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美美悄悄地住进了报社的宿舍,便闭门不出。报社领导知道她这段时间在度蜜月,也就不过问。她的宿舍没有拾掇好,书籍横七竖八,书柜更是杂乱无章。台面那只景德镇花瓶上插的红牡丹早就枯萎发霉。格子稿叠放得倒也整齐。她的采访记并没有写完,是她花费了好几天采访珠海某公司的营销策略的初稿。试写的那篇名叫《摩天抒情》的散文还只开了个头,是以抒情笔调开头的,还颇有点气度:
“摩天,是神秘的。摩天是一种假设?是一种创造?摩天人是神仙么?摩天偶像已经矗立在我的心头。但愿不是梦幻。是实实在在的、铁打钢铸的偶像……”
她多愁善感,感情线显而易见。
她的文笔清丽,作家说她是写散文的料子,报社编辑同事也赞她的文章有真情,耐读,文采飞扬。
她此刻觉得斗室最有安全感。床是自己的床,枕是自己的枕。小天地包含着整个人生的乐趣。在家乡时,天天见父亲的怒色听母亲的哀怨,烦透了。在这里,自己可以默然地想,想照镜就照镜,想流泪就流泪,这是自己的世界。
刁达八的野兽行为叫她惊魂未定。她无法容忍那种对心身的肆意摧残。可是,她已成了他手上的猎物,生杀权已由法律框定在刁达八的势力范围——逃出虎口是暂时的,说不定哪时哪刻,她会被鹰叼小鸡似的被刁达八或者他的打手捏将回去。
她想到这里,心猛地发颤。她惟有把半丝希望寄托在魏巨兵的身上。她天天白等,急得要命。魏巨兵应当出院了,却又不见来。他到底在哪里?她不知道。这儿没有电话,她又不好到单位去打电话。只是等,只是竖起耳朵听脚步声。张清婷也不见影儿。她怕见到她,她那双眼睛像带着勾似的,她不敢与她对视。
每到夜晚,她都用椅子顶住门。明知这样做无济于事,她都要这样做——也许这样心理上觉得安全些。
第三天,她探头向窗外望。见到三二个陌生人在不远处朝这儿指指点点,然后消失在人流里。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声音很轻,很有节奏和韵律。
“美美,我来了。”门外的声音低而有力。
她听出是魏巨兵。
她开门后,魏巨兵望了望背后和左右,确信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才进来。
“美美,竞争激烈,这几天把我累垮了……这不,我已几日无法来看你了,真对不起。”魏巨兵善于做自我批评,而且十二分恳切。
“我知道,你应当注意身子。”翟美美用真诚的眼睛望着这位已几日不见的摩天人物。她的确一如既往地想念着他。有时半夜起来翻出他送的个人彩照,在灯下细细地欣赏。然后,把它捂在胸口上睡去。在肉体和照片接触的时候,她感到一种难以言传的轻松和快乐。这时,睡神很快就会降临,梦的彩云便开始飘荡开去。
他用手摸摩她的头发和脸,两眼注视着她。
“美美,你瘦多了。”
“我吃不下,睡不好。”
“你受苦了,刁达八……”
魏巨兵把她扶到床上。他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和面颊。
“我好想你,美美。”
“我也是。别提刁达八了好吗?他是野兽,不是人。我受不了。”
“看来,你得外出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不能再见姓刁的了。”
“我有预感,我可能被人抓到他的魔窟里。”翟美美说着扑到魏巨兵的怀里,身上颤颤的,“我怕……我真怕,你带我走吧!”
魏巨兵望着小窗口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