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猫儿洞内夜
姚秀芝等囚徒并排躺在干草上休息。
马勇大步走进,一眼看不见海青,有些焦急地大喊:“海青!海青!……”
海青不慌不忙地走进来:“干么?像叫魂似的!”
马勇嗔怪地:“你怎么扔下他们自己出去了?跑了怎么办?”
海青笑了笑:“放心,跑不了。”
马勇:“凡事都有个万一!你是俺姐夫的救命恩人,就是跑了也不会怪你,可俺……”
海青:“就更没事啦!世上哪有姐夫怪罪小舅子的呢!”马勇生气地:“你……”
海青:“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再说,他们没有鞋让他跑他也不会跑的!”
马勇:“刚才,你又把他们烤干的鞋藏起来了?”
海青点了点头。
马勇:“你可真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海青:“少说几句吧,诙睡了!你……”
马勇指着姚秀芝的身边:“我这个位置让给你了!今天夜里,让你也闻闻女人是什么味。”
海青近似自语地:“屎克郎打哈欠——满嘴里喷粪!我呀,还是坐在这张老羊皮上睡。”说罢在火堆旁铺好一张老羊皮,盘腿坐在上边,取出旱烟袋准备抽烟。
马勇紧挨着姚秀芝铺好一块老羊皮,顺势倒在了上边。姚秀芝有些愤怒地转过身去。
马勇:“狗上轿,不识抬举!”说罢也转过身去。
海青盘腿坐在老羊皮上,巴答巴答地吸着旱烟。
猫儿洞外边夜
朔风怒吼,吹散了满天的阴云;同时,也吹得积雪满天狂舞。
突然,在左前方的猫儿洞中窜出两个人影,拼命地奔逃。
“站住!站住。……”随着喊声又窜出两个人影。
“啪!啪啪……”空旷的雪原上响起了枪声。
两个奔逃的人影相继倒在了雪地上。
海青自猫儿洞中跑出:“打着了没有?”
“一个也没跑掉!”左前方传来答话声。
海青自我感叹地:“明知跑不了还要跑,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说罢转身走进猫儿洞。
猫儿洞中内夜
马勇以身堵住洞口,双手紧握手枪:“不准动!谁动我就打死谁!
姚秀芝等囚徒肃然坐起,愤怒地看着洞口。
金色的朝阳从东方升起,茫茫雪原泛着耀眼的金光。
海青和马勇骑在马上,一前一后,押着姚秀芝等被俘的囚徒继续赶路。
两个马匪站在猫儿洞前挥手送行。
姚秀芝等囚徒侧首望着倒在雪地上的两个难友,相继缓缓地垂下了头。
一条冰封雪盖的河外日
海青从马上跳下来,牵着马第一个走上河面,他边喊:“跟着我走,掉进河里就没命了!”边带头小心翼翼地走过了河面。
姚秀芝等囚徒也相继走过了河面。
马勇骑在马上,耀武扬威地走上河面。
海青:“小心冰滑,从马上摔下来!”
马勇得意地:“这才能看出老子高超的骑术呢!”他话音未落,马失前蹄,把他从马上扔到了冰上。
海青慌忙赶回,哈腰扶起马勇:“疼吧?”
马勇咧着嘴,边说边用手揉着屁股:“疼死我了!屁股准摔成两半了,哎哟……”
海青:“忍着点吧,天黑就到西宁了!”
西宁一座豪华的指挥室内曰
一位肩扛少将军阶的中年军官,有些焦急地在室内一拐一拐地踱步。他就是瘸腿旅长马祥。
一声“姐夫!”马勇一拐一瘸地走进来。
马祥不高兴地:“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中了红匪的黑枪?”
马勇:“不,不!骑马不慎,摔的,过几天就好了。”马祥:“押回来的俘虏呢?”
马勇:“关押在战俘的兵营中!”
马祥:“和谁一块回来的?”
马勇:“老海!”
马祥:“老海?……”
马勇:“就是把姐夫从战场上背下来的骆蛇客,海青。”马祥:“海青到了,怎么能让他在外边受冻?快请他进来!”
