。
就在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和俄社会各界强烈反对北约入侵南联盟之际,美国控制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领导人康德苏于3月27日飞抵莫斯科,就向俄提供贷款问题与俄政府开始了最关键的一轮谈判。在谈判中,康德苏敦促俄缓和在科索沃问题上的立场,并以此作为提供经济援助的交换条件。虽然处于经济困难时期的俄罗斯急需大批国际货币贷款,但俄方对此立场鲜明,严正指出,科索沃问题是一回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俄提供贷款是另一回事,俄罗斯决不拿原则作交易,美国别指望用“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在这个问题上让俄罗斯乖乖作出让步。
俄罗斯总统觉得自己说话还能硬气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在军事方面还能给他撑腰。叶利钦在电视声明中明确指出,如北约对南联盟的军事冲突升级,为确保俄自身和整个欧洲的安全,俄保留采取包括军事行动;庄内的相应措施。可许多人认为,这仅仅是叶利钦总统在气愤时发出的威胁,俄不会真正卷入军事冲突,但很有可能在向南提供军事帮助方面采取行动。比如,打破对南的武器禁运。俄外长日前已公开称政府巳将结束对南武器禁运问题提上日程。连日来,俄国内各阶层要求向南提供先进防空导弹的呼声不断升高,军方巳制定了向南提供武器的具体方案。俄在这方面的动向已引起了美国的严重担忧。此外,应南联盟的请求,向南派出少数军事顾问和军事技术人员,包括对民间志愿赴南参战人员的行动持默许态度。
3月30日,叶利钦在题为《世纪之交的俄罗斯》的国情咨文中指出,俄在国际舞台上的原则立场是:解决纠纷和冲突,寻求妥协,只能通过政治途径。使用武力,诋毁国际社会公认的国际法准则,是危险的和不能允许的。南斯拉夫危机再次证明,俄反对北约东扩的一贯立场是正确的。
与此同时,叶利钦总统不断派出俄罗斯代表去北约国家和南斯拉夫进行斡旋,想尽快通过政治谈判解决科索沃危机。
俄政府总理普里马科夫在3月30日会见了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商谈和解条件。米洛舍维奇总统说,只要北约停止对南联盟的空袭,南联盟将从科索沃撤出为抵抗侵略而部署的一部分武装力量。但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北约必须完全停止对进行恐怖活动的科索沃阿族分子的支持;二是北约必须撤离集结在南联盟边境的重兵。普里马科夫代表俄罗斯政府与南联盟发表了一项停火声明。但是,美国总统克林顿在随后发表的一项声明中表示拒绝俄罗斯和南联盟的建议,说此建议与北约停止轰炸的条件“相去甚远”,军事打击将继续进行下去。
3月31日,由俄罗斯国家杜马副主席巴布林率领的俄罗斯国家杜马代表团,启程前往南联盟进行正式友好访问,想尽一切努力使北约停止轰炸南联盟。由于南斯拉夫上空的空中走廊已被关闭,飞机在贝尔格莱德无法降落,俄代表团成员只能取道匈牙利,然后乘坐南政府提供的公共汽车前往贝尔格莱德。代表团会见了南联盟领导人,访问了遭受袭击的地区和平民。但是,他们的访问也没取得任何积极成果。
4月3日,叶利钦同德国总理施罗德举行了电话交谈,双方就科索沃危机的最新发展及其对欧洲安全的影响交换了意见。叶利钦总统在会谈中敦促施罗德尽最大努力,尽快阻止北约对南联盟的武力行动,促成科索沃问题回到政治解决的轨道上来。
这一天,俄罗斯外交部又发表一份声明说,“北约日益扩大的侵略已变成消灭南斯拉夫人民的残酷战争。这场战争已蔓延到了邻国,对地区乃至国际安全构成了实际威胁。北约将导弹的目标紧挨着医院、幼儿园和居民区,是犯罪行为;北约在全世界面前公然粗暴践踏公认的国际法准则。特别厚颜无耻的是,北约是打着’防止人道灾难‘的旗号来采取行动的。”
4月9日,叶利钦总统会见俄联邦各共和国领导人时表示,俄罗斯“不会出卖南联盟”。因为大家发现,总统反对北约的措词虽然强硬,但没有什么强硬的措施对付北约。
4月12日,叶利钦总统同法国总统希拉克进行了电话交谈,重申俄罗斯关于必须立即停止对南联盟轰炸的原则立场。叶利钦在电话中呼吁希拉克总统运用法国的威望和影响,促成这一问题的解决。这是自北约空袭南联盟以来,法俄首脑首次进行通话。
4月13日,俄总理普里马科夫开始了自北约开战以来首次与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的会晤。地点在挪威的奥斯陆。普里马科夫两次向美方表示坚决要求停火的愿望,可一直主张打击南联盟的奥卿,没有松一丝口,谈判虽在“友好气氛”中进行,但未见有任何意见“达成一致”。
4月19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和美国总统进行了自3月24日以来的首次通话,时间长达50分钟。叶利钦总统强调,北约停止轰炸是政治解决科索沃问题的前提条件,有关科索沃实现高度自治的政治协定只有在尊重南联盟主权与领土完整的基础上才能得以签署。阿族难民返回科索沃后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但难民以及国际社会向科索沃派遣维和部队这两个问题的解决,首先得征得南联盟的同意和合作。
叶利钦告诫克林顿说,北约的轰炸不可能使南联盟屈服,俄罗斯决不会听任美国把南联盟变成一个由北约控制的“保护国”。但他重申,俄罗斯不会军事介入科索沃危机,也不会再向亚得里亚海派遣军舰。
当北约在4月底决定实施对南斯拉夫的石油禁运和其他物资的禁运时,叶利钦总统却表态:俄罗斯反对对南的禁运决定,俄向南联盟提供的石油等物资,不受北约的约束。
叶利钦总统在与北约发生对抗之时,正面临着被国家杜马弹劾的危险。因为经济上的极不景气,外交一再受挫,总统的身体和言行方面的不一致,使许多人很想推翻他,但他硬是度过了难关。
在5月16日的国家杜马弹劾表决中,叶利钦总统侥幸过了关。这样,他又有植力来思考北约与南联盟的问题了。
二、俄总理斡旋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