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他和他的上级陆军总司令瓦尔特·冯·布劳希奇写信给希特勒,强烈要求他恢复对莫斯科的攻势。8月21日,希特勒对他不顺从的司令官们作出了回答。他命令中央集团军群(已经向北方派出了两个装甲军)现在向南方派遣部队以尽快占领乌克兰。第一个目标是基辅市,在7月份希特勒曾禁止他的装甲部队占领该城。如果这一切还不足以激怒哈尔德和布劳希奇,那么几小时后元首送给他们一个备忘录,里面通篇不点名地批评一些指挥官,说他们受到“个人欲望”的驱使,而且他们的思想“受过时理论的影响而僵化。”愤怒的哈尔德建议他们俩人辞职,但是布劳希奇拒绝了,他认为“这不现实而且与事无补。”
在最后企图恢复进攻莫斯科计划的努力中,哈尔德于8月23日飞往明斯克附近的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部。他建议集中在那里的指挥官中派一个人去见元首,作为刚从战场下来的将军发言,最后恳请进攻莫斯科。古德里安是当然人选。这位坦率的装甲部队司令是希特勒最喜欢的将军之一,尽管他喜欢为战略问题而争论并且生性傲慢,这时常造成他不服从命令。作为莫斯科战略的支持者,他已经命令他的参谋人员准备进攻苏联首都,尽管希特勒已经拒绝了将莫斯科作为首要目标。他利用每一个机会为这个计划游说,甚至希特勒到来给古德里安颁发橡树叶骑土十字勋章时,德国军队只有另外4个人得过这个勋章,还一个劲地游说希特勒的助手。古德里安,曾竭力地保护他自己的指挥权,现在同莫斯科战略有更大的利益关系。希特勒的新计划要求拆开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群:一部分向乌克兰挺进,其余部分仍留在中部战线。这位坦克将军想让他的指挥权不受损害。
哈尔德一刻也不耽误地安排古德里安会见希特勒。将军立刻飞往狼穴,当天晚上他受到了热情接待。希特勒耐心地听古德里安陈述现在很熟悉的情况,“莫斯科的陷落将决定这场战争。”古德里安争辨说,转向进攻250英里外的基辅对他消耗殆尽的装甲部队来说太远了,而且可能使将来倒转进攻方向并在冬季到来之前占领莫斯科成为不可能。然后希特勒站了起来,向古德里安讲解控制乌克兰的经济利益。“我的将军们,”元首责骂道,“对于战争的经济方面的问题—窍不通。”古德里安未能说服元首,决定尽他所能在会谈中挽回一些损失。“我请求元首不要拆开我的装甲集群,既然有这个打算,还不如将整个装甲集群投入这次作战行动。这样能够在秋雨到来之前迅速赢得胜利。这个要求被批准了。”
这个结果令哈尔德痛苦失望。他暗中希望扣住部分古德里安的装甲部队并将他们投入对莫斯科的最后进攻中。
他认为希特勒同意完整保持第2装甲集群只不过是一种收买以诱使古德里安同意基辅作战行动。哈尔德指责坦克司令背叛。“令我惊讶的是,”古德里安写道,“他精神完全失常,他竟出言不逊,作了完全没有根据的指责和诋毁。”
哈尔德的计划产生了事与愿违的结果,然而,他后来赢得了一个小胜利,他设法成功地留住斯摩棱斯克附近古德里安的预备部队第56装甲军,而装甲集群的其余部队向南方的基辅推进。
由于新的战役在乌克兰核心地带进行,德国人计划在另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里包围100万苏军,这次是在基辅附近。南方集团军群的一小部分——第11集团军以及它的罗马尼亚盟军——被安排向东南挺进执行向黑海和克里米亚进攻的独立任务,而所有其它部队将加入包围作战。第6集团军从西面向基辅推进。已经位于基辅东南的强大部队——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群,由第17集团军支援——将向北攻击。剩下的钳形攻势将由向南挺进的中央集团军群的部队来完成——第2装甲集群的两个军,右翼由第2集团军的一部分部队掩护。
8月25日一个炎热的夏日,古德里安开始向南进攻。
满天的灰尘落在饰有巨大白色字母G的车辆上。为确保斯摩棱斯克南部德军侧翼安全的前期作战已经使古德里安的先头部队行进到了距终点基辅东部将近一半的地方。第3装甲师的先头坦克当天前进了60英里,夜幕降临时他们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基辅东北大约150英里诺沃格勒塞沃斯基的杰斯纳河。河面宽600多码,两岸是300码高的陡峭悬崖。为了过河,德军必须阻止守军炸毁一条750码长的木桥。