马勇对着门口:“老海!我姐夫请你进来。”
有顷,海青走进来:“马旅长……”
“不准叫旅长!”马祥迎过去,“海大哥!让我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
海青不好意思地:“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老样子。马旅长,我娘好吗?”
马祥:“好着来!前几天,我派人送了些大米洋面。”海青:“那我就谢谢旅长了!”
马祥:“今后不准再叫我旅长,要以兄弟相称。”
海青:“这……怎么行呢?”
马祥:“行!马勇带路,看俘虏去!”
俘虏营内曰
姚秀芝等俘虏排成一队,有的低着头,有的昂首向天。马祥在马勇和海青的陪同下,就像是检阅部队那样,他一拐一拐地察看每一个战俘。
马样走到姚秀芝面前,伸出右手卡住姚秀芝的下巴,打量了片时。
姚秀芝有意皱着眉头,做出一副年老又不喜相的样子。马祥放下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方白手絹,擦了擦手:“你叫什么名字?”
姚秀芝:“姚芳。”
马祥:“多大岁数了?”
姚秀芝:“三十八岁。”
马祥:“你为什么要参加红军?”
姚秀芝:“家里穷,活不下去了。”
马祥:“在红军里做什么事?”。
姚秀芝:“烧饭、洗衣服。”
马祥点点头。他转身问道:“海大哥,一路上,这个叫姚芳的还老实吧?”
海青:“老实。就是身子骨弱了点。”
马祥:“你喜欢她吗?”
海青低下了头:“这……”
马祥:“这还不好说吗?喜欢,就送给你当老婆;不喜欢就把她押到女牢里。”
海青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祥:“不要不好意思嘛!听我说,她会烧饭洗衣服,能帮你撑着家,就是岁数大了点。小过,还能给你生娃娃!怎么样?”
海青:“我……不知道。”
马勇:“我可知道!姐夫,一路上,海大哥对她甭提有多么好了,恨不得把自己的马也让给她骑。”
海青:“哪有……这种事啊!”
马勇:“怎么没有?你主动地为她松过绑没有?你给她吃过偏饭没有?当着我姐夫的面如实招来!”
海青:“那是因为……她的身子太弱了……”
马祥:“就这么定了!海大哥,把她领走。”
海青为姚秀芝松绑:“跟我走吧,马旅长把你送给我了。”
姚秀芝一动不动。
海青:“马旅长,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吧?”
马祥猝然火起:“没听说过!姚芳,痛快地回答: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姚秀芝愤怒地把头扭向一方。
马祥:“混蛋!”挥手打了姚秀芝一记耳光。
姚秀芝的唇角渐渐流出殷红的鲜血。
马祥:“来人!把她押到欢喜房里,当即和海大哥完婚!”
走来两名彪形大汉,押着姚秀芝走去。
海青惶恐地:“这……”
马祥:“这是在咱们一亩三分地上,一定要拿出点男子汉的劲来!”
欢喜房内夜
一间阴森恐怖的房间,中间摆着一张比单人床稍大的木床,上边铺着半新不旧的褥子,床头床尾各拴有一条红绸子。
两个彪形大汉押着姚秀芝走进来,立于床头。
马勇引着战战兢兢的海青走进来,他一屁股坐在雕花太师椅上。
海青打量了一番欢喜房中的陈设,惶恐不安地看着马勇。
马勇拿腔拿调地:“成亲仪式现在开始!第一项,新郎、新娘脱衣裳!”
海青心慌意乱地:“等等!等等……马老弟,这……这叫怎么个结婚法啊?”
马勇:“你没听说过在欢喜房结婚的事?”
海青:“没有。”
马勇:“我告诉你:咱们长话短说,这个姚芳不同意和你结婚,对吧?”
海青:“对,对。”
马勇:“那就把她的衣服剥了,放在这张床上,用红绸子把她捆住。你嘛,把衣服一脱……”
海青全身颤抖了:“不!不……”
马勇:“你这是怎么了?我姐夫不对你说了吗:要拿出点男子汉的劲来!”
