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想过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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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心灵的春天(1)

心静如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再也难以找到那种心静的感觉,满眼车水马龙,满耳市井人声,就是到了周末假日,也早早排好了这类那类的杂事,远了风花雪月,远了人静夜深。

我于是去找清儿,去欣赏她那份恬静。在这个难以觅见一块清静之地的大都市里,清总是那么不急不躁,纯纯净净。

浅浅地笑着,清告诉我煲好了一锅生鱼汤。她麻利地炒好两三个菜,我俩就面对面地吃起来。柔和的灯光下,清的胃口好极了。她说现在生意不好做,公司业务受挫,办法正在想呢,天无绝人之路。知道我对生意一窍不通,清就转了话题,讲男人讲情感讲她正在外地读书的女儿,还有健身之道养心之道。说话的时候她照例放一张CD碟——全是世界名曲。优美动听的音乐轻轻地在整洁的客厅里流淌,我们的说话声自然也格外温柔起来。

“喂,你们作家群里那个头儿王蒙说过:‘能不能听得进音乐去,大体上是您需要不需要请心理医生咨询的一个标志。’不过我可不是听了他的教导才听音乐的,我早就付诸实践了,跟他是英雄所见略同。”清翘着脚一副得意的样子,这时候没人会说她像总经理,当然也绝不像已过了不惑之年。

清真不是吹牛,她爱听音乐在朋友中间是出了名的。两年前她的先生突遇车祸撒手归西,清一半靠工作一半靠音乐撑了过来。那段日子她闭门谢客,甚至也不让我们多打电话安慰她,“友谊和爱情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就让音乐在身边陪伴我吧!”

后来清幽幽地告诉我,她好多次边听音乐边嚎啕痛哭,但更多的时候她是倚着沙发,微微闭着眼睛,静静地去体味音乐的内涵和真谛。渐渐地她便有了心静如水的感悟。哪怕面对棘手的难题,哪怕布满远征的风尘,只要回到家里,听听音乐,她那颗疲惫的心就实实在在地舒坦起来,静静地回忆,静静地憧憬。或者什么也不想,静静地享受心的安宁,心的静谧。

心静如水的清有一种别样的神采,透着成熟,透着智慧,还有女人那份特殊的气韵。难怪不时有异性对她投以爱慕的眼光,清也说:“快了,下次让你见见他。”

心静如水是一门艺术,不是心如止水,不是激情不再。她是波涛起伏间必要的平和,她是喧闹繁杂中难得的宁静。心静,并不影响思潮的流动;心静,反而能丰富生活的韵律。要掌握这门艺术非一日之功,一旦拥有则终生受益。

心静如水是一种境界。浮躁和肤浅在她面前黯然失色,张狂和自卑对她望而却步,无地自容。心静如水方可进退自如,坦荡无畏,心静如水也能拍案而起,激情如潮。

我不敢说,自己什么时候能掌握心静如水的艺术,达到心静如水的境界。但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她,并将与她为伴。

车流依旧汹涌,人声依旧盈耳,此刻,我心静如水。

不知是否“搭错车”

明惠对自己的婚姻一直感觉良好。她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和阿勇是患难夫妻。”

世界上有些人是只能共患难,无法同甘甜的。可明惠一直不明白这个理。她看重她和阿勇的婚姻“硬件”。

阿勇和明惠少时同一座大院居住,同一所学校读书。明惠是那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见人就笑出两颗虎牙。好像不会生气。她管阿勇叫“勇哥”,一口一声,在学校也不例外。当着众人阿勇就红了脸,对比他小两岁的明惠摆出小架子:“去,跟同学玩去!”明惠倒不在意,一蹦一跳地走了。放学的时候,他俩很自觉地在校门外那棵紫荆树下汇集,阿勇这时便没了架子,两人说说笑笑走回家。

到了小学五六年级,孩子们半大不小不怎么懂事,见明惠和阿勇一起上学放学,就用食指刮着脸齐唱:羞羞羞,不要脸,不知羞,炒白菜,放酱油。

明惠听了不知所措,一副要哭的样子。阿勇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去大吼:“有本事打过?骂人家女孩子算什么好汉!”几个被吓住了的孩子赶紧溜,剩下的几个跟阿勇打将起来。等明惠哭哭啼啼叫来老师,几个孩子都“挂了花”,阿勇“孤军作战”,手臂流血,眼睛青肿,却“英雄气概”不减。

从此阿勇成了明惠心中的小英雄。虽说各自读初中了,不再同校,但还是邻居。放寒暑假也常常在一起玩。

上山下乡时,明惠因为是工人子弟又是独女留城进了工厂,阿勇则去了海南岛种橡胶。临走时阿勇万般无奈很仗义地对明惠说:“你别管我,找个好人家嫁。我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回广州。”明惠噘着嘴淌着泪说:“我不,我就喜欢你。你回不来我找到海南去!”

