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真诚的。
酒醉过的人应当是真诚的。
它会使人掏出五脏六腑。即使城府很深很深的人,也会变得坦率而毫无遮掩。
所有英雄好汉都可能在酒缸里暴露无遗。
李东方所隐蔽的酒量才开始发挥出来了。熊瑛已不是饮,而是在灌,翻江倒海似的。而她的脸只略见红润,话儿沉重有力。她只让自己出击,力战李东方,想独自降服这位腰缠万贯的新任上司。李东方被一杯杯灌,一杯杯呛,却总是水来土淹,毫无惧色。只是灌得兴头上了,呛得话儿多了。他没事又把熊瑛关于男人和女人的命题翻出来,用他的观点论证一番。
“我以为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臭男人,男人的钱不都是臭钱。”李东方显然对于熊瑛刚才的高见耿耿于怀,“当今世界没有钱你想装阔佬当财主么?女人有钱照样去养汉子嘛。老实说,有了钱什么都有了。想当官就大大地花一笔,买通上司,便可以一级一级地提,甚至连升三四级!想女人就更不费吹灰之力,我放几千万几百万,什么电影名星、歌星都动心。女人要高贵就别往钱眼里钻,贪了钱,就得当鬼当狐狸精,就得被人骂为臭婊子。不怕说,我的钱有相当一部分是给女人花的。这笔钱是香是臭,让女人去评判。最好让熊瑛小姐去评判评判。熊小姐在我不介意。作为男人,身边没几个靓女,暗中没几个情人,我会被人看低。我李东方也吃人间烟火,花上千万得个靓女,我心甘情愿。当然,实际上不让我欢心的女人,我也能和她‘拜拜’,让她走得体面,走得威风。”
说到熊瑛的名字,说了这些有挑战性的话,可不得了。熊瑛像别人猛戳一刀。她涨红了脸,大声吼道:
“李东方先生,你别以为你是海外集团,在大陆投资项目,就神圣得很,就是救中国的贵人,就可以随意控制你的下级。告诉你,你再当刁达八、李飞标,我可不客气。你有钱怎么样,有钱无心谁买你的账?我熊瑛就不买你的账!”熊瑛两眼发出一种逼人的光,她望了张清婷一眼,“张小姐,你干得开心吗?不开心就走,叫所有靓女都别抱着老板的大腿生活,切断他的情人桥,灭了他们的欲火,让他们用钱干巴巴地化自己的灰。男人,没良心的家伙,喜新厌旧的家伙。”
熊瑛自己灌了起来,话儿脱了缰绳,她又把刁达八的隐私全搬了出来,什么如狼似虎啦,什么一天换一个啦,什么故意虐待靓女啦,让大家越听越肉麻。
“我并不以为男人全是坏的。我更不以为所有上司老板都是色狼。”张清婷说,“感情是神秘物,不能全以色来论,如果把男女之间的事全归在一个‘钱’字上面,就俗不可耐了。我相信情感的神圣性。”
“神圣的情感我还未见到,我不相信有纯洁的情感。有钱人淫乱,没有钱或更少钱的人也淫乱。这个世界上,色字令我眼花缭乱。”魏尔娟不想沉默了,她不敬自喝,不觉中已灌下了五六杯威士忌,额上渗出一些汗珠儿,正在兴头上。
酒在这种气氛中喝出了五种味来了。
魏尔娟感到有些苦辣味儿;她更多的是想到爱情的骗局,爱情是酿造苦酒的过程,自己酿的苦酒自己醉,呛了喉管正发辣呢!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张清婷似乎品出一丝甜味,她被人暗恋着,常常有一种神秘的甜蜜感。她无论如何不能割爱,对于魏巨兵,她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奇怪,熊瑛喝出一种咸味,呛得喉管发痒,那咸公们的丑事,她知道几箩筐,她想起来就作呕,她要用酒洗掉这种咸味,但是洗也洗不掉。喉管总痒痒的。
只有李东方喝出酸味儿。眼下的熊瑛原来是个野女孩,这样的女人当助手,不搞风搞雨才怪呢!他想到今后在大陆的生意过程,和这样的女人出出进进多不方便。他的心开始酸溜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