海青我……没劲,这……样的婚我……不结了……”马勇:“这个姚芳,你真的不要了?”
海青:“不要了!让她坐牢去吧。”
马勇:“没有那么便宜!”他指着那两个彪形大汉,“今天,算你哥儿俩有福气,姚芳赏给你们了!”
海青:“慢,慢……我看她……还是和我成亲吧。”
马勇:“好!现在成亲开始……”
海青:“停,停……”
马勇?。“海大哥,又怎么了?”
海青:“我想把她带回家去成亲,让老娘也高兴高兴。”马勇:“好啊!就是她不识抬举。”
海青:“你们先出去一下,让我……”
马勇:“好!看我们老海大哥单兵教练。”一摆手,带着两个彪形大汉走出欢喜房。
—座庭院外夜
一盏马灯照亮了满地积雪的小院,没有任何东西。
两个彪形大汉像是哼哈二将站在欢喜房的门口。
马勇很不耐烦地在门口一拐一拐地踱步子。
马勇突然驻步:“里边有什么动静吗?”
两个彪形大汉同时摇了摇头。
马勇:“这个老海活该找不着老婆!你们做好准备,一定要让她知道你们的厉害!”
“是!”
马勇:“听我的命令……”
“慢,慢……”海青走出欢喜房,伸手拦住两个欲要进屋的彪形大汉这时,姚秀芝昂首走出欢喜房。
马勇一惊:“她同意了?”
海青:“不信你问问她?”
马勇:“姚芳,你真心同意了?”
姚秀秀芝微微点了点头。
马勇抡了海青一拳:“老海哥,你可真有两下子啊!”海青一笑:“这叫以柔克刚。”
海青家内夜
海青的母亲海大娘盘腿坐在火炕上,守着一盆炭火在做针线活计。
有顷,院中传来脚步声。
海大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听了听,蹙着眉头:“谁呀?”
“娘!是我回来了。”海青边说边引姚秀芝走进屋来。海大娘一惊:“你怎么把她引进咱家来了?”
海青乐呵呵地:“是给娘当儿媳妇的。”
海大娘一惊:“是真的?”
海青:“当儿的还能骗娘?”
海大娘喜笑颜开地下炕:“这是真主赐给咱娘儿俩的福。还没吃饭吧?”
海青??“饿了大半天了!”
海大娘:“好,好!”她边说边打量姚秀芝,“我给你们小两口做饭去。”说罢走出内屋。
姚秀芝严肃地:“你怎么说谎骗人?”
海青笑哈哈地:“我……没骗你啊?”
姚秀芝:“你不是说成不成亲到家再说吗?”
海青:“不这样说,你不就被他们糟蹋了吗?”
姚秀芝:“可你也没对我说明要娶我啊?”
海青:“这不是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姚秀芝悲怆地叹了口气。
院中外夜
海大娘乐得合不上嘴,手忙脚乱地抱柴禾,生火、烧水、煮饭。
有顷,她又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向屋里走去。
屋中内夜
海青:“你怎么连饭也不想吃呢?”
姚秀芝不理。
海青欲火渐起:“那一定是累了,咱……们就干脆睡吧?”
姚秀芝:“要睡你睡,我不累!”
海青走到姚秀芝的身边,伸出颤抖的右手搭在姚秀芝的肩上,笑嘻嘻地:“别、别说傻话了……”
姚秀芝打掉海青的手:“是你在说傻话。”
海青突然边说我不傻!我不傻!我一点也不傻……”边像饿虎扑食一样,蓦地把姚秀芝抱到炕上。
姚秀芝手慌乱中看见了一把剪刀,伸手拿过来,高高举在空中,大声地:“起来!不然我就往下扎了!”
海青回首一看,吓得站起来,害怕地:“不愿意,就拉倒。干吗……要杀我。”
这时,海大娘推门走进,看了看海青,又打量了一番姚秀芝。海青:“娘……”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姚秀芝拿着剪刀站在了地上,似在等待着什么。
海大娘:“你是有了主的女人吧?”
