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态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龙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容名之。
“276”号车已到站几部,却没有见容名之的影子。
龙爪只好把车开回临溪别墅。
刘锡华见没有把容名之弄回来,心里不快。他后悔自己太冲动,当场炒他的鱿鱼把矛盾激化,对摩天不利。
用缓冲的办法炒他可能会好些,但自己的火气一来,就什么也不去想了。
真是太冲动,太幼稚了。他在责怪自己,以致听不到刘远志关于周边整治的具体方案,也没有听到龚德投资扶持摩天的数额。
魏巨兵见刘锡华的脸阴沉忧郁,就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说:“愁什么?一个容名之即使投靠到刁达八旗下也翻不了大浪,别去想他了,他走就走吧!”
“我还是想把他追着,不能让他去向刁达八报告情况,暴露我们的策略秘密。”刘锡华坚定地说,“魏总,你在这儿开会,我亲自去一趟,他翻不了大浪,我小浪也不让他翻。”
“不行,龚德支持我们二个亿,不小的数目呀,加上卫星回笼的二亿,我们可以把桥西的豪华住宅区搞起来,如果合股,我们的比重也不少了。”魏巨兵不同意刘锡华这个时候离开。
这时张清婷自告奋勇地说:“两位老总,让我去,我先call他,稳住他,然后去和他面谈。他买不买我帐,不知道,但可以试一试。”
张清婷一气说下来,流利中带着坚韧,带着自信。
“就你一个人去?”魏巨兵问。
“单独会见,好聊,好做他的工作。”张清婷说。
“立即call他。”魏巨兵说,“对付他的任务交给你了。”
张清婷来不及多想就打容名之的call机。
一般情况下,容名之是不随便复机的,他和外界联系极少。他死心追求张清婷的时候,曾对人说,他备这call机是专给张清婷call的。张清婷开始不解其意,call过他两次,都很快复机。现在,张清婷又call他,他会不会及时复呢?
张清婷守在熊瑛卧室里的电话机旁。
厅里的会议继续,他们在研究联手合作的具体细则。魏巨兵的爽朗笑声从门缝间飘进来,他不时鼓起掌来。
电话铃响了。
容名之复机。
他知道是一位姓张的女士call的,肯定是张清婷无疑。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张清婷呼唤他。也许是同情之心,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对刘锡华、魏巨兵的做法反感,也许她觉得孤单,想起我的苦苦追求……不管怎样,既然有心call我,那就复机吧。
他没有放弃一丝希望,尤其是对于张清婷,他虽然失望过多次,但心还未死。即使被真正炒了鱿鱼,如果有张清婷回心转意,也是我容名之的胜利。他这样安慰自己。
张清婷拿起了电话机,心里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不知讲什么,是张清婷的第一个感觉。
不知讲什么也得讲。因为魏总把“搞掂”容名之的任务交给了她。
“容主任吗?”张清婷的声音甜甜的。
“我不是主任了,就叫我名之吧!我知道你是清婷。”
“你现在在哪?”
“你不要问我在哪里,有心就同我约见一次。”
“我答应你,我们见面谈谈吧。”
“好。我得约法三章,不准谈工作,我已经失业,我只有一个自由身……你真的有心见我么?”
“你到底在哪?我到哪里找你?”
“我已被炒了鱿鱼,这你知道。我在寻找新主……”
“找新主?谁?”
“这个你管不着。我讲过,不谈工作。”
“你在哪等我?我立即去见你。”
“是刘锡华、魏巨兵派你来的吗?”
“不,会已草草开完。我现在只一个人。”
“你讲大话……会还在开,联手行动……你们不是要保密吗?我立即可以使你们的秘密公开。”
“你到底欢迎不欢迎我去同你见面?”
“如果你心里想着我,谈我俩的事,你快点来,我在乾坤建筑公司的大门口,坐在芸芸士多店外的凳子上。”
他真的要到乾坤去?!
他真的要去投靠刁达八?
他真的要去向刁达八告密?
情况难以预料,人心不测呀!
她赶紧请示两位老总。
两位老总同意她立即去和容名之见面,但要派龙爪同行。
“我看不必了,我个人去好谈些。”张清婷说,“你们放心好了。”
“起码让龙爪送你去,快些好。”魏巨兵说,“你要设法不让他到刁达八那儿去。”
龙爪开动了车。
半个小时过去了,洛溪桥那边还在塞车。
足足一个小时,才到乾坤公司门口以外一百米处。
张清婷让龙爪回临溪别墅去。
她整了整衣裙,理了理头发就向士多店走去。
容名之背对她。他的面前是一堆花生,两个空啤酒瓶。
台面上有小半杯啤酒。
“老板娘,再开一瓶啤酒。”容名之不知背后就是他在等待的张清婷,只一味叫着士多店的老板娘。
“来砮,要不要添些花生?”老板娘从雪柜里拿出一支啤酒,开了盖儿问道。
“等会再说。”容名之说。
张清婷二话没说,从他的背后绕到他的跟前,静静地站着。
容名之抬起头见是张清婷,便歉身道:“清婷,怎么那么久?”