第二天一早,精神饱满、足智多谋的师指挥官瓦尔特·莫德尔少将派出一小股战斗部队向城市和杰斯纳河进发。这支部队包括第6装甲团的一支坦克分遣队和一队载着工兵的装甲运兵车,由斯托克中尉指挥。突击部队刚出发不久,从杰斯纳河行人桥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这表明俄国人已经开始爆破。工兵们迅速冲进诺沃格勒塞沃斯基,混入罩着厚厚一层灰尘的苏军撤退车队中,并快速向杰斯纳河前进。他们发现主桥还屹立在那里。5名德军士兵制服了警卫并冲向桥墩,在那里炸药的导线已经绑在栏杆上。这些人扯掉导线并把炸药推进河里。桥的中央放着一个俄国空投炸弹,定时器发出滴答声。斯托克检查了机械装置,然后沉着冷静地拆除了雷管。工兵们把报废的炸弹扔到一边,冲向了对岸。他们点着火把清楚地向在西岸待命的装甲特遣部队发出信号。
苏军军官也看到了火把并向桥派出了爆破小队。俄国工兵们在桥下徒步疾行并带着汽油罐、莫洛托夫鸡尾酒和炸药包爬上桥梁。一阵奇袭已经在等待他们。当绝大多数德军坦克一直在西岸顶提供掩护时,布奇特克里奇中尉指挥的一辆坦克已经冲下河岸并在桥下停住以阻止任何炸桥的企图。布奇特克里奇处在非常好的位置,他的机关枪手扫倒了苏军爆破小队。由于莫德尔的预见和工兵的神速,他的装甲先头部队不到一个小时就开过了这座桥。
古德里安急速前进以拓宽和加深杰斯纳河对岸的桥头堡。一个装甲师和一支摩托化步兵师在诺沃格勒—塞沃斯基渡河以加强莫德尔的第3装甲师,但俄国人的抵抗非常顽强。下游15英里,第10摩托化师被猛烈的攻击从东岸的立足点赶了回去。一场大灾难之所以能够在最后被避免,古德里安写道,全亏了“派出这个师的最后一部分士兵,在这种情形下就是野战面包连。”
这场古德里安形容为一场“血腥拳击赛”的残酷战斗就在杰斯纳河不远的地带激战了一个星期。在这期间,这位坦克司令还同他的上级进行了一场舌战,他们企图收回哈尔德一直留在后面的那个军。古德里安痛斥哈尔德和集团军群司令鲍克,要求归还第56装甲军以支撑他在杰斯纳河已设防的突出部。
到现在鲍克已经受够了古德里安频繁的请求和抗议并想撤掉他。但是,哈尔德拒绝接受,尽管他依然对古德里安同意参加希特勒的乌克兰战役感到愤怒。哈尔德写信给他一个下属,“古德里安同意这项任务,现在就让他执行吧。”最终,8月底,哈尔德和鲍克开始慢慢地派出一些古德里安的部队,古德里安嘲讽地称之为“一滴接一滴的增援方式”。
现在确保得到大约一半他失去控制的军,9月3日古德里安再次获得一些好运。从一架被击落的苏军飞机上缴获的一张地图发现他们正面苏军两个集团军之间存在一个薄弱环节。莫德尔的装甲部队发现这个缺口,于第二天从桥头堡发起突击。经过8天在杰斯纳河的对峙后,古德里安的装甲部队再次向前攻击。9月7日,他们越过塞姆河。
3天后,他们占领基辅东部100英里的罗姆涅村并顺利地在敌军后方乌克兰首府周围集结兵力。
铁钳准备好关闭。大约南部120英里,另一支铁钳,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群,正准备向北进攻同古德里安会合。9月12日,克莱斯特的坦克从第17集团军在第聂伯河北岸克列缅丘格建立的桥头堡发起进攻。激战穿过敌人的防线以及古德里安称之的“泥运河”,克莱斯特的师越过延绵起伏的大平原呈扇形展开并向北攻击,第一天前进了大约40英里。
时刻关注敌人最新行动的斯大林在两个问题上做出了错误估计。首先,他一直肯定地认为向南部运动的古德里安进攻目标不是基辅而是莫斯科,并且仅仅是想从侧翼包围部署在首都前面的苏军。然后,9月13日,形势已经明朗,德军的大口将会在基辅附近合拢时,斯大林拒绝批准战地司令官撤退的要求。“一步也不能后退,”他宣布。“坚持到底,如果有必要,直到牺牲。”
按照朱可夫最初制定的防御战略,斯大林准备大批地牺牲一些部队以换取时间完成战略预备部队在莫斯科周围的部署。但是在这种情形下,甚至连朱可夫也不同意。几个星期前,朱可夫敦促放弃基辅,预计无法承受在基辅的损失并且强烈要求解除他总参谋长的职务。现在,当朱可夫竭力修补在列宁格勒的残破防线时,基辅附近成千上万的红军士兵也不执行命令。他们没有组织地成群结队向东溃退,在他们后方德军集结的机动防线中寻找缺口。
对于他们中绝大部分人来说,这已经太迟了。9月14日晚6点刚过,莫德尔第3装甲师的一支作战部队同克莱斯特一个师的一支工兵特遣队在洛科维萨村附近会合,这些部队一直在一架德军侦察机的指引下前往指定会合地点。莫德尔突击部队只有10辆坦克——其中6辆是轻型Ⅱ型坦克。这是第6装甲团正常编制150多辆坦克最后剩余的全部坦克;其它坦克不是陷入泥潭,就是出现机械故障,或是在这次决定性的会合前在一所乌克兰学校附近进行的一场惨烈战斗中被敌人摧毁了。