姚秀芝悲愤地点了点头。
海大娘:“你打算怎么办呢?”
姚秀芝:“至死不从!”遂又高高地举起了剪刀。
海大娘夺过剪刀,扔到炕上,紧紧抓住姚秀芝的手,凄楚地:“好样的!没想到红匪中也有烈女啊,我不要你当儿媳妇了。”
姚秀芝听后惊呆了,愕然地望着海大娘。
海大娘深沉地点了点头。
姚秀芝沉吟片刻,叫了一声:“大娘!”双手抱住海大娘失声地哭了。
海大娘潸然泪下,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姚秀芝的头发。姚秀芝仰起泪脸,哭着说:“你就收我做个干女儿,行吗?”
海大娘啜泣着:“行!行啊……”
姚秀芝:“干娘!”
海大娘“干女儿!”
姚秀芝和海大娘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海青伤心地哭着跑了出去。
马祥的办公室内夜
马祥坐在太师椅上,呷着八宝盖碗茶:“我看那个叫姚芳的女红匪,绝不是个做饭洗衣服的。”
马勇:“姐夫,你看她像是吃哪碗饭的呢?”
马祥摇摇头:“猜不透。”
马勇:“古人云:欲知故乡事,还需故乡人。我听说在髙台一战中……”
马祥:“我已经提审了这位红匪中的大人物。从他的口供中我才注意到这个姚芳。”
马勇:“那你为什么还把她送给海大哥呢?”
马祥:“这是我有意安排的。”
马勇点点头:“那……怎么才能测试出她的真实身份呢?”
马祥:“我自有主意,只是需要你依计而行。”
海大娘的卧室内夜
房中漆黑的只有寒月的银辉洒在了窗纸上。
海大娘侧身躺在火炕上,发出了均勻的鼾声。
姚秀芝背对着海大娘躺在火炕上,她望着窗纸上的银辉陷人沉思。远方叠印:
血战高台,一幢幢民房冒着浓烟烈火;
常浩向姚秀芝询问救援消息,愤怒地撕碎电文;李奇伟胆怯地看罢总部回电,冷漠做笑的样子;姚秀芝和常浩骑马出逃、被捕的情景……
(远方画面渐渐隐去……)
姚秀芝回到现实中,她禁不住地啜泣起来。
海大娘被哭声惊醒,她睁开眼听了听,轻轻地翻过身来,关切地问:“干女儿,想家了吧?”
姚秀芝抽泣着“嗯”了一声。
海大娘:“别哭了,决告诉干娘,是不是怕有家回不去啊?”
姚秀芝:“你真是我贴心的干娘,猜透了干女儿的心事。”
海大娘:“别哭了,你的心,干娘懂……放心吧,一定想办法让你回家。”
姚秀芝说罢:“干娘真好!”紧紧地拥抱着海大娘。海大娘抚摸着姚秀芝的头发:“不是干娘好,是干娘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姚秀芝一怔:“干娘你……”
海大娘:“前几年,干娘去咸阳看我做买卖的弟弟,那边的老百姓都在传你们是好人。”
姚秀芝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
海大娘:“孩子,不睡了,咱母女俩坐起来,说说知心的话。”
姚秀芝“嗯”了一声,松开了海大娘的双手。
海大娘坐起来,擦着洋火点着油灯。
姚秀芝坐起,先给海大娘披上一件棉上衣,遂又给自己披上那件破棉袄。
海大娘:“干女婿也是和你一样的人吧?”
姚秀芝习惯地“嗯”了一声。
侮大娘“一定是个不小的官吧?”
姚秀芝:“又让干娘猜着了。”
海大娘:“你们都是知书达理的秀才吧?”
姚秀芝:“反正念过不少的书。”
海大娘:“那,你们夫妻怎么不考状元当官去,反倒不要命地和官家做对呢?”
姚秀芝:“干娘!这叫我怎么和你说呢?……”
海青的住室内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