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瑛饮了酒便睁圆双眼望着刁达八和李飞标。这双眼睛李飞标熟悉。它又大又晶亮,和善中带有刚烈,发出难以捉摸的智慧之光。刁达八呢,并不花任何精神细看这双眼睛。他只觉得熊瑛已是路人,往日的眉眼传情已不复存在。女人就是这样,时人时鬼,让你捉摸不定。世界上女人多的是,你区区小女人算什么?他不想和熊瑛多纠缠,只想看看英英阁里的人,看看李东方何许人也,看看魏巨兵的脸色和几个银行界把头的举动。这样看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人作弄,被人丢丑。这酒在杯里微微荡漾,仿佛预示着他的不安。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他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是英雄好汉,用不着在区区小事上费神,也用不着看别人的眼色。可是,他也不想这样悄悄地退回芳芳阁,他要问个究竟。李东方到底是什么人,他还未弄清楚呢。想着,他不睬熊瑛,左手拨开她,径直进入英英阁。李飞标也跟着刁达八进了英英阁。刁达八环视坐在席上的食客们,酒杯颤颤然举着,说:“打扰了。魏巨兵先生多包涵。我刁达八直来直去,冲撞了。”李飞标赔笑道:“刁总喜欢结交四方贤士,听说李东方先生是海外投资集团老板,请问,可认识吕干达?”
李东方望了望魏巨兵。魏巨兵的头轻轻地摇了摇,动作十分轻微。李东方站起来恭敬地问:“这位先生,我们从未谋面,怎敢劳驾光临?”
刁达八哈哈地笑起来,不经意地说:“你就是海外投资集团总裁么?那就应认识吕干达先生!”
李东方摇头说:“我集团没有吕干达这样的人。”
“真的”?刁达八瞪大眼睛,“难道有两个海外投资集团么?”
李飞标问:“李东方先生到底是哪里来的?”
“无可奉告。”李东方坐下来,拿起钢叉儿,冷冷地说,“你不是在查户口吧!?”
“妈的。”刁达八转身就走,“吕干达你搞什么鸡巴名堂?!”
李飞标也知趣地追了出来。
真是没有意思,真他妈的被人捉弄了。刁达八肚里窝着半肚子火回到自己的坐位上。他黑着脸,把酒杯重重地往饭桌上一搁,说:“吕干达先生,我们不要转弯抹角了。你到底是不是海外投资集团公司的总裁助理?”“是的。”吕干达说,“我还能有半点儿假么?”刁达八说:“你能否出示一下有关资料?譬如,你集团的注册证据,你本人的护照和简历……我不是在查你祖宗三代,眼下伪劣商品多的是,上当受骗的人不少。我也是被迫说出这些丑话的。”吕干达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这酒会本来就冷冷的令人发颤,刁达八又黑口黑面粗声粗气不咸不淡地讲这番刺耳的话。伪劣产品?我吕干达是伪劣产品么?是来骗你刁达八的么?他把喝了一半的柠檬汁放在桌面,从腰间解下别着的粉红色餐巾,站了起来,说:“刁总,对不起,我得告辞了。”刁达八说:“你还未答我的话呢,你们海外投资集团到底搞什么名堂,说投资又不见行动,今天派助理,明天派秘书,后天来个扫马路的、牵马的,如今总裁不识助理,助理不认总裁,是真是假分不清,当今满街满巷是伪劣产品,我不得不防。”
刁达八一口气说下来,头发梢都在冒火星儿,话越说越难听。李飞标劝道:“刁总就忍着点吧,当今市场的伪劣产品多,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吕先生你就先别走,我还未真正和你喝够呢……”吕干达的脸涨红了,应当澄清,这不是酒醉红的,而是憋红的,他强忍着说:“对不起,我确有事儿,再就是我或许已被人认定是伪劣产品,不走不行啊!”说着出了芳芳阁扬长而去。白小姐当即站起转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