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峻装疯卖傻，“话题扯远了这牌就没得打了，收工，老子睡觉去了。”
“睡什么啊，向伯伯这个人我太了解不过，当了三十几年的官，始终摆脱不了那些俗的：喜欢听人说好话，喜欢收礼，但又不能太无脑。”我压低声音给黎峻出主意：“之前我每次去向伟家都哄着向伯伯，有时候给他捏肩膀，有时候给他送腾升新出品的小电器，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整天说要跟你换孩子，说了十几年。”
“还有这事儿呢？你怎么没给我捏过肩膀？”
“哎呀，现在讨论的不是肩膀的问题。”我豪情万丈，“这次捏肩膀可能也不管用了，实在不行，我去给他当干女儿磕头上香拜拜，哄他开心得流口水……”
“他跟我说了，想让你给他当儿媳妇。”
不断翕张的唇，猛然顿住。
“唉，真他妈不好开口，搞得老子好像在卖女儿一样……就知道那老狐狸早晚会这么说，从那会儿说让你给他叫二爸爸那天起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整天让小伟那小子送你放学……”
“行了您甭说了！”我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整个房间都嗡嗡作响，“他说了你就同意了？”
“我没有哇！”黎峻委屈地低下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之前你也说了向伟还不错，我才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如果你和小伟那小子实在玩不来，我说死都不会同意的。”
“玩玩玩，你以为男女交往就是玩的？”我歇斯底里，眼泪也挤了出来，“当初就是因为你玩，把康柏蕙肚子搞大了，现在好了吧，SB了吧，离婚了吧，玩出火了吧……”
我闭上嘴巴，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再怎么说，黎峻他是我老子，犯了天大的错，他也是我老子，上帝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他低着头，嘴角抿成一个沉默的弧度，像个承认错误的孩子。按照以往，大巴掌早就扇过来了。可是现在，他居然可怜巴巴地坐在那里，衣服领子还是洗不白，灯光照在头发上看起来十分苍老。
“那康柏蕙来这干吗？”我赶紧把话题转移过去，“我跟向伟交往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结婚生孩子我也没打算邀请她。”
“她来给你送这个。”
黎峻从软皮沙发靠垫缝隙中掏出一本书递给我，我接过来翻了翻，下意识地去看作者署名。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你姐生前看过的书，你妈说……”
“她不是我妈。”
“哦，那女的说，这本书掉在她家的书架后面，前几天搬家的时候发现了。”
“她搬家了？”我还是忍不住关注了那女人的事，“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搬家啊？”
“说要结婚了。”黎峻的语气很平静，好像二人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给你送书顺便通知我一声这件事。”
“什么时候？”我极力掩饰我的吃惊。
“过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