基辅包围圈是战争中史无前例的。在开始压缩被包围在里面的苏军前,这个包围圈直径大约是130英里。截止到9月18日莫斯科下达为时已晚的撤退命令时,也即是装甲部队会合后4天,这个包围圈已经退化为一口混乱和屠杀的大锅。被包围的苏军疯狂地寻找突围之路,“就像台球一样在包围圈内乱撞,”哈尔德日记里写道。斯大林要求战斗到底的录音讲话从挂在树上的扩音喇叭里高声播出,基辅还是于9月19日落在第6集团军步兵的手里。第二天,苏军司令米哈伊尔·基尔波诺斯大将注意到这个消息,并在试图突围的过程中牺牲了。
一个星期后,基辅周围苏军的抵抗崩溃了。在一次战役中从来没有一支部队遭受如此惨重的失败。在为期一个月的基辅战役中,德军宣布缴获884辆坦克和其它装甲车辆、3718门大炮以及总数令人窒息的665212名战俘。总之,红军损失了近100万人——死、伤、俘,或者失踪。
希特勒称基辅之战是“历史上最伟大的战斗,”但是古德里安疲惫的装甲部队没有时间品尝他们的胜利。他们重新几乎马上编队执行一个代号为“台风行动”的新任务。早在9月6日,当基辅的结局还存在疑问时,希特勒再次改变主意并下令恢复长期拖延的进攻莫斯科的计划。
在可怕的俄国冬季到来前必须占领莫斯科意味着将没有剩余士兵或装备以及没有足够的补充物资提供给德国入侵部队,到9月底德军的伤亡已经超过16%。
经过希特勒和他的最高统帅部两个月的犹豫不决后,在辽阔侧翼进行的战争突然降到了次要位置。从基辅,南方集团军群将单独推进入侵克里米亚和顿涅茨工业地区。
北方集团军群将把它绝大部分装甲部队转给中央集团军群,将包围列宁格勒的任务交给步兵“直到这样一个时候,”哈尔德在日记里写道,“饥饿成为我们的盟友并发生作用。”其他每个人将走向古德里安一直怀着狂热的期望指出的“通向莫斯科的公路。”
五、强攻莫斯科
海因兹—奥托·克劳斯中尉,东线第9集团军的一名年轻连长,1941年10月2日早上5:40向他的士兵布置任务。他们将在五分钟后发动进攻——他们的目标正前方的一个森林地区在早晨的光线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个连将排成五列纵队向前进攻,每列中间有弹药手和重型机关枪手。克劳斯提醒部队禁止照顾伤员或搬走尸体,直到战斗结束——逃兵将同平常一样遭到惩罚,当场枪毙。“现在,祝大家好运,”他最后说,“让我们狠狠打击苏联人!”结果,苏联人首先发动进攻。克劳斯的连仅仅前进了300码,这时躲在树上和灌木丛下的俄国人使用机枪、步枪和迫击炮开火。克劳斯高声命令冲锋并同他的士兵一起向前冲。瞬间,德国人和俄国人就陷入到残酷的肉搏战中。树林里回响起伤员和死者的惨叫声。突然间,俄国人溃败了,向最近的镇子雅特索沃逃去,雅特索沃镇是斯摩棱斯克东北30英里的一个棉纺中心。
德国人追击到雅特索沃镇边,然后架起机枪并雨点般地向镇上木制建筑射击,许多建筑在一次施图卡轰炸机空袭后已经燃烧起火。
由于控制了第一天的目标,克劳斯中尉命令暂停进攻并发给他气喘吁吁的士兵一份特别定量的烈酒。他自己痛饮了一大口,在一棵白桦树下同他的上土,一个名叫博格曼的老兵休息。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唉,博格曼,”根据战后的采访,克劳斯说,“如果我们幸运的话,阿道夫将会很快站在克里姆林宫的城墙上,右臂伸向红场上方。”
“是的,中尉,”博格曼答道,“老费迪·冯·鲍克将会站在他旁边。应该说他甚至比阿道夫更渴望俯瞰红场。”
当然,“老费迪”指的是莫伦茨·艾尔伯里切特·弗朗茨·弗里德里希·费多尔·冯·鲍克陆军元帅,指挥中央集团军群的普鲁士贵族。希特勒的34号命令对傲慢的鲍克来说是一剂苦药。他已经被剥夺了他的装甲部队并被指示要满足于斯摩棱斯克附近取得的局部战绩,而巴巴罗萨行动重心转向他的侧翼——向列宁格勒进攻的北方集团军群,以及向乌克兰和克里米亚进攻的南方集团军群。鲍克提出强有力的抗议,怒火指向他的直接领导瓦尔特·冯·布劳希奇元帅和弗朗茨·哈尔德将军,他指责他们没有站起来反对元首从而窃取了他的胜利。
现在鲍克准备将分歧放在一边。陆军司令部已经准许他命令克劳斯步兵连以及上百个这样的连队发动一轮新的攻势。台风行动,一次对莫斯科的全力进攻开始了,阿道夫·希特勒宣称这将是“本年的最后一次决定性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