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翘转而一笑,“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现在星华宫就剩下我和星华宫,没有他弟子的碍事,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会多很多,只要星华同意我住在星华宫,你说什么都是废话。好了,星华现在可能已经回宫了,我得赶紧回去好好安慰安慰他,自己疼爱的小徒儿走了,十年见不到了,也不知道他难过成什么样子,失陪了。”
“连心。”
连心很快出现。
“小师姐。”
“我们走。”
“是,小师姐。”
看着花翘的背影,彩凤不禁纳闷,飘萝到底怎么了,按理说不该这样就被花翘气走了啊,随随便便就能让她离开星华,那她早就离开八百回了,这次怎么会这样懦弱的就败下阵来?一去就是十年,可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能让她下这样的狠心,花翘到底用了什么计策让她如此乖顺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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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摩陀天山的路上,飘萝一直都不敢回头看,哪怕是飞出了仙宫大门也不敢回身望,她怕星华跟着过来,若是看到她流恋仙宫不想走的模样该如何解释?
告诉他如果他们坚持在一起,花翘真的会曝光他们?
师父不是女人,他不会明白女人的第六感有多准确。他或许觉得花翘跟他有旧情,而且她的品性不坏,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人是会变的,尤其在巨大的刺激下,很容易失去理性。她可不认为花翘又多理智,她喜欢他,花翘也对他有情,她能体会到一个女子对中意男子是怎样一份深隽的情谊,在花翘为他失去一双腿的前提下,如果他还辜负她的感情,她肯定觉得心里不平衡。这就是像她觉得自己就该是星华心里最在乎最关心的人,可现实情况却让她看到师父对她很疼爱,如此的心理反差之下,她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可能性很大。
师父,我不想走。
可是,师父,我不能不走。
就算告诉师父是花翘造成她的离开又能怎么样?他会灭了花翘吗?
如果不灭花翘,她只要活着,就会是隐形的巨大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威胁他们的平静。
也许,真的只有她走了,花翘就会放过他们了。
这样,他和她,才安全了。
千万个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不能让他成为忘恩负义的男子,所以十年,她忍了。
摩陀仙翁的祥云飞了很久,久得飘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飞过这么久的祥云,连她现在自己还算不算是在仙界都不知道了。这次,怕是真的离师父很远很远了,而且,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最怕跟师父分开,却反而要分开十年,他和她在一起都没有十年呢,仔细算起来,两年还不到。
又飞了小半日。
飘萝目及所处,皆是白色的云,差点连头顶的天空都是白色了,只能从云朵和云朵之间看到一点点的蓝。那蓝,是师父仙服的颜色,是她觉得看起来最舒心的颜色,所谓爱屋及乌应该就是她现在对师父的情感状态吧,关于他的,什么都是好的。
“仙翁,还很远吗?”飘萝忍不住问。
摩陀仙翁看着前方的路,“不太远了。”
“嗯。”
可是,摩陀仙翁的‘不太远’让飘萝忍不住又问。
“仙翁,还很久吗?”
“不太久了。”
飘萝:“无语……”
他说不太远,结果飞了很远还是没见到摩陀天山的影子,他说不太久了,她实在也不敢信了啊,真的不太久?不太远?还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距离,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心呢?
是的,老仙翁是不可能体会到她的心境的,现在飞一丈距离对她来说都是远,远得她十年都看不见那张脸,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不能赖床,不能吃他做的东西,不能看到他的笑,不能对他耍赖,不能……
不知不觉中,飘萝感觉有点冷意了。
飞了一段路之后,冷的感觉变成了冻人。
她想,摩陀天山应该是快要到了,已经感觉到了极寒极苦之地发出来的气息了,抖了一下,看到远处有一个类似山的模样的影子,白白的,看不大清楚。
半个时辰之后,飘萝见到了摩陀天山。
站在山脚下,看着一眼看不到山顶的白色大雪山,飘萝哆嗦了一下,真冷啊,不知道住的地方是不是有火,这么冷,怎么打坐修心啊?坐一早上,肯定成了冰雕。
飘萝双手环抱,看着身边的摩陀仙翁,他不冷吗?老人家的身体不是应该比她的体质还差吗?
“飘萝,你做好准备了吗?”
“嗯。”
“我们这就准备入山了。”
“这白茫茫的一片,我也没看到什么路,怎么进山啊?”