“塞车。”张清婷说,“让你久等了。”
“等久不怕,来了就好。喝一杯吧。”容名之说着喊老板娘,“老板娘,加多一个杯。”
“这儿干喝啤酒没意思,咱们到小观园去饮茶不更好,饮了茶就吃饭……”
“也好,也好。”容名之很高兴。
两人上了“的士”,过了两条街便到了小观园。
在幽静的角落,他俩坐了下来。
尽管容名之多次约清婷,她都婉拒了。他单相思已久,都快麻木了。他从来没有机会同清婷单独会面。他不止一次地想着风中拥抱、雨里轻吻、落日偎依,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在空想,他无法圆这个梦。
此时,两人坐在幽静处,容名之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的约法三章到底是否能实行,张清婷会不会谈一谈自己的情感,譬如对自己的看法,对爱情的见解,对两人相约的前景猜测等等。
“你一个人饮那么多啤酒,别醉了。”张清婷想打开僵局。
“独自醉怕什么?我一个人醉倒街头也不要紧。”
“你对刘总的批评,还耿耿于怀吗?”
“不是批评,是法西斯独裁,是专抓锅铲的家伙。”
“你不要生气,你也有不是。”
“我没有错,记不记录是我的事。”
“那是工作。”
“我说过不谈工作。”
“我见到你受批评,我也难受。”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不,我被炒了,流浪街头,与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为你难过,真的。”
容名之听到这句话,心被触动了一下。也有姑娘为我难过?他不信自己的耳朵。
“你真的为我被炒难过吗?”
“是的,你前途无量,可是……”
“东家不打,打西家,我这硕士生总不会变烂纸被丢进纸篓吧!”
“是的,我也这样想。”
“你也这样想?你也想出来?”
“我是说,我也为你这样想。”
讲来讲去,容名之还是觉得没有进入主题。他不希望白坐在这儿,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他觉得两人在一起,应当想谈什么就谈什么,不必躲躲闪闪。
“我想再次问问你。”容名之说。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张清婷只能这样回答。
“我们之间到底还可以继续谈吗?”
“我们不是在谈吗?如果你投靠别的单位,我就很少见你了,还谈什么?”
“你是说,我留下在摩天当工人?”
“也不至于当工人。下属还有不少公司,你可以去当个副经理或经理什么的。”
“我不想当什么官,只想同你在一起。”
他算是直奔主题了。他不想绕那么大的圈子。他也知道提此事是毫无用处的,张清婷绝对看不起自己,尤其在这个时候,但他还是不想抛弃。
张清婷想了想说:“我的确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到底和谁在一起,不是一二句话可以肯定的,得有基础,有时间,有缘分。”
说起基础、时间和缘分,容名之一个也不成熟,他知道他在张清婷眼中的分量。
至此,他明白,张清婷此行相会另有目的,绝不是谈他想像中的主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
容名之心灰意冷地站起来。
“我猜,刘总一时脾气,他并不是真正炒你的鱿鱼……我可以和两个老总说说。”张清婷想进一步稳住他。
容名之望着窗外。窗外是灰色的天空,有几只鸽子向远处飞去。
“我得走了。”容名之说,“我的call机只有你和几个好友知道,想找我时就call我吧!”
“你要到哪里去?”
“不知道。”容名之说,“也有单位在招聘人,我不管它是国营还是私营,看得起我我就去。”
这时,张清婷的call机响了。
一看,知道是熊瑛call的。
她即去复机。熊瑛说,下午会议继续,请她赶回吃午饭。张清婷把见容名之的一些情况说了,并说回不去吃饭。
她复回的时候,容名之不知去向。
她一时惘然,到处找也找不着。至第二天晚上九点半,还是不见容名之。她连忙上了“的士”,直奔乾坤建筑总公司的门口。
天哪!她见到容名之被一个人带着已经进入了乾坤建筑总公司的大楼。大楼的大堂灯光灿烂。
她一急,双脚也不由自主地迈进了大门。
大堂里,容名之和另一个人面向电梯。转眼间,他们便进了电梯。
她急匆匆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