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语文新课标课外必读第五辑——欧·亨利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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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杰夫·彼得斯的催眠术

杰夫·彼得斯是个贪婪的家伙,他为了赚钱,搞了许多阴谋诡计,多得像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煮饭的花样。

他常常把他早年的故事讲给我听,我也愿意做他的忠实听众。那时候,他靠在街头卖膏药和咳嗽药水勉强糊口,他每天都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并且常拿最后一文钱同命运打赌。

“在阿肯色州的渔夫山,”他说,“我身穿鹿皮衣,脚穿鹿皮靴,长发披肩,一枚三十克拉的钻石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那枚戒指是我从特克萨卡纳的一个演员那里拿一把小刀换来的。至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把小刀。

“我那时是作为印第安名医沃胡大夫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当时我只带着一种最好的赌本,那就是回春药酒,那是用几种延年益寿的植物跟几种药草配制而成,是在那一年一度的玉米节舞会上乔克托族酋长的漂亮妻子塔瓜烹制狗肉找配料时无意中发现的。

“在上一个镇上我没赚到几个钱,我口袋里只剩下五块钱。我找到渔夫山的药剂师,他赊给我六打八盎司的玻璃瓶和软木塞。没有用完的标签和配料还在我的旅行包里。我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房间里有自来水龙头,调制成的回春药酒一打打排在桌上,生活似乎又有了新的生机。

“你说那是假药?不,不,先生。六打药酒里有两块钱的奎宁提取液和一毛钱的苯胺。几年以后我从那些城镇经过,那里的人还要向我买这种药酒。

“我打算用这些药换一些钱。于是,那天夜里我雇了一辆大车,开始做我的生意。渔夫山是个适逢疟疾流行的镇市,润肺强心活血的大补剂正合大家的需要,就像素食者席上的烤面包片夹牛羊杂碎一样,我的药酒大受欢迎。我以一块钱两瓶的价钱刚刚出售两打,就觉得有人拉了拉我衣服的下摆。我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下得车来,在一个胸襟上佩着银质星章的人手里塞上了一张五元钞票。

“‘警官,’我说,‘夜里天气不坏。’

“‘你兜售这种非法的假货,还把它吹嘘成药酒,有谁给你发执照吗?’

“‘我没有,’我说,‘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是个城市。如果我明天发现是这样,那我一定会去领一份执照的。’

“‘在你领到之前,我只好让你停业。’警察说。

“我收起药酒回到旅馆里,同老板谈到这件事。

“‘哦,你这样做生意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他说,‘这里惟一的医生霍斯金斯是镇长的小舅子,他们不会让冒牌医生在镇上行医的。’

“‘我不行医,’我说,‘我有州里的小贩执照。需要时我再去领个城市的执照。’

“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来到镇长的办公室,他们告诉我镇长还没有上班,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上班。因此我弓起背坐在旅馆的椅子上,在一根上等雪茄腾起的烟雾中耐心等待。

“不多时,一个系着蓝领结的年轻人悄悄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问我现在是什么时间。

“‘十点半。’我说,‘安迪·塔克,是你吗?我看见过你做生意。在南方各州推销爱神丘比特什锦礼盒的不是你吗?让我想想看,里面有一只智利钻石订婚戒指、一只结婚戒指、一只捣土豆器、一瓶止痛药水和一帧多萝西·弗农的照片,这些只需要五毛钱,对吗?’

“安迪看到我还记得他,非常高兴。他是个非常棒的走街串巷的推销员,不仅这样,他还有乐业精神,有三倍的利润就心满意足了。有不少人拉他做些非法的买卖,如卖假药或出售伪劣种子等等,可他总是不受诱惑,从不走歪道。

“我眼前一亮,邀请安迪同我联手,他欣然同意了。我将渔夫山的情况讲给他听,并且告诉他,由于当地的政治同一种泻药混在一起,财源不丰。当天早晨安迪刚下火车,手头也不宽裕。他打算在镇上集资,弄一点钱到尤列卡喷泉去建艘新的军舰。为此我们走出去,坐在走廊上仔细商量。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我独自坐在旅馆里,一个黑人拖拖沓沓地走进旅馆,请我去看班克斯法官,好像就是那位镇长,听说他有急病缠身。

“‘我不是大夫,’我说,‘你干吗不去请那位大夫?’