摩陀仙翁笑了笑,拿着仙拂在地上挥了一个圈儿,飘萝立即和摩陀仙翁一起飞了起来,到了半山腰的时候,落到了一个数米长的断桥上,皑皑白雪在她的脚下被踩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只见摩陀仙翁伸手一掌打向山体,轰隆一声,一大团的白雪被震得从山体上掉了下来,一个拱门型的山洞出现在飘萝的眼前,黑乎乎的,乍一看,还有点儿吓人。
“飘萝,随我进去吧。”
飘萝这才明白,他们说的入山就是实实在在的入山,进到山的里面,而不是平时他们说的绕着山路到林子里看看转转,摩陀天山的修行都是在巨雪山的山心里。
哎,但愿里面不要冷的太厉害,不然她就只剩下冬眠十年了。
“是,仙翁。”
飘萝和摩陀仙翁刚走到山洞口,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仙翁留步。”
飘萝心一颤,是他的声音。
是的,星华来了!
摩陀仙翁转身,星华从白怅怅的天空里飞了下来,看了眼慢悠悠转身不敢看他的飘萝,到现在还不敢看他?
“星华上仙。”
“老仙翁,不好意思,打断你入山。”
摩陀仙翁轻笑,“无碍无碍,不知星华上仙赶来所为何事?”
“不知老仙翁可否让我和我的弟子单独说几句话?”
摩陀仙翁看飘萝,“当然。上仙,请。”
摩陀仙翁转身走进山洞,飘萝看着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黑乎乎的山洞里,差点吓得叫出来,没看到山洞里有路啊?他怎么就忽然不见了?难道从山洞里走进去就直接掉到山心里?
飘萝借着看摩陀仙翁进山转身背对着星华,一直就不肯再转身面对着他,直到星华走到她的身边,两人的衣袖都碰到了一起,她想挪开一步,被他抓住,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
“抬头,看我!”
飘萝挣扎着自己的手,“师父,我该进山了。”
星华的手越捏越紧,把飘萝捏得发疼都不松开。
“看着我!”
飘萝哪里敢抬头看他,头反而低得更下了。
“在御天台的时候不是一心想来摩陀天山吗?若是真心实意的想来,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激将法一用,飘萝抬起头,与星华对视着。
“看了又怎样。看了,我就会不入山吗?”
他们面对的花翘不是拿捏着他们一个随随便便的把柄,只要不涉及他们的感情,不管她花翘拿住他们什么把柄都敢对她反击,可是最在乎的东西被她扣住,她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动不得她,骂不得她,还赶不得她,什么都不能做,这世上,欠什么都不能欠情,尤其是恩情,还得不好就被扣上忘恩负义的帽子,摘都摘不下来。
星华诧异的看着飘萝,他都追来了,她还坚持要入山?
“你还要进去?”
“不然,你是想来告诉我,你追到摩陀天山是为了带我回星华宫吗?”
当着那么多仙家的面她主动提出来摩陀天山进行十年的苦修,他若带她回宫,像什么话?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他就没想后果吗?自己多年建立起来的完美形象就为她损坏?这可是不像当初执意将她留在仙界收为入门弟子那样简单,那时尚可说他看中她的善良和幼小,不愿放任她自生自灭,想带她入正途,现在要怎么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弟子请入山,师父追到山前将她带回,谁会信他是只拿她当徒儿看待?哪有师父不能跟自己弟子分开十年的?
她折不起他多年的积累建立起来的威信。
而他,身为仙首,也不能公然做出有违身份的事情。或许他不怕,又或许他做好了一无所有的准备,可如果他不是仙首,他能确定离开仙界还能给她无时无刻的保护吗?他的身份一方面限制了他们不能做什么事情,但另一方面却又保护着她不受人欺负。
“不想入山,就回宫。”
“不回!”
他一句话,她一个回头,给他们带来的后果都需要他来承担,而最终的后果,他们俩人都面对不了。
星华没想到飘萝会在摩陀天山入山祭上坚持成这样,早知道,他不该带她去御天台,不可能落到她身上,他为什么要带她去呢?
“摩陀天山不是好玩的地方。”星华的声音里隐隐的有些怒气了,“你爱玩闹的性子能不能收敛一下?山里不是凡间,不像仙界的寒霜月,不是你想去就去,想出就出的地方。”
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根本没法照顾到她。
“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
飘萝依旧倔强,“想去。”
“你再说一遍?”
“我想去。”
飘萝看着星华的眼睛,给他自己不会更改的答案,“我就是自愿入山苦修十年的。”
星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执意要和自己分开十年,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忍住想将她敲晕抱走的冲。动,星华问,“你明白十年是什么概念吗?”
“当然。”
“阿萝……”
星华放柔自己的声音,“不去,行不行,我们回宫,所有的事情我来承担。我知道,你不喜欢花翘住在星华宫,回宫我去和她说,不生气了,好不好?”