以后就是远隔大海的思念和跨越海峡的信件,一直把他们连在一块。

70年代末阿勇调回广州,很快就和明惠结了婚生下一个儿子。明惠持家也算得好手,不但计划开支,还总是不惜亏自己而照顾好先生和孩子。

有了家有了主心骨明惠很满足。除了上班,她哪儿都不想去,也从来不打扮自己。当初年轻时那么艰苦都过来了,现在不讲究也比原先好许多,用不着挖空心思去延续青春。但阿勇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样,吃穿用都力求档次高,挣点钱立即流水一样地花了,反正有明惠操持家用。

明惠一点儿没有注意阿勇的变化。在她眼里阿勇还是那个肯为她抱不平的“小英雄”。她也不在意自己眼角细密的皱纹和日渐干瘦的身体。工厂的小姐妹们有婚姻不和闹得天翻地覆的,她还总按自己那一套去劝慰,对自个儿的家却是认为如“铁打的江山”一般牢固的。

阿勇渐渐地不大说话了,明惠问什么也不耐烦回答。家中的事向来不做,晚上又不时有各种安排,只须告诉明惠:公司有事。明惠却是二话不说,坚决相信的。

条件好了,家中的日子像模像样,阿勇却不喜欢回家,见到明惠就皱着眉头,意见也格外多起来。哪怕是菜做咸了、饭煮烂了、一张报纸找不到这类小事,也能惹出阿勇一把火,大声吆喝骂骂咧咧,明惠仍是细声细气做解释,手脚不停从厨房忙到客厅。

有一回明惠忍不住顶了几句:你回到家皇帝似的,把我当宫女使唤哪?阿勇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你有宫女的命,还没有宫女的青春和姿色呢!”明惠被气哭了。他又补上一句:“又不是十八二十,还要我把你当小姐哄吗!”说罢扬长而去,深夜才归。

好友劝明惠,别那么实心眼,什么都顺着阿勇。宠坏了男人,受苦的还是自己。女人跟男人共过患难甚至有过恩情,都不能以此作为爱情保险。

明惠听了半信半疑,想改变不知从何改起,阿勇说什么她仍是乖乖地听着,照旧办理。

结婚纪念日阿勇从来不记得,明惠提醒了几句便有些不高兴:“什么猴年马月的事,还用得着年年纪念,老夫老妻你把我侍候好了别的事就免提。”

明惠也听出有几分不对味,但不再往深里想。她想近20年的夫妻又吃了好些苦,还真能散了不成!

阿勇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真的就跟她谈了离婚问题。明惠遭此重创还苦口婆心地讲起当年如何相思又如何相帮如何相爱,阿勇自然听不进去,打断她的话就道:“你怎么那么啰嗦!那些也不能当饭吃。”明惠不肯罢休,说婚我是不离的,患难夫妻嘛,有什么事说不清楚。

这事儿就拖着。

那日有位当年的农友来坐,赶上阿勇不在,明惠憋不住诉了些苦。那农友是很熟悉他俩的也就不客气:“共患难的夫妻不一定能同甘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没有你明惠,其他阿猫阿狗但凡找上门来,我看阿勇准同意。倒不如你帮过他,等他进城后却又离开他,像那个人人会唱的小芳一样,兴许阿勇现在想起来还能唱一句:谢谢你给我的爱!但也就到此为止。你要真牵动旧情,扑进他怀里,怕又没戏了。”

明惠驳不倒他心里乱得很。始终想不通患难夫妻何至于此!但有一点她倒想清楚了:不管婚姻这一班车是否搭错了,搭错了是否要下来,下来后是否再另上一班车,总之有一条得记住:不能只为了某一个人活着。

不了的牵挂

我是从一大堆读者来信中读到地那凄婉揪心的故事的。信写得很长,足足有10页纸。而她却说她是个失去了双手的女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写这封信的,字又写得那么小那么清晰……