“‘老板,’黑人说,‘霍斯金斯大夫远在二十英里之外,在乡下给人瞧病。镇上只有您这个医生,而班克斯老爷的病不能再耽误了。他派我来请您,先生,您还是去看一看吧。’

“‘作为同胞,我应该去看看他才对。’我说,因此我在口袋里揣了一瓶回春药酒,来到镇长的住处,那该是镇上最漂亮的房子,复折式屋顶,草坪上有两只铁铸的巨犬。

“除了两撇胡子和两只脚尖,这位班克斯镇长整个身子都躺在床上。他肚子里响个不停,其鸣声之大,如果是在旧金山的话,会使人误以为又发生了地震,赶快逃到郊外去。一个年轻人捧着一杯水站在他的床边。

“‘大夫,’镇长说,‘我病得很厉害。我快要死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吧。’

“‘镇长先生,’我说,‘我不配做医药之神埃斯科拉庇俄斯的正规学生,我从来没有在医院受过教育。我不过是作为一个同胞,来看看能不能为您做点什么?

“‘我深表感谢,沃胡大夫。’他说,‘这是我的侄子比德尔先生,他曾经设法减轻我的痛苦,不过毫不见效。哦,天哪!哦——哦——哦!’他似乎很痛苦。

“我向比德尔先生点头打了招呼,在床边坐下为镇长把脉。‘让我看看你的舌头。’我说。接着我翻开他眼皮,仔细看看瞳孔。

“‘你这样有多久了?’我关心地问。

“‘昨天夜里得的病——哦——哦,’镇长喊道,‘大夫,给我开点治病的药吧。’

“‘菲德尔先生,’我说,‘把窗帘拉起一点,好吗?’

“‘我叫比德尔。’年轻人纠正说,‘吃点火腿蛋好吗,詹姆斯叔叔?’

“我把耳朵贴近他的右肩胛骨听了一会儿,然后说:‘镇长先生,急性发炎的部位在你的右锁骨肌。’

“‘老天爷呀!’他说,又哼了一声,‘你能不能用什么药搽搽,或者正正骨,或者用别的什么法子?’

“我拿起帽子,朝门口走去。

“‘大夫,您要走吗?’镇长干号着说,‘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丢下我带着这种——什么锁骨肌腱炎去死吧?’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比德尔先生说,‘看着你的同胞受苦,你忍心吗,哗哈大夫?’

“‘别再吆喝牲口耕田了,’我说,‘我是沃胡大夫。’于是我又走回床前,甩了一下长发。

“‘镇长先生,’我说,‘你只有一个希望。药物对你不起什么作用了。药物的效力固然很大,但有一样东西效力更大。’

“‘那是什么呀?’他说。

“‘科学论证,意志胜过药物。’我说,‘你要有一种信念:你没有痛苦,没有疾病,那不过是我们不舒服时产生的感觉。’

“‘大夫,您再说一遍行吗?’镇长说,‘你该不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吧?’

“我说:‘我讲的是一种伟大的关于心理调节的学说,是一种以长距离、潜意识来治疗迷妄症和脑膜炎的启蒙学派,是一种神奇的室内运动——人们通常把它叫做催眠术。’

“‘你能施行这种手术吗,大夫?’镇长问。

“‘当然,我是犹太教最高长老院的大祭司和内殿法师之一,’我说,‘只要我一挥手,瘫子能下地行走,瞎子能重见光明。我是降神者,是花腔催眠师,是心灵的主宰。最近在安·阿保尔举行的降神会上,我挥挥手,使已故的酒醋公司董事长得以重返人间,同他的妹妹简交谈。你们平时只看见我在街上卖药给穷人,’我说,‘我不给他们施行催眠术。我决不轻易地做,因为他们没有钱。’

“‘你能给我治病吗?’镇长问道。

“‘您别急,’我说,‘我不论走到哪里,医学界总是跟我找麻烦。我不行医。不过,为了救你的命,我会给你做心理治疗,只要你别抓住执照不放手。’

“‘那当然。’他说,‘现在就开始吧,大夫,又痛起来了。’

“‘我收费二百五十元,保证两次治愈。’我说。

“‘您的一切条件我都答应,’镇长说,‘我付给你二百五十元。我想我的命能值这么多钱。’

“我坐在床边,直盯住他的眼睛。

“‘听着,你要放松,什么病之类的事全都忘掉,’我说,‘你没有病。你心脏没有病,锁骨或肘部尺骨端和脑部没有病,什么病都没有。你没有哪里疼痛。否定一切疾病。你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了,是不是?’

“‘我的确觉得好了一点,大夫,’镇长说,‘鬼才骗你。现在再编几个谎,说我左腹部并不发胀,我想你们就可以扶我起来吃些香肠和荞麦饼了。’

“我又做了几个手势。

“‘好,’我说,‘炎症没有了。近日点的右叶已经消退。你现在想睡觉了,你眼睛快睁不开了。目前控制住病情了。现在你睡着了。’

“镇长很快进入了梦乡,打起鼾来。

“‘你瞧,铁德尔先生,’我说,‘现代科学就这么神奇。’

“‘比德尔,’他纠正道,‘你什么时候给叔叔再治一次,坡坡大夫?’

“‘沃胡大夫,’我说,‘下一次就定在明天上午十一点吧。等他醒过来。给他服八滴松节油,吃三磅牛排,再见。”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镇长家。‘你好,瑞德尔先生,’他打开卧室门时我说,‘你叔叔今天早晨怎么样?”

“‘他似乎好过多了。’年轻人说。

“镇长的脸色很好,脉搏正常。我又为他做了一次治疗,他说连最后一点疼痛都消失了。

“‘现在,’我说,‘要想完全康复,你还需要在床上躺一两天。幸好我来渔夫山,镇长先生,因为一切正规医学院出身的医师所开的药都不会对你的病有疗效。现在既然病已除尽而疼痛不复施虐,我们不妨谈谈更愉快的话题——也就是二百五十元的医疗费。请别开支票,因为无论在支票正面还是背面签名我都不愿意。’

“‘我身边有现钞,’镇长说。然后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荷包。

“他数出五张五十元券,拿在手里。

“‘打收条。’他对比德尔说。

“在收条上,我签了字,镇长把钱交给我。我将钱小心地放进内层衣袋。

“‘警官,现在是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了。’镇长讪笑着说,根本不像个病人。

“比德尔先生抓住我的胳膊。

“‘你被逮捕了,沃胡大夫,别名彼得斯,’他说,‘你的罪名是无照行医,你违犯了州立法。’

“‘你是谁?’我问。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镇长从床上坐起来说,‘他是州医药会雇佣的侦探。他已经盯着你走过五个县。他昨天来找我,我们订下这计谋来逮捕你。我想你的行医生涯到此结束了,骗子先生。你说我生什么病来着,大夫?’镇长一笑,‘什么综合症——不过,我想脑筋失灵是不可能的。’

“‘什么,一名侦探?’我问。

“‘完全正确,’比德尔说,‘我得将你移交给司法长官了。’

“‘你来试试看。’我说着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想把他从窗户扔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他拔出枪来顶住我的下颚,我只好站住不动。于是他给我戴上手铐,还把二百五十元钞票从我的口袋掏出来。

“‘我证明,’他说,‘这正是你我做上记号的钞票,班克斯法官。等我把他押到司法长官办公室,我会把这钱交给他,他会给你开一张收条。这些钱要先借用一下,因为它是物证。’

“‘好吧,比德尔先生,’镇长说:‘现在,沃胡大夫,’他接着说,‘你怎么不再表演一番,用催眠术把你的手铐卸掉?’

“‘警官,我们先走吧,别听他啰嗦了,’我架子十足地说,‘我会尽力而为。’接着我摇晃着手铐对班克斯说:‘镇长先生,不消多久催眠术的神奇效力会使你相信那是成功的,而且你会肯定这一次也是成功的。’

“我想确实如此。

“当我们走近大门口,我说:‘现在我们不会碰到什么人,安迪,我认为可以去掉我的手铐了。而且——’嘿,怎么啦,当然比德尔就是安迪·塔克。那完全是他的计谋。这一来我们就有了资金,我们做生意就有了本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