她说她在学校时是个成绩优秀的学生,这我完全相信,她流畅的文笔详尽的叙述已无言地作了证明。可是家里穷,供不起她读书,她便加入了打工妹的行列。

这个情感丰富却又生性自卑的女孩儿在南方的一个城市里认识了一个喜欢她的男孩,但她没有丝毫勇气接受这份爱,放弃了才知道思念有多么痛苦。

于是她离开伤心之地,飘泊到另一个城市。单调的工厂生活抚慰不了心头那块爱的伤疤,一念之差令她在一个冷雨绵绵的日子里冲向了疾驰而来的列车。

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醒来后才发现真正的苦难在今后。躺在病床上看着两只缠满纱布已没有了手掌的“手”,她万念俱灰,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

面对着抢救她的医生,还有关心她的病友;面对着匆匆赶来,满脸泪痕的母亲,她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她不再有杀死自己的权利。悔恨撕裂了她的心,她还得站起来去迎接一望无涯的无手的日子。

她再没有想过死,却选择了更为艰难的生。当她从报上得知广州有家医院可以装假手时,她筹集了钱赶到广州,尽管她的钱只能安一双中看不中用的假手。

等待装假手的日子是快乐的,一群来自各地的缺胳膊少腿的“难友们”相识了。其中有一个断了右腿的小伙子,总是慷慨地向她伸出援手直到依依惜别的那一刻。

戴着“美容手”回到家乡不久,姑娘收到了那位小伙子的信,任何许诺或许都是多余的,他只是在信中声声呼唤:“到我身边来吧,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缺了。”

她决定把自己嫁出去,嫁到一个偏远贫穷的山沟里,嫁给那个只有一条腿的善良的男人。

婚后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清贫还要麻烦。没手的女人可以干的事太少了,缺腿的男人要干的事情却又太多。特别是一年后女儿呱呱坠地,丈夫就简直是从早上睁开眼,忙到晚上熄灯。

自家男人没有一句怨言,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却能把她刮上天:“唉,找个寡妇也比没手的强,这日子啥时熬到头啊。”更有人劝她丈夫:“趁早离了吧,要不拖也得把你拖死。”……丈夫一个劲地摆手、摇头,可她再也呆不住了。她决定把女儿留给丈夫照看,自己出外乞讨。

主意已定的她告诉丈夫要回娘家看看父母,丈夫千叮万嘱把她送上了汽车,她强忍着直到汽车开出老远才让泪水抛洒了一路。

乞讨了两个月她已是面无人色,有人同情有人嘲笑有人助她一臂之力也有人趁机抢走她袋里的钱……一个茫然无助的黄昏,她遇见了一户农家的母子俩,留饭留宿细心照料。几天后老妈妈向她道出了心事:儿子三十多了没说上对象,老人心急等着抱孙子,希望她留下来当媳妇为这家人生下一男半女,他们保证不亏待她。

想了整整一夜她答应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接下来的日子,她用泪水写了两封“家”信,一封寄给山里苦苦想妻的丈夫,求他忘了她,原谅她无奈的选择,带大他们的孩子;一封寄给年届古稀的双亲,请他们多多保重,别牵挂无用的女儿……

老人和儿子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呵护疼惜,她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可娘家一封“因母病危速归”的电报把她催上了征途,临别时那男人塞给她600元,只说了一句话:快去快回!

回到家才知道病重的不是母亲,丈夫在收到她的信之后于当天深夜跳了水库,幸亏被人发现救起,现在还躺在床上发烧。她心如刀绞立即赶到丈夫身边,夫妻俩抱头痛哭,小女儿也在一旁哀哀地叫娘。

不走了不走了她决定哪儿也不再去,守着丈夫女儿怎么也能往下过!可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怀上了第二个男人的孩子,想去流产却又忘不了老母亲盼孙的目光,忘不了母子俩待她的好处,她要去把孩子生下来……

好言说服了丈夫她又上路了,就在待产的日子里她给我写来了信。她说生完孩子后她再回去,永远不离开她的丈夫和女儿,可是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

看完信我呆坐半晌心情沉重。假如她家里不穷也许她已经大学毕业;假如她不因一次未遂的恋爱生出轻生之念,她也许是个很有成绩的“打工妹”;假如她和丈夫结合后没有风言风语的袭击,或许她不会萌生出外乞讨的想法……可假如毕竟是假如,生活中已经有了这么一个让人下泪的故事。人生路上她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其中有些原可以避免她却未能把握自己。即使她真的如愿在生下这个孩子后返回了家,难道她留在第二个男人那里的骨肉也能从记忆中消失?她的心灵又如何能在漫长的生活中平静!

我给她去了信,却再也不见回复,对那个陌生女人的牵挂常常萦绕在心中。我最希望的是女人们不再经受炼狱般的煎熬,不再让命运随意摆弄自己的生命,也不再把人生的幸福押在别人的手上。

独自撑